高门守寡日常

作者:青梅雪梨

席间说话的人不多,三夫人一开口,一个个都竖起了耳朵,目光汇集到这边来。

徐令婉放下筷子,慢悠悠回道:“济阳乖巧,我确实很喜欢。”

三夫人得了话,脸上慢慢笑开:“你要是喜欢,就将济阳带过去,与你做伴几天如何?”

二少夫人搂着魏济阳的手紧了紧,把魏济阳都给抓疼了,可怜巴巴皱着脸抬头:“阿娘,我疼。”

三夫人借着这种场合挑明,是想早日定下名头来,二少夫人恐怕早知道她的主意,才赶在下午匆匆去求侯夫人做主。

徐令婉不接她的话,只是道:“叔母说笑了,府里哥儿那么多,我要是见到哪个乖巧就给带回去,雪院可装不下。”

不等三夫人再说什么,徐令婉又挑眉笑了笑,“我这个人一向看别人的孩子都好,府里这些侄儿侄女们,我个个都喜爱。如果三叔母非得要我选一个最爱的带回去,看来看去,我还是最喜欢济宁了,早就想着哪天去寻大嫂,让她把济宁给我带回去亲近几日,偏偏三叔母就提了。要不,趁此机会,三叔母替我去跟大嫂说说情?”

魏济宁,三房的长子长孙,大少夫人和三夫人的心头肉。

三夫人笑容凝固在脸上,准备好的话梗在喉咙,半晌才笑着打趣道:“济宁顽劣,从小一副霸王脾气,除了他爹谁都镇不住。三郎媳妇要是带回去,指不定哪天就把雪院的屋顶给掀了。”

大少夫人忙接过婆母的话顺着说:“旁的也就罢了,只这一点,三弟妹不能浑赖了,你要替我看护济宁几天,我定准备好礼上门谢你。济宁这皮猴性子难得有三弟妹觉得好,一会儿你就把济宁带回去,我也好得几天清净。”

她说完,一屋子都被逗笑了,再没把三夫人方才的话当真。

侯夫人借着时机把事情岔开,“眼看着就到年关,正该一家人和和气气的过个年。除夕就在眼前了,府里只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到时还要请三弟妹搭把手呢。待年后开春二弟一家回京,到时候府里就更热闹了。”

侯夫人开了口,三夫人心头再怎么蠢蠢欲动也没法继续说下去,翻不起风浪来,只能笑着回道:“那是自然的。”

宴散过后,徐令婉出了明正堂就被二少夫人叫住,“三弟妹。”

夜已经漆黑,不提琉璃灯看不见路,二少夫人是一个人来的,徐令婉猜她有话要说,也把除了瑞秋以外的人遣得远远的,只留下瑞秋打灯。

“二嫂寻我有事?”

“是有事。”二少夫人让丫鬟领着魏济阳先回去,又支开了魏廷杰,只一个人来找徐令婉。

“有些话我白天碰见三弟妹的时候就想说了,那时想着三弟妹初来乍到,为着要在一个屋檐下过活,以后还要好相处,才不得不把那些话咽了回去。”

魏廷轩不爱热闹,所以雪院位置偏,通往雪院的路上丫鬟少,更适合两人说话。

徐令婉道:“二嫂有什么话直说吧。”

“你嫁进来过活不易,府里所有人都盼你能替三弟守着,所以格外敬你一些。”

二少夫人眸若寒潭,说出来的话像刀子一样利:“我知道你日子苦,也愿意在别的地方让着你,可三弟妹总得修修善心,别想着让旁人也同你一起吃苦。弟妹想过继嗣子为三弟承继血脉的心意我能理解,可府里有的是愿意送儿子给弟妹的人,你们不挑那些,为何偏偏看中我的济阳?”

“我来这一趟只是想告诉弟妹,请弟妹今后高抬贵手,多看看那些四角俱全的哥儿,别再把目光放在我儿子身上。”

徐令婉被二少夫人突如其来一顿骂醒过神来。

她以为,刚才在宴上,她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怎么二少夫人好似看不懂那些话的意思,“二嫂您先别急,夫人和我何时亲口说过要将济阳过继到我膝下了?”

她原是提点二少夫人,这事二少夫人再怎么埋怨,都只是三夫人一厢情愿,怨不到她身上来。

过继的事情最终做主的人只有侯夫人,侯夫人还没点头,就成不了,二少夫人何必一早把气撒在她这里。

可二少夫人关心则乱,以为徐令婉不愿意放过,越发急躁,“三弟妹,你没有生育,这辈子都无法体会为人父母的感受,不知道子女对母亲来说是什么。济阳是我的儿子,这辈子便只能是我儿子,凭你有再多富贵荣华可享,都跟我和济阳无关。话已至此,我是打定了主意要留住济阳,不妨再告诉三弟妹一句,我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三弟妹想要儿子,只管去夺别人的儿子,要是想着夺我的济阳,我就算拼尽全部,也绝对不会放过弟妹!”

“二少夫人慎言!您别看着咱们少夫人脾气好,不与您计较,就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瑞秋在一旁听着,难免替自家少夫人生气,二少夫人口不择言,对着孀居的少夫人,连生育和夺人子都能说出来,这和直接捅少夫人心窝子有什么区别。

即便是为了儿子,话也说得太过了些。

徐令婉却是笑了,“二嫂,我早就说了,夫人和我,从来就没有要过继济阳的意思。你与其来找我,不如拿着这些话回去劝劝三叔母,让她把这主意打消了,对你我都好,不是吗?”

“你没这个意思?”

二少夫人愣神了一会儿,转念又想,不对!侯夫人分明是看中济阳的,不然府里那么多哥儿,三夫人不会无缘无故想到济阳身上来。

她半信半疑地问:“当真吗?”

徐令婉点头道:“我说出的话自然当真,二嫂想想,今日在席间都是三叔母在说话,我和夫人可曾同意?说到底,过继一事是大事,要侯爷和夫人点头,又岂是别人一句话能定下的。”

是了,旁人没有搭话,是三房上赶着。可二少夫人还是着急,事关儿子,只有旁人轻飘飘一句话,她赌不起,“三弟妹,你敢发誓吗?”

“发誓?”徐令婉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地轻颤。

二少夫人又道:“是,发誓你不会点头过继济阳,这件事侯爷夫人总是要过问你的意见,你不愿意,没谁能逼着你认子。”

这也太荒唐了点,徐令婉怜惜二少夫人的处境,所以愿意敬着她,但她身边的人咽不下这口气。

瑞秋气道:“二少夫人的话真是越来越让人听不懂了,您不信咱们少夫人的话,总要顾忌自己的体面,大晚上堵着人,逼咱们少夫人发誓是个什么道理。”

“云初。”

魏廷杰不知何时来的,远远站在廊下,脸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