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眼你是我的伙伴呀

作者:院子里的枇杷树

下面的深渊里,一团庞大、比纯粹的黑暗更深沉的黑影,像从地狱里游了出来。

她赶紧贴着断崖边缘,找了个犄角钻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玩意游出来,有种‘薅老虎胡须,果然把它从笼子里折腾出来’的踏实感……

那个大家伙往上游动,连在犄角旮旯里躲着的艾琳,都能感觉到周围被带动的水流汹涌澎湃,活像有辆大型公交贴着脸开过去。

等到水流变得平缓,她擦擦根本擦不到的冷汗,从角落里钻出来。

探出半个身体的瞬间,又重新感觉到那种可怕的静谧感。

艾琳:“……”

现在回到半个小时前,把自己打一顿可以吗?这个险你是非探索不可吗?这个死你非要作吗!

瞬间,她爆发出所能到达的极限速度,从在崖面上借力,直接窜出去。身后,冲撞石头产生的砰隆声来迟一步。

她头也不敢回,全速贴着断崖往上游。

刚刚的攻击只稍稍拖延了一点进度,紊乱的海流昭示着怪物已经重新贴近她,开始追击了。

艾琳尽量把游动交给身体本能,注意力集中在海流的变化上。

一秒、两秒、三秒……

就在发生微妙变化的瞬间,她毫不犹豫地转向,折了一个将近90度的直角,朝侧边空旷的地带游去。

转向的时候,小人鱼回头,终于看清对方的样子——一条深红色的巨大生物,在她刚刚游动的路线上,大张着嘴撞过去。

蛇的均匀长条身体,海洋掠食者的庞大体型,嘴恐怖的简直像史前恐龙。

“这缝合怪绝对是海王类!”如果不是她转向够快,现在肯定在它肚子里游泳了。

艾琳抓紧这段身距,往断崖顶上的浅滩直冲。

等到彻底甩开那条海王类,紧绷的身体放松,酸软疲惫立刻爆发出来。

她直接趴在沙子上,起不来,没有一点力气了,完全起不来。“呜呜呜,你们这世界太高危了,妈妈我要回家……”

艾琳来的晚了些。

她把珍珠放进篮子里,直接掏出饭团来啃。吃的时候,一想到昨天的经历,瞬间整个人凄惨起来,带着哭腔喊,“米霍克……”

“啊。”

“米霍克。”

“嗯。”

“米霍克。”

“是。”

“米霍克。”

“……”他终于忍不住,停下动作,瞪她,“为什么一直喊我?”

艾琳昨天才被追杀一通,此刻的幼年鹰眼简直毫无威慑力可言。

她都敢蹬鼻子上脸的撒娇,“人家好害怕!”

在中文语法和词语中夹着少量日文,“昨天在岛的东边遇到危险了,是海王类!它想吃了我,你都不知道,我吃了多少苦才从魔窟里逃出来。”

小米霍克听完一大串起承转合的音节,只从里面勉强听出‘海王类’和一些语气助词。

对此,他为她感到零分同情,“岛东边下面是海王类巢穴。”然后继续练剑。

艾琳:“……”

真不亏是练剑的狗男人,这天生无情道圣体简直无人可比啊!恁爹的!

不要打扰你练剑是吧,等着!

小米霍克吃早饭时,不小心从篮子里摸出几颗小珍珠。

“早餐费?”

晚上回家的路上,他又突然想起来里面的那十几颗珍珠。打开篮子,挨个捡出来。

圆润饱满、映射光泽的小珍珠散落在他手心里。

……找个瓶子装起来,放在房间里吧。

本着环境更好锻炼人学习新语言的能力,艾琳从记忆里扒拉出当初学日语的大致顺序,以让小米霍克和她进行交流为目的,对着他开始练习日语的口头表达能力。

尚且稚嫩的小男孩开始还会忍不住纠正她的错误。听上半个月后,成功获得‘面无表情’、‘练习剑术时屏蔽周围环境’的能力。

迪恩发现之后,忍不住大呼——

他简直是学习剑术的天才!

艾琳单方面沟通十几天,最终确定:鹰眼这家伙小小年纪意志实在坚定,不愧是以后能成为世界第一大剑豪的男人。

她放弃在他练习时进行言语骚扰,改成一起吃早饭时聊天。

小米霍克只挑着回答,大多数时候恪守‘食不言’的用餐礼仪。

某天,她忍不住问,“米霍克,为什么你从来不主动跟我说话啊?”

他回答,“我是人类,你是妖精。”

“……嗯?”艾琳先疑惑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他把第一次见面时的话当真了。立马捂住嘴,防止自己说露馅。

小人鱼偷偷摸摸的瞥了一眼小米霍克。发现他露出的是那种很认真的表情,完全不像在开玩笑。

她生怕自己笑出声来。赶紧随便拿个吃的低头吃,不敢说话,更不敢抬头去看他。

——传说中的世界第一大剑豪,又拽又酷又中二的鹰眼,现在居然会相信童话故事的妖精在他身边出现了。

坏了!这下真的骗到超纯情的小孩了!

小米霍克发现她忽然变得安静,只低着头吃东西,再也没说话。

他觉得奇怪,转头去看她。

但金色头发的小妖精把头压的更低,让人完全看不见脸,肩膀还在微微颤抖。

换个人来估计要以为她哭了,但他没想明白,就直接问,“你怎么了。”

艾琳憋笑憋得手腕都开始抖。为了不笑场,她把饭团塞进嘴里堵住,然后直接掩面而逃。

小米霍克:“……?”

她游出半里地,在海里笑得上飘下坠,脸都笑酸了。

小人鱼在西边的码头下,占了一个小洞作为休息的地方。由于人类活动的影响,这附近不会有危险的捕食者。她只在夜晚回来休息,白天几乎不回来,以免和人类碰上。

一条毫无武力值的幼年人鱼,几乎可以和钱划上等号。

卖鱼哪有卖人鱼赚钱。

要不是知道乔拉可尔·米霍克是那种不理世俗的人,她都不敢跟他来往。

有了一份相对固定的食物来源,艾琳也渐渐把自己的日程规划好。

清早出海的渔民是起床的闹钟,醒来后去岛南边沙滩找米霍克吃早饭。白天去找海龟小绿,在它身边补觉,饿了找点海带吃,实在饿了生吃一点鱼或者贝类,吃饱之后继续补觉。天黑之后回到海边小镇,等夜深人静上岸翻垃圾桶,找到加餐的食物就回海里睡觉。

多么规律的一天。

光是为了填饱肚子和活着,她就已经用尽全力了……

“米霍克你看,这有只螃蟹!”

“嗯。”

艾琳伸出手指戳它两下,喜得‘手指被夹套餐’,“啊啊啊——好痛!”

她甩开钳子,心疼地对自己的手指头吹气。

小米霍克穿着裤衩坐在沙滩上,边吃饭边冷眼旁观,还嘲讽一句,“你是笨蛋吗?”

“只是不小心而已啦!哼,你等着。”

次日,艾琳带了一个用海草包紧的小球来,“米霍克,快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什么?”他抬手抹抹脸上的汗。

她笑的阳光灿烂,把手里的海草小球递过去。

他捏着海草带子,打开,里面是一颗黑色、全身包着尖刺的海胆球。

小米霍克:“……”

“为什么要送我这个?”他很不解。

艾琳:“……”不是,他怎么完全没被扎到啊!

这玩意扎到人也没什么大事。只要及时拔出刺,最多也就皮肤局部红肿疼痛。

“啊,呃,是这样的,”她总不能说是报复他昨天冷嘲热讽的吧。原本准备嘲笑的话一点也说不出来,只能绞尽脑汁现场编理由,“这个,这个——

“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看,这个黑色的外壳,多炫酷啊。打开之后,里面的肉还能吃呢!”

小米霍克皱着脸,没有说出口的嫌弃全写在脸上。

他保持着礼貌,“谢谢你,下次别送了。”

“好的……”你特喵的等着,下次还送。

珍妮像往常那样,从接过篮子,打开检查里面是否有剩下的食物,却意外发现一颗海胆球,“这个是捡回来的吗?”

小米霍克训练了一整天,才想起来他把海胆球装进了早餐篮子里。

“是妖精小姐送给我的。”他说完,有点不确定的问,“上面会有魔法吗?”

珍妮笑眯眯的说,“我想不会的,这只是一颗普通的海胆。虽然不是很珍稀的东西,但要找到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有意教会他友谊的珍贵,“妖精小姐一定很用心才拿到这件礼物,然后送给你。”

“……真的?”他隐隐觉得年幼的‘妖精’的态度不太对。又想起她早上说的话,“这个,可以吃的吧。”

“处理干净就可以吃了,米霍克想生吃,还是炖熟的呢?”

“炖熟。”

艾琳趁吃早餐观察了米霍克两个月。

他每天早上都会来沙滩边练习剑术和游泳。对十岁不到的小孩来说,这种自觉和毅力简直可怕。

有天下雨,渔民们清早没有出海。

她到时间被生物钟喊醒,想着反正也没事做,游去南沙滩看看。

结果米霍克居然真的在,披着小雨衣,还在练习剑术。

“不愧是你啊米霍克。”

“嗯。”

小人鱼爬上沙滩,细碎的雨点落在身上倒是不痛。沙滩上没有日常提着的篮子,只有一个密封饭盒。

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她食量的早餐,还有一点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