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每晚发疯

作者:白玉钩

清宁宫。

燕云朝踱步过来,看见一个宫人笑着迎上前道:“给太子殿下请安,今儿平原侯来了,正在里头与皇后娘娘说话呢。”

平原侯赵挈,是皇后的嫡亲兄长,当朝国舅,如今官拜尚书仆射,算是称得上一句位高权重。

赵家原本出身不显,赵皇后一开始入宫时只是一个昭仪,后来皇帝元后薨逝,燕云朝得封太子,赵皇后母凭子贵入主中宫,赵氏一族才跟着显赫起来。

燕云朝轻点了下头,抬步走入殿中。

皇后正在与平原侯说话。

“本宫看哥哥真是糊涂,你当初莫不是被猪油蒙了心,才……”

皇后咬牙切齿,颇有些怒气在里面,一转眸却瞥见燕云朝走进来,忙不迭止住了话头。

平原侯起身行礼:“太子殿下。”

燕云朝瞥他一眼:“舅父来了?这是在与母后聊什么呢?”

皇后面上蕴起端庄温婉的笑,朝燕云朝招了招手:“说些家常罢了。云朝快来这儿坐。”

燕云朝对皇后与平原侯谈论的内容没什么兴趣,闻言也没继续追问,走到皇后身边的椅子上坐下了。

“你来得正好,”皇后温声道,“刚刚本宫还与你舅父商议,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操持婚事了。你芸芸表妹……”

“母后,”燕云朝面色平静地打断了皇后的话,又睨一眼平原侯,淡淡道,“您和舅父都知道的,儿臣现在的情况,不适合纳妃。”

皇后一怔,随即又笑道:“婚事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操办起来的,你若同意,本宫只管先为你张罗,等到时候吉日到了,你的病估计也该好了。”

“这说不得准,到时候再谈吧。”燕云朝道。

皇后面色一滞,有些尴尬地瞧了平原侯一眼。

平原侯瞧出皇太子的回避之意,忙不迭转了话头,顺势问道:“不知殿下近来身体可好些了?”

皇后替燕云朝答道:“依着那华阳道长的话,请了明家小姐入宫。作用倒是有的,只是不知后续……”

燕云朝道:“用药之法,似乎还有待深究。”

何为药?明小姐自然是药。但近来那疯子出现的时辰愈发没有规律,甚至连他都感知不到了。这就说明,用药之法出了问题。

皇后一愣。

平原侯捋了捋胡子,思忖片刻,道:“华阳道长已羽化多年,他说的话,放到现在,兴许未必有效。娘娘与殿下不如再请他的师弟华真道长入宫一趟,看过之后,再做决定。”

皇后认可地点了点头:“有理,只是不知华真道长究竟清不清楚太子的状况……罢,崔姑姑,你先命人往清平观去上一趟,见见华真道长再说。”

崔姑姑躬身应是。

明恬合上手中书册的最后一页,轻按额角,到窗边走了两步。

天色有些昏暗,书荷进殿掌灯,等屋中亮堂起来过后,明恬叫住书荷,问道:“还有别的书么?”

书荷一愣,摇了摇头:“之前书房中有的几册书都已经给您送来了。”

淑景殿带了一个小书房,里面的书本身就不多。

明恬在殿中终日无所事事,已经把这些书都看完了。

她皱起眉头,有些苦恼。早知道就白天去丽正殿求见的时候,顺便再借几本书了。

太子虽然不是很待见她,但想必在这上面不会吝啬。

眼下这个时候,估摸着朝朝又快来了。

书荷问:“小姐要用晚膳么?”

明恬走到桌案边,一手托起下巴:“那传膳吧。”

书荷屈膝应是。

用过晚膳,明恬趁书荷不注意的时候,来到汤房,翻找出了这几日书荷一直为她涂抹的香膏。味道是挺好闻,就是加了不干净的东西。

明恬想起这事脸色就有些难看,她直接拿着香膏盒出了房门,用簪子把里面的膏体抠挖出来倒在了泥土地里,想想还不解气,又把盒子丢在地上踩了两脚,用落叶盖住,方才回到房中。

却不曾想还没坐下,燕云朝就来了。

明恬仓皇抬眼,一时神色有些紧张。

“阿姊……”燕云朝目光与她对上,又乖乖地低下了头,“你在等我吗?”

“我刚从外面回来,”明恬下意识把手往后缩了缩,那指上还沾了一点香膏没来得及洗掉,“你今日来得有些早……”

燕云朝皱眉想了想:“似乎是这样。”

他每次都是一恢复意识,就直接来淑景殿找明恬了,根本没注意时间。

燕云朝走上前来,目光自然而然地垂下,看向明恬藏在身后的手。

“我来得不巧么?”

他这话问得有些怪异,转瞬间就让明恬想起了昨夜被他胡乱啃咬,怀疑下药,任凭她怎么解释都不相信的事。

“没有。”明恬顶着他直勾勾的目光,放缓呼吸,把手露了出来。

“我刚刚去把香膏扔了,”明恬把手抬到燕云朝面前,恰到好处地让他嗅到与昨夜一般无二的味道,“朝朝,这东西真的不是我弄的。”

燕云朝“哦”了一声,却根本没在意她后半句说的是什么。

他盯住明恬纤细的指,眼神又渐渐变得幽暗起来。

“阿姊扔掉它做什么,”他语气轻柔道,“我还挺喜欢这味道的。”

明恬看着燕云朝又有往下弯腰触碰她指尖的趋势,吓得手腕一抖,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似昨夜那般疯狂的场面,她是再也不想承受了。

燕云朝抬起眼睫,与明恬四目相对。

“我、我去清洗一下。”明恬飞快地转过身,逃一般去了净室。

燕云朝凝视着她离开的方向,有些疑惑地皱起了眉。

阿姊这是在害怕吗?

燕云朝跟进净室。

明恬一边用皂角清洗,一边心神不宁地想,朝朝似乎还是没有相信她说的话,她好像根本就解释不清了。

等她洗完转身的时候,看到斜倚在净室门处,目光毫不遮掩地盯着她燕云朝,不禁心下又是一紧。

“那药膏是白天……白天太子殿下的主意。”明恬看着燕云朝说,“他亲口承认的。”

燕云朝顿了片刻:“哦,阿姊今天去找他问了吗?”

明恬道:“是的。”

燕云朝脸色一沉。

就在明恬以为他终于肯相信她说的话的时候,看见燕云朝向她走来,语调倏地怪异下去:“阿姊没有听朝朝的话,白天去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