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砚怀霎时停下了脚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有着绝美容颜的少女,她说她是温伯父女儿?
难道,就是那个在庄子里养病的长女?
他细细思索着,好像,是叫这个名字,温晚。
温晚见他们突然停下,也没有再迈步,诧异地看着他们,难道自己说错话了?她一时没有读懂他们脸上的复杂表情,总不可能是父亲跟这几个年轻人有仇吧?
李孺率先大笑了两声: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原来姑娘是温大人的女儿。”
温晚不太明白,道:
“莫非,你们认识我父亲?”
李孺笑道:
“何止是认识,明明就是……”
“李兄……”
薛砚怀打断了他说话,向温晚拱手一躬,温言笑道:
“在下薛砚怀,家父是大理寺卿薛徵,与温伯父,是至交好友。在下也曾到府上拜访,见过温伯父。”
薛……什么?
这么巧?
温晚闻言目光呆住,眼前这个人,原来就是薛家的长子?是那个差点与自己定亲的薛大公子?
她没有想到,自己会这样与他见面。她细细打量了他一眼,身形挺拔,气质清润,一双眼眸瞳色略浅,看向自己时显得十分温和儒雅,他就是被温晴抢过去的,本是属于她的未婚夫。
这模样看起来,倒还不错。
她欠身颔首:
“原来是薛公子,有礼了。”
薛砚怀的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喜,想不到,温伯父的嫡长女,竟是这样的绝色女子,只是,看她身材高挑匀称,面色红润,怎么也不像久病之人,心下涌起些许诧异。
杨柯见状,也随之对薛砚怀笑道:
“原来,这位也是你温家的妹妹,怎么,你们没有见过面?”
温晚在一旁解释着,笑道:
“我自小在通州外祖家长大,刚从通州回京都不久,前几日,又被父亲遣去了城外的庄子里,故而,不认得薛公子。”
薛砚怀关切地问道:
“听伯父说,妹妹近来身子有些不适,所以在城外静养,不知如今好些了没有?”
温晚一愣,父亲说她有病?随即想到,恐怕是家丑不可外扬的托辞吧,她去庄子里反省的原委,是父亲这个堂堂的三品官,竟要送嫡女去做妾室,说出去,还不丢死人?
想到此,她眨了眨眼睛低着头说道:
“嗯,或许是水土不适,已经好多了,多谢薛公子挂怀!”
薛砚怀点点头,又笑道:
“温大妹妹来得巧了,贵府二妹妹正和我家中的两个妹子在此做客,待大妹妹去换了衣裳,我这就去通知二妹妹和舍妹,如何?”
温晚被他一通妹妹的绕迷糊了,什么呀,初次见面就叫别人妹妹,京都的人是这样随便称呼人么?
待捋清楚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之后,温晚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杨柯见如此情形,便拉住李孺,向薛砚怀说道:
“薛兄,今日,你好好招待温大姑娘,大昭寺那边,我和李兄去就好。”
薛砚怀向二人抱拳说道:
“有劳了,还请代我与宏恩大师见礼,说声抱歉,下次若有机会,再向大师讨教。”
杨柯道:
“知道了,你忙去吧。”
说完,用力拉着眼光就没从温晚身上移开过的李孺,转身往回走。
留下李孺一路上无奈的只言片语:
“欸,欸,欸,杨兄,你自己走就走,何必拉着我,我还没……”
“你小子还想作甚?”
“我没想,我就是,就是,跟温大姑娘告辞一声再走……”
“你刚刚还催着咱们快些去大昭寺,怎的现下还有工夫在此客气磨蹭,快走吧!”
眼看着二人推拉着的身影逐渐在阴暗的甬道中远去,薛砚怀轻咳两声:
“温大妹妹请见谅,我这两个好友,只是,只是爱说笑而已。”
温晚看了一眼李孺被杨柯拉走,依依不舍的背影,淡然笑道:
“无妨,薛公子的两个朋友,很有趣。”
她长得好看,许多人都喜欢看她,温晚一直是知道的。她在通州时,只要是官宦家的女儿游会之类的,她必然是人群中的焦点,久而久之,其他的官家小姐都不愿意邀请她,她也无所谓,她根本就不喜欢那些打着游园、赏花的幌子,实则相看男子的聚会,又没见着什么俊俏公子,有什么意思?
只有苏心愉不嫌弃她长得好看,愿意与她厮混。
不过她这个好友也会偶尔评论她的长相,说她没有长成一张当正室的端庄脸,就她这妩媚面容,若是当小妾,估计抢十个夫君毁十门婚是不在话下的。
谁知,竟被她那个大嘴巴说中了,可是,她温晚才不会去做什么小妾,等她给温晴这个臭丫头使些绊子,挫挫她的锐气,就回家找父亲要求把自己的庚帖拿回来!
他们走出了甬道,薛砚怀领着她来到一个小院,这里终于看见了几个来往的婢女,薛砚怀上前拦住了其中一个,似乎是吩咐了一番,那婢女便向温晚行了个礼:
“温姑娘,请随奴婢过来。”
薛砚怀笑道:
“温大妹妹去吧,我就在此等你。”
温晚颔首,随那婢女进入一间厢房,婢女为她打了些水梳洗,又寻来了一身衣裳给她,说道:
“奴婢就在门外候着,姑娘还有什么吩咐唤一声就好。”
温晚道:
“好,多谢这位姐姐。”
温晚对着镜子理了理发髻,又擦了一把脸,才将身上的脏裙子脱了下来,换上婢女给她的一身鹅黄的百叠裙。
刚刚换好,温晚行至门后准备开门时,听见墙外传来了几个声音:
“哥哥,你把我的鞠杖送来了么?”
还有一个熟悉的娇柔声音:
“见过薛大哥哥。”
是温晴没错,这声哥哥唤得婉转羞涩,温晚瞬间觉得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温二妹妹好!”
薛砚怀回应了一句,又换了故作调皮的语气说道:
“什么鞠杖?我不知道。”
“哎呀,哥哥,你定是给我送过来了,要不然你来此作甚?”
这个应该就是薛砚怀的妹妹,真是物以类聚,声音一个比一个娇柔,温晚轻轻咳了两声,试图去模仿发出这样的一个哼哼声,却是徒劳,算了,干嘛学她们?
她忍着一身的鸡皮疙瘩,深吸了两口气,推门出去。
不远处的几个身着鲜艳颜色纱裙的妙龄女子背对着自己,正围着白衣公子哥说说笑笑。
“晴姐姐,你知道我哥哥专程过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吗?”
“我,我不知道……”
“妹妹不得无礼,晴妹妹,别理她!”
“哈哈,晴姐姐脸红了!哥哥,你快看呀!”
“喂,哥哥,你在看哪儿?”
薛砚怀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从厢房中盈盈迈步出来的女子吸引过去,这身黄衫,衬得她雪白的肌肤在日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她擦去了脸上的灰土,露出了一张完美无瑕的面孔,配上她毫无赘饰的慵懒发髻,更显出少女原始的不加修饰的美,如同盛放的芙蕖,美得极具攻击性。
几个女子也循着薛砚怀的目光看了过去,相比薛家姐妹的惊艳中带着诧异的神色,温晴却是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是,这个女子,怎的如此像她的姐姐?
不对,她,不是应该关在自家庄子里,读《女诫》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是不是出现幻觉了?还是,在做梦?
薛砚怀很自然地迎了过去,领着她过来,一一为她介绍:
“晚晚,这是我的大妹妹薛荞,这是我的二妹妹薛芙,还有这位,是我的表妹,淮安侯的孙女夏以安。荞荞,芙儿,以安,这是温伯父家的长女,温晚。”
温晚微微蹙眉,这人怎么回事,刚才一见面就叫自己妹妹,她不过换身衣裳的时间,此刻又叫起什么晚晚来了,叫得如此亲热?经过她同意了么?
顿时,她对这位薛大公子的印象打了不少折扣,她着实不喜欢第一次见面就如此热情的男子。
不过,看着温晴惊诧中带着微恼的表情,温晚心中窃喜,给她添了堵,她这一趟就算没有白来。
她微微一笑,向薛家姐妹和夏以安欠身说道:
“两位薛姑娘好,夏姑娘好!”
几人朝她回礼之后,目光又齐刷刷地看向了温晴,温晴这才接受了这个现实,这个跟她姐姐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就是她那个令人讨厌的姐姐。
虽然真的讨厌她,但并不妨碍温晴弯着唇角,带着惊喜地柔声说道:
“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温晚淡淡地扫过她目光中旁人难以觉察的厌恶,装作充满感激地看了一眼薛砚怀,说道:
“晴儿,我一个人本想在庄子附近走一走,却不料迷了路,幸好遇上了薛公子。他告诉我你在这园子里,便带了我过来。”
温晴内心一阵无语,扯个谎也说得像样一些好不好?她还不知道自家庄子离这多远吗?
什么迷路?这个园子自己特意寻都寻不到,怎的她迷个路就到了?
又看了一眼薛砚怀,他的两只眼睛自从她温晚出来后,就没有从她身上挪开,怪不得刚才唤她“温二妹妹”,加了个“二”字,原来,是“偶遇”了这位大妹妹!
不对,他刚刚不是这么叫的,他叫她“晚晚”?!
他们初次见面,就叫得如此亲热了?
温晴藏在袖中的手不禁攥紧,看着自己绝美的姐姐,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威胁感油然而生。
别说是薛砚怀,就连其他几个女子,此刻也被温晚吸引了目光,她们在京都也算是见了世面的,可是,这个温家大姑娘的容貌真是天仙一般,让人很难挪开眼,哪怕她们是女子,也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
只不过,薛荞向来是稳重的性格,平日里话也少,故而只是淡笑着看着这位生面孔。夏以安身为侯府嫡女,向来眼光高于顶,原本也瞧不上温家,只是打了个招呼,打量了她几眼,便往一旁吩咐下人去了。
薛芙此刻已经拉起了温晚的手,忍不住摸了摸,肌肤细滑,真是天生丽质。她年纪最小,在薛家是最受宠的老幺,没有别的雌竞的意识,只觉得能认识又能摸一摸这位仙女姐姐,真是人生之幸。
“晚姐姐,你长得真好看,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比你更好看的人。”
温晚不动声色地将手从她的双手中抽出,略微有些尴尬地笑道:
“薛姑娘过奖了,我,我没有你说得这样好。”
他们京都的人,不,他们薛家人,真的很自来熟,让她有些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