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该说白金乌鸦嘴呢,还是夸他有先见之明。

白金带着人前脚离开燕子坞,后脚便有不速之客找上门来。

阿朱见王语嫣盯着白金离去的船影难掩失落,想到公子爷临行前嘱托她照顾好少夫人,于是沉思片刻,跟王语嫣提议带她去自己和阿碧居住的琴韵小筑,散散心。

王语嫣郁郁寡欢,虽然心中不太想去,但念在是阿朱的一番好意上,还是点头答应了。

于是,阿朱和阿碧划船,带着王语嫣及邓百川和包不同二人,一行去了琴韵小筑。

为了让王语嫣开心起来,阿碧还献唱一首优美的小曲,获得满堂喝彩。

见王语嫣绝美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阿朱偷偷松了一口气。

琴韵小筑建造在一处半岛之上,有四五座房舍,平时只有阿朱、阿碧两个人居住。因为白金和王语嫣大婚事多,她们被叫到参合庄帮忙,这里已经空了两三个月没有人住,看起来有些冷清、缺少人气。

不过阿朱和阿碧有抽空过来打扫,所以小筑里很干净,并无灰尘堆积。

阿朱热情地将众人引进堂屋,除了家教森严的王语嫣,邓百川和包不同都是这里的常客,所以不用阿朱招呼,仿佛进自个家一样闲散自由,随便拣了张竹椅落座。

阿碧因为要将小船绑在桥头落在最后,甫一进来,便对众人笑语盈盈:“我去厨房烧水,帮各位泡茶喝。”

包不同笑呵呵道:“非也,非也,只喝茶可不过瘾,阿碧小丫头你在......”

“在帮你做几碟小菜,准备几坛好酒对不对?”阿碧抢在前头说出他的打算,见包不同被噎住,笑得十分俏皮。

包不同豪爽一笑:“阿碧妹子你怎么也学会了我女儿的臭毛病,抢别人的话,让别人有话说不出来,实在是太难受了。”

阿朱笑着接话,“包三哥,要怪就怪你的宝贝女儿靓靓吧!是她教我们来对付你的!”

邓百川哈哈大笑,显然平时没少见兄弟被女儿坑。

就连王语嫣都有点忍俊不禁,用衣袖掩着嘴轻笑。

“非也,非也,我闺女叫包不靓,长相随我,你叫她靓靓岂不是再夸我长得很英俊。”

阿碧见他连自己闺女的杠都要抬,顿时笑得直不起腰来。然后边笑边朝他竖起大拇指,恭维道:“是是是,燕子坞属你包三哥最英俊!”

“诶...这话我可就不同意了,阿碧妹子你可不能睁着眼说瞎话啊!”邓百川故作生气道。然后他视线一瞥,看到王语嫣欲言又止的神色,立即指出道:

“少夫人好像也有意见!”

霎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到王语嫣身上,让王语嫣倍感压力。

不过她并未退缩,而是紧张地揪着手帕,朝几人羞涩一笑,小声说出自己的看法。

“我觉得表哥最英俊。”

男人的好胜心让邓百川下意识想反驳,可刚张嘴,眼前就浮现出公子爷那张英气勃勃的俊美面容,顿时所有的不甘又被吞回肚子里,讪讪一笑:“这个我比不来,燕子坞第二英俊也挺好。”

“哈哈,包三哥那你还是第三!”阿碧说完不给包不同抬杠的机会,小跑着去后面厨房泡茶去了。

阿碧溜了,包不同兀自跟剩下的人嘴硬道:“我跟公子爷那是两种不同的英俊,公子爷是俊美,我是英丑,我们俩各有千秋,不分伯仲!”

王语嫣和阿朱是姑娘,大家又都是朋友,不好说得太过分。

邓百川就没那个忌讳了,当即不客气地骂道:

“呸,不要脸!”

包不同摇头晃脑道:“非也,非也,我......”

“啊!!!”

突然一道女子的惊叫,打破了几人轻松愉悦的氛围。

屋中四人猛地起身,阿朱脸色苍白,“从厨房传来的,是阿碧的声音。”

“过去看看!”

邓百川和包不同抽出随身兵器,快速冲向厨房。

阿朱扶着王语嫣紧随其后。

厨房门口,阿碧被屋内两个陌生男人吓了一跳,她面色警惕,双眼紧盯着二人,厉声质问道:“你们是谁?为什么在我家的厨房?”

做吐蕃打扮的和尚对阿碧双手合十,态度和善道:“小僧鸠摩智,来自吐蕃国,与燕子坞参合庄的慕容博老先生是故交,此番来中土听闻慕容博老先生已经仙逝,是故特来老友墓前祭拜,以践昔日之约。却不曾想太湖水道复杂,迷了路,中途瞧见这里建有房舍,便想来问一问路。姑娘可是此间主人?”

阿碧并未全信这番邦和尚的话,始终保持着警惕之心,“问路怎么问到厨房来了?”

闻言,屋内另一个陌生男子,不好意思地朝阿碧作揖行礼,“全是因为我腹中饥饿,又找不到房舍主人,方才冒失地闯进厨房想找点吃的垫垫肚子。”

阿碧观他眼神澄澈,样貌清秀,不似歹人,语气稍稍好了些,不再那么咄咄逼人,问:“你叫什么名字?”

做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又是一揖,微笑道:“小生段誉,大理国人士,见过姑娘。”

阿碧衣袖掩嘴,咯咯笑道:“你一个大理人怎么会和吐蕃和尚同行,你难不成也是我家老爷的故交?”

闻言段誉又是摇头又是摆手,他想说自己是被吐蕃和尚绑来的,却被鸠摩智抓到身后。

鸠摩智惊喜地看向阿碧,“姑娘是参合庄的人?还请姑娘带小僧前往慕容老先生的墓前祭拜,小僧不胜感激。”

“事关重大,我一个小丫头可做不了主。”阿碧又不傻,她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带外人去慕容家的祖地,这要是被公子爷知道了,一定会招来厌恶。

这时,邓百川和包不同提着武器赶来了。

“阿碧妹子没事吧?他们是谁?”

邓百川一来就把阿碧拉到身后保护起来,由自己面对陌生的鸠摩智二人。

阿碧说:“他们一个是吐蕃国和尚鸠摩智,一个是大理人段誉,他们在太湖上迷了路,来这里找人问路。那和尚还说是老爷的故交,想去老爷的墓前祭拜。”

邓百川眼里带上郑重的神色,“鸠摩智,吐蕃国师?”

鸠摩智眼前一亮,忙双手合十:“这位兄弟认识小僧?”

邓百川拧眉向对方拱手回礼:“在下邓百川,是慕容氏的家将,我曾在公子爷口中听过国师的大名。此地说话不便,还请吐蕃国师随我移步厅堂。”

鸠摩智伸手,请邓百川先行。

邓百川回请,最后两人并肩向厅堂走去。

包不同则落在后面,用言语套段誉的话。

阿碧留在厨房,给众人烧水泡茶。

半路上,他们遇到急匆匆赶来察看情况的王语嫣和阿朱。

段誉乍然见到王语嫣,只觉脑子“嗡”的一声响,快步从邓百川和鸠摩智中间穿过,“扑通”一声,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双膝跪在王语嫣面前。

他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的举动,将王语嫣吓了一跳,害怕地连连后退,好险有阿朱扶着她,否则必然会摔倒。

“神仙姐姐,我......我想得你好苦!弟子段誉拜见师父。”

段誉之所以给王语嫣跪下,还自称弟子,叫她“神仙姐姐”和“师父”,是因为段誉曾在一处山洞见到了与王语嫣一模一样的玉像雕塑,还学了藏在洞中的逍遥派武学,给雕像磕了头,拜了师。

段誉一直觉得凡间不会有雕像那么漂亮的女子,因此见到王语嫣才会反应这么大。

事实上,王语嫣和那雕像关系匪浅。在那洞中雕刻玉像的人是她的祖父无崖子,玉像则是她的祖母李秋水,两人都是逍遥派弟子。

段誉虽然情有可原,但他不过脑子的话,也引得燕子坞几人生怒。

“哪来的登徒浪子,竟敢无礼地盯着我们少夫人看,眼珠子若是不想要了,姑奶奶受累帮你挖出来!”

阿朱还是第一次这么生气。公子爷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要她照顾好少夫人,此刻少夫人却在她眼前,被不知哪来的登徒子调戏,这让她如何向公子爷交代。

段誉被阿朱的疾言厉色吓住,忙不迭道歉:“冒犯神仙姐姐是小生的错,还请神仙姐姐原谅小生。”

“你这人!”阿朱眼眸喷火。

“小子敢当着我兄弟二人的面对我家主母不敬,你可是不将我慕容家放在眼里?”包不同举刀作势要劈向段誉,他此次竟然忘了说“非也”,可见是真得气狠了。

“这位兄弟息怒!”鸠摩智出手拦住包不同,替段誉赔罪。他还指望段誉将大理的六脉神剑背出来,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段誉被杀。

此时,邓百川沉稳开口道:“阿朱,你先带少夫人去休息,吐蕃国师由我来招待即可。”

至于段誉......他冒犯了王语嫣,已经不是燕子坞的客人。

“是。”阿朱应声,然后狠狠瞪了段誉一眼。

王语嫣同样不喜地蹙起眉,冷眼瞧着神色堂皇的段誉,觉得他虽文质彬彬,言辞却十分轻浮,不知他是真傻还是假傻。

王语嫣对表哥以外的男人漠不关心,对邓百川的安排也没有异议,她礼貌地向吐蕃国师鸠摩智微微颔首,然后在阿朱的陪同下飘然远去。

邓百川留意到段誉的眼神一直痴痴追随着王语嫣的背影,心中泛起浓烈的杀意,决定找机会就将人解决了,免得碍着公子爷和少夫人的眼。

段誉不知道他已经被邓百川判了死刑,还在为神仙姐姐待他态度冷漠而伤心。

段誉想:“这里的人叫神仙姐姐少夫人和主母,难道神仙姐姐已经成亲嫁人了?他是不是来晚了?”

此刻,段誉心中对鸠摩智生出一股怨怼,觉得是他将自己掳晚了。

一个天大的冤字扣在鸠摩智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