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出星峰之时归心才骤然想起自己是来替谢长闲请魏衍炼丹的。
但此时再回去已不合适,她将方子给了正要回星峰的师弟,“劳烦你将这个带给魏师兄,就说是小师弟托他帮忙炼制一下,多谢。”
回去时月亮斜斜地挂在天上,天未尽黑,清辉不显,半隐半现,天空的另一面是金光辉煌,热闹非凡的日落,月亮显得有些孤独冷清。
归心回时谢长闲已经走了,桌上还留有一张纸,龙飞凤舞地写着:“这几日去我娘那,不过来,五日后约了人比试,到时我来接你。”
她收拾着林中秋千和桌案上的残局,那书本上的折痕在说着谢长闲今日下晌根本没怎么好好看。
这般下去他成长速度太缓慢,若是她哪一日没有藏好,或是突然找到归弦,怕是便会来不及,归心心中暗自琢磨着再给谢长闲想点别的法子。
说起来,天资不好这事自古以来就有别的解决办法——洗灵根,若是有条件,可以一直洗到满意为止,只是因为有违自然与天道,修仙界向来是禁止的,魔域之人业已灵根为本吸收灵脉灵气修行,以各类魔气为辅,也从不禁止洗灵根,故而无数魔域之人会想发设法找材料给自己洗灵根。
这也是那些年魔域能快速发展的一个原因。
深夜,归心点着灯,坐在灯下列着洗灵根所需要的材料,思索片刻后加上了一些矿石与其他稀有材料。
谢长闲的灵剑被人打出了缺口,他还缺把趁手的灵器。
归心一晚上不仅将这些列好,还将谢长闲修炼过程之中不同阶段突破所需的丹药的材料也全部列清楚,整整写了四大张纸,其中不乏要深入某些秘境才能获得的材料,她甚至将每个秘境的位置与开放时间也全标注好。
除去一些十方宗有和很容易获得的材料,剩余的再根据获取困难程度与开放时间对多有进行排序。
这般列下来,已是后半夜,她捏了捏手腕正欲熄灯之时,却猛然发现院中有人,来人隐藏着气息。
归心蹙眉,好在今晚她没有试图打坐修炼,没有放开力量她无法判断外面之人的修为,只是她可以肯定不是她认识的人。
眼眸微冷,归心不得不严肃起来,她吹灭灯,躺到床上假装入睡,等了几乎半个时辰也不见那人进来,他似乎就在外面守着,归心不由得心也沉下来。
她被盯上了。
翌日,归心照常起床到林中作者抄写心法,因着谢长闲不过来,她也没有别的事情,中午傍晚去容山吃饭,再慢慢悠悠走回来。
一连三日她如此重复着生活,偶尔路上遇到师弟妹们请教问题,她也是照常解答,只稍微收着些。
第四日清晨,祝笑逃课趁着人少来她院子寻她。
刚一进院子便道:“归心师姐,你最近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人?”
他最快,归心根本来不及给他眼神,只得疑惑着问:“什么意思?”
又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先过来,倒上杯茶,茶水却不慎倒歪烫到她的手,归心手指往后缩的同时沾着水的食指快速在桌上写下一个字,随后痛呼出声。
她略带歉意的颔首,“抱歉,手有点不稳。”
“要不要紧?”祝笑垂眸便看到桌上那个字,从做情报的九星楼出身的他十分有职业素养的没有四处张望。
归心摇摇头,用手帕轻轻包起,重新问他:“你方才说我最近招惹了人,是什么意思?”她眼神温和不带一点敌意,像个常年住在深山里不问世事也不知世事的人。
祝笑挑了挑眉,坐回自己的位置,“你不会真忘了吧?”他往后一仰,“前些日子我让师姐帮我和星峰拉拉线,谈一下丹药合作的事情,这么些日子都过去了师姐怎么还没回信儿?”
归心愣了愣,神情恍然,“抱歉。”
“行了,既然师姐现在没什么事,那不如就走吧?”祝笑嫌弃地翻翻归心桌上的东西,随手一丢。
归心点头,祝笑便与她一同前往星峰。
到了人多的地方祝笑才有惊无险地道:“原来你已经察觉到了!”他挑起眉头又看好戏地讲,“师姐,你是搞了什么动作?现在可不止一方人在调查你,他们直接去九星楼下的委托,同门师兄知道我在这边托我来打听的。”
归心摇摇头,“暂时还不方便告知。”
见她嘴紧,祝笑才笑着道:“也无所谓,这世上哪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师姐,这事儿我可以替你解决,你拿什么来跟我换。”
他话里留了话,归心顺着他的话问:“你想要我做什么?”
“一年一度的仙市下个月要开了,九星楼的人禁止进入仙市,我想师姐帮我去买个东西。”他笑眯眯地讲,两颗虎牙显出极具迷惑性的傻气,若非归心了解他,只怕也要以为这是个单纯的人。
有人送上门来要帮忙,归心便顺势答应。
她如今处境太过被动,连对方是谁都不清楚。
星峰。
飞星长老不在,魏衍倒正好要出门与他们遇到,他背着行囊,似乎要出远门的模样。只是还没走掉便被祝笑拉着先谈事情,归心坐在一旁等待着,安静的仿似根本不在这似的。
只可惜魏衍与祝笑并无太多要说的,随口应付几句后便准备离去,停顿下又朝归心走去,他淡声道:“我去找宗主,顺路送师姐回去,师姐走吗?”
归心与祝笑看一眼,笑着颌首,“好。”
上午的阳光还不太晒人,林中弥漫着还未完全散去的雾气,熹微的阳光被雾气散开有了形状。
两人之间并不多言,归心该说的已经说完,此时身旁还有人监视着,任何话她都得思量再三再开口,看这架势,魏衍应当是有事找她,她只需耐心等待魏衍先开口就行。
魏衍直到将她送到院子,与她坐下对视半晌也不说话。
归心忍不住笑了,“还有什么事吗?”
“你身上的魔气怎么样?”
“还好。”
归心话音刚落,魏衍抬了抬指尖,灵力萦绕在归心的手腕,他脸色沉静无波,眼神却死死盯着归心的神情。
片刻后他收回手,沉声道:“散了。”
归心也并不否认,甚至点点头,“散了。”
魏衍手上灵力还未散去,他摊开灵气环绕的手,掌心出现一副卷起的画轴,放置在桌面上,在归心的淡然的视线之下缓缓展开。
很快,画卷上那张笑靥如花的脸露出来,正是“云迢”的模样,归心抿紧双唇,视线往下看着那张画,内心那平静的水面早已卷起浪来。
“我曾在他临终前受他所托去找过你,我在魔域与修仙界交界处等了你半月,又进琉光宫寻你,才知道你早已离开。”
魏衍不再隐瞒,归心垂着眼眸,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地回答:“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魏衍:“你听得懂,你三年前自魔域出来的,如今周围还有人在监视你。”
他合起画卷,不再给归心看。
“我便想,按照他跟我说的,你在魔域的处境应当很艰难,即便逃离魔域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用自己的脸这么行事,云青青却敢,可她顶着你的脸。”
魏衍慢声解释,归心能感受到周边那个人还在,只是距离明显远了很多,应当是顾忌魏衍所以离得远了,看来不是魏衍找来的。
归心抬眼看他,眼中冷漠一片,“你看到一个稍微长得像的人便都这么说一遍吗?”
她轻悠悠的语气似乎带着嘲讽。
魏衍摇头,“只有你上当了,那个法器是我为了引真正的云迢上钩特意给云青青的。”
他重新拿出一枚法器,正与他送给云青青那枚一模一样的。
只不过云青青手里的是他请人对照着打的,他手里这个才是真的。
从他发现归心长相到她出现在阵法之中再到知道这个法器给了云青青之后的反应,一连串下来他才终于确定归心就是他一直在找的人。
归心心脏都停了一瞬,她原本自作聪明以为掩饰得很好,却没想这也是一个圈套,一个只有她会上当的圈套。
“你大可放心,你很聪明也很谨慎,无人知道你是云迢,除了我也无人知道你与归弦之间的事,他将你藏得很好。”他将画卷推向归心,“若非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甚至不会向我透露。所以很抱歉,这么晚才找到你,他临终前让我带句话给你……”
魏衍正要接着说,归心便摇摇头。两人静静对视片刻,魏衍皱了皱眉,将另外一件信物也拿出来。
是那根簪子。
“他说他此生负你,非他本意,希望能求得你原谅。”
归心轻轻抓过那根簪子,呼吸都变得困难,这根簪子和那图纸上的一模一样,不是谢长闲做的那样粗糙的木簪子,每一个位置都是他自己原本设计的对应材料所制成。
她张了张嘴,声音却哑然。眼前忽然模糊,她尽力勾着唇角却还是止不住那模糊的泪水往下落,耳朵里都是嗡嗡声叫得她脑子发晕。
“节哀。”魏衍轻声道。
归心摇摇头,她一字一顿问:“十方宗为何不给他立牌位?也从无人祭奠他?”
魏衍默了默,“如你所想,他没有成为众人心目中的神仙,这是所有人为他定下的罪。”
归心还是摇头,眼神坚定,“不是。”她咬紧牙关,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是因为他没有死,他还活着。有消息称他可能在镜极宫。”
“不可能,我亲眼看着他逝去。”魏衍拧眉。
归心:“那个阵法与他神识相连,阵法在他便在。”
魏衍似乎并不知道此事,归弦向来谨慎小心,即便是对他也是能瞒则瞒,也从未跟他讲过这件事。他眼神与归心对视着,互相传递着信息,一再从她眼中确认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他抿抿唇:“你想让我去镜极宫替你查探?”
“是。”
魏衍没有犹豫便点头,“好,我此番正是去与宗主辞别,去镜极宫学习更高阶的炼丹之法。”也正是因此,他才趁着今日与归心讲清楚。
说开之后,归心反倒一心都扑在那根簪子之上,无暇顾及他。
山上雾气还未完全散去,初升的太阳光线不强烈,显得有些朦胧,她周身似乎也萦绕着低落的情绪,山林中的鸟雀也噤声。
魏衍犹豫了下,还是接着问:“云青青是谁?”
归心未曾抬眼:“魔域下任圣女,无需担心,她仅有一半传承成不了什么气候。”她语气淡淡的没有任何变化,对云青青的情况似乎尽在掌中。
魏衍道声好,终于站起身离开。
他走后归心便回了屋子,防止被监视那人看出问题来。
整整一日,从旭日初升至暮色苍茫,从星月交辉至坠兔收光,她如同入定般枯坐房中。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了来晚了!撒花花~
给专栏预收《科学修仙,科技致富》求波收藏呀~
是高文明时代的试验品穿到修仙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