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还没点天赋

作者:不间不界

周六上午11点,一行人又约在了肯德基。

惯例的约定在正门口集合,但到的时候所有人全部自然而然地坐到里面啃薯条。

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密布,始终不放晴,一副蓄势待发随时准备下雨的样子。不仅如此,天气预报也表明今天阴转小雨,是个不宜出门的好日子。

曾洲羽坐在窗边,吹着暖气舔着甜筒,顺便打着退堂鼓:“要不今天换成室内活动吧?这天百分百要下雨。”

“草莓……”林汐发出无力的呐喊,“我要吃草莓。”

“上次玩剧本杀的时候我不是带了一大盒草莓过去吗?”秦意舀了勺圣代,“你没吃到?”

“我忙着和那些妃嫔们勾心斗角,根本没空吃,回过神的时候,草莓都已经被张携秋吃完了!”

张携秋莫名其妙地转过头来:“什么东西,草莓?我没吃啊。”

“那就是被曾洲羽吃完了!”

曾洲羽反手指着自己,一脸莫名:“我就吃了一个,真的,还专门捡的最小的那个吃。”

“你没吃我没吃,总不能是陌生人吃了吧!”

“所以草莓是凭空消失了?”秦意好笑地说,“我也就吃了两个。”

“……”林汐越发怨念了。

四人合资在肯德基点了份全家桶,吃完出门的时候天空飘下蒙蒙细雨,彻底断了林汐摘草莓的念头。于是他们进行了长达十分钟的‘接下来去哪?’‘不知道啊’‘我随便’‘我都行’‘到底玩什么?’‘都可以’‘你决定呗’等一系列循环往复的废话,最终决定就近找个茶餐厅玩扑克。

张携秋和林汐都是一口答应,秦意说她只知道基本规则,曾洲羽则自信地表示他是个中好手,从小浸淫牌桌,高超的技术都是逢年过节和叔叔阿姨们在八仙桌上斗法练出来的。总之谁跟他一组谁的打牌体验肯定好到起飞。

林汐眨着眼问哇塞真的吗?然后毫不犹豫地选择和秦意组队。

原本她们俩坐在同一排,男生们坐在对面,因为牌序的问题,四个人就需要换座位。曾洲羽乐呵呵地站起身,等着和同在外侧的林汐交换位置,好坐到秦意身边。

但这时候,张叶秋也跟着一起站了起来。曾洲羽有些奇怪地回望他:“你起来干什么,不是只用我和林汐换位置吗?”

张携秋也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我上厕所。”

“嗷,快去快回。”

张携秋走了两步,忽地又折返回来,问曾洲羽:“你去不去?”

“我去做什么?你不敢一个人去厕所?”

“要不……还是去一下?”

“……”本来曾洲羽咧着个大牙从头到尾乐呵呵地在笑,忽然听到张携秋这暗示性十分明显的话语,嗖的闭上了嘴,站起身支支吾吾地说:“那就去一下好了?”

秦意拿吸管搅着服务员刚送上来的冰淇淋红茶,隐隐听到曾洲羽逐渐远去的埋怨:“是不是牙缝里沾生菜了?……死鬼,也不早点提醒我?”

“给你发微信了,你又不看。”

“我就站你旁边你用嘴说一声会死啊。”

“万一我牙齿上也沾生菜了呢?”

笑点奇低的林汐陡然噗嗤一声,笑得像个筛子。

等张携秋和曾洲羽从洗手间回来,筛子林汐远远看见他们就继续开筛,趴在桌子上笑到肩膀不停地抖。

曾洲羽脚步微顿,羞得一张小脸黑里透红,恨不得把上去林汐掐死。

张携秋走在他前面,双手插在外套兜里,全身上下透露着一股懒劲,好似一颗梅雨天气断木下不愿动弹的蘑菇。他来到座位旁边之后非常随意地往秦意身边的沙发上一坐,伸手就开始拆桌上崭新的扑克牌包装。

“……诶?”曾洲羽猛地意识到不对劲,“你怎么坐这儿?”

张携秋疑惑地抬眸望他:“怎么了,不是说换位置吗?我和你一队,所以我们得坐斜对面。”

“……我,”曾洲羽傻眼地看着他,又看看同样不明所以的秦意,以及一边道歉说着对不起一边笑出鹅叫的林汐,他……他放弃了解释。

“……好吧,别笑了,起来让我坐进去。林汐我告诉你,你再这么不留情面地嘲笑我,我就让你今天再也笑不出来。”

“抱歉,可是真的好好笑哦。”

“……你给我等着。”

张携秋的手指又细又长,切牌洗牌的时候,光滑的纸牌在他掌心如同潺潺流水,随意把控,最后手抵着牌在桌面上一划,展出一条长弧线,再切出其中一张明牌做起始玩家指示物。

“张携秋,你是不是很会打牌?”秦意被他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惊到了,抓牌的手,微微颤抖。林汐也被唬得不战而溃:“下手轻点啊秋哥。”

“你们以为?”曾洲羽哼一声,得意道,“求饶也没用。对了,输的一方有惩罚。”

秦意叼着饮料吸管问:“什么时候谁决定的?”

“就刚刚,我决定的。”曾洲羽语气还挺拽。

林汐问:“罚什么?”

“……到时候再说。”

“要不算了,惩罚什么的,多伤同学感情啊?”林汐还想争取一下,却听秦意一边理牌一边说,“没关系,还不知道是谁赢谁输呢。”

像林汐这种学渣,对学霸有着一种天然的信任感,一听秦意说出这番狠话,立刻斗志昂扬,然而低头一看字迹到手的牌,又垮着脸直呼完了完了完了:“秦意我没了,我这牌太烂了,你别管我,只顾自己先走就行。”

秦意没回答她,皱着眉研究牌面,斟酌好一会之后忽然抬头开口问:“334455可以一起出吗?”

林汐:“……”

错信歹人的林汐闭眼等死。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很快,张携秋就用他稀烂的牌技证明,她们的担心和痛苦完全是多余的。

曾洲羽倒是确实没有半句虚言,跟个赌神一样在牌桌上大杀四方,回回都是头游。关键这家伙打牌居然还带用脑子记牌的,平时做数学题的时候成天3x6=12,但到了现在,秦意手里剩两张牌,他居然能准确说出是一张小王和一张方片5。

但即便他都这么超常发挥了,张携秋居然愣是打输了。

“明牌你都能输?”曾洲羽惊了,“你到底什么牌?”

张携秋非常无辜地说:“一张3一张4,肯定输啊。”

“你为什么手里最后能剩一张3一张4?”

“发牌给我的时候就有一张3一张4。”

“你为什么不把它出掉?”

“如果能出掉我就不会把它们留到最后。”

……

就这样,曾洲羽艰难地拖着张携秋这个秤砣一步一步地升级,并最终在一个半小时后获得胜利。其过程之艰辛,秦意和林汐这两个竞争对手都觉得不赢对不起他的努力,她们的惩罚接受得心甘情愿。

曾洲羽憋了半天惩罚,也没憋出个什么有含金量的内容,最后就让两个女生分别说出他和张携秋的三个优点,简单来说就是要听彩虹屁。

林汐一副就知道你就这点脑容量的神情,不做思考张口就来:“羽羽你好相处、长得高、出手还大方,中午主动请我们吃肯德基。秋秋嘛,也好相处,长得也高,还很帅。”

“……”曾洲羽宛若土丘上警觉直立的土拨鼠,不服地问,“为什么他的优点里有长得帅而我没有?”

“到底为什么你心里没点数吗?”

曾洲羽:“……”

轮到秦意,她思索了一会,缓缓道:“曾洲羽,性格好,很会打牌……长得很黑。”

“喂?!”

“肤色很健康。”秦意迅速改口。

“至于张携秋……”说着她转头看向了坐在她右侧的人,张携秋此刻也饶有兴味地单手撑着下颌,回望她,一双唇因为刚喝了杯果茶,还沾着点水,又红又润。

“是个很执着的人……”秦意收回了视线,乌羽般的眼睫随之一落一扬,语气诚恳,“非常厉害,我很佩服他。”

“有吗?”林汐非常怀疑。在她心目中,张携秋属于那种干什么事都打不起精神,成天软骨头的猫一样趴在桌上,无所事事的难搞学生。

曾洲羽大幅度地点了头:“是的,形容得非常精准。林汐你和秋哥认识一学期了,怎么还没秦意这个新转来的懂?”

“我上个学期和张携秋说的话总共加起来就没超过三句!”林汐为自己辩驳。

张携秋笑了下,对秦意说:“执着算什么优点?重新讲,你还欠我三个。”

“……”秦意瞥一眼这个蹬鼻子上脸的男生,不假思索道:“高、帅、脸皮厚。”

林汐和曾洲羽不约而同地鼓起了掌:“妙啊,字字珠玑,不愧是我们的年级第一。”

……

时间还早,屋外雨也未歇。四人嘻嘻哈哈地坐在温暖的屋内,吃着零食聊了会天,干脆开始了第二局。

因为赌王曾洲羽太过抢手,这次是抽牌组队,是非成败全凭天意。张携秋和秦意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掀开了两个彩色的大王,非常无辜地对视一眼,而抽到小王的林汐欢呼一声,仿佛她已经获得了胜利。

座位又回到了最初的坐法。之前的几轮牌下来,秦意知道张携秋这人总是习惯把不好打的小牌留到最后,比如上面那个典之又典的3和4,她忍不住提醒道:“小牌先出。”

张携秋坐在她的斜对面,闻言不知道为什么勾唇一笑,扔出三张花牌,主打的就是一个叛逆少年死不听劝。

既然良言难劝该死的鬼,秦意也不再多说,毕竟她本身就是臭牌篓子,没资格在牌桌上挥斥方遒指点江山。

曾洲羽和林汐也是一副:你出,我就看着你出,反正到最后你肯定剩一手烂牌等死。

张携秋没什么压力地继续出着大牌,然后……

然后就出完了。

曾洲羽:“……”

曾洲羽噌的站了起来,震怒:“你的一张3和一张4呢?”

张携秋扔光了牌,空手啃着芒果干,故意装出一脸莫名其妙:“发牌给我的时候就没有3和4啊?”

接下来的局面和第一局并无什么不同,张携秋的牌好得人神共愤,他依旧是最初那个牌技稀烂的少年,但扛不住一力降十会,你再会算牌,算出对面手里捏着五个炸弹也是白瞎。

曾洲羽人都被炸傻了,“你是不是做牌了?”

“讲点道理,牌是你洗的。”

“那就是你和我组队的时候故意放水。”曾洲羽恨恨道,“难不成是秦意旺你?”

“……”秦意给了他一个别逼我揍你的眼神,“快出牌。”

林汐嗷嗷嗷地喊道:“我跟你们拼啦!五个6!还剩一张。”

张携秋冷漠地压下了五个K。

……

半个小时后,曾洲羽和林汐一队惜败张携秋和秦意的队伍。得分不像上一轮那样拉得很开,而是你来我往地拉扯,秦意游戏体验很好,玩得很开心,眼底沁着笑,“输家有惩罚哦。”

张携秋还没想着这茬,看着秦意愣了一下,随即也笑开了:“是的,有惩罚。”

连输两轮的林汐气得磨牙:“只有我,一直在受罚,从没赢过,曾洲羽,你个没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