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齐辞吗?

宋樱下意识往那边看去。男子唇角紧绷,神情是一如既往的冷峻,修长的手指握住书脊,明显是对这突然兴起的话题不感兴趣。

宋樱不会自讨没趣,她倘若问出口势必又是热脸贴冷屁股。

“算了。”

宋樱回过头,低头专注手上的雕刻。她已经雕刻出一双展翅而飞的雄鹰翅膀了,再花上些时候就能完成了。

报春瞧了眼屋中漏刻,“奴婢去小厨房看看银耳甜汤熬好没。”

宋樱拉住报春,小声补充道:“再悄悄端些糕点来,肚子有点饿了。”

说完,她悄悄抬头看了眼齐辞,有些心虚怕被他发现,但瞧见齐辞专注他手里的兵书时,她这才释然地松了一口气。

吃饭时她嘴里没味,吃了两口就放了筷子,那时候齐辞硬要她吃那鸡鸭鱼肉补身体,实在是没胃口的她使了些小性子,一块都没吃。

但现在没过多久她肚子竟不争气地饿了。

“诶,好。”

报春出了屋子。

衣袖上沾的木屑,宋樱放下锉刀,轻轻掸开。

喝了口热茶后,宋樱重新拿上锉刀,又开始专注手上的活。她得在报春回来时将那双凛冽的鹰眼刻出来。

然而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宋樱就这么赶了一下,右手没拿捏好力道,锉刀从木块上划拉出去,她左手食指被锉刀划破了个口子。

“啊!”

宋樱一惊,被吓了一跳,急忙放下锉刀,一道长长的口子满满渗出鲜血。最初是几滴血珠,眨眼间一整个指节长的伤口直往外冒血。

宋樱慌了神,疼得哭出声来,忙丢了锉刀,拿锦帕缠住伤口,欲出去找大夫,就在她匆匆起身的时候,候在齐辞身边的张二突然出声。

“世子,世子夫人受伤了!”

安静的屋子里甚至还有张二的回声。

齐辞抿唇,略微担忧的余光敛了起来,没再往宋樱那边看,盯着手里的兵书,如墨般深邃的眸子道不出情绪。

似乎说,宋樱受伤与他何关?

张二着急地伸手出左手食指,在齐辞面前比划道:“世子夫人手指划伤了。”扬了扬食指,提醒道:“划伤了,流血了。”

“手,受伤了。”张二在齐辞面前一个劲扬着食指,着急的模样似乎是他受伤了一样,“还哭了。血,流了很多血。”

齐辞细长的眼睛动了动,浓密的眉毛往下压了压,睨张二一眼,拿书拍开他举起的手,淡声道:“床边第二个柜子,往下数的第三个抽屉有个瓷白瓶子,去拿出来给她。”

张二满意地收了食指,三步并两步去床边拿药和绷带,但没听齐辞的吩咐,回来时直接将包扎用的东西塞到齐辞手里。

对齐辞冷峻的面容视而不见,张二奔向捂住手指哭花了脸的宋樱去,“世子夫人,我们世子最为心细,这伤不用叫大夫来,世子就能治。”

他凑近半个身子,保持合乎礼节的距离,悄悄说道:“世子有瓶专治伤痕的药,止血又祛疤,很金贵的,如今为了给世子夫人止血,都命我拿出来了。”

“你胡说。”

宋樱缠住手指的锦帕被鲜血渗红,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对张二的话持怀疑态度。

屋子就那么大,她又没有聋,齐辞说的话她都听见了。

冷冰冰的,仿佛是被张二那番话逼不得已才说的。

她抬起手背抹抹眼泪,莫名委屈,“不用了,我……”出去传大夫。

齐辞立即出声打断说道:“过来我看看。”

他合上兵书,修长的手指握紧瓶子,看向满脸泪痕的宋樱。

女子略有委屈地嘟着唇,低着头,两颊鼓鼓的,杏眼里蓄满泪水。

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抓了一下,有些疼。

他不喜欢这种凭空生出来的情绪,让他抓不着。

齐辞挪开眼,低头打开瓶塞,“再不过来,你是想让锦帕扎染出朵血花来吗?”

张二暗暗咬了咬牙,心道世子这冷淡的性子能不能收着点,就不能说点关心的话?

宋樱垂眸瞧眼渗出锦帕的血渍,闷闷应了声,“哦。”

挪动步子朝齐辞去,宋樱脸上拧巴地不行,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她不想让齐辞看伤口,不想齐辞给她上药,但……

她恼恼地叹一口气,硬着头皮凑近了,停在齐辞泡药的桶边。

“报春动作太慢了,端个银耳汤半天不回来。属下去催催。”

张二脚下抹油般离开屋子。寒风袭来,他贴心地又将门带上。

霎时间屋中仅剩两人。

两人中间隔了个泡脚的木桶,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宋樱纤长的睫毛被泪水打湿,一簇一簇粘在一起扑簌轻颤,嗓音有些湿,“口子有些长,可能有点吓人,你别嫌弃。”

她抿唇,拧巴地当着齐辞的面解开缠了一圈又一圈的锦帕。

一段指节长的伤口跃然映入齐辞眼底,鲜血沾了不少细碎的木屑在她伤口边。

齐辞蹙眉,“得将手指上的木屑清理干净再上药。”

他将塞子又塞回药瓶里,目光落到宋樱手上的锦帕上,她立刻明白过来,将锦帕递到他手里。

齐辞轮椅边的架子上就放有盆热水,用以他泡脚随时往有些凉的桶中添水。

如今铜盆里的热水温度正合适,不烫不凉。

带血的锦帕落入铜盆中,溅起一片涟漪。

锦帕上染了的血在顷刻间散来,宛如夺盛开的花。

齐辞干净修长的手指在盆中濯洗,水声哗啦,在寂静的屋中格外响亮。

拧干锦帕,齐辞回正身子,道:“我会吃了你?有那么可怕?离得远,怎么擦拭伤口?”

“这不是正常距离吗?”

宋樱没觉得很远,她伸出手来齐辞恰好能够到,在她眼里这就是恰到好处的距离。

她又往前走了两步,这次她脚尖已经抵着桶边了,近得不能再近了。

可当她伸出受伤的手来时,齐辞却有一丝的的迟疑,但仅仅是一瞬间,他左手掌心托住她手,握着锦帕帮低头帮她清理伤口边的木屑。

宋樱抿唇,眼睑不自觉垂下,看着伤口一点点被齐辞清理干净。

末了,他还轻轻吹了吹沾在手上的木屑,仔细着弄着木屑。

风凉凉的,吹在伤口上,好像不疼了。

宋樱唇角扬了扬,他虽然凶巴巴的,但这次动作还算温柔。

清理干净她手指上不干净的木屑,齐辞扔锦帕,扒开药瓶塞子,看眼宋樱道:“洒的是止血的药粉,可能有点疼,你忍着。”

宋樱仰头,脸上干涸的泪痕清晰可见,咧嘴笑道:“没事,世子只管洒,这点小小的疼痛我不怕的。”

“不怕疼,这是什么?”

齐辞伸手,指腹落在宋樱面颊上清晰可见的泪痕上。

指腹触到柔软的脸颊时,两人不约而同怔了怔。

宋樱心跳快了几个拍子,怔怔地对上齐辞眼眸,又急急低下头去,闷声道:“再不擦药,世子是想让药桶里滴出朵血花来吗?”

齐辞晃过神来,有些恼地蹙蹙眉,握紧药瓶垂眸洒药粉。

“嘶。”

宋樱还是高估了自己,药粉洒下去的时候,她疼得下意识出声,手本能地往回缩,若非齐辞抓住,那药粉早洒了一地。

“别动,”伤口铺了满满的药粉,齐辞收了药瓶,几乎想也没想就低头往她伤口轻轻吹气,“虽然痛,但这药止血效果好。”

取来绷带,齐辞熟练地包扎伤口,缠了几圈后打了个死结。

药粉洒在伤口上很疼的,宋樱憋到处理完伤口都没哭,但看见包扎完的手指时,蓄满泪水的眼眶盈出泪来。

这死结好丑,手指肿得跟个萝卜一样。

齐辞眼皮轻抬,满眼都是她垂泪委屈的模样,心尖微颤,适才擦药时碰过她手的手指竟也开始有些泛烫。

他缩了缩手指,合上攒成拳头放在腿边,压住泛起的情绪。

“伤口深,所以药粉需多洒些。”

齐辞鬼使神差解释道,这多余的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有些愣忡。

“那个,”齐辞顿了顿,紧抿的唇瓣翕合,又恢复了冷峻的面容,“我让张二请工匠来,这段时间你安心养伤。”

宋樱抹抹眼泪,张口欲说话,齐辞又道:“这事没商量!就这样定了下来,伤没好之前,你不准再碰那那些东西。”

态度强硬,容不得半分拒绝。

“不是这个,我想说,”宋樱抹抹眼泪,她虽然不喜欢齐辞打的死结,但还是要感谢他帮她处理伤口,“今日谢谢世子了。”

她说完脸颊有些烫,她尚不清楚脸上的灼意从何而来,便慌慌张张地转身离开,“我出去叫张二进来伺候世子。”

谢谢。

两字在齐辞耳畔辗转,弥散在他心尖,腾生出一股暖意,而后满眼都是宋樱仓皇离开的模样。

她这是害羞了吗?

齐辞破天荒笑了笑,可低头从水中倒影里瞥见自己面上那一抹淡淡的笑意时,他神情又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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