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在白谨身后低声碎碎念。

白谨没有理会他,转身离开房间,快跑去往一楼大厅。

她隐约有个猜测,但是猜测实在令人惊悚,必须得进一步进行证实。

“哎,姐你等等我!”

黄毛在后追赶。

白谨之前已经简单看过这里的布置,几乎没什么停顿,直接找到楼梯下到一楼。

走廊里的人群被她的动作吸引,个别人犹豫片刻,跟在她身后去往一楼,另外一部分人迷迷糊糊盲从着也跟着下去。

一时之间二楼的人几乎走空了,全跟在白谨后头。

只不过白谨速度实在太快,等所有人到一楼的时候,她已经站在透明墙前有一会儿了。

跟她站在一起的还有几个男女,每个看起来都很与众不同。

可不是嘛,在一群慌张无措的人群里,镇定自若的都与众不同。

“看起来是人,”白谨率先打开话头,“没有鱼头也没有鱼尾。”

事实上白谨现在开口,对接下来的行动,有两个选择方向。

一个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旁观者的身份,暗中操纵,获取更多信息;另一个就是把自己摆在明面上,以强硬姿态将主动权牢牢抓住。

前者相对安全,但如今危机四伏、时间紧迫,万一翻车,她很容易失去主动权,变得被动。

后者有很大几率会暴露她跟其他人不同的身份,但是——

“十二点的喂食活动,想必你们都看到了,”白谨直接掩盖自己身上所有的异常,以一种理所应当的领头姿态将节奏直接拉向副本本身,“人鱼喂食,有两个对象,一个是人鱼,一个是喂食者。”

她选择把控节奏。

“除此之外,还有食物。”白谨坦然自若接受其他人的注视打量,平静回望,冷静道,“一楼没有食物,二楼我翻查过两个房间,同样没有食物。”

白谨顿了顿,没有继续往下扩充。

继续往下的话,就要说到他们人也没有食物,但这既然是个独立空间,食物对于人来说或许并不是必需品。

她目前也没有生理需求,无法确定在这里生理机能是否是守恒的。

冒然发问很可能会暴露自己。

“12个没人出来的房间,有入住痕迹。”开口的是眉眼凌厉的短发女人,“针对出来一人的房间,我进行了一些询问。”

“部分人对变异室友进行攻击,部分人躲避变异室友。但无论是哪种情况,在开门后,变异室友都消失不见。”

“根据他们对变异室友的描述,我在水草中看到有符合描述的人。”

白谨心脏沉下去,她在看到人影的时候,就猜测那些或许会是消失的室友。

“什么意思啊?”

大多人跟不上思路满目茫然。

“打开电视,里面有活动项目……”

有人开口回答,话没说完就被人打断,“谁问你们这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又是什么地方!房间里的窗帘吃人你们看到了吗?窗帘吃人你们看到了吗!!!”

“墙,墙也吃人!”

“还有跳楼的,我的手机不见了,有没有人报警啊!”

“这鬼地方怎么没有大门!”

人群分成三类、知道情况的人、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还有一些大概在二楼的时候被告知了部分信息的人。

白谨看着他们步步紧逼。

什么都不知道的在逼问,知道一些的在后推波助澜,他们都试图从知情者口中得到更多信息,或者是承诺,让知情者保护他们的承诺。

“有人死了!有人死了你们他妈的听到了吗!”肌肉虬结的壮汉拨开人群质问白谨跟短发女人。

白谨没有回答,扭头冲着短发女人等人道,“我去二楼,有信息再讨论。我建议加快速度,房门打开的时间是十点,距离喂食还剩下不到两个小时。”

“我他妈在跟你说话!”

肌肉男人朝白谨冲过去。

他个子很高,五官凶狠,冲过来的时候压迫感十足。

白谨新身体的力量大不如前,做好了躲避的准备,谁知不过眨眼工夫,短发女人的匕首横在肌肉男心脏前。

“这里是什么情况,出去后登陆重生者论坛自己查。现在如果想要活下去,最好想清楚再行动,毕竟,”短发女人威胁,“你们都见过死人了。”

“你们什么都不说,我们怎么知道怎么做?”人群有人发问。

“嗤,要不要我们教你怎么走路?怎么吃饭啊?”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嗤笑,“想知道更多,自己去查去看啊。”

白谨看着这群有经验的人,发现这群人挺有意思。

短发女人冷漠威胁,实际上却是警告其他人不要轻举妄动,符合黄毛说得不多做不多看。

这个鸭舌帽,话里话外鼓动其他人的情绪、激化矛盾。

剩下的知情者站队短发女人,几乎将对鸭舌帽的厌恶摆在脸上。

有专门的论坛,有经验老道的人,有思想分歧——他们不会有不同组织吧?

……

趁着人们注意力都在短发女人他们身上的时候,白谨从人群外围往二楼去。

黄毛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那个女人应该是原陶。”黄毛跟在白谨后面,压低的声音中难掩兴奋,“她可是破晓二把手,这把稳了。”

还真有不同组织。

“鸭舌帽你认识吗?”白谨问。

“不认识,不过我猜不是神途就是死神镰刀那几个组织的。”黄毛撇撇嘴,“这些都是邪恶组织,就喜欢看新人去死。”

白谨点了点头。

黄毛小心翼翼偷瞄她,可惜白谨五官看起来是个软妹,神色却平静的可怕,根本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对于黄毛的偷窥,白谨一清二楚,她甚至知道黄毛的意图。

黄毛既然认为她是“大佬”,就会认定她知道这些“基础信息”,所以他打开这个话题,不是为了贡献线索,而是想要试探出她的身份。

黄毛推测出短发女人是原陶,基于破晓组织以及原陶本身的信誉,大概是想换个人跟。但同时又怕得罪她,所以才会试探她的身份,权衡是否值得更换。

白谨其实无所谓黄毛的存在,但她已经在下面树立了一个冷漠无情的形象,就不能对黄毛的左右逢源毫无反应。

“在副本里,”白谨脚步不停,也没有回头,语气平静,“随便碰到什么都可能失去性命,老玩家确实很容易推动新玩家的死亡。”

说完不等黄毛反应,进去跳楼那人的房间。

黄毛李与唐渐渐停下脚步,看着白谨可以称得上纤细的背影,冷不丁打了个冷颤。

这绝对是警告!

这个大佬话跟表情一样少,之前跟他的交流只有几个看不出什么联系的发问。

到一楼后,她突然开始主动说出线索信息,李与唐自然就认为她是觉得自己一个人不行,希望与其他人合作。

再者,肌肉男冲过来的时候,李与唐是看到她没有任何反应的,相比较原陶的反击,就显得不够那么痛快。

更别说原陶名声赫赫,只要玩家不主动作死,原陶基本不会见死不救。

但是眼前这位,李与唐一点线索都没有,论坛上也好,玩家圈也罢,都没听说过有这样形象的大佬。

种种原因,李与唐就想试探出她的身份跟水平,想要换个大腿抱。

但现在,李与唐不敢了,她发现了他的意图,在警告他!

如果他再有其他心思,她也可以像神途那些组织里的玩家那样,送他去死。

白谨哪知道李与唐联想这么多,憋出一句威胁之后,直接将他抛之脑后。

轻重缓急,李与唐不过是最轻那个,根本不需要多关注。

白谨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房间上。

这里有三十多个房间,白谨当然没有那个时间跟精力一个一个房间去搜查,只能挑选着查看。

在白谨看来,跳楼男人无论是他情绪的崩溃还是他跳楼前上半身的血迹,都凸显了他本身的独特性,需要重点关注。

一进到房间,白谨就闻到淡淡的腥味,地上有一串血印,沿着血迹到床前,床铺枕头部分有大片大片尚未干透的粘稠血液。

床上的被子被掀翻在地上,床头柜的抽屉都打开着,茶几旁边的木椅倒在地上……有人进来查看过。

“姐,我能做什么?”

李与唐进房间,第一次主动询问找事做,语气还有些卑微。

白谨正附身查看血迹,闻言头也不抬道,“你去浴室,看看浴缸里有没有水,记得,如果浴缸里没有水,你要确认它里面是干燥,还是有水珠残留。”

她的吩咐非常细致,“不要直接用皮肤触碰水,哪怕是水珠也不行。”

李与唐闻言松了口气,她还愿意指挥他,甚至愿意告诉他注意事项,说明刚刚的事情过去了,起码明面上是翻篇了。

“我一定会做好的!”

白谨“嗯”了一声,皱着眉头看着枕头上的血迹,血的颜色很深,里面混杂着别的东西——有女人的长发,皮肉碎屑,还有一些像血液结块,又像室友骨上覆盖的硬痂的东西。

白谨从包里把那把被啃过的梳子拿出来,用梳齿轻轻刮开还没干的血液,露出小指指甲大小的、青黑色“硬痂”。

白谨将硬痂固定在梳齿中间,缓缓往上抬起手臂,在硬痂底部连着有一根细长的像是头发丝一样的丝线。

丝线深红柔软,坠在硬痂下。白谨继续往外拉扯,一直拉扯到有小臂长的时候,突然拉扯不动了。

她刚要再用力,就感受到手下有一股力气在反向拉扯,固定在梳齿上的硬痂带动着梳子从白谨手中脱落。

紧接着白谨看到令她瞠目结舌的一幕,那把梳子被吞了。

梳子消失的速度太快,白谨只看到梳子掉到血液上,随后像被血液里隐藏的大口吞噬消失。

硬痂脱离了人体之后,依然具活着的特性?

白谨不由得后退一步,远离枕头处,那上面可不止一块硬痂!这些东西是被污水污染后产生的,可是谁也不能肯定它们不会寄生在其他人身上。

等等——

“这个房间的污水来源在哪?”

白谨将床的上下左右都查看了一遍,没有发现污水来源。

“姐,浴缸里是干的。”

李与唐从卫生间走出来,手里提着一节纸,“我怕肉眼看得不准确,用纸擦了一下。”

“人没去过浴室?”

白谨猛然看向床上的血液,忽地意识到,硬痂的主人或许做了跟她一样的举动。甚至做得更加狠绝,她将皮肉之下覆在骨上的硬痂硬刮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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