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听到这个称呼贺启眉微微一挑。
顾芸儿一向用“喂”“你”来称呼他,从未唤过他夫君,今日竟然叫的这般自然。
贺启很快回过神来,他仔细问过爹娘,知晓这肉夹馍的主意是顾芸儿想的,于是道:“就叫顾记吧。”
顾芸儿看向贺启。她已经嫁给她了,他竟然还会想到将自己的姓冠在摊位的名字上。究竟是尊重她,还是因为没把她看做一家人?
他此刻应该十分厌恶她才对,应该不是尊重她,那就是后者。没关系,是不是一家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贺启别恨她就好。
贺父贺母没什么意见,这法子本就是儿媳想的,也该跟她姓。
“嗯,这名字不错,简单好记。”
贺父看向顾芸儿:“芸儿,你觉得呢?如果觉得合适一会儿找块板子,让启哥儿写上。”
顾芸儿立即反驳:“我如今已经嫁给夫君了,再叫顾记不太合适。”
绝对不能叫顾记!
不是因为嫁人,而是因为顾家。以后要是顾大山知道了肯定会跟她要钱!她得跟顾家做一个切割,绝不能和顾家再扯上关系,否则后患无穷。
贺父:“咱们家不是那样的人,这赚钱的法子是你自己想的,理应冠你的姓。”
贺母:“是啊,你不是说祖上有在京城开酒楼的么,是祖传的秘方。”
顾芸儿觉得有些尴尬,她就是胡诌的,事实上顾家祖上干什么的她根本就不知道。
祖传的秘方?贺启瞥了顾芸儿一眼,直觉告诉他顾芸儿在撒谎。
顾家要是有祖传的秘方为何还过得这么穷。而且,若真有这样的方子,也应该告诉顾大山,而不是告诉顾芸儿这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养女。
迎着贺启质疑的目光,顾芸儿说了实话:“我都是骗人的,其实祖上没有开酒楼的,我怕旁人不买,瞎编的。娘,您没看到吗,一说是京城开酒楼的配方大家就都来买了。”
贺启想,果然如此。
贺父贺母都有惊讶。
贺母:“既然不是用的祖传的配方,那你咋做的那么好吃?”
顾芸儿含糊道:“我听别人说过这种吃食,自己瞎琢磨做出来的。”
这话倒也是实话,前世顾芸儿去摆摊的配方就是自己琢磨出来的。
贺夕听到这番话更加佩服顾芸儿了,没有配方都能做那么好吃。
顾芸儿没再继续这个问题,回到了刚刚的话题上:“我觉得这名字不好听,没什么特色,还是换个吧。”
贺启:“那你想叫什么?”
顾芸儿:“云来怎么样?”
贺父:“客似云来……嗯,不错,这名字寓意好,生意兴隆。”
贺母:“正好有你的一个字。”
顾芸儿还真没想到这个点,可谓是巧合了。
贺父当即拍板:“就叫这个名字吧。启哥儿,一会儿你弄个板子写上名字。”
贺启瞥了顾芸儿一眼,道:“好。”
顾芸儿诚心诚意道:“多谢夫君!”
她那一手破字实在是拿不出手,这件事还是得贺启帮忙。
贺启收回目光,轻轻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贺母:“快吃饭吧,菜都凉了。”
贺启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愈发奇怪了。
客似云来。
顾芸儿没读过书怎么会想到这个名字的?
贺母:“这骨头汤里的冬瓜真入味儿,比炒的好吃。”
贺夕:“土豆丝好吃。”
贺启听着众人的话,目光落在了炒土豆丝上。顾芸儿做饭真的有那么好吃?
顾芸儿看到贺启的目光一直落在土豆丝上,鉴于他刚刚帮了她的忙,她立即主动道:“土豆丝凉了,夫君要是想吃我下午再炒。”
贺启:“不必。”
说着,他的筷子朝着土豆丝伸了过去。
土豆丝入口,贺启眼里多了几分意外的神色。土豆丝又脆又香,十分开胃。虽然菜凉了,可却并不影响口感。
贺母:“娘没骗你吧?芸儿做饭很好吃。你再拿个饼子,将菜夹到饼里更好吃。”
贺启:“咱家卖的菜夹馍就是这样做的?”
贺母:“对,不过卖的里面还夹了花生碎和芝麻粒,再撒一些孜然粉,浇一些肉汤,东西比这多。”
贺启点头,他拿起来饼吃了一口。饼虽然也凉了,但能吃出来味道十分好,即便不夹菜也十分美味。将饼撕开一个口子,菜放入其中。一口饼,一口菜,独有一番味道。
怪不得顾芸儿对自己的摊位如此有信心,她做饭的确好吃。
贺母:“好吃吧?”
贺启瞥了一眼顾芸儿,道:“味道确实不错。”
贺母笑着看向儿子,又看了看儿媳,见儿媳一直低着头不看儿子,猜测儿媳是害羞了。她别有深意地问了一个问题:“启哥儿,你今晚不走了吧?”
听到这个问题,顾芸儿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差点忘了,她和贺启可是正儿八经的夫妻。贺启回来了,他们就要睡在一张床上了。这可如何是好?
贺启:“走,明日一早还有事。”
顾芸儿松了一口气。
贺母却失望不已:“这么快就离开啊。”
贺启:“娘,我下个月再来。”
贺母看向顾芸儿:“哎,好吧,中午让芸儿炒两个好菜,你尝尝她的手艺。”
儿子对儿媳太冷淡了,她得让儿子看到儿媳的好。
这一个月来她看到了儿媳的改变,如今她对儿媳再满意不过了。家和万事兴,她自然希望儿子和儿媳能够和和美美的,所以想着法子撮合两个人。
顾芸儿立即答应:“好的,娘。”
只要贺启晚上不留下就好,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赶紧送走贺启这一尊大佛才好。
贺启又瞥了顾芸儿一眼,他怎么从顾芸儿的话里听出来一丝兴奋。
吃过饭,贺母对儿子道:“你一大早就赶回来了,累了吧,快回屋歇一会儿。”
贺启:“娘,我不累的。院子里的柴还没劈完,等我劈完再去休息。”
贺母:“不用你劈,我和你爹劈柴就行。”
贺启:“娘,就让儿子干点活儿吧。”
见妻子还要说些什么,贺父道:“人不能死读书,就让他干吧。”
他当年就是一心读书没怎么干过活,所以身体一直不太好。如今老了,种地也不怎么在行,地里的收成不如别家的。后来他有意无意让儿子干一些家里的活,免得他将来落得个跟自己一样的下场。
贺母虽心疼儿子,但丈夫已经发话了,她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吃过饭,收拾好厨屋,顾芸儿麻利地回了屋。
贺启脱了长衫,继续在院子里劈柴。
听着屋外传来的劈柴声,顾芸儿长长叹气。她还以为贺启等到考完八九月份才回来呢,没想到今日竟然回来了。她真是一点准备都没有,不知道有没有被贺启看穿。
想到刚刚贺启时不时看向她的目光,她心里有些烦躁。
算了,贺启此时回来有回来的好处,正好在贺启面前刷一刷分,改变他对自己的不良印象。
顾芸儿不是一个会精神内耗的人,想不通的事情就不去想。早上起得太早,又在外面干了许久的活儿,她想着想着很快就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贺启将院子里的柴全都劈完了。
贺母催促儿子:“快回屋歇会儿吧。”
她知道儿子不喜欢儿媳,两个人不合,她还等着儿子和儿媳和好呢。儿媳就在屋里,儿子咋能一直待在院子里。
贺启:“嗯。”
贺启来到西屋前,抬手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
贺母见状,道:“你进自己屋敲啥门啊,进去便是了。”
贺启想了想,推门进去了。
今早回到家之后,见家中无人,他直接去了地里,在地里干了一会儿活。后来和爹娘一同从地里回来,又在院子里劈柴。
这是他这次回来后第一次进自己的屋。
看着屋里的变化,眼底闪过一丝讶色。
屋里整洁明亮,隐约有一股淡淡的花香袭来,和他上次离开前完全不同。
那时屋里乱糟糟的,东西放的到处都是,连个插脚的空都没有。屋里还有一股子难言的味道,让人不愿多呆。
所以他在家里待了没几日就离开了。
他用眼睛四处看了看,屋里没再随意堆放杂物,地面打扫得十分干净,桌椅板凳整齐摆放。屋子中央的桌子上摆着一个花瓶,瓶子里放着几朵月季花。怪不得他刚刚闻到了香味儿,想必就是这几朵花散发出来的。
再看里侧,那里有一张书桌,书桌原本被顾芸儿占据了,上面放着各种杂物,此刻却十分干净整齐。花瓶放在窗台上,迎春花肆意绽放。桌子上铺了格子布,上面除了一个本子和毛笔砚台,其余什么都没有。
贺启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窗子没关好,微风吹过,书桌上的册子哗哗作响。
他低头看了一眼册子,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一些他看不太懂的字。他拿起来仔细瞧了瞧,发现这应该是一本账册,记录着每日赚的铜板。
这时,有一阵风吹了过来,半扇窗子被吹开。
身后的床上传来了吱扭的响声。
贺启转头看向身后。
顾芸儿此刻正躺在床上睡着,她似乎感觉到了冷意,眉心微微蹙起。
贺启转过身,将册子放在了原处,伸出修长的手指,将窗子关上了。
关好窗子,他朝着床边走去。
明明是同一张脸,为何感觉和从前不太一样了呢?
爹娘告诉他顾芸儿这几个月的转变时他还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直到看到了人,听她说了话,他的感觉越发强烈。
明明是同一张脸,却像是两个不同的人。
难道她又在装?
她和她那个兄长一向诡计多端,当初他就是因为一时善心救了她,结果被这兄妹二人算计个彻底。不仅骗他娶了她,还将家中的积蓄全部骗走。
若非如此,家中也不至于如此拮据。
想到这里,贺启脸色冷了几分。
睡梦中,顾芸儿感觉似乎更冷了,头往被子里缩了缩。
贺启转身大步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稍微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