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喻出来听见这一句,狗腿又热情地冲上来:“就在咱们家呗,房间又多又大,让我爸住公司附近的大平层去,我上学,不会影响你们训练的。”如果不是为了离学校近,而且霍孝子不愿意跟大家长住一层,霍折寒的居住首选压根不是这栋别墅。
霍折寒脸色黑如锅底,让他给情敌腾地方?
他在外面挣钱,家让给老婆和情敌住?开公司还是开姻缘介绍所呢?
“为什么我不能住?”还想不想要后妈了?
霍喻:“这你就不懂了吧?电竞基地是封闭训练场所,家属一块住进基地,会被电竞粉喷死,不好好训练整天谈恋爱,影响休息时间和专注力,还影响队友状态。”
“更严格一点的,对象都不能进基地,得自己请假出去见面。”
“不过我们当弃神的粉丝就没有这种烦恼,弃神才不会有对象!”
霍折寒第一次知道这个规矩,猛地一愣,总结出两点:日常不能见面;没有主动探视权,想见面得钟侓请假出来。
等钟侓请假?教育家一心扑在电竞上,肯请假出来就见鬼了,总不能天天用老太太叫回家吃饭的借口吧?次数一多,难保钟侓不想离婚。
霍折寒以为保留婚姻可以近水楼台,抵御情敌,万万没想到同意钟侓打电竞的最大弊端,现在才显露出来。
他甚至不能用霍喻当借口,因为不孝子已经举双手赞成。
霍总立刻改口:“不用找了,就在家里,我搬出去。”
况且,他不能留,监控和苏姨能留下来。
“不要,这里房价太贵,我们的目标是郊区大别墅。”
钟侓的动态眼力早就捕捉到了霍折寒下意识的抗拒和疑惑,后来估计是看在霍喻的面子上才答应。
本来就没想过用霍折寒的房产,弃神头脑清醒,事业和婚姻要分清楚。
刚才就不该问别墅的事情,钟侓暗暗撅了下嘴。
他纯粹是想跟霍折寒汇报一下接下来的计划,毕竟之前因为打职业的事情一直瞒着骤然爆开,弄得很不愉快。
他试着用“商量询问”的口吻去跟霍折寒交流,因为霍折寒说“以后给他当司机”时候还挺真诚。
霍折寒:“郊区别墅我也有,闲置几年了,你们想怎么装修都行。”
钟侓坚定摇头,为了符合教育家的身份,使用上不多的文学素养:“贫者不受嗟来之食。”
霍折寒头痛:“你语文是不是不好?”
教育家一惊,难道他记错了,目光慌忙下垂,理直气壮:“就那么个意思。”
霍折寒胸闷,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有电竞基地这回事?
钟侓对于见霍折寒他妈,是有点忐忑的,这事不符合“遇事不决先冷脸”的万能公式,他都不知道摆什么表情。
不过,他不用讨好谁,对方什么反应什么想法是霍折寒该关心的事情。
钟侓看了一眼霍折寒冷峻的侧脸,对方似乎被工作上的问题缠住,并不把跟家长吃饭放在心上。
弃神绷着脸蛋,安心当一个工具人。
霍折寒的母亲叫王姜英,此前一直被儿子阻拦跟教育家见面,天底下居然有这样的事,儿子结婚一个月了她还没跟男儿媳见过面,说出去都要被传为豪门笑话。
改口费在枕头钟侓婚后改打电竞职业,将来要打进世界赛,为国争光,深深觉得霍折寒眼光真好,找的老婆上得世界殿堂下得霍家书房,跟霍喻也处得好。
她一直担心霍喻叫霍折寒爸爸,会引起霍折寒对象的不满,是她杞人忧天了。
霍折寒突然提出携家带口来吃饭,王女士别提多高兴,吩咐做一桌子钟侓爱吃的菜。她希望家里热热闹闹的,不求能把桌子坐满,老式正方形八仙桌,能一面坐一个人就好。
门口传来汽车引擎声,王女士出门迎接,先跳下来的霍喻,个子蹿得越来越高,有王女士一半的功劳。
接着两扇后门打开,分别下来霍折寒和钟侓。
一个白T运动裤,一个衬衫西裤,乍一看颜值还挺搭。
王女士:“……”
王女士的目光一下子复杂起来,看了一眼霍折寒,重新绽开笑容:“饿坏了吧,来,进来吃饭。”
霍喻缠着问:“奶奶,有没有做锅包肉?”
王女士:“有,给你咸鲜口的。”
霍折寒在原地冷静了一秒,接受了一个残忍的事实。
钟侓脱口而出的“阿姨好”,证明他从来不把这段婚姻放在心上,连作戏都忘了。
钟侓挠挠眉毛,对他而言,“妈妈”是缺失但特殊的,他从没想过把这个没能呼唤的专属称呼,轻易地冠给别人。
王女士看起来很慈祥和蔼,没有豪门婆婆的架子,但钟侓也是真想不起来要跟着霍折寒称呼对方“妈妈”。
改口也来不及了,索性破罐破摔,接下来都叫阿姨。
王女士上前一步,握住钟侓的手,把大红包递到他手里:“都怪霍折寒以前不让咱见面,还这么生分,听苏姨说你喜欢吃海鱼,今天买了一条八斤的。”
钟侓扭头看向霍折寒。
霍折寒:“收着。”
钟侓便收下。
王女士:“霍喻,带钟路去洗手,马上开饭。”
然后抓住小儿子,犀利地问:“他真是你老婆?”
一个扎心的问题,霍折寒高深莫测地点点头。
王女士将信将疑,嫌弃地看着霍折寒:“真不是你从哪个大学城雇来的大学生糊弄我?你该不会在商场上学坏了吧?学人包养大一男生。”
霍折寒无缘无故被拍了一胳膊,好笑道:“教育硕士,如假包换。”
王女士:“可他看起来比你小那么多。”
霍折寒笃定:“打电竞的显年轻。”
王女士:“那他怎么叫我阿姨?”
霍折寒:“跟你生分。”
王女士灵魂发问:“我看跟你挺生分的,叫过你老公吗?”
既然是亲妈,霍折寒也不装了,低声道:“妈,今晚留宿我们。”
王女士翻白眼:“出息。”
儿子靠不住,王女士决定靠自己拉近和钟侓的距离。
在这点上,她和霍折寒的脑回路是一样的,就是去了解电竞。
一家人上了桌,加饭夹菜,吃个半饱,王女士胃口小,途中就拿起手机,戴上老花镜,询问大孙子:“我也想了解了解电竞,以后钟路比赛,是不是还能追行程追到夺冠?”
钟侓低头吃饭,正常人这时候可能得谦虚一句,弃神没法谦虚,于是一言不发。
霍喻把嘴里的鲍鱼嚼碎咽下,才道:“打开那个多柚直播,把您这句话打下去,有相关视频可以看。”
王女士举着手机:“我下载一个,得注册对吧。”
霍喻嘴里含着骨头,全桌就他吃得欢,含糊点头:“嗯嗯。”
等等!
钟侓攥紧调羹,注册注册……霍喻是不是用奶奶的手机号注册过账号?
那个账号是不是被霍折寒拿来用了?能看到打赏记录?还能看到跟露露主播的私聊内容?
钟侓瞪大眼睛,慌忙在桌底下踢了一脚霍折寒。
你管管啊!
咚。
霍折寒手上的汤碗一晃,沉着冷静地对他妈道:“妈,不用注册也能看。这个软件非法收集用户信息,上过315的。”
王女士:“好的好的,那我不注册了。”
她直接搜索“快速了解电竞”,播放量最高的一条是【以弃神为例,从注册到夺冠,带你五分钟了解电竞。】
up主激情澎湃的播音腔,配上令人起鸡皮疙瘩的燃向鼓点乐。
“从注册到夺冠,这位创下全球最快夺冠记录的职业选手,他就是WN队长——弃神!”
霍喻与有荣焉。
钟侓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如果他有罪,请用法律惩罚他,而不是连续两次在饭桌上听人吹弃神。
王女士的神情,跟聚在村口听无良销售吹净水器一样。
不明觉厉。
钟侓又踢了一下霍折寒,不管管吗?
霍折寒反应不过来。
管什么?他都习惯了。
但是老婆有要求,霍折寒只能打断道:“妈,钟路第一次来吃饭,你看视频是不是不好?”
王女士连忙关掉手机:“不看了,小路你才是最厉害的,阿姨不该看你的竞争对手。”
霍喻:“没事的奶奶,弃神已经去世了,我小爸要接替他的队长位置,不构成竞争关系。”
王女士:“啊。”
吃晚饭,霍折寒带钟侓回他的房间午休,在三楼。
钟侓一进门就道:“多少钱,你把怺芣倣棄注销?”
霍折寒手掌还按着门把手,闻言大拇指摩挲了下。
实不相瞒,不想注销,这是露露欠他一次女装的证据。
钟侓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霍折寒沉吟一下:“注销得用我妈的手机号收验证码。”
钟侓:“你同意就行。”
霍折寒:“?”
钟侓打电话给霍喻:“把你奶奶的多柚账号注销。”
霍喻:“好咧。”
被绕过的霍折寒:“……”
好在下一刻他就收到了好消息。
霍喻:“奶奶说,我们好久没来了,要我们今晚留在这过夜,明天吃完早餐再走。”
钟侓下意识看了一眼屋里的大床,挣扎:“我今天还没训练够四小时。”
霍喻:“没事,我屋里有一模一样配置的电脑。”
网瘾少年,别的没有,电脑管够。
钟侓:“好吧。”
他看见王女士,会有一点点想起爷爷,都是中年突然被车祸带走儿子儿媳,家里骤然清冷。
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午睡起来,打了四小时游戏,同时他也拿到教练给的作息表,群里顿时哀嚎一片。
熬夜高手弃神看完,心如止水。
嚎个屁,这种日子他已经过了一个月了!
霍折寒故意放水,钟侓晚上超时训练,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了十点,才道:“该让眼睛休息休息了。”
钟侓磨磨蹭蹭地关掉电脑,“哦。”
霍折寒:“浴室里有新的浴袍,去洗澡吧。”
三楼只有一个卧室,二楼是霍喻的,老太太喜欢住一楼。
钟侓道:“今晚我睡地板。”
霍折寒:“你跟我回家,我总不能不提供床铺吧?我来睡地板。”
钟侓卡住,“还是一起睡床吧。”
没进WN前,四处打比赛没钱住酒店的时候,也是一个队伍挤一个屋,都是男人,没有什么大不了,就是呼噜有点吵。
霍折寒还不打呼噜。
钟侓去洗了澡,洗完发现一个问题——没有内裤。
他捂着浴袍开门,脸颊被水汽蒸得红透。
“怎么没有……”
霍折寒放下哲学读本,人模狗样道:“没有什么?”
钟侓:“没有……”
“内裤。”
霍折寒:“抱歉,我给忘了,明天会有人送衣服过来。”
“今晚可以克服一下吗?”
钟侓觉得不穿有些怪异,但又不能对霍折寒吐露,正好钟雲发消息让他早点睡,给他发了后天的机票信息,大约早上八点就要出发,要不要来新家住,离机场近一些。
陆自明要送机,让他绕到霍家接弟弟也麻烦,钟侓想也不想就答应。
“我哥说——”
霍折寒冷静地站起来,按住钟侓的手机,道:“等着,我去给你买一次性的。”
钟侓:?
当着钟侓的面,霍折寒脱掉睡袍,从衣柜里拿出上衣和裤子,三两下换上。
钟侓来不及挪开视线,被迫用强悍的瞬时记忆能力把霍总扫描了个遍,像记游戏里弹出的地图一样,每一个红点绿点的位置清清楚楚,并像电影屏幕一样挂在脑海中。
地图变成人像,宽背窄腰、腹肌与人鱼线,还有……操,钟侓晃了晃头,这不考的知识点记下来干嘛!
霍总为了老婆的内裤全力以赴。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了汽车驾离的动静,车轮抓地顺畅地拐了个弯。
钟侓伏在窗台看见霍总的车尾灯消失。
好像……哪里更奇怪了。
十五分钟后,霍折寒就买回来了,甩上车门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转身踹了一脚保险杠,纯黑的西装裤蹭上一道灰。
他面不改色拍掉灰,径直上楼,把购物袋给钟侓,自己换回睡衣。
钟侓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霍总坐在床上,一手捏着脚踝揉着,道:“你好像在桌底下把我踢青了。”
需要帮忙揉揉,肢体接触有了。
钟侓惊异反问:“你在碰瓷吗?”
刚才出去的时候还没有淤青。
他走近,不允许有人怀疑弃神的枪法,伸出食指按着霍折寒的小腿:“我踢了你这里,还有这里。不包括淤青这处。”
他才不是人体描边大师。
霍折寒:“……”怎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