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遥是在早上来上班，偶然去茶水间泡咖啡的时候听见的。
那时候她端着杯子往茶水间走，在走过室外吸烟区的玻璃窗拐角处时突然好像听见了苏茕茕的名字。
她的脚步下意识顿了一下，然后就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问：“是在给你们部门的苏茕茕打电话？”
这个声音她不熟，也不知道是谁，室外吸烟区相当于公司这头延伸出去的一个小阳台，窗帘拉着看不见人，但门没关严实。
然后唐遥就听见了李富海的声音。
“对，都这个时候了还没来上班，现在又说要请假，不知道在搞什么！”
李富海的声音透着一点不爽，但唐遥听他平时骂骂咧咧惯了，见怪不怪。
她没当回事，抬脚准备走，这时又听李富海突然说了一句：“她也就是那张脸长的不错，不然业务也就那样，那些作者还不都是看上她的脸才都挤着在她手上签约，也就是男人那点心思。”
“这天南海北的，他们还知道她长什么样？”
“肯定是发照片了呗，有这本钱还不炫耀炫耀？别看她在公司里清高，私下里肯定早不知道跟那几个公司头部作者开过多少次房了。”
“你还真别说，苏茕茕确实脸蛋身材都不错，那小腰细的，要不哪天你也给我牵个线，我要是能尝到她的滋味，肯定好好给你说说哈哈哈。”
唐遥听到这里心里的恶心已经要忍不住了。
她抓着杯子的手都泛白，再也听不下去，小声狠狠“呸”了一句就翻着白眼走了，怕自己再晚几步就要控制不住冲上去破口大骂。
这个公司里男的不少，但像李富海这种油腻恶心的也不多。
当然，也可能是自己了解的人有限，毕竟平日里有交集的无非就是部门几个同事。
而且他们由于是负责男频这块的，部门里也基本是男的多。
所以唐遥跟苏茕茕两人算是在公司关系最好的人。
有这么一个上司真是让人觉得上班都膈应，只是唐遥在说起这件事时又有些小心，她怕苏茕茕听了心里会觉得不舒服。
谁知苏茕茕十分淡定，甚至还嘲笑了一句：“他可真是草包猥琐男人设不倒，没关系，有本事他说到我面前来，这个月我的签约量和出书率又是最高的，还不是照样得给我发奖金？”
苏茕茕瞧李富海看自己的眼神就知道这人满脑子龌蹉。
她知道自己长得是还可以，从小到大多少也接触过一些这样的目光，久而久之就变得对这些格外敏锐。
但现在找份工作不容易，更何况她这份工作也不算难做，甚至能为她之后她想做的事积累不少经验和人脉，所以苏茕茕没有因为这个而主动辞职。
她就是要看李富海一副不满意她业绩这么好又不得不给她发奖金的样子。
现在还造她谣？
造谣的人都没走，她就更不会走了。
唐遥见她的神色没怎么受影响，这才放心了，但还是嘀咕了一句：“哎，好想念之前青姐在的时候啊。”
以前逐月文化男频部门的主编不是李富海，而是一个叫苏艳青的干练女性，就是她把苏茕茕招进来的。
只是之后没多久苏艳青就辞职，听说是跳槽去了更大的一家网站，前途一片大好。
苏茕茕在她手下做事的时候很舒心，但她本身就有点社恐，对方又是上司，平日里卑微打工人根本不敢跟青姐多说废话，是以在人家离职后联系也就淡了。
了解近况全靠朋友圈。
听见唐遥的嘀咕，苏茕茕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青姐是真的很有能力，在她手底下做过事的人，现在再遇上李富海这么个不顶用的上司，那体验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说多了都是泪。
苏茕茕和唐遥曾在一起下班的路上多次就李富海怎么坐上这么个职位的事情八卦多次，最后一致认为，他肯定是上头有人！
不然很难想象老板得多眼瞎。
两人一路小声说话走到了2号会议室，惯常挑了角落的位置坐下，摊开本子做做样子，就开始听李富海在前面叨叨。
无非就是让他们把手上的书挨个汇报一遍，再问问有没有哪些特殊情况，诸如此类。
其实这种例行汇报每次都是重复来重复去，在苏茕茕看来简直是浪费时间，但李富海这个形式主义，好像觉得每周多开几次会就能显得自己多能耐似的。
汇报顺序从来都是从前往后，所以每次苏茕茕都是最后一个说的。
她对自己手里的书和作者情况早就烂熟于心，说起来眼都不眨一下。
这次苏茕茕也照例有条不紊说了自己的数据汇报，最后以一句“我这边差不多就是这些”结束。
原以为跟往常一样，等她说完，这场可有可无的会议也就结束了。
没想到在她话音落下，坐在最前面的李富海却没说散会结束语，反倒突然说了一句：“大家最近要有点紧迫感，别一天天吊儿郎当的，班都不来上。”
苏茕茕坐在最后面，闻言眉梢轻轻一挑，当没听见似的，继续神游太空。
李富海见她一幅波澜不惊的样子，心下不满，却又找不到什么地方来发难，毕竟员工请半天病假也没有不批的道理。
不过他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什么，又道：“前几天王总从京市出差回来了，特意找我去说了网络作者大会的事，公司今年没出什么爆款书，王总觉得很没面子。”
“苏茕茕。”李富海看向苏茕茕，“天昊今年一直没开新书，你找天跟他一起吃个饭好好聊聊，交流交流，这事不就好办了？”
说完李富海又阴阳怪气了一句。
“毕竟我们的美女编辑亲自出马，哪还有什么搞不定的作者。”
这话说完，部门其他人的目光都不禁投向苏茕茕。
却见苏茕茕像没察觉这话里深意，弯起笑眼：“富哥，其实我觉得这顿饭你去陪他吃也一样的，毕竟你们都已人到中年，想必共同话题更多，虽然你赚的没他多，但正好可以向他取取经，说不定我们公司下一个爆款就是由你亲自打造。”
她真心实意地盯着李富海看：“要真是那样，我可真要替富哥高兴了。”
唐遥在她一旁听了，差点笑出声。
好好好，茕茕这番话又讽刺李富海中年老男人，又说他还碌碌无为穷光蛋一个，有空编排别人，先管好自己吧！
天昊是他们目前最头部的作者，去年刚完结上一本八百万字的大长篇，他的书出了好几本爆火的，各渠道成绩都非常不错，粉丝基础也很好。
但人家是一个快四十岁有家室的正经男人，李富海刚刚那番话有耳朵的都听得出来不妥。
他就是在挤兑苏茕茕。
不光是唐遥，部门其他几个男编辑心里都忍不住要觉得苏茕茕别看平时不声不响的，关键时候还挺敢说。
他们部门除了李富海这么个油腻猥琐男，其他人都还算是正常男性。
见李富海的脸被苏茕茕这番话说的青一阵白一阵，马上就要对苏茕茕继续发难，坐在前面位置一个戴眼镜的男生适时插嘴，转移了话题。
“对了富哥，今年的网络作者大会是定在什么时候啊？”
李富海还没来得及发作就被截了话头，一股气憋在心里不上不下，忍不住瞪了说话的男生一眼，但却无可奈何。
这人他动不了，是公司另一个老总的亲戚，后台比他大！
说话的男生叫陈书文，去年刚毕业就来了公司，才23岁，是部门年纪最小的，也是人缘最好的。
李富海只能先回答他的问题：“时间定在四个月后，应该是八月底，具体哪天再等通知。”
网络作者大会是目前网文界最大的几家网站一起联合举办的交流会，已经做了三届了，到时各大网站男女频的头部作者和编辑以及负责人都会去到现场。
今年听说不光是网站了，甚至还有一些影、视、音制作公司和风头正盛的短剧承制公司都会去到现场，毕竟这些行业与网站的ip衍生都息息相关。
因为有了这些行业以外的公司加入，所以今年各大网站老板很多都是亲自出席，听刚刚李福海的意思，他们王总也是要去的。
陈书文因为第一次遇上这样的大会，又问了好些问题，李富海被彻底打岔，直到最后散会也没找到机会再针对苏茕茕。
等到大家陆续离开会议室，苏茕茕和唐遥一起走在后面。
她看到陈书文的背影，瞄准着快走几步上去，请轻拍了拍他的肩。
“刚刚谢谢你啦。”苏茕茕小声道。
陈书文愣了一下，好像有点意外，甚至眼里还有几分莫名其妙的受宠若惊，连忙摆手道：“没事没事啊，举手之劳。”
苏茕茕笑了一下，眉眼弯成月牙的弧度。
她刚准备再说句什么，突然手机震动起来。
苏茕茕赶紧拿起来看了一眼，上面显示大大的“宫缚”两个字。
是微信发来的通话。
她怕宫缚是有什么事，一边准备接通，一边唐遥和陈书文两人打了个手势，拐弯想去餐厅避着点人。
谁知道手太快，刚转身，手机里就传来了男人又大又字正腔圆的声音。
和一张俊脸。
“苏茕茕，我内裤你放哪儿了？”
苏茕茕：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