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先生，天色不早了，您回去吧。”
老管家隔着铁门，低声的劝了一句。
盛墨辞抿了抿唇道：“我能进去给伯父伯母上三炷香吗？”
“明天上午姜家会举办小型的追悼会，盛先生明早再过来吧。”
老管家说完这句话后，转身又走进了别墅里。
盛墨辞静静地站着，梵音在他耳边幽幽响起，他一颗躁动不安的心，渐渐地平息下来。
他就这么站了四五个小时，肩头覆盖了一层露水。
“姐，墨辞哥还没走。”
姜池将黄色的冥币扔进火堆里，低声说了一句。
云小晚淡淡的抬眉：“不相干的人，就不用浪费太多的心神了，这是我们陪伴爸爸妈妈的最后一晚，你别走神。”
姜池压了压唇角，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正要继续烧纸，智能手表就震动起来了，他又开口：“姐，小珏又给我打电话了，接不接？”
“如果是找我的，就不必接了。”
云小晚的声音冷漠到了极点，她盯着火盆，眸子里跳跃着黄色的火苗。
姜池直接将电话挂断了。
“小晚……”姜凛沙哑的声音响起，“有些事，还是说清楚比较好，这样逃避不是办法。”
云小晚的面色依然淡淡的：“不是逃避，只是觉得没必要。”
以前的她，将这份爱看的太重了，忽略了太多太多的东西，甚至有点失去自我。
人，只有在面临悲痛的时候，才会看清一些东西。
当看清了，也就不会痛了。
姜凛叹了一口气：“明天还有很多事，小晚，小池，你们去休息吧。”
姜池摇摇头：“不去。”
他吸了吸鼻子，继续往火盆里扔黄纸。
“大哥，睡不着就别勉强自己了，我只想在这里陪着爸爸妈妈。”云小晚弯唇笑了笑，“我才刚回到姜家，比你们陪伴爸爸妈妈的时间都要少，我想跟他们多说一会话……”
姜池的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
地板上的眼泪晕开，湿了一片。
他觉得丢人，吸了吸鼻子，又将眼泪咽了回去。
姜凛抿紧了唇，起身走到了屋外。
屋子里暖烘烘的，外面寒风凛冽。
他一出去，就看到了站在别墅外面的盛墨辞。
他一步步走过去，哑着嗓子道：“墨辞，回去吧，小晚不想见你。”
“我是来祭拜伯父伯母的，和小晚没关系。”盛墨辞声音低沉，“抱歉，在今天之前，我并不知道姜家发生了这么多事。”
姜凛夹着烟，低笑一声：“因为穆楚楚活着回来了，所以你就跟小晚没关系了，对吗？”
盛墨辞张了张唇，终于还是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说。
如果这样的误会，能让小晚爱他少一点，也算是值得的。
他只有两个月可活了。
何必拖累其他人。
“既然今天不方便，那我明天再来祭拜吧。”
盛墨辞缓缓说出这句话后，转身就走。
“等等！”姜凛将别墅的铁门拉开，“从今天开始，小晚不再是你们盛家四位小少爷的干妈，这件事你心里要有数。”
盛墨辞猛地回头：“她亲口说的？”
“不，我替她做的决定。”
“除非她亲口否认，否则不作数。”盛墨辞一字一顿，“她永远是四个孩子的干妈。”
小晚是真的爱四个孩子，四个孩子也很爱她，怎么能轻易地将这段关系给分离……
就在这时——
别墅的院子里，缓缓走过来一个纤瘦清丽的身影。
不过是三四天不见，原本甜美温柔的人儿，此刻却形容枯槁，像是一阵风都能吹倒。
盛墨辞好不容易平复了的情绪，再度翻涌起来。
“盛总。”
云小晚慢慢走过来。
她弯起了唇，唇边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
盛墨辞的心口又是一痛。
她这样的笑，太刺眼了，就好像是耗尽所有的心神，才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容。
他宁愿她哭着，也不想看到她这样刺眼的笑容……
“我听我大哥的。”云小晚缓缓说道，“从今天开始，我不再是盛家四位小少爷的干妈。”
她的笑意愈发深，“我清清白白的姜家大小姐，不至于沦落到给四个孩子当免费的保姆。”
她的话，像是冰锥子。
蓦地刺穿了盛墨辞的心窝。
郑北看到盛墨辞的身影晃了晃，连忙走了过去，焦急的道：“盛总，我们先回去吧……”
“郑助理，麻烦你帮我办一件事。”云小晚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张纸递过去，“这是我的离职申请书，还请郑助理批准。”
郑北的心一个咯噔。
他干巴巴的开口：“云小姐，这、这……”
“我是姜家大小姐，以后会进入姜氏集团工作，谢谢郑助理这半年来的照顾。”云小晚冲郑北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别墅里，从头到尾，她的眼神都没在盛墨辞身上停留哪怕一秒钟。
“盛总……”
郑北扶着盛墨辞的手臂，吓得手都在颤抖。
“扶我上车。”
盛墨辞张唇，低沉的开口。
郑北不敢耽搁，连忙扶着盛墨辞坐在了后座位上。
上车后，暖气袭来，盛墨辞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
他靠着后座位，闭目养神，硬生生将心窝浮上来的一口血吞了下去。
凌晨一点，车子停在了盛家别墅门口。
郑北扶着盛墨辞走进去。
本以为所有人都睡了，客厅里却突然站起来了一个小小的人影。
“爹地，你怎么了？”
盛珏一个箭步冲过来。
郑北低声道：“盛总身体有点不舒服，先让你爹地好好休息一晚上吧。”
盛珏本就满腹担忧，所以才等了大半夜。
却没想到，等来了病发的爹地……
他扶着盛墨辞的另一条手臂，和郑北一起将他扶着躺在了床上。
郑北将肖医生开的药拿出来，低声道：“大少爷，这三种药，每天三次，每次五颗，你盯着盛总吃下去。”
“郑叔叔，我知道了，有我照顾爹地，你就放心吧。”
郑北叹了一口气，这才转身离开。
盛珏倒了温水过来，将药丸送进了盛墨辞的唇边，低声道：“爹地，吃药。”
盛墨辞突然睁开了眼睛：“你去隔壁书房，把第一个抽屉里的两份文件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