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哭包被暴君偏宠了

作者:小禾喵

焉闻玉听明白了,没有多大反应,只让秀云把白玉簪原路带回。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别说郑夫人不同意,即便她点头,我也不会嫁。”

显然刘静花想要顶替这桩婚事,她不会与她争。

再一个,失去有力的娘家支撑,门不当户不对,踏入郑家绝非好事。

耕读传家,不仅心气儿高,门槛也高,郑慕远非独子,他兄弟的妻子便是未来妯娌,哪个没点来头。

过日子又非山林隐居,不与旁人往来,不仅日常相处需要费心,外人还会言说比较。

只怕时间久了,她在郑慕远心里五分好,也能衬托成两分。

况且,他们以往只在宴席间见过,私底下并无交集,何来情分一说?

焉闻玉回绝了白玉簪,送走秀云,毫不犹豫。

她心无眷恋,只想快些离开这个无比熟悉却令人伤心的刘家,开启新的人生。

焉闻玉没有把郑慕远的表态当回事,刘静花却不这样想。

她被拒婚,当晚便安排了两个粗悍仆妇过来守门,把小院子给锁上了,说是防止焉闻玉与人私会。

不仅对她严防死守,还改了主意,不肯放她归乡。

刘静花觉得,那样太便宜了焉闻玉,以她的才情容貌,即便在山沟沟里,恐怕也会引来那些个商行的老爷少爷求娶。

岂不是又要开始过好日子了?

世间哪有这等美事,刘家好吃好喝悉心教导,就为了成全她享清福?

刘静花还担心,万一郑慕远磨得他母亲同意,指不定哪日松口,将焉闻玉纳作小妾,不平白恶心人么?

把这事儿跟孟氏一说,孟氏也生出了顾虑,无论如何,她不允许任何人给自己闺女添堵。

哪怕只是一个可能性,也不行。

母女俩一合计,决定给焉闻玉另行婚配,断了她的念想。

焉闻玉一无所知,连着被关了两天,门都出不去。

每日清汤寡水便罢了,这个院子太小了,四四方方一堵墙,屋里什么都没有,别说焉闻玉憋闷,就是知夏也忍受不了。

“我们这是犯了死罪,要坐牢么?!”

焉闻玉多少觉得不对劲,不赶她离开,还把知夏给一起看住了。

而且这么多天了,南丘村焉家就没人来接她么?

她刚起了疑心,当晚,钱婆子就来传唤她去燕松堂:“姑娘,夫人有话要说。”

焉闻玉乖乖跟她走,一路上沉默得很。

她不主动搭话,倒是钱婆子,在洞门拐角处停了下来。

四下无人,钱婆子拿出一个小金锁,道:“姑娘应该认得它,是冉小姐托我转交。”

“祯儿?”焉闻玉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冉月棠自己定做的金锁,上面有一对突兀的牛角,因为祯儿属牛。

钱婆子点头:“姑娘不妨留下做个念想,或者……卖钱也使得。”

焉闻玉接过沉甸甸的金锁,攥在手心里,至少……她这十五年的虚假人生,也不是一无所获。

“祯儿来找我了。”

“走吧。”钱婆子不欲多言,转身继续领着她去往燕松堂。

这份含糊的未尽之意,焉闻玉似有所感。

钱婆子跟在孟氏身边许多年了,受到信任与倚重,祯儿找她帮忙传递物件,很大可能会被拒绝。

可是她帮忙了,还说留个念想?

仿佛以后就见不到祯儿了一样,明明南丘村也在嘉邑县境内。

燕松堂的一草一木无比熟悉,再次踏入,已物是人非。

孟氏和刘静花都在里边,正中间的桌子上,叠放着一套红裙子。

没有拐弯抹角的必要,孟氏直言道:“你与郑公子的婚事不成了,我们给你重新找了一个。”

“什么?”焉闻玉一愣,没想到叫她过来是为了说亲?

“你运气不错,恰好遇上一个手头阔绰的,”刘静花哼声道:“今晚就能出嫁。”

焉闻玉眼睛都睁大了,只以为是听错了。

今晚?手头阔绰又是何意?

便是小门小户,乃至奴籍成亲,也没有这样仓促儿戏的。

“我不要。”她断然拒绝。

孟氏容不得她拒绝,道:“对方看了你的生辰八字,立即给了五百金,这可不是普通富户能出手的,你就是打着灯笼找,也难找到。”

确实是赶巧了,她们刚想把焉闻玉另许他人,就遇上一个富贵游商招亲,只看八字,要得很急,出手非常大方。

原本刘静花不会同意让焉闻玉嫁去享福,不过看这架势,不是给病秧子冲喜,就是给老头送丧。

游商不是嘉邑县人士,不知来路底细,立即就能带走焉闻玉,兴许这辈子都见不着咯。

于是刘静花拍板决定,就他了。

“荒谬……”焉闻玉就没听过这样的亲事,这跟卖了她有何区别?“为什么这样对我?”

“姑娘大了心思多,”孟氏一手托起茶杯:“前两日秀云去找你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

焉闻玉连忙解释:“可我没答应,根本没有任何……”

“我已经为自己曾经的心软和轻敌付出代价!”孟氏喝声打断了她的辩解。

当年她没有狠心,对谢姨娘先下手为强,才造就那对母子今日的威胁。

而这一切痛苦和折磨尚未结束,她自己的女儿吃了十几年的苦,往后还要看那个庶子娶妻生子继承家业?

同一屋檐下,她将每一天被窝囊气扼住咽喉。

焉闻玉的眼睛不争气,又水雾弥漫了,她不想哭的,哭有什么用。

她们就是认定她会争,认定她与郑公子有私交,甚至去给人做妾?成为下一个谢姨娘。

孟氏冷了脸:“绵绵,这是你欠刘家的。”

“但是我不想这样偿还。”焉闻玉抿着小嘴,泪珠不肯掉落。

“你还不起。”孟氏与她算账:“焉家只是养大了静花,吃的粗茶淡饭,下地劳作缝缝补补,没有奴婢伺候夫子教导,琴棋书画一概不知。逢年过节大小种种,云泥之别,你拿什么还?”

焉闻玉被问住了,二者不对等,她注定是占便宜的那一个。

孟氏又道:“难不成你要回去让焉家帮忙还?你还不知道吧,焉淮山在镇上支了个小食摊卖馄饨,一碗三文钱,他忙活一个月,也抵不上你的月钱。”

“焉家哪有钱,连个银簪子都舍不得给我买。”刘静花不掩嫌弃,把那红裙子往前一推,道:“你今晚就走,过往的账一笔勾销,否则……”

“我就派人去打断你爹的手,他可就没法出摊了,一家子喝西北风去!”

这话叫焉闻玉心惊,她抬眸,望着眼前这对母女:“果然你们是至亲,心狠起来如出一辙。他养你一场,好歹是你养父,你却说要打断他的手……”

“那又如何?”

刘静花早就受够了穷苦滋味,她站起身道:“五百金不会给你,别说金子了,你穿金戴银的时候,我连个银疙瘩都没摸过。”

孟氏没那么稀罕这金子,不过她心疼闺女,看向焉闻玉讽刺一笑:“你也别只埋怨我,出事之后老爷可去看过你?他当了那么多年的爹,如今一心顾着庶子和那个贱人,都没脸去见你。”

焉闻玉并不意外,在她还是爹的女儿时,爹就更喜欢庶兄。

没有那么多期待便不会伤心,她曾经是娘亲的珍宝,有多可贵,今日才有多悲哀。

人只会被自己在乎的人所伤。

焉闻玉什么都没做,却感觉筋疲力尽,刘静花不肯善罢甘休,不予她安宁,不就是盼她踩进泥里?

她沉默良久,点头应下:“好,养育之恩一笔勾销,谁也别去南丘村打扰。”

她对生身父母一无所知,只希望别给他们带去更多的苦难。

“你不抢占静花的福分,我懒得多看他们一眼。”孟氏自有打算,处理好焉闻玉,接下来就该轮到谢姨娘了,即便有人护着,她就没法报复了么?

“……我不稀罕。”

焉闻玉转身,拿起桌上那套红裙。

现在知道钱婆子为何一时心软,替祯儿传递东西了,因为得知她被安排了一条既定的道路。

纵使这会儿不答应,想必还有后招逼着她点头。

焉闻玉自行换了衣裳,趁夜从侧门离开刘家,那里侯着一辆黑色马车。

她孑然一身,两手空空。

唯一庆幸的是金叶子留在枕头底下,知夏会找到它们。

马车非常不起眼,一个赶车人,一个老婆子,两人皆是面无表情,不带一丝笑意。

焉闻玉没有多看,临上车前,回头望门内伫立的孟氏。

这个她幼时跌跌撞撞奔向的身影。

“刘夫人,”焉闻玉喊了她:“若有再见那日,别叫绵绵了。”

乳名是她给的,她不打算换,一个称呼罢了,但是不希望对方这样叫她。

说完也不等回应,焉闻玉提起裙摆径自上车。

厚重的车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与刘家的亲缘结束了。

马车动身那一刻,焉闻玉瞬间抽干了力气,斜靠在车厢木壁上,不是很关心自己会被送去何方。

她还挺出息,到最后都没哭。

*******

马车吱吱悠悠,驶入夜色,消失在小巷子里。

焉闻玉一路上安静缄默,沉溺在自己的思绪中。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路程,比预想的要远许多。

他们连夜赶路,竟然一直走到天亮,也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倒是周围逐渐热闹起来,焉闻玉悄悄掀起帘子一看,似乎是往京城的方向,嘉邑县隶属于京城,是入京必经之路,抵达繁华都城莫约需要一日脚程。

午时在官道上稍作歇息,那个婆子与车夫半句话都不交流,面无表情,仿佛两个哑巴,动作却很利索。

焉闻玉情志消沉,也没有胃口进食,只喝了半杯茶水。

然后就被放倒了。

失去意识前,她满腹疑惑,未见她模样便草率地花重金买下,日夜兼程赶路,总不会是为了取她性命?

……

…………

焉闻玉没死,迷i药的剂量较轻,她很快就醒了,身处一个陌生环境。

她撑着爬起来,环顾四周,发现房间颇为宽敞,摆设简单,但器具质感上佳,想来已经到了哪个大户人家里头。

正忐忑着,房门从外打开,进来一个婆子,并非焉闻玉先前见过那个。

此人的发髻梳得一丝不苟,别一根简单的青玉叶簪,衣裙整洁,极为体面。

她双手秉持身前,自报家门:“奴婢丁嬷嬷。”

“给姑娘提个醒,此处是皇城,讲究规矩,切莫哭闹撒泼,”她把焉闻玉从头到脚扫视一遍,道:“会掉脑袋的。”

每个字都能听懂,连贯起来却叫焉闻玉茫然:“什么?”

她被药倒睡了一觉,不是在买主家中么?却听到了‘皇城’字眼。

寻常人家的婆子,也尊不得嬷嬷这个称谓。

丁嬷嬷不多做解释,一招手,六个宫女捧着衣裙首饰鱼贯而入。

“给她沐浴更衣,”她吩咐道:“洗刷干净不得耽搁,若是误了时辰,谁也吃罪不起。”

“是。”宫女们踩着小碎步动作起来,都知道太后娘娘此刻悲痛欲绝,谁敢在这个节骨眼出错。

焉闻玉被半推半架地送入浴池,香汤沐浴,花瓣堆砌,六个宫女将她围了个圆。

再定睛一看,那叠放的衣裙乃是嫁衣,竟是用金线绣制,璀璨夺目。

便是见识过富贵,也察觉出不对。

“丁嬷嬷,敢问主家是……?”

丁嬷嬷在池畔边盯着,双目如尺,丈量她的寸寸雪腻肌理。

面无表情道:“姑娘几世修来的福分,今晚便与天子陛下喜结连理。”

焉闻玉彻底愣住,天子?哪个天子?

当今皇帝年幼登基,还很年轻,尚未婚配,怎么可能去到民间买一个女子?

身后捧着发丝抹香露的宫女低声解释:“昨日陛下驾崩,国丧未发,姑娘切记小心回话。”

焉闻玉被关在刘家遭逢变故,压根不知此等大事,这会儿满是难以置信。

皇帝英年早逝,而她被太后娘娘派人买下,配做冥婚?!

“怎会如此……”

难怪看了八字就定下,出手就是五百金,匆忙仓促,还要掩人耳目。

这等大事,若叫百官知道,估计有好些说法,还会遭遇阻挠,只怕是太后娘娘一意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