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郭太又派人到真定催促,问屈平把粮食准备好了没有?如果再不送粮,他就先送王芬一条手臂过来!
县署内,沮授对犹豫不决的屈平道:“仲安,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万一蛾贼恼羞成怒杀了使君,如何是好!”屈平苦着一张脸。王芬若死,那他就坐实欺君之罪,他一家子都跑不了,更别说他自己了!
这几天屈平遍访真定豪族,经过各种让利、许诺,在各大豪族手中借得五万余石粮食,加上仓禀里的粮食一共有十五万石的样子!但还是有五万石的缺口。
于是,屈平又赶紧找到真定城内甄氏粮行,用元氏运至真定的巨额钱财,在中山甄氏那里订了六万石粮食,甄家承诺五日之内送达。
这样算下来,二十万石粮食就筹齐了,用粮食赎回王芬对屈平来说是最稳妥的办法,他真不想冒险。反正府库里还有大量钱财,就算仓禀没有粮食,大不了再向中山甄氏买粮。
“仲安,赵司马已探明黄巾贼所在,只要我们派兵扼守贼人所在河谷前后峡口,这支万余黄巾贼便插翅难逃!那时就不是蛾贼和我们谈条件,而是我们提要求!”沮授继续道。
真定数千新军统领是沮授,可调兵的权力却在屈平手中,不说服屈平,沮授是调不动兵马的。
“赵子龙一心功利,他才不管他人死活!”
提到赵云,屈平就来气,为了杀贼立功,太不把刺史王使君性命当回事了!又想到自己一家性命与刺史息息相关,屈平严词拒绝道:“绝不可置使君于险地,吾意已决!等甄氏粮食送达,就将二十万石粮食送到虎头岭!此事由我处理,出兵之事不得再提!”
虎头岭,是黄巾贼首郭太要求交换人质的地点,离郭太驻兵哪个河谷非常近。
沮授暗自叹息一声,屈平执意以粮换人,便知多说无益,他微微拱手离开了县署。心中哀叹道:此乃资贼,屈仲安糊涂啊!
沮授回到军营,赵云连忙迎了上去。
沮授对赵云摇了摇头,进入营房,无奈道:“屈仲安不愿冒险,执意用粮换王使君!”
赵云心头咯噔一下,看来这几日的努力白费了!心中对屈平自然不忿,军队不让我插手,也就罢了!献计除贼,你也置若罔闻!你对我有意见是吧?
赵云非常纳闷,自己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为何这屈县君就像防贼一样防着我!
“唉!”赵云微微一叹,故意道:“屈县君,对云似有误解?”
赵云看着沮授,心忖:屈平如此防着我,你沮授应该知道吧?
沮授闻言,以手抚额,暗道:孙国相死的太蹊跷,屈仲安怀疑的就是你与郭典呢!他是害怕做下一个孙国相,不防着你才怪?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沮授自然不会这么说,拱手道:“王使君被掳,仲安关心则乱,冷落了赵司马,望赵司马千万不要多心!”
赵云才不信沮授这话,第一次见屈平时,这老儿就以兵权试探,绝对没安好心。
又过了三天,一早,浩浩荡荡的甄氏运粮队伍来到了真定城东门外!屈平一得到消息,领着一众小吏乘着马车向城东赶去。
待马车来到东门停下,车夫掀开车帘,屈平下了马车。
“屈县君!”
刚下车站定,屈平身侧不远处传来一声如出谷黄鹂般悦耳的女声。
屈平循声望去,一辆华丽的马车上走下一名倾国倾城的美貌少女,她身着一袭白衣,身材高挑,秀鼻高挺,黑发如瀑,肤如凝脂,眉若轻烟,清新淡雅;星眸闪烁着点点星光,给人一种看一眼就忘不了的感觉。
当真是,一双瞳仁剪秋水,娇从双眸风情来。
这让快五十岁的屈平也不禁为之失神!愣愣暗道:要是我年轻二十岁,那该多好!
“屈县君!”
绝美少女带着一袭香风来到屈平身旁,微微欠身一礼,她精致的脸庞带着浅浅地微笑,心里却腹诽道:这老不羞的东西,不要脸!
屈平回过神来,老脸一红,为了掩饰尴尬,连忙道:“甄姑娘言而有信,行事果决!佩服!佩服!待清点完毕,自当奉上货资!”
屈平也没想到甄氏办事效率如此快,短短几天就从中山毋极送来六万石粮食,须知道现在常山境内可不太平,流窜着数万黄巾贼,就连新任刺史都被掳了去呢!
五天前,他找到面前这少女,提出购粮时,少女马上就答应了,不过要比市场价高一成,屈平急着筹粮,别说高一成就是三成他也会答应,反正府库里那些钱财都是跑路的常山王的。
在屈平付掉三成定金后,少女承诺五日之内必定送达,算上今天刚好五天!
县衙小吏清点完毕后,从府库押运过来的几车钱财也到了,交割之后,少女乘上马车向城中豪庭而去!
望着离去的华丽马车,屈平喃喃自语道:“中山甄氏,果真是天下巨富!”
真定军营
低矮的营房外,周仓推门而入!
“快坐!”
房里,赵云倒一碗清水递给周仓,待其咕噜咕噜饮完后,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消息已经传开,盘踞在蒲吾一带的黄巾贼开始有动作了!”
擦掉嘴角水渍,周仓好似想起一件事情,又道:“回来的路上,属下遇到了左髭,他说他想像属下一样做官军!”
“左髭?”
赵云微愣,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熟悉。
周仓连忙解释道:“左髭是张牛角麾下大将,司马在元氏除掉张牛角后,这人就销声匿迹了!回来的路上,这家伙本来想劫了我,待看清是我,他就说想要像我一样做官军,嚷着要归降司马!”
赵云闻言,顿时来了兴趣,如今他麾下只有百余骑,真定新军又插不上手,想要补足一部人马,那就只有自己组建,赵云正打算着手募兵,没想到左髭这黄巾贼就嚷着要归降,当真是正中下怀。
赵云问道:“左髭有多少人?”
“六七百人,基本都是青壮,不过个个面黄肌瘦、衣不蔽体和难民差不多,应该吃了不少苦头!”周仓马上回道。
六七百人,还都是青壮!赵云很满意,至于瘦弱嘛!那就养一段时间,反正吃的也是真定府库,笑道:“没尝到苦头,他怎会想着投降?对了!左髭现在在哪里?”
“在滹阳乡北边的林子里!”
滹阳乡?
那不就是自己老宅丰亭那边嘛!赵云道:“你现在就赶去那边,告诉他归降就要有归降的诚意,若是真心归顺,今晚就同你到真定来见我!”
“诺!”周仓躬身退出营房。
周仓刚出去,胖子裴元绍急匆匆进来,道:“司马,甄氏运来的六万石粮食已经和屈平交割好了!粮食全部堆放在城西腾出来的民房里,堆得像山一样!”
裴元绍边说,还不禁比划了起来,他活了二十多年,可还从未见过六万石粮食堆在一起是多么的壮观。
“我知道了!”
赵云虽然也想看看这么多粮食堆一起有多壮观,但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你去把曹性叫来!”
赵云眸光一冷,眼下有件事必须让曹性去做。
下午时分,一路急驰的周仓,到了滹阳乡北边的荒林里,见到了长相怪异,戴着半张面具的左髭,左髭其实只是个诨号,并不是他的名字,左髭原名叫程苍。
髭,字意思是嘴边上的胡子!
而左髭就是因为幼时整个右脸受过严重的烫伤,成年后,受过烫伤的右嘴上就不长胡子,唯有左边长着半绰胡子,显得很怪异,就有了一个左髭诨号。
半绰胡子虽然怪异,但他右半边面具下的脸才让人恐惧,那是半张厉鬼一般的脸。
西方圣经中有一句话:当上帝关了这扇门,一定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这句话用左髭身上也非常恰当,左髭从小虽然毁了容貌,可上天却给了他虎豹之勇,武力不在周仓之下,是黄巾十猛之一。
见到周仓回来了,左髭很欢喜,他估计赵云多半是同意了,抓住周仓的手,激动道:“阿仓!赵将军同意了吗?”
对于左髭来说,能投到赵云麾下,就是他莫大的荣幸;在常山现在名声最高的就是赵子龙!
周仓点了点头道:“司马要看到你的诚意!”
诚意?
左髭一怔,率众相投,还没有诚意吗?“赵将军要我做什么?”
“今夜独自去见我家司马!”
“就我一个人?”左髭有些忐忑了,要是赵云把我骗去,宰了我咋办?
看左髭似乎不愿意,周仓有些生气道:“难道你是在诓我要归降司马?”
见周仓生气了,左髭连忙道:“阿仓,我那有诓骗你,你不要生气!”
顿了顿,左髭支支吾吾道:“我是害怕”
这竖子以为司马在骗他?
周仓不屑道:“你觉得我家司马会诓你?就凭你这群人,司马要想灭掉你,只需骑兵一个冲锋!何须与你多嚼舌根?”
闻言,左髭非常尴尬,他很想说,我要是带着人往林子里跑,你家司马骑兵再厉害也拿我没办法!但他知道不能把这当官军的机会给搞砸了,你看人家周仓、裴元绍现在多威风!堆笑道:“那是,那是,赵将军逢战必胜,想要收拾我轻而易举!”
“那你去不去见我家司马?”周仓也懒得和他废话了!
左髭沉吟片刻后,下定决心道:“俺跟你去见赵将军!”
左髭原本是张牛角麾下大将,几个月前,赵云在元氏城,孤身刺死贼首张牛角后,左髭和于毒以为是褚燕指使的,当场就挥军杀向褚燕,褚燕不敌逃遁,于毒和左髭也好不了多少,带着残兵败将回到巨鹿,将张牛角被杀的消息禀报了张宝,张宝听后大怒,就欲斩了左髭、于毒二人,两人见势不妙,赶紧跑路,可还是被张宝发现了,便派遣黄巾军一路追杀,慌忙中于毒、左髭二人就跑散了。
慌不择路的左髭不知不觉就逃到了真定东面的九门县,已经习惯烧杀抢掠的他,自然不会就此隐姓埋名,下地干活;占着几分勇力,左髭拉拢饥民做起了山大王,起初他还能打几户富户,队伍也越来越大,可好景不长,吃了亏的当地豪强怎么会放过他,各家出钱出人,请求九门令剿贼,这下左髭的噩梦就来了,被九门令一路狂追猛打,队伍直接被打残,躲在真定与九门接壤的林子里啃树皮。
到现在他是真被打怕了,也认识到做贼实在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