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赵云去年从京都弄来的五十万石粮食,差不多要吃完了。
而剩下的十亿钱,也通过甄氏车队,在伐董这几个月时间,全部运去了广昌。
所以,赵云没有大量钱财的拖累,撤军就要轻松很多。
第二天,天刚发亮,三千先头部队,在典韦的带领下,出野王北门,向太行八陉之二的太行陉行去….
赵云回幽州,原本是打算走道路平坦的冀州,但最近他收到中山甄氏送来的消息,袁绍得到冀州士族的支持,将出任冀州牧。
而且,袁绍从酸枣撤军后,走到魏郡邺城也就不走了。
同时,冀州各地,也在悄无声息的调动兵马。
这让赵云嗅到了危险气息。
所以,赵云干脆不走冀州,直接走并州回幽州。
而野王北依靠太行山,紧邻并州上党,太行八陉之二的太行陉就在野王县北。
太行陉,又名丹陉,俗称太行道,全长四十余里,崇山峻岭间,孔道如丝,蜿蜒盘绕,是勾连并州与司隶的交通要道。
对于赵云来说,走并州回幽州,道路虽然难走一点,但总比钻入杀机四伏的冀州好吧!
至于上党太守张扬,此人从颍川撤军路途较远,应该还在往河内赶路。
赵云急忙派典韦北上,就是要典韦先控扼太行道中有“形胜名天下,危关压太行”之称的天井关。
只要天井关在手,赵云才能顺利踏入并州,进入号称天下脊梁的上党。
撤退事宜有贾诩统筹,赵云、蔡琰在数百骑兵的簇拥中,向怀县驰去。
不到中午,赵云一行人就出现在怀县城外,城门大开着,有百姓在出入,守城将领一见是太守的女儿女婿,直接放行。
郡府内,蔡邕坐在书房里,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
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启禀府君,小主回来了!”
听到房外的声音,蔡邕眼珠转了一下,从会盟到结束,他已有半年未见女儿了!
想到女儿回来了,他有了一些精神,但想到女婿赵云,脸上神情都变了。
那是强烈的不满和失望!
“阿翁!”
少倾,门外响起了女儿的声音,蔡邕脸色缓和了一些,起身走向房门。
可当房门打开,蔡邕脸色又垮了下来,砰的一下将房门关上。
“笃笃~”
蔡琰轻拍房门,连忙说道:“阿翁,您不要生气嘛!”
“岳翁,云特来向您请罪!”
蔡邕这脾气,赵云颇为无奈,因为看到他,马上变脸,只能对着房门躬身一拜。
“当不起!”
一听请罪,蔡邕更生气,老夫如此信任你,你却利用老夫谋私利,真是岂有此理!
赵云无奈地看向蔡琰,这老丈人脾气倔,看你的!
“阿翁,能否听女儿一言!”
蔡琰自然不能看到父亲一直生丈夫的气,语气恳切。
房内,蔡邕不吭声,但还是支起耳朵,他膝下两个女儿,最疼的就是博学多才的小女儿蔡琰。
“联盟瓦解,乃时势耳,非人力可违,不罪阿翁,亦不罪于夫君,罪在天下!”蔡琰缓缓说道。
闻言,蔡邕神情颓废,这些天他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他承认女儿说得对,联盟之所以瓦解,是因为大汉病了,腐朽了,令野心家看到了机会,这是大势。
但,他还是很生气,我蔡邕一心侍汉,而自已这女婿,就是其中一个野心家!
这点令他难以接受。
说实话,蔡邕有点后悔让女儿跟了赵云。
蔡邕还是不开门,蔡琰继续道:“阿翁心怀万民,可曾想过联盟瓦解对于京都百姓而言,是福非祸!”
“若阿翁引军杀入虎牢,京都董贼必定惊恐,届时董贼不会坐以待毙,应会躲入关中,避联军兵锋!”
“而董贼残暴,必然不会将雒阳拱手相让;届时,定在雒阳大兴杀伐,此雒阳百万苍生之祸也!”
赵云闻言,一脸震惊地看向蔡琰,蔡琰居然看得如此通透,历史上正是孙坚破了广成关,杀入雒阳,董卓惊惧,同意李儒的迁都之意,将雒阳百万之民驱赶去关中,一路上死了数十万百姓,并将世界第一大城雒阳焚毁。
可谓是汉末最大的遗憾!
而今,因为他的出现,使历史发生改变,董卓提前得到了皇甫嵩手中的三万百战精锐,有了这支精兵,阻联军主力于荥阳。
而京南方向,因董卓兵力充足,使得孙坚难以攻破广成关,无法杀入雒阳。
这也是,有了赵云的诸侯伐董,反而不如历史上诸侯伐董的成果。
说白了,还是赵云设计弄死了皇甫康,激怒了皇甫嵩,使得三河精锐提早到董卓手中,使董卓有了抵挡关东联军的实力。
房门后,蔡邕听女儿此言,也意识到,若他真在荥阳击败徐荣,以董卓的狠戾,真有可能毁了雒阳,留下一片焦地给他!
如此看来,联军瓦解至少救了雒阳百万之民。
同时,蔡邕通过此次伐董,也看到了无数像董卓一样的野心家,他深刻的认识到,就算他从董卓手中救出皇帝刘协,也会出现下一个董卓。
唉~
罢了!
想到这些,蔡邕无能为力,女儿说得对,罪在天下!
“咯吱”一声,蔡邕打开了房门,对蔡琰道:“你们进来吧!”
可见,这就是亲疏远近,毕竟这是他的女儿、女婿,谁也不会免俗。
进入书房,蔡邕瞥了一眼赵云,望向一旁,道:“你们来做甚,说了赶紧走!”
联盟瓦解,蔡邕自然清楚赵云要回幽州了,现在跑他这里来,应该是辞行的。
“女儿希望阿翁去幽州!”
蔡琰连忙跑到父亲背后,乖巧的给蔡邕捏肩,并说出来此的目的。
蔡邕一愣,我乃一郡之长,岂能弃河内近百万生民于不顾?
喝斥道:“胡闹,董贼残暴不仁,而河内与之仅一河之隔,吾安能一走了之,弃河内之民于不顾?”
“正是河内与董贼一河之隔,阿翁留在河内岂不危也?”蔡琰急声道。
“吾为一郡之长,身肩万民之责,我是不会走的!”
顾及自身安危,弃河内于不顾,蔡邕打死也不同意,严词拒绝。
在蔡邕想来,董贼只要敢杀来河内,他就与董贼血战到底。
见蔡琰还想劝,赵云向蔡琰使了一个眼色,对蔡邕恭敬道:“小婿即将回幽州,特来向岳翁辞行!”
“知道了!”
蔡邕脸对着另外一边,反正就是不看赵云。
赵云躬身退出书房,蔡琰连忙追了出来,小声道:“阿翁不能留在河内,这太危险了,刚才为何不让妾身劝说?”
赵云沿着长廊向前走,说道:“你还不了解岳翁的脾气,你有把握劝他弃河内之民于不顾?”
蔡琰顿时语塞,父亲心系万民,这事她还真没有把握,无力道:“那怎么办?”
赵云微微一笑:“回房间告诉你,需要你帮忙!”
二人回到房里,便低声说了起来,蔡琰美目一亮。
……………
晚上。
因明天赵云就要带着蔡琰去幽州,蔡邕虽还在生赵云的气,但还是准备了晚宴给女儿饯行。
这相当于是家宴,堂中就赵云、蔡邕、蔡琰三人,以及几名恭候在侧的侍从。
“阿翁,女儿明天就要去幽州了,您可要保重!”
蔡琰说着,眼里含着泪儿。
“唉~”
蔡邕叹息一声,很是不舍,端起酒盏,大饮一口;幽州与河内相隔千山万水,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阿翁!”
蔡琰哭兮兮地起身,走到蔡邕身侧坐了下来,并主动给蔡邕续酒。
“岳翁,小婿敬您!”赵云举盏相敬。
蔡邕虽然不看赵云,但还是将盏中酒一饮而尽。
蔡邕刚刚喝完,蔡琰马上续酒,依依不舍道:“女儿明天就要走了!”
蔡邕一听,心头难受,又一饮而尽。
“幽州距中原数千里之遥,呜呜!”蔡琰续上酒,嘤嘤哭了起来。
蔡邕一听,更难受,饮酒消愁。
“女儿去了幽州,想念阿翁该怎么办呐?”蔡琰还在续酒,抹起了泪儿。
赵云看得一愣一愣,这个大才女当真“博学多才”。
赵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蔡琰续酒,蔡邕喝酒……..
不久后,蔡邕醉了,醉得不省人事!
蔡琰对赵云眨眨眼。
赵云连忙上前与蔡琰一起将蔡邕扶起,向后院走去。
进了蔡邕房间,蔡琰连忙取下父亲身上的郡守印绥,这是一郡太守的身份证明,权力的象征。
印绥到手,蔡琰递给赵云,出了房门。
蔡琰出去没一会儿,一辆马车从郡府后门驶入。
赵云抱起不省人事的蔡邕,疾步走出房间。
院里的仆从,都被蔡琰支开了,赵云很快来到马车前,将不省人事的蔡邕放入车中。
等了一会儿,蔡琰提着一个包裹走来,与赵云登上马车,从后门驶出。
此时,怀城内已宵禁,街上很冷清,只有清脆的马蹄声,以及车辙声!
“站住!”
行到西门,值夜的河内军,将马车拦下。
“大胆!”
驾车的白袍军士,大喝一声,道:“此乃我家州牧与夫人!”
拦车的军侯,脖子一缩,原来驾车的是白袍军;这一年,白袍军的名字谁人不知?
“劳请将军开城!”
车帘撩开,在火光映照下,露出赵云、蔡琰二人脸庞,蔡琰幽幽道。
这个军侯认识赵云、蔡琰,虽然不明白二人为何要连夜出城,但哪敢拦着?连忙命人打开城门。
出了城,赵云二人下了马车,两百天狼骑护着马车向野王驰去。
望着消失在夜色中的马车,蔡琰回首对赵云道:“接下来怎么办?”
“张扬应该渡过延津了吧?”
赵云笑了笑,张扬是上党太守,要回上党必须经过河内。
“夫君打算让张扬出任河内太守?”蔡琰一怔。
“上党与河内接壤,将河内印绥给张扬,张扬就有两郡之地,这样才有实力与董贼对抗!”
赵云目光深邃,张扬实力不强,但有了河内,董卓想吃掉河内,张扬必定拼死抵抗。
蔡琰点了点螓首:“如此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