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必安在一旁说:“她可能要想起死后的事了。”

顾婉婉:“为什么?”

“她记不得生前事是因为阵法,但死后的事她肯定记得。是阵法影响,她才短暂忘记。刚刚你给她固魂,才导致她想起来了。”谢必安解释。

被谢必安提醒,祝子晴瞪大眼睛,猛然抬起头来:“孙妙,吓疯那个女生的人叫孙妙!”

经她一喊,顾婉婉被吓了一跳,低声问她,“她是谁?”

“是...是谁?”祝子晴不知道,嘟嘟嚷嚷地:“我不知道她是谁,只是在学校碰见过她的鬼魂。”

想了想祝子晴继续对她说,“还有,那个女生被吓疯退学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孙妙了,也就在一个星期左右,学校就来了风水师。”

顾婉婉恍然大悟,之后风水师便镇压了她的魂魄,祝子晴陷入无尽的黑暗里,失去了所有的生前记忆。

但当她碰见孙妙的时候,她其实是知道孙妙是谁的,不然她不会一直记得这个名字,只是因为阵法失去记忆后,她再也无法想起来与这个人的关系。

把逻辑想清楚,顾婉婉心疼地看着她,“我知道了,你快走吧,别耽误时间。”

祝子晴点点头,眼睛里的血水全部消散,一双眸子亮亮地朝顾婉婉一笑。

顾婉婉目送他们离开,刚一转身金九就蹿到她面前,满脸期待,眼巴巴地望着她:“事情解决了,可以告诉我少年和铃铛的下落了吧?”

“嗯——”顾婉婉发出沉吟,笑容讪讪越来越心虚,好半天才组织好语言,“你没听说学校还有一个鬼吗?等我一起解决了再告诉你好不好?”

能拖一点儿时间是一点儿吧。

金九龇牙却拿顾婉婉没办法,如今她是唯一知道铃铛下落的人,纠结几秒,它喵喵叫了几声。

“要是解决完了你再不告诉我,我就送你回地府。”

顾婉婉擦了把额头的冷汗,“好,我一定告诉你。”

金九满意了,这时,它身体莫名传来疼痛感。

它嘀咕一句又来了,蜷缩在一角,不再说话。

顾婉婉松口气,淡去脸上笑容,问祝孟军:“大爷,现在我送祝子晴去投胎了,接下来您是不是该告诉我,你替姜家诚掩盖的事了?”

说着她转过身,清冷目光看向怔愣在原地的男人,“姜家诚你杀过人,这个人是不是祝子晴刚刚说的孙妙!”

“不是他杀的。”祝孟军突然站到她面前,阻挡她看男人的视线,“是我杀的。”

顾婉婉气到失语,要不是答应了祝子晴,她恨不得立刻告诉这位父亲,如果不是姜家诚推你女儿,她也不会感到绝望,选择松手跳楼。

看着一脸要替对方顶罪的老人,顾婉婉恨铁不成钢,叉着腰:“你身上都没有杀气你杀什么人?”

祝孟军知道她有本事,脸色难看但还是坚定自己的话,“顾小姐,我再说一次,姜家诚没有杀人,是我杀了孙妙,也是我抛的尸体。”

“一开始是她带头欺负子晴。”姜家诚此时站了出来,掀起眼帘,目光阴寒看向顾婉婉,“我替子晴解过一次围,所以她们也把我当成了欺负对象。”

祝孟军接着他的话说,“对,子晴写的信里有感谢过家诚,如果不是他帮她,她早就不想活了。”

那明明是感谢他劝她不自杀,顾婉婉不知说什么好。

反而是旁边虚弱的金九开口道:“是谁杀的,有那么重要吗?”

它抬起头,虚浮的嗓音淡淡说:“一个为女儿报仇的父亲,一个被欺负最后还击的受害者,杀死一个凶手、施暴者在我看来挺公平的。”

顾婉婉不可置信地望着它。

听它继续说,“你想要的无非是一个人出来认罪,好圆满你的功德。”

顾婉婉双眼微阖,“可杀人的明明是姜家诚,他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

“那让他和祝子晴受到伤害的那些人,又被法律制裁了吗?”金九体力不支,疼痛难忍,仍然提高声音说:“就算当初祝孟军把他们都送进监狱,能换回女儿的命吗?他们未成年,判不了死刑,出狱之后他们依然活得好好的,可能还年轻,能享受生活。现在这个结局,一命抵一命不也挺好的吗?为什么非要逼一个人去认罪呢?”

“哦——”突然它又状似憬然,“我忘了,这位父亲是个有良知的人,他要去自首,他说他很快会见到自己的女儿了,可他是要去为这个人,为这个现在还在狡辩的人顶罪,所以你觉得不公平。”

“可顾婉婉,这个社会就是如此,你也没有证据。或许你可以用鬼术让他去自首,可他真的会为此忏悔吗?”金九说完垂下头大口喘息。

“那我现在就告诉祝大爷真相。”顾婉婉握着拳头咬牙切齿的。

“不失为一个办法。”金九说,“击垮一个父亲的最后防线,让他知道多年来照顾他的人,帮助他的人,竟然想过要杀自己的女儿,挺不错的。”

顾婉婉哑口无言。

所以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吗?

许久,顾婉婉长长舒口气,回头看姜家诚,又看祝孟军。

她什么话都没有再说,安静走到姜家诚面前,从包里拿出一封信,递向他:“你们说好要一起走出去,可你真的走出去了吗?”

说罢,顾婉婉抱起虚弱的金九,离开学校天台。

走在回家路上,月朗星稀暮色遮盖住大地。

顾婉婉问怀里的猫咪:“你不舒服吗?”

金九淡淡说:“习惯了。”

“你这是怎么了?”

“老毛病了。”金九笑着说:“过了十二点就会好。”

顾婉婉揉了揉它的背,问:“金九,为什么我进入祝子晴的记忆却看不到她被欺负的事。”

“那段记忆或许对她来说太过痛苦,又可能她不在意了,就像她说的,她要快些去看看新的世界。”金九低声问:“你操心那么多干嘛,管得过来吗?”

顾婉婉不知道,只是情绪有些低落。

走了许久,脚又发酸了,她才打了一辆车回南湖阁。

推开房门,难得一见的贺之淮在客厅沙发上坐着,电视打开却没有播放任何电视。

“又去喝酒了?”贺之淮神色倦怠,起身看看她茫然的双眼,“少喝点儿酒,对身体不好。”

男人少有关心她,顾婉婉提起精神微微笑着,“我没喝酒,出去有事。”

说来他好像是没有闻到女生身上有酒气,送去化验的头发也显示她并没有嗑药。贺之淮起身朝她走来,“镯子给你找回来了,你早些休息。”

顾婉婉接过领证那日被碰瓷讹走的玉镯子,原来他等着自己是为了给她这个。

只是她也不关心他是如何找到镯子的,把金九送上楼休息。

她跑下楼,问:“老公,我能求你帮个忙吗?”

贺之淮对这个称呼免疫了,问:“什么事?”

“能帮我找找那位替中南大厦做法的道士吗?我需要他徒弟和他徒弟身上的铃铛。”

顾婉婉的表情很迫切,可他没有任何办法,“那位道长四处云游,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哪里,只听说原来在蓉城的一个道观里修行。”

“道观的名字呢?”顾婉婉继续问。

贺之淮说,“我替你问问吧。这件事很重要?”

“重要,问不出来我得死。”顾婉婉看了眼楼上。

贺之淮瞳孔微颤,她又开始说奇怪的话了。

他问:“为什么会死?”

“说了你也不明白。”顾婉婉又不懒得解释。

他又多嘴了一句:“我能问问上次你是用了什么办法让我们可以交流吗?还有你说你能见鬼,是真的吗?”

“假的。”顾婉婉懒懒说:“就是些民间小把戏,你别问我了,我烦着呢。”

说罢顾婉婉拿着镯子转身上楼了。

留下贺之淮在客厅,有些茫然。

这一夜顾婉婉睡得并不好,一直在纠结祝孟军和姜家诚的事。

她并没有看过祝子晴写的那封信,但想来里面的内容或许能唤醒男人的良心,主动去自首。

姜家诚身上总有一种让她说不出来的感觉,她不敢保证他能自首,可是如果他真的不认罪,自己总不能真的用鬼术引导他去自首吧?

这是阴间大忌,不能擅用鬼术操控活人。

想到这里她就牙痒痒,可是金九的话也好像没毛病,一命抵一命怎么了。

可那个抵命的人到底应该是孙妙,还是姜家诚,祝孟军,她更加说不清。

直到第二天,她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吃饭也心不在焉。

贺之淮频繁看了她好几眼,终于忍不住打开了话题,“顾小姐,你知道我们去捐款的学校捞出了一具白骨吗?”

嗯?顾婉婉直起身子,“什么白骨?”

“今天早上的新闻。”贺之淮说,“学校的门卫去自首了,说是二十年前为了给女儿报仇,他杀掉了霸凌她的同学,并抛尸在了学校背后的池塘里。”

“居然在学校背后的池塘里?”顾婉婉瞪大眼睛,“这么多年都没人发现吗?”

听她的语气好像知道这件事,贺之淮没再多言,只把新闻给她看。

报道的人竟然又是何尧,他好像无处不在,什么都要插上一脚。

顾婉婉没有一字一句去读,粗略看了看,视线划过孙妙生前照片,又停留在祝某某几个字上。

顾婉婉胸口发闷,一把将筷子拍在桌子上。

“我有事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说完,她火急火燎抓起手机往学校赶。

因打捞出尸骨,周末学校也热闹起来。

警察虽已离开,但还有不少看热闹的人聚集在此,其中包括何尧,他正在做采访。

顾婉婉没搭理他突如其来的伸手打招呼,站在人群后方听他们八卦。

突然脚下蹿过来一团白,金九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到她脚边,“就知道你放心不下。”

顾婉婉蹲下身子来,“你怎么也跟来了。”

“本大爷来看热闹咯。”金九头一撇:“喏,凶手不也来看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