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就要跌倒,于晚一把揽住腰将他扶住。

明明是个alpha,腰却极细。同样的草木味扑面而来,此时水汽味道更重了一些。于晚很喜欢草木味道,但这么浓重的一股,她感觉自己脑子都好像晕了。

洗衣液还有这种效果?

没等于晚想出答案,洛白榆已经离开于晚的怀抱,靠墙站稳了身子。

“你发烧了?”

洛白榆面色如常,但身体的温度却有点高。

“有点低烧。休息一会儿就好。”额前碎发散落,脸色也渐渐发红,似乎确实病了。洛白榆说着,还咳嗽了两声。

秋季天温度变化快,时常感冒发烧,于晚也不作他想,跟着警察进了审讯室。

讯问进行得很顺利,直到说道证据问题。

“我有。”说着,于晚从书包里掏出了先前从郑野那里买的监控器,“上周就碰到他们了,所以买了一个。”

其中一位女警官伸出手就要拿走,于晚却没放手。

注意到对方不解的神色,于晚稍稍歪着头,装作可怜的样子,提出自己的要求,“不可以告诉别人录像是从我这里传出去的。”声音很低,像是害怕,说的话却不是请求,而是要求。

职中学生拉帮结派,消息灵通,这事一传出去,自己绝对是众矢之的。

“可以。”面容精致的少女,双瞳泛着水色,怜爱之心泛起,警官立马保证道。

“谢谢。”委屈转为笑意,看起来很是无害。

事实清楚,证据确凿,职中的学生都要被拘留十五天。但于晚和洛白榆还不能离开,他们都是未成年人,需要家长或者监护人过来领人。于晚和洛白榆不约而同选了老李。老李是班主任,按规定也满足要求。

电话刚刚打出去,老李过来还要再等一会儿。

大厅一排黑色皮质等待椅,洛白榆坐在最边上,靠着椅背,低垂着头。颈项一节脊骨突出,耳廓通红。

冷藏过的冰水,瓶身轻轻贴在洛白榆侧脸。洛白榆抬头看向于晚,双眼迷蒙。

像是烧傻了。

于晚另一只手覆上洛白榆额头,烫得厉害。

“我去问问他们有没有退烧药。”

“不用。”洛白榆一手握着水瓶贴着耳侧,一手抓住于晚的袖口,“待会儿就好了。不用麻烦别人。”

“诶呦,这两个小朋友怎么在这?”大厅的门开合,一位中年男警官走了进来,眼眶深邃,眉毛浓黑而整齐,脸上带笑,下巴有微微的胡茬,声音低沉却精神。

“打了一架,正等人来领呢。”值班室出来一个年轻警察,闻声答道。

“看这穿得校服,附中的吧?什么时候附中的孩子都开始打架了。”他问着年轻警察,眼神最后却瞄向于晚他们,像是等他们回答。

于晚淡淡回视一眼,没有说话。

“被职中的那群混子们围了,正当防卫,就打了一架。”年轻警察继续回道。

“这都这个月第几起了,也不知道教育局怎么想的,把职中安排到附中旁边。”从走廊又走出一个警官,手里端着水杯,泡着菊花枸杞茶。

“谁说不是呢?”最开始的中年警官呵呵一笑。

“话说老严你当年就是这个高中毕业的吧?”

“呀,严警官您是江城本地人?”

“是,后来被调走了,好不容易才调回来。”中年警官,也就是严警官,半眯着眼睛,微微一笑,缓缓念叨,“人老啦,还是想回家。”

“还不到四十岁,这还老?正壮着呢!”

“小伙子怎么了?看着身子不大舒服?”严警官没再回,转了个话题看向洛白榆。“发烧了还是发情期到了?”

“发烧了。”洛白榆身子一顿,冷静答道,“易感期刚过去。”

易感期?这分明是个omega,信息素可做不了假。严客盯着与他对视的洛白榆,他墨色的眼睛一片坦荡,好像并没有说假话;周围的警察对他嘴里的“易感期”也没什么反应。

有意思。

易感期也是alpha的发情期,这么说也没错。严客心里思忖,笑了笑,“发烧了?那得快点去医院,看着烧得厉害。”

“警官,我来领人。”老李风尘仆仆地到了,时间赶得急,衣服扣子都扣错了一颗。

一进来先是检查了一遍于晚和洛白榆,得知洛白榆就是发烧加受了点皮外伤,才松了一口气。

签完字领着人出来,打了出租车就往最近的市三医院走。一进医院,手机又响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看脸色很是着急,老李嘱咐他们自己把检查做了,才打车离开。

洁白空敞的医院大厅,来来往往的人都行色匆匆。

“我先去买退烧药,你去挂科。”于晚看着洛白榆道。

“好。”

将近晚上9点,只能挂医院的急诊,还好急诊外科的人不多,很快就轮到了洛白榆。打开门的洛白榆却愣了一下,坐在里面的正是他小舅舅。

诊室是个单间,比较狭小,只放得下一张桌子,一个椅子和一张沙发。桌子上靠墙放着电脑,用来记录病人信息,左边摞着厚厚一沓资料,是打印出来的最近发表的医学论文。后面是三开的窗户,浓重的夜色下也看不见窗外是什么,窗台上摆满了多肉,绿油油的,很是喜人。

坐在座位上翻着资料的虞溱看着脸上有伤的洛白榆,蹙了蹙眉。

医用口罩盖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多情桃花眼,虞溱正襟危坐,“受伤了?”

洛白榆半合着眼睛,嘴里呼出热气,用余光瞄向小舅舅,见小舅舅没有露出其他表情,慢吞吞应了,“恩。”

“怎么受伤的?”

“打架。”洛白榆面不改色。

医院的直饮饮水机在整层楼最侧边,端着水进来的于晚刚巧听到这句话,神色微动。

“那先做个身体检查。”说着虞溱抓着洛白榆的下巴,仔细瞧了瞧他脸上的伤口,“我先开点处理伤口的药,让你朋友给你取来,做完检查先处理一下脸上的。”

将退烧药和水放在桌子上,于晚拿着药单离开。

锁上诊室的门,虞溱走到洛白榆背后,撕下他后颈的转化贴,浓郁的草木味信息素爆发,迅速占领整个诊室。

洛白榆撑了太久,一松懈下来全身都没了力气,瘫软在椅背。

“发情期怎么还去打架?贴了转化贴还真以为自己是alpha了?”虞溱语气斥责,桃花眼却满是担忧。

知道自己做错了,洛白榆没有反驳,抿了抿唇,墨色双眼泛着水光,清透又可怜,又乖又软地叫了一声“小舅舅”。

“别和我撒娇,”虞溱戳了戳洛白榆额头,眉眼含着怒气,但还是转了骂人方向,“你大姨也真是,捣鼓出来转化贴就不管了,哪天迟早要惹大麻烦。”

转化贴的功能也不是将omega信息素转化为alpha信息素,只是将omega信息素中用来性别识别的蛋白过滤掉,但仍然保留了信息素的压制力,也就是只靠过滤后的信息素论,闻不出他是alpha还是omega,只不过洛白榆行事更像一个alpha,当做alpha也没人怀疑。

“好好一个omega,天天和那群A混在一起。”虞溱打开柜子,拿出自己备用的抑制剂,看着洛白榆神色懊丧,瞬间心软叹了口气,“也不是不让你和他们玩,但星星我们不要打架好不好?”声音越说越温柔。

一支抑制剂下去,红晕迅速消退,体温色也恢复正常。

“我没想和他们打,抑制剂落在学校了,正要回去取,被职中的校霸围住了,不得不打。”洛白榆喝下半杯水,向已经平复了怒气的虞溱解释道。

自己家的孩子自己知道,洛白榆从不是主动惹事的人,虞溱看着乖巧可爱的洛白榆,俊俏的脸蛋带着伤,身上还不知道有多少。脑中划过万千思绪,却没抓住一个解决办法。

“咚咚咚!”

洛白榆迅速将转化贴贴在腺体上。通风扇一直开着,没有信息素残留,打开退烧药按下两颗扔进垃圾桶,洛白榆才拧开了门。

“现在来做个CT。”虞溱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

于晚拿着药进来,皱了皱眉,这么长时间什么也没做,这个医生到底在干吗。

检查做完了,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点皮外伤。

“虞医生,下面来了一个车祸病人,您快点下去。”一名护士敲了敲门,说完又赶忙离开。

“一出门左边的屋子,药你们自己涂,后背他够不到,你帮他一下。”虞溱安顿好,踩着步子飞快离开。

医院就是这样,忙起来什么也顾不上。

旁边的房间里,靠窗放着两张床,靠墙列着一排铁质椅子。洛白榆拿着药径直走到最里面,想了想,然后拉住了用来间隔床位的窗帘。

于晚正准备跟着进去帮他抹药,刚好被挡在帘子外,看样子是不需要帮忙了,她转身坐到椅子上静静等待。

洛白榆脱下半袖,打算先处理身上的,前面的还好,自己都能看见,后面的大部分都能凭感觉摸到,只有一块,位置在脊背偏上中间的位置,怎么都用手够不到。洛白榆重新穿上半袖,也不打算再管,就算不涂药慢慢地它自己也会好的。

轻薄的蓝色布帘,隔着几米也能看清楚对面的人影,于晚看着洛白榆艰难的动作,想起刚在医生的叮嘱,还是问道,“需要帮忙吗?”

不咸不淡的语气,洛白榆也不知怎么就答应了,“好。”

于晚听到回答,放下书包,撩开帘子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