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风雪大作。

屋内冷得像个冰窖。

受伤的男人将上衣脱下处理伤口,寒冷和疼痛让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松田有些看不下去。

“我来吧。”他信步上前,自然地从降谷手里接过止血药粉,酒精和纱布,神情略带严肃,开始清创。

“你还是得去医院啊。”卷发男人认真地看着他的伤口,“这位先生?”

“安室,安室透。”

你就演吧。

站在明处的警官先生知道他处境艰难,既然他不愿暴露身份,他配合就是。

不过安全屋位置这么偏僻,又能允许他进来,估计并没有旁人监视,只是顾及无关人员七璃在场故而用了假名。

松田面对他轻笑了一下,因为背对女孩,她没看到。

但是她发现,金发男子看松田的眼神和看她很不一样。

语气疏远,目光却柔和,甚至有些亲切。

松田表现得也不对劲。

若说安室透的情绪她难以确定,松田阵平她可了解。

这位桀骜不驯的警官先生对待真正的陌生人应该是更加疏离冷淡的,就算可能会帮忙处理伤口,但动作绝不会如此自然,气场是骗不了人的。

最重要的是,嫉恶如仇的警官先生见到枪/伤竟然问都没问,这在平时根本不可能发生。

其实,并非他们演技不好,只是降谷确认七璃没有威胁,所以不用精神紧绷地避免所有破绽。

更何况,受伤痛苦,在黑暗中踽踽独行的时候,见到能够性命相托的朋友,他真的很开心。

两年未见了。毕业之后,他只身踏入危险的地方,将要蛰伏到不知何年。

日暮七璃在旁边安安静静看着,偶尔给松田递一下纱布。

对金发先生的经历和身份脑补过多,这气氛她看得心酸。既然已经可以接受警察的帮助,还能跟她说出那种教育性质的话,就代表身边应该没有监控,她打算试试。

戴着小熊帽子的姑娘声线沉稳,和之前“威胁”降谷时全然不同。

“我猜到您的身份了。如果方便的话,在朋友面前不用伪装了。”

松田停下手中动作,降谷和他面面相觑,一同望向七璃。

精明强干的公安先生今天用掉了本月所有的惊讶。

这样的反应,显然她猜对了。

大姐头也不管他们什么反应,免得他继续纠结,她挥挥衣袖,自己出去关上暗门,“你俩聊。”

降谷零大概知道她为什么能猜出来了,他转向松田,“你们很熟?”

“是啊,”他立马卸下伪装,没好气地回怼:“比跟你这个一毕业就消失的家伙熟。”顿了顿,添上一句,“她救了萩。”

“怪不得。”他彻底安下心,身体慢慢放松。

“喂!别睡啊。”松田晃了晃他没有伤的肩膀,“金毛混蛋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子。到底怎么办?去哪个医院?还是公安的人来接你?”

降谷零脸上挂着很久没有过的,轻松的笑意,他半分不客气,“你是开车来的吗?送我去札幌警察医院吧。”

“你早说啊。”要是七璃不点破,他还打算再撑多久?

幸好来接七璃时着急过来租了一辆车,降谷零应该感谢北海道大学门口有租车行。

本以为他们会再聊一会儿,没想到很快就出来了。

卷发警官架着他的金毛同期出门,将他塞进车后座。

七璃自觉应照顾伤员,跟降谷一起坐到后边。

驾驶员先生坐好后的第一句话是:“清洁费你得给我报销。”虽然血暂时止住,但降谷的衣服上还凝结着血块。

“机动队短你工资了?”他条件反射地打趣,但实在没什么力气,“放心。”

他又要闭上眼睛。

风雪中,松田阵平在安全允许的情况下开到最快速度,车里的人倒是依然感觉很稳当。

他从车内后视镜观察那位倒霉同期的情况,见他状态不好,松田挑起话题。

“他怎么样?和你在一个地方吗?”

“见过一次。还不敢联系。”

隐晦提起的,正是降谷零的幼驯染诸伏景光,隶属于警视厅公安部,也被派去卧底搜查。

不久之前降谷才知道,警视厅和警察厅竟都派出人手卧底进同一组织。

前路多艰。

“我一直不明白,”松田的话不解中带点儿调侃,“为什么会让你去?你这金脑袋太有标志性了。”

开始只是以为他去公安工作,但后来发现他人间蒸发,还有了假名字,必然是卧底无疑。

降谷无奈微笑,“那有什么办法嘛。”

“这么说的话,去医院是不是应该伪装一下?”七璃扫一眼降谷的头发,而后和松田借由后视镜对视。

望见七璃眼中狡黠的光彩,他轻笑,“有什么好主意?说来听听。”

女孩摘下头顶的小熊帽子,一脸真诚地看着金发警官:“把它戴上怎么样?”

帽子很大,能够遮住所有头发,还有保暖作用。

”哈哈哈哈哈!”光是脑补,松田已经笑得不行,“快给他戴上。”

“卷毛混蛋!”降谷零终于精神了一些,尽管是被气的。

出主意的女孩当然不会真的那么失礼,“下车前戴就可以的。”

七璃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降谷就想起她的安全意识问题。

“日暮小姐,非常感谢。但如果下次遇到这种情况,还是在远处报警比较好。请不要再说就算对方是极道组织也无所谓这样的话了,要注意安全。”

降谷零不了解七璃的脾气和能力,一个没多想,一个装太像,导致他不知道女孩是刻意为之。

感觉到对方是真诚地在为自己着想,而且措辞很温和,日暮七璃说不出反驳的话,“嗯,下次我会的。我们家是开神社的,我看人的直觉很灵。”

“对。”驾驶座上那位随声附和,“她是个艺高人胆大的神棍。”

七璃怒目而视。

“不过金发混蛋,她要是报警,你可就麻烦了。”

“是啊,所以谢谢日暮小姐,居然还把你招来了。”降谷故作嫌弃。

“喂,我听出来了。来的是我你不满意?”仿佛回到了他们共度的警校时代,松田讲话不再是冷静沉稳的模样,“北海道只有我和班长,人家和女朋友约会去了。”

哈,你不也是吗。看出他们只是友达以上,降谷没有戳破。

卧底先生疲惫地微笑着,直白地说:“我很高兴,能见到你。”

这下松田说不出话了。

他握住方向盘,轻叹了口气,“如果下次是送你光明正大回警局,我会更高兴。”

不要再受伤了啊。

风雪依旧 。

但车里久违的旧友重逢,似乎能够吹散阴霾,成为他继续走下去的动力。

北海道警察医院门口,已经将近傍晚7点,人烟稀少,松田将车停在院里的一个角落。

他从驾驶位出门绕到后座,到底还是把七璃的帽子扣到降谷零头上,美其名曰:“太冷了,别冻着。”

实际上笑意根本掩饰不住,稳稳搀住他的同时,还要讲一句:“真是遗憾,没有照相机。那几个家伙一定也想看看。”

三人一起往前走,降谷零狠狠瞪他一眼,驾轻就熟地反击:“要不要我把你那张被警犬追着跑的照片给日暮小姐看看?”

警校时期,松田偷偷研究炸弹模型,躲巡逻的鬼冢教官躲到了警犬训练场。教官是走了,他被警犬追着跑了半个警校。

撞见好兄弟才被解救,同时贡献n张丑照。

降谷零至今还在质疑他为什么能跑得过警犬。

也许因为警犬是只金毛。

没等松田恼羞成怒,七璃郑重拜托:“请您务必发给我看看。”

“喂!我特意来接你们,你们不要恩将仇报。”

“就要。”乘2。

把受伤的警官到专门的诊室,他们发现这里已经有公安的人等着了。

“辛苦了,风见。”戴着小熊帽子依然没有影响他可靠的气质,但部下惊讶的眼神就没那么好收住了。

糟糕,忘了。

松田从他头上把帽子扯下来,又扣回七璃头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此一别,不知再见是何时,七璃和松田望向潜入搜查官的紫色眼眸,女孩温和而郑重道:“我们等你平安回来。”

两位警官伸出拳头,轻轻相碰,尽在不言之中。

出了医院,关于刚才的事情,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

“雪这么大,明天再回吧。”她记得松田明天休假,“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日暮七璃,土生土长东京人。

卷发警官勾唇轻笑,“好的,半个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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