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主,可否先给我个说?话?的机会?”符濯叹了口气,落座到燕煊对面,抬眼道:“尊主以为,我为何会在这里恭候尊主到来??”
燕煊没有出声,手心里的饮鸩缠绕上一圈圈的魔雾,看来?是根本不打?算听?符濯废话?。
既然如此……符濯“啧”了一声,说?道:“那没办法了,本来?有份大礼想送给尊主,作为交易呢。”
他轻轻拍了拍手,几个义子立刻会意,缓缓走到大殿屏风后,带出来?一个戴着斗笠的女子。
那女子看起来?似乎正昏迷着,脑袋微微垂下去。
燕煊蹙起眉,他忽然觉得这女子的身形似乎有些眼熟。
“这位便是我要送给尊主的大礼,想必尊主一定会喜欢。”符濯笑了笑,伸手掀开了女子头上的斗笠。
当看清那女子的面容时,燕煊和羿宁同时愣住了。
羿宁脸色一变,伸出手想去拉住身侧燕煊的手,对方?却?恍若未闻的挣开他,喃喃自语般盯着女子的脸轻声道:“娘。”
那女子似乎听?到呼唤声,缓缓睁开眼睛,抬起头哑声道:“煊儿……”
所有人都怔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燕煊一步一步走向那女子,不可置信地伸出手,想碰一碰这是不是真的。
女子也?同样伸出手,碰了碰燕煊的脸,眼泪猛地溢出来?,颤声道:“这么高了,都认不出了。”
燕煊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呆愣地任由女子满眼心疼地抚摸他的脸,许久才终于?出声:“怎么做的。”
这句话?不是在同女子说?,而是同身后的符濯说?话?。
符濯高兴地凑过来?,介绍道:“这可是我费尽心思为尊主准备的大礼,用我的半魔血供养着,如今终于?长全了血肉,特地送给你。
只是……没有我的血,秦夫人怕是会再次变成一具白骨。”
果不其然。
燕煊闭了闭眼,强压下心头疯狂涌动的痛苦,低声道:“想要什么?”
“只想要尊主好生待在南柯泽,不要参与我的计划便好。
”符濯弯下身去行了个礼,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掠过了羿宁的脸,和他对视了片刻又飞快侧开。
真是可惜,如果可以,他现在就算是把羿宁要了,燕煊这冷血的疯子应该也?会答应,不过还?是计划重要,罢了。
羿宁读懂他的意思,手指紧紧攥起,又缓缓放开,目光始终定在燕煊身上。
这绝对是个陷阱,是符濯的目的,可偏偏这一出阳谋,他们毫无办法。
因为眼前这位,是燕煊当年被折磨死的母亲,秦吟。
那个在燕家遭受打?骂,热茶浇头的可怜女子,不知被符濯用了什么法子——复活了。
“煊儿,娘的煊儿……”秦吟抱住燕煊,不住地流眼泪,她的煊儿受了多少苦,才长成现在这样?
燕煊沉沉地吐出一口气,说?道:“好,我应了。”
“燕煊!”羿宁焦急地想要让他理智一些,可却?不知要说?些什么,毕竟若他设身处地地想,也?绝对会这么做。
该怎么办……
“尊主满意就好。”符濯躬身下去,羿宁眸色微冷,拔出剑来?,一剑捅进了符濯的心口。
符濯死死握住羿宁的剑,不让他再进一步,脸上略有疑惑似的开口:“你有什么事么?”
羿宁伸手运送灵力拍在剑上,剑身一颤,硬生生又进了几寸。
他冷冷地盯着符濯,说?道:“你休想利用他,否则无论你逃到哪,我必杀之。”
“好厉害,”符濯嗤了声,沾满自己鲜血的手,猛然扣住了羿宁的手腕,狠狠往深处送进去,他歪过头笑道:“你看我怕死么?”
顿了顿,符濯勾起笑意,看着羿宁的瞳孔轻轻吐出两个字:“眼睛。”
意思是,他要挖了羿宁的眼睛。
因为刚刚羿宁说?,他在看燕煊。
羿宁用力地抽出剑来?,低声念道:“泯决。”
他举起剑的那刻,魔雾顿起,符濯的身形隐入魔雾中,淡声道:“这大殿的一切都送给尊主,望尊主好好遵守诺言,每日我都会来?送血。”
泯决剑风四起,生生绞断了符濯的两只胳膊,那张阴毒的脸消失前,羿宁看到他的口型。
“等着。”
羿宁面色沉重,泯决缠绕住符濯,应该不多时就能把这假身给搅碎。
只是,他现在担忧的不是此事,而是……
羿宁转过头,看向站在大殿内被秦吟拉着说?话?的燕煊,悄然叹了口气。
且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儿果真长得俊俏,”秦吟抹去眼角的眼泪,颇为心疼地揉了揉燕煊的头发道:“刚刚你和符公子说?什么了?”
符公子,好亲密的叫法。燕煊不动声色地说?道:“没什么,一点?小事。”
羿宁走上前去,想要劝说?燕煊几句,却?被桌案边的闻思劫轻轻拦住了。
“别去。”闻思劫用眼神?看了看燕煊那边,示意羿宁此时去劝不合时宜。
刚刚那一幕,他们都看见了,可都不敢多说?什么。
“魔宫内,谁人不知燕煊是怎么一步步走到如今的。
你现在过去,怕是燕煊会疯的要杀你。”闻思劫叹口气,又有些幸灾乐祸。
羿宁垂下头去,轻声道:“他不会杀我。”
闻思劫怔怔地看着他,说?道:“你……”
堂堂正道仙尊,怎么这么信任一个魔修。
羿宁看着燕煊的身影,不自觉问道:“他怎么一步步走到如今的?”
上仙发问,闻思劫和嵇白发对视一眼,半晌,闻思劫才道:“当年,老魔尊还?在的时候,有人在魔域入口附近捡到了燕煊。”
燕煊是一路靠宰杀野兽生啖其肉,堪堪爬到魔域入口的。
像个地狱爬出来?的鬼。
因为他是蛇族,血脉极其罕见,又是个举世难得的半魔,被呈送给老魔尊当祭品。
谁都以为燕煊必死无疑,可没成想,献祭当日老魔尊在大殿内被人一刀一刀剁成了肉馅。
第二日,燕煊便不知所踪了。
但从大殿里四处飞溅的血肉碎块,他们不敢确定,是老魔尊吃掉了燕煊被其他人剁碎,还?是燕煊剁碎了老魔尊。
可那么瘦巴巴的一个少年,没有任何人猜测会是燕煊做的。
事实上,确实是燕煊。
他一路而来?杀掉的野兽,个个都凶猛无比,甚至有些比魔族还?要残暴。
燕煊渐渐学会了最原始的杀人手段,觉醒了血脉里属于?上古蛇族的蛇毒和魔雾。
拼死杀掉老魔尊后,他也?重伤濒死,强撑着,以最后的力气爬到了魔域外的一处破庙,晕死过去。
“这些不是最渗人的。”闻思劫压低声音,凑到羿宁耳边小声道:“我还?听?说?,他把他自己全家都杀了,血放干净,剥去皮肉,做成一道骨头帘子挂在魔宫里。”
闻言,嵇白发附和道:“确实见过,他常去看那帘子。”
“对,不只如此,”他们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同羿宁说?起来?,“听?说?,就连他娘,也?是他自己亲手杀的。是个实打?实的疯子。”
羿宁心神?震颤,不可思议道:“他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在燕煊的识海里,他明明看到燕煊极其珍爱他母亲,怎么可能会亲手杀掉她。
闻思劫见他不信,又说?起来?:“不过这事我也?是听?符濯所说?,不知真假。”看燕煊现在这副模样,八成是假的。
“行了,别说?了,快走吧。”嵇白发扯起还?想继续和羿宁攀谈的闻思劫,说?道:“过会燕煊回过神?来?,小心拿你开刀。”
听?了这话?,闻思劫才颇为不甘心地闭上了嘴,跟嵇白发一同离开,只是走前还?恋恋不舍,频频回望羿宁,被嵇白发又狠拽一下,吐出句脏话?。
待燕煊和秦吟两人似乎已经说?尽兴些。
羿宁才启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轻轻叫了他的名字:“燕煊……”
燕煊动作微顿,缓缓起身,握住了羿宁的手腕拉到秦吟面前。
羿宁有些不知所措地被他拉着,听?到他在耳边低低地说?:“娘,这是羿宁。”
秦吟微微惊愕地看着羿宁,眼神?立刻凌厉起来?,说?道:“人类修士!”她下意识想要护住燕煊,却?被燕煊挡住了。
“无事,他不会杀我。”燕煊的手贴在羿宁的后腰上,将他推了推,示意他开口说?话?。
羿宁张了张口,有些笨拙地说?道:“……伯,伯母。”他本来?是打?算劝说?燕煊不要中圈套的,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秦吟有些狐疑地看着他,目光仍然是满满当当的不信任。
“叫伯母?”燕煊侧过脸,看向羿宁,在他腰上捏了一把。
羿宁脸上一烫,立刻知会了他的意思,犹豫了许久,直到腰间又被不轻不重捏了一下,他才支支吾吾地对秦吟道:“我同燕煊是挚友,他救过我的命,于?我有恩。”
“挚友?”秦吟的声音意味不明,眼睛在燕煊和羿宁身上来?来?回回。
燕煊突然开口,把羿宁拽到了自己身边,认真道:“不是挚友,娘,我是他夫君。”
此话?一出,大殿内陷入尴尬,羿宁紧咬着下唇,在秦吟直勾勾的目光中,吐出来?句话?:“现在……还?不是夫君。”
他们没有真正结契,就算亲过抱过,也?大多是情绪使然,他只是不那么排斥,而不是已经做好准备结契。
秦吟收回目光,又看向燕煊道:“人家说?不是。”
“他害羞,”燕煊无比自然地接上话?,又说?:“不敢告诉你实话?。”
羿宁隐隐咬牙,却?听?到燕煊传音过来?。
“我娘死之前唯一的愿望,就是想看我像正常人一样成亲。”
羿宁怔住,扭过头对上了燕煊黯淡下去的目光。
半晌,他极小声地开口。
“我、我们确实结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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