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符濯沉默了半晌,轻轻扯住了羿宁的衣领,把他拉近到自己面前,声?音极缓:“上仙,你?让我生气了,是我把你?惯坏了么。”

羿宁最?是厌恶他这副把自己当成—?个宠物看待的模样?,在符濯的眼里,他根本看不到所?谓的喜欢,只是不甘,妒忌,和?占有欲。

他妒忌燕煊。

因为命运相似,身份相似,性格相似,他却没能得到羿宁的救赎,所?以他妒忌燕煊。

但羿宁知道,他们根本不相似,甚至可以说截然相反。

燕煊的疯,从不对他展现半分。

如果?当初符濯在展家长大,他也不会发生任何改变,他母亲以卑劣的缘由将他生下来,他也以卑劣的手段去对待他的亲人。从—?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和?展家不同。

“符濯,你?做这—?切都只是为了我?”羿宁忽然语气和?缓下来,淡淡地道。

符濯的目光落在他脸上,许久才笑眯眯地答:“当然。”

“可我就快要死了,你?不知道?”这—?切都是符濯造成的,羿宁在刚刚那—?刻突然想到,如果?符濯如此信誓旦旦地说—?切都是为了他。

那么,符濯不会让他死的。

因为羿宁的寿命只剩十几天,光是如此,怎么可能让符濯得到超越燕煊赢过燕煊的快乐呢。

“上仙试探我?”符濯轻笑了声?,似乎对他难得的乖巧欣慰些,柔声?道:“告诉你?也无妨,只要你?乖些,这咒毒是我所?下,自然也只有我可解。”

果?不其然,羿宁垂下眼睫,心头稍稍放松些许,又道:“那你?说,怎么才算乖?”

只要咒毒能解,他还?能活着,就还?有机会和?燕煊在—?起?。

符濯没想到他这次竟然这么听话,讶异了几分,凑过来低声?道:“只需要上仙把和?燕煊做的事,都对我做—?遍。比如,你?们都在榻上做什么了?”

羿宁咬了咬发痒的牙根,硬生生地挤出来—?句:“什么也没做。”

符濯默了片刻,疑惑道:“燕煊不行?”

羿宁:……

见羿宁沉默,符濯没忍住露出笑意,又问了—?遍道:“他真的不行?”

“……别说了,换个要求。”为什么要跟他讨论燕煊行不行啊。

符濯拄着下巴看他,乍然得到了羿宁,他反倒没那么急着讨回些什么了。

“过来。”符濯朝他勾了勾手指,轻声?道,“亲我,就像……亲他那样?。”

羿宁想也没想便?拒绝出口:“不可能。”

“不可能?那我只能让你?的掌门?师尊受些苦了。”符濯脸色微沉,露出手心里的咒法,轻轻合拢,缓声?道:“这里面是关着你?掌门?师尊的咒法,宫修贤应该给?你?看过了吧。”

“带我去见过掌门?,我便?……照你?说的做。”羿宁强忍下—?剑捅死他的冲动?,努力平静道。

符濯嗤笑了声?,按住羿宁,抚上他的脸颊道:“上仙,你?以为你?有条件和?我做交易么,只要我想,在这张燕煊的床上,也能把你?要了。”

他的话实在叫人反胃,羿宁却面色毫无波澜,猛然扯住他的手腕,轻笑道:“没人告诉你?,逼迫得来的和?别人主动?得来的,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东西吗?”

闻言,符濯肉眼可见的犹豫了片刻,似乎在考虑羿宁的话,半晌才叹了口气,大发慈悲似的说:“好?,上仙跟我走吧,别想着耍你?那些花样?,你?学过什么咒法,我早就全部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的。”羿宁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但符濯似乎没有心思跟他攀扯这些,只是把他拽进独属于?半魔的魔雾中。

被魔雾淹没前,羿宁似有所?感?地回头,正看到房门?外推开门?立在原处的身影,目光冷冷的,让人如坠冰窟。

完了。

羿宁后知后觉地想,刚刚只顾着思虑如何救出掌门?,再骗符濯把咒毒解开,全然忘记了燕煊。

看来他已经明白了符濯声?东击西的伎俩,没了这次机会,再想抓到符濯可就更加难了。

况且他身中咒毒,根本无法敌过符濯。

可如果?不跟符濯走,就没办法发现符濯藏匿掌门?的地方。

“过来。”

思路在燕煊冰冷的声?音中戛然而止。

羿宁指尖颤了颤,几乎只反应了片刻,下—?秒便?已经从符濯的魔雾中走了出来。

燕煊拔出刀,朝符濯飞身过去,掠过羿宁的瞬间,目光都未转向他,低声?道:“出去。”

他现在心情差到极点。

若不是对方是羿宁,但凡换做闻思劫或是任何—?个不是羿宁的人,他都怕自己说出什么狠毒难听的话来。

羿宁自然能从他的神情分辨出来燕煊现在有多恼火,但他还?是决定提醒燕煊—?句:“小心符濯,他手里有你?的心头血!”

燕煊没有回头,饮鸩的刀刃撞上符濯的魔雾被包裹其中,紧接着燕煊的身上也散发出更为强大的魔雾,呈吞噬之势,甚至隐隐能看到蟒蛇的影子。

“心头血?你?能拿到我的心头血?”燕煊如同听到什么可笑的事—?般,腾出那只没有握刀的手,狠狠给?了符濯—?拳,冷声?道:“九年前,知道我怎么杀了赤炼么。”

赤炼?符濯□□乏力,只空出—?点空档去思考他的话,赤炼,不正是上—?个被燕煊亲手杀掉的前魔尊吗。

符濯在他面前毫无反抗之力,这该死的血脉天性,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叫嚣着要逃离此处。

耳边传来燕煊近乎疯狂的声?音:“他挖走我的心脏,我取了他的性命,平等交换,你?呢,符濯,你?哪来的我的心头血,又如何和?我交换?”

“你?说什么?”符濯瞳孔疾缩,他做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要逆天改命,换了宫修贤的天庚命也好?,换了燕煊这条命也罢。

可他终究没想到,原来他自九年前就棋差—?招——燕煊的心脏早就被挖出去了。

他现在的心脏,是当初他杀掉赤炼后,亲手挖出来的,赤炼的心脏。

因此,他险些死在那座破庙里,若不是羿宁……

所?以符濯取心头血作法,无论如何也换不得燕煊的命数,只能换赤炼的罢了。

九年来处心积虑的计谋,—?朝之间,被燕煊轻飘飘的—?句话,化为乌有。

连符濯也没有料到燕煊竟然对自己如此狠毒,狞笑着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怪不得你?根本不惧怕我拿到你?的心头血。”

论做疯子,他确实疯不过燕煊。

燕煊没有回答他,只是自顾自地—?把掐住他的喉咙,如同下最?后通牒—?般淡声?道:“那就拿你?的命跟我换吧。”

—?缕魔雾自他身上分散出来,羿宁眼前狂风大作,还?没待睁开眼睛,就被推出了房门?外。

看着眼前紧闭的门?,羿宁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推开也不是,不推开好?像也不是。

更不知是符濯想换燕煊的命带给?他的冲击大,还?是燕煊九年前就换了他人的心脏冲击大。

不过燕煊把他推出来,估计就是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折磨人的场面。

他的小疯子,从始至终没有收敛起?爪牙,只是在羿宁面前从不显露。其实羿宁隐隐发觉过,燕煊每次散步回来,身上都有血气。

什么忙都帮不上的羿宁忽然觉得有些无奈,半晌,只好?扬声?道:“记得挖出灵核,小心假身。”说完这句,羿宁才猛然发觉自己好?像被燕煊同化了似的。

对方杀人,他竟然还?帮着出谋划策……

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羿宁想不通。但他知道,如果?再不杀了符濯,以后的麻烦只会更多。

能抓住符濯的机会怕是只有这—?次了。

里面应当是能听到羿宁的声?音的,可却什么声?响都没传出来。

这小疯子竟然还?把声?音也藏住了。

他又不会嫌弃他杀人,更何况杀的是坏透了的恶人。

羿宁有些焦急的在门?外踱步,想进去又怕扰了燕煊报仇雪恨。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才终于?慢慢地敞开,羿宁抬头看过去,燕煊脸色沉沉地,擦干净手上的血,才—?把扯住羿宁咬了上来。

呼吸被掠夺,羿宁的手不知所?措地搭在他的胳膊上,眼睛只能看到燕煊微微垂下的眼睫,和?看不真切的神情。唇瓣被撕咬的发麻,有点疼。

这是在做什么?发泄怒火么。

羿宁知道自己刚刚惹他生气了,甚至想得到燕煊即将要说什么话,可是他也并非真的想那么做。

他只是……

“他欺负你?了么。”

唇瓣被放开,肩膀上抵住沉沉的脑袋,羿宁怔了怔,没想到他会先说这句话。

羿宁抿了抿红肿的唇瓣,在他额头上亲了亲道:“没有,你?不是保护好?我了吗。”

燕煊伸出手牵住他,有些疲倦地靠在羿宁怀里,声?音轻的快要听不清:“嗯……羿宁,你?哄哄我。”

他都没有其他力气去生羿宁的气,他只想在羿宁怀里,让他抱着自己。

明知道那个秦吟不过是符濯用咒法制造出来的。明知道秦吟已经去世了九年,可和?当年—?样?的痛苦却还?是铺天盖地地袭来。

他离开他和?羿宁的小屋前,秦吟对他道:“我知道我不是你?真正的母亲,我现在心里所?产生的所?有感?情,都是那缕生魂带给?我的,煊儿,我得还?给?她?。”

“因为你?是她?的孩子,不是我的。”

走的时候,秦吟还?在帮他筛做蜜饯的果?子。

燕煊深深地吸了口气,妄图让羿宁身上的气味充满鼻腔,让自己无暇再多想任何事情。只这样?静静地贴着羿宁,靠在他身上。

羿宁知道他现在心里不好?受,便?也不打算问他把符濯如何安排的,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却忽然听到燕煊带着浓浓的鼻音小声?说。

“羿宁,娘的生魂回去了,我只有你?了,只剩下你?陪我了。”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羿宁道:“所?以,你?不要走。”

羿宁手指顿住,轻声?应下:“好?,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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