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的一月又干燥又冷,寻常人除了正常的生产活动之外?,轻易不会出门溜达。

可某私立医院最近几日却热热闹闹,病房里拜访的宾客来来去去,还?未过年,胜似过年。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戚氏曾经的掌权人戚雩从冗长的昏迷中苏醒罢了。

说也奇妙,一年前戚雩出了车祸,颅内严重受伤,拉进医院里变成了植物人,一连昏迷了好几个月。

稍微懂一点医学的,都私下信誓旦旦地说这位醒过来的概率极低,可没想到,多?半年过去,对方竟然真的醒了!

得到消息的,谁不惊讶地瞪大眼,直呼一声好家伙?

基于这样或者那样的考虑,许多曾经与戚家有旧的人,都自发地拎着礼物,亲自去到病房里拜访一番。

哪怕是不为利益考虑,单单是为了日后在饭桌上有些谈资,亲自去一趟,也是值得的。

戚氏到底是个大企业,短短时间里内,仅是合作过的企业负责人,就塞满了整个病房。

戚管家光是接待这些人就忙得脚不沾地,更何况是戚雩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戚老夫人。

两位长辈,一个人接待男宾,一个人接待女宾,于是,留在病房里照看戚雩的工作,就留给了岑诀。

戚雩倒好,短暂醒来之后就又陷入沉睡,害得岑诀被迫应付各种牛蛇鬼神。

也不知道谁开的头,这些来拜访的宾客们,在见完昏睡的戚雩之后,自然而然地就将关注点移动到岑诀身上。

“恭喜哦,岑先生。”

这是开口就热热闹闹道喜的。

“岑先生真是苦尽甘来了。”

这是出口就咏叹调的。

“岑先生真是一表人才,可否留个联系方式?”

这是张嘴就想搞关系的。

岑诀哪想到醒的人是戚雩,忙的人却是自己。

几番折腾,岑诀也没有功夫去想戚雩醒来之后对待自己态度的异样了。

在一群无干人等拜访之后,岑诀以为自己能松一口气,哪知道又迎来了戚氏股东们的来访。

岑诀发誓,在他搬入戚家这么长时间,就没见这些人这样殷勤过!

“还?不是因为天寰闹的事?。”

将一波又一波的股东送走后,岑诀从戚管家处听到了最?新八卦。

由于岑诀出车祸的时间撞上了戚雩抢救的缘故,戚管家没能在岑诀出事的第一时间赶往现场,心中始终怀有歉疚。

怀有一种补偿心理的戚管家对待岑诀的态度比戚雩还要亲近,见岑诀好奇,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天寰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现在谁都想避开这一遭,都来医院里表忠心呢。”

任宗出了事?一跳楼了之,却将烂摊子?留给了后来的人。

一直到事情发生过后一周的现在,事?件的根由都还没有理清。

由于外?部舆论影响,相关部门已经入驻了天寰,至于能查出什么,所有人心底都没底。

戚管家说到这里?,想起了岑诀的车祸,仍有几分心有余悸。

岑诀见状,故意转移戚管家的思绪,询问这件事的影响后续。

戚管家透露了一点从警方那里得到的最?新进展:“这事?大多还?是任宗个人的行?为,与公司关系不大。”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这事?再?怎么与公司无关,任宗头顶上也挂着天寰总经理的头衔。

天寰作为戚氏的子?公司,戚氏一点影响都不受,那也不太现实。

“好在任时那小子?骨头轻。”戚管家说着,又拐回到了车祸上。

虽然岑诀在车祸中没有受伤,但任时开车袭击这一行?为性质恶劣,在被岑诀的两个保镖按下之后,就交由警方处理。

目前,对方正关在派出所里?拘留。

据对方交待,他父亲在死之前,的确与一个神秘人联系过。

这个神秘人是谁,为何搅动这一滩浑水?

任宗心思缜密,在跳楼之前就将两者之间的关系处理干净,因此留下一个未知的谜题给警方。

警方为了找出这个人,屡屡传唤戚氏的董事们谈话。

毕竟,从戚雩车祸之后的状况来看,这些趁机收购戚雩股票的股东是利益相关者,轻易都脱不了干系。

基于此,董事们往病房来的更加殷勤了。

他们为了证明自己与戚雩的车祸无关,恨不得立刻以低价将股票送给戚雩。

“这戚氏,少了戚董还是不行?啊。”

戚雩还处于半昏迷半清醒状态,就有人主动邀请戚雩回归。

不管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还?是扫除天寰给企业带来的负面影响,都需要戚雩重新入主公司。

事?实上亦是如此,有人盘点过戚雩离开之后戚氏的发展状况,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其他人的管理,都不如戚雩来的合适。

在这样的风潮之下,旁人看待岑诀的目光就更火热了。

岑诀虽然是替嫁进入戚家,但好歹是雪中送炭,想必戚雩醒来之后不会亏待于他。

怀着同样期盼的,还?有岑双峰。

他自诩是戚家的姻亲,在听到戚雩醒来之后的第一时间,就急忙处理完手上的事?情,从国外乘飞机赶回来。

说来也是心酸,岑双峰在戚雩没有出车祸之前背靠大树好乘凉,公司发展顺风顺水,等到戚雩出事,才知道世道艰险。

在戚雩出事之后,他也试图靠着儿子的关系,走与陆家合作这条线。

奈何陆家到底还?不是陆允说了算,岑双峰就算靠上去,也是处处制肘,根本不如戚家当时直接喂资源来得痛快。

说来说去,还?是得抱紧戚家这条大腿。

怀着这样的心思,岑双峰不得不感叹于当时替嫁这步棋走得不差。

要不是岑诀嫁过来,仍然与戚家维持着羁绊,否则就算打死他,他也无法死皮赖脸地上门。

仗着是岑诀父亲这一层关系,岑双峰就这样带着祝霜余来到了戚雩的病房。

他耐心地等到岑诀应付完其他客人之后,才将岑诀找出去说话。

许久未见,岑双峰在见到这个儿子时,竟然生出了几分陌生感。

短短半年的时间,岑诀变得更加卓然,如同被打磨的玉石,绽放出令人无法忽视的光彩。

最?重要的是,换了一个环境的岑诀,看?上去也更加的平静了,过往的经历,在他身上变成了过眼云烟。

对于这个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孩子,岑双峰收了收自己的脾气,好声好气地询问近况。

岑诀同样客客气气:“都好着呢,劳烦您问。”

往日只要见面就争吵不休的父子俩,竟然在见面时能够如同陌生人一般相对无言。

对于这种状况,岑双峰莫名其妙地被梗了一下,然后问到了岑诀的车祸情况。

岑诀自然说无事?。

岑双峰又找了两个话题,然后终于拐弯抹角地来到了戚雩身上。

“你们……还好吧?”

当岑诀被便宜父亲叫出去时,便料到了会有这么一遭,当对方真问出来时,岑诀心中仍然一声冷笑。

他温和地反问道:“好与不好,您是指什么呢?”

岑双峰被顶了一下,忍不住皱眉,但考虑到当下的境况,还?是将火气压了下去。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阴阳怪气的?我是好心关心你。”

岑诀继续反问:“您关心我又怎样呢?我要是过得好,你会怎么样?要是不好,又怎么样呢?”

岑双峰不理会岑诀语气中的挑衅,敏感地抓到了关键词:“他醒来之后……你们处得不好吗?”

岑诀无言以对。

岑诀不说话,岑双峰就下意识将对方的沉默当成了默认,整个人焦虑起来。

之前他答应岑诀替嫁,全然没有想到戚雩还有醒过来的一天。

替嫁这事?,如果戚雩醒来之后接受,就万事?大吉;如果不接受,反倒是会坏了两家的情谊。

可是如今岑林染已经嫁给了陆家,该如何是好?

岑双峰眉头紧蹙,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各种念头来。

想来想去,还?得从岑诀出手。

“你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不合戚董的意?”岑双峰忍不住问。

做了什么?

岑诀眼前不由得浮现出戚雩清醒时,第一眼见到自己的画面。

对方也不知道是身体不舒服,还?是见到亲人太过激动,见到自己时,眼中竟然还有几分泪意。

而那双湿润的眼睛在看到他时,一瞬间闪烁出了欢欣的光芒,仿佛有星星闪烁。

那样的愉悦,那样的亲密,只有在见到相爱的人时,才会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在那一刻,岑诀既觉得被对方眼中无双的美景吸引,另一边又觉得尴尬。

对方是透过他看?到了谁?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们之间只见过了一面,说起来还算是陌生人。

当时,岑诀借着搀扶戚老夫人的机会避了开来,之后的几天,也因为戚雩多半时间在昏迷,而避免了与对方单独相处。

想到这里?,岑诀心中颇有些心不在焉。

岑诀的不在状态看?在岑双峰眼中,就变成了对方不受宠的佐证。

“你这孩子,”岑双峰简直恨铁不成钢,“嫁进戚家这么长时间,竟然不把握机会!”

“我找机会帮你问问,戚雩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他苦口婆心地提点岑诀:“戚雩醒了,戚家的未来差不了,再?怎么说,你得和他处理好关系。”

岑诀回过神来,抬头冰冷地看了岑双峰一眼:“不必。”

不必什么?

岑双峰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岑诀话语中蕴含的含义,就见对方一声不吭地转身就走。

“岑诀!”

这个不听话的小|畜|生!

岑双峰急急忙忙地跟上。

病房里,睡完一觉清醒的戚雩第一时间先在病房里找了一圈,当没有发现岑诀的身影后,眼神都忍不住黯淡了。

以他的聪明,怎么能不知道岑诀故意在躲他?

岑诀还?是在生气。

想到这里?,戚雩更是心情低落。

就在这时,病房门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戚雩一瞬间眼睛亮了起来。

“你醒来的时候你怎么不在啊。”戚雩哼哼唧唧地埋怨道。

“……我好想睁开眼第一眼就看?见你。”

当岑双峰跟上来时,恰好听到了这一句。

他愣了一下,而后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昔日以冷漠著称的戚董,此刻竟一只手拉着儿子的衣摆撒娇?

作者有话要说:戚雩:猛男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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