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戚雩不想让脑中的血块消散,但记忆仍然还是一天比一天清晰了起来。
之前?在昏睡时,由于记忆碎片不完整,他为了让碎片之间符合逻辑,因此脑补了相当多的前?因后果。
而最近,他也能清晰地辨别出那些是真实?,哪些是自己杜撰。
“先生,您怎么突然想到要查……诀少爷?”
秘书是戚雩醒来之后提拔的,之前?没有在戚雩身边,对两人的前?尘过往并不熟悉。
在他看来,家主夫夫两人虽然各有事业,但感情却是上佳。
在诀少爷电影筹备和拍摄的时间里,他是眼睁睁地看着戚董时刻关心,想办法小心翼翼帮诀少爷解决问题。
更重要的是,戚董私底下费了这么多功夫,面上却是半分不露,丝毫没有挟恩图报的意思。
要他说,这两位夫夫的关系,称得上是模范夫夫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接到戚董的命令,吩咐他查一查诀少爷。
莫非,是两人生了什?么嫌隙?
“让你查你就查,废话这么多干什么?”
戚雩偷偷吩咐秘书查岑诀的经历,原本是为了与自己的记忆相互印证,然而,在秘书耿直坦诚的目光中有些躲闪。
秘书的动作效率很高——或者说,岑诀的过往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
前?二十年因为抱错,在养父母家受苦,后被认回来,亦是吃够了父母偏心的苦。
因为戚雩的要求,秘书专门查了两人的生活轨迹,毫不意外地发现,两人在结婚之前?,只见过一面。
是马场那一面。
秘书对岑诀颇有好感,查完资料交差后,还故意在戚雩面前提及岑诀的好来。
“原来您两位在结婚之前?只见过一面,但现在仍然有这样好的感情。”
“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往日,秘书夸赞两人关系好,总会获得戚董赞赏的目光,而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戚董听完竟然一脸崩溃。
——难道,两人真出什么问题了?
戚雩将秘书挥退,砰一声将自己的脑袋撞到桌面上,发出一声闷重的声响。
他都记起来了。
前?尘往事犹如珠串,都被他一一捋好了顺序。
可就是这样,他更加无法面对过去。
戚雩在办公室里?一脸崩溃,到了回家的时间,却想办法约了景元白出来。
——说起来,他与景元白意见不合,两人原本冷战了好多年,但没想到因为岑诀的缘故,阴差阳错地和解了。
景元白少见地被戚雩约着喝酒,前?后一想,顿时就明白了对方的目的,进?了门便告饶:
“我真的没站队,我就是想歇口气,顺便给年轻人一个提升空间罢了。”
解释完自己不当制片人,与岑诀搭档的原因之后,景元白这才松了口气,闷了一口酒。
喝完,他诡异地发现戚雩竟然没说话,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他被看得毛骨悚然:“你干什么?!”
“你和岑诀吵架了?”景元白又想到一个可能,“岑诀脾气那么好,是不是你过分了?”
岑诀,岑诀。
戚雩后知后觉地收回目光,他迟钝地意识到,在他与景元白和好之后,两人所有的话题都围绕着“岑诀”展开。
而他,也的确是造成这种现象的罪魁祸首。
是他一开始在微信上向景元白打探岑诀的消息,通过景元白来了解岑诀的近况。
想来,戚雩不由得沉默了。
之前?不觉得,现在想来,却是格外的……主动。
景元白看不惯戚雩这沉默的样子,仿佛又回到了没有认识岑诀之前?的过去,忍不住问道:
“你这样该不会是因为黎源吧?你放心,小诀不会在意这个的。”
戚雩还没反应过来,便着急地脱口而出:“黎源去找他了?”
“他没生气吧?”
景元白一副“你终于正常了”的目光,抿了一口酒道:“放心。”
虽然景元白是黎源的学长,但平心而论,岑诀当时在周导家里怼人那几句,实?在是让人刮目相看。
没想到岑诀平日里不声不响,却实在是外柔内刚。
“你也小心点,虽然你与学弟没什么,但好歹是结了婚的人,要注意。”
戚雩看着景元白,神情有些恍惚。
若干年前,景元白劝他不要对黎源太过冷漠,这才多久,就话锋一转,劝他要守“夫德”。
“我可不想到时候再帮你追人。”景元白蹙着眉说。
由于心情太过复杂,戚雩与景元白匆匆喝了一杯闷酒后回到了家。
戚管家赶来,见到他大吃一惊:“先生,今天回来怎么这么晚?诀少爷已经睡了。”
戚雩蓦然间记起来,原来按照计划,他今天是要早早回来的。
因为岑诀的工作很忙,有时候赶工时,偶尔还会夜宿公司。
因此,岑诀回来的时间就显得格外珍贵。
他往往会在这个时候放下工作赶回来,一家人一起吃上一顿饭。
“我……”戚雩莫名其妙地觉得有些后悔。
戚管家意识到了戚雩的反常,警觉地问:“您去医院复查,没什么事吧?”
“当然没事。”
不知道为什么,戚雩不想让管家得知他的异常。
“那就好。”戚管家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说。“您今天可真够奇怪的。”
平日里,要得知诀少爷正在筹备下一部电影,并且即将会进?入新一轮的忙季,戚雩无论如何都会早点赶回来。
“公司出了点事,”戚雩说,“……他睡了吗?”
“应该还没有。”
“我去看看他。”
戚管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松了口气,眼神里?都是一副“终于正常了”的模样。
戚雩上了二楼。
短短百阶楼梯,仿佛登山那般困难。
一想到作为陌生人的他,在过往的几个月里?不但错误地将岑诀当成年少的恋人,还费尽心机讨好对方,求对方原谅,戚雩就想将自己埋在地底。
……太尴尬了。
也太冒犯了。
与之相比,岑诀还愿意宽容他的冒昧,甚至在得知他生病后匆匆赶回来,实?在是纯善温良。
他怎么这么好。
不愧是他看上的人——
等?等?。
他都在想什么鬼东西?
在意识到自己的脑子里?会不由自主地冒出一些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思?想后,戚雩深呼吸一口气。
惯常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几分苦恼来。
他不能再给人增添麻烦。
戚雩一个人在昏暗的楼道里?又是皱眉又是欣喜,等?唱够了独角戏,这才收拾了表情,上楼去。
他想,既然已经弄明白了误会,他就不能再装聋作哑。
有些事情,是该找机会说清楚。
戚雩来到岑诀的门前,刚敲了一声,门就被打开了。
岑诀显然还没睡,穿着一身黑白色的方格睡衣,脸上带着一幅黑框眼镜,手上端着一杯喝了一半的牛奶。
……!!!
戚雩的眼神从岑诀的睡衣上移到他的脸上,最终停留在对方的唇角上。
内心此刻已经咚咚咚地跳。
上帝。
为什么有人可以每一个细节都长在他的审美点上?
戚雩一瞬间想起了自己与对方的初见,当时伸出手将对方拉进?屋子时,他仿佛感觉自己捕获了一抹阳光。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那种感觉仍然铭记心中。
“……你怎么了?”岑诀问,“复查没问题吧?”
复查。
戚雩一瞬间回过神,只是几秒钟的功夫,愧疚和抱歉的情绪又溢了上来。
“没事。”戚雩撇开脸,命令自己不去看岑诀的脸,“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岑诀无语片刻。
当然是等你。
也不知道谁之前?非要耍赖,苦求他必须要在睡前见一面再睡。
怎么到了今天,反倒是变成了他作息不好,时常晚睡。
好家伙。
戚雩见岑诀不说话,只是一双眼睛看向自己,顿时就觉得心跳如擂。
别说是“说清楚”了,最终连理?智都没了。
“你、你早点睡,晚安。”
戚雩佯装淡定,实?际上落荒而逃。
回到自己屋子,关上门,闭着眼睛深呼吸,如此几番,才平息了心中的慌乱。
睁眼,打开灯,戚雩定睛一看,发现自己屋子的墙壁上到处都是岑诀的海报。
画报中的岑诀笑吟吟地凝视着镜头,可此刻在戚雩看来,都是对方笑着在看他。
沉下的一颗心又浮上来了。
可恶。
戚雩不想撕海报,于是干脆收拾洗澡躺上床。
不能再这样了。
躺在床上时,他如此想到。
半宿睡不着觉,床边的手机震动,他眯着眼,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
岑诀国际后援会里?又有新应援礼了。
作为群中有名的土豪,戚雩收到了群主的私戳:
“大大,这次的礼品还是按照原来的地址发给你吗?这次的海报是采访时候的哦。”
往日,戚雩不在乎其他礼品,但却喜欢收集海报。往往有应援礼,除了海报之外其他都会给群成员分掉。
如此几番,群主也明白了这位土豪大佬的性质。
是个颜粉。
只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颜粉大佬过了很久还没有回消息。
“大佬?”群主问。
群主不知道的是,在A市某个别墅里?,颜粉大佬躺在床上,输入又删除,删除又输入,最终回道:
“给我两份。”
“上次有几张给我补上。”
群主一身冷汗:“好、好的。”
戚雩扔下手机,闭上眼睛进?入睡眠。
就在他以为自己第二天还会继续纠结时,忽然看到了登上热搜的八卦。
点进去,是岑诀与另外一名貌美男子共进午餐的照片。
作者有话要说:戚雩:可恶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