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饶是谢卿在看到这条消息时,也愣了一下。他点进链接,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才确认这并不是哪个无良媒体的玩笑,而是事实。
消息爆发到现在不过一个小时而已,但该条微博下面的评论已经破了十万,足以而见网友的懵逼和震惊。爆料微博内没有过多说明所谓的教唆他人自杀事情详细经过,但有人放出了俞凯泽从工作室大楼被警察带走的照片。
俞凯泽似乎也没有意料到此刻的情况,脸上还挂着勃然大怒的表情。一旁,撑着拐杖的助理小徐以及经纪人孟杰等人皆是一脸迷茫的表情——
怎么还能扯到教唆他人自杀了?
他们家艺人最近黑料是多了点,可也不至于教唆他人自杀吧?
然而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尽管孟杰很想拦住警方,却最终只能呆愣愣地望着几个人上了警车,迅速离开。
一直到警车呼啦啦地从视野之内离开,孟杰无声地张了张嘴,扭头望着同样表情怪异的小徐道:“这是怎么回事啊?昨天晚上俞凯泽还跟我说不用担心了,之后进组再出来,他还是那个受欢迎的影帝。”
小徐挠着头,小声嘟囔:“俞哥之前也跟我说他会一直红的。”
孟杰幽幽道:“黑红的话,说不定是会一直红啦。”
反正孟杰在娱乐圈是找不出第二个像俞凯泽这样的人了。
前脚被各种爆黑料,后脚就被警方以骇人听闻的罪名给带走了。
整个娱乐圈,只他一人。
可谓是相当牛逼。
小徐表示赞同地点点头,紧接着他又问:“那我们怎么办?”
孟杰:“今晚吃个散伙饭,以后各自安好。”
反正他已经对俞凯泽不抱任何希望了。
…
散伙饭开始之前,孟杰接到了谢翎的电话,孟杰虽然不大喜欢他,总觉得俞凯泽作到如今这个地步和谢翎是脱不了干系的。但谢翎人模人样的问他问题,他也人模人样的回答,将俞凯泽眼下的情况如实告知以后,谢翎沉默一瞬,回了个谢谢。
紧接着,他便打通了黎佑白的电话。黎佑白还是一如既往,电话一接通周围的谈论和笑声不断传来,谢翎厌恶地皱了皱眉,直接道:“俞凯泽被警方抓走了你知道吗?”
黎佑白今天被灌了不少酒,整个人都有些晕晕乎乎的,这会儿一听,瞬间清醒。
“抓走了?”
“嗯,说是以前教唆过他人自杀,被带走了。”谢翎抿了抿唇,有些猜测藏在心里却不太好开口,倒是黎佑白有所感应似的,充满玩味的问,“你该不会觉得是我干的吧?”
被戳穿了想法,谢翎的表情有些尴尬。但好在这会儿他们也不是面对面,谢翎吸了一口气,放缓了自己的焦急,“当然不是,只是觉得很意外。那天阿泽还跟我说他没事了,他说你帮他找了贵人。”
黎佑白:“……”
黎佑白想到了戚淮玉。
他皱起眉,有些摸不着头脑。
戚淮玉说了会帮俞凯泽解决烂摊子,难道想要俞凯泽死的人比戚家还厉害?谢卿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本事?这怎么也说不通啊。
黎佑白心中隐隐浮起不好的预感,他没和谢翎多说什么,扔下一句‘我去问问看’,便扭头去打听戚淮玉的联系方式了。
戚淮玉回来后虽然出席了很多场合,但实际上有他联系方式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求爷爷告奶奶的欠了一个个人情,黎佑白终于打通了戚淮玉的电话。
彼时戚淮玉正靠在客厅的沙发上,整个客厅空荡荡的,空调的风吹得窗帘四摆。戚淮玉浑身都透露出一股懒意,瓷白的手指捻着颗杨梅往嘴里一丢,又安抚般揉着腿上呼噜噜的小黑猫。
他垂眸看了眼来电显示,唇角含笑的接通了。
“黎少,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戚淮玉轻声调侃,眼尾点缀笑意,“是有事吗?”
很多和戚淮玉小时相处过的豪门公子哥都说过戚淮玉这人神神叨叨的,不大好相处。但黎佑白倒没觉得,只相处过两次,戚淮玉给他的感觉还算不错——
他时常笑着,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架子。
这也是导致黎佑白敢直接问俞凯泽到底是怎么回事的原因之一。
听到俞凯泽的名字,戚淮玉悠闲地晃了晃腿,“俞凯泽啊。”
黎佑白嗯了一声,“您说您要帮忙,把他那些热搜都压下去的,您还记得吗?”
戚淮玉:“记得啊,这不是压下去了吗?”
黎佑白:“什么?”
戚淮玉的手指拂过平板上的热搜图标,原本前十中夹杂着一条和俞凯泽暴力倾向相关的话题,可如今那条热搜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后面带着‘爆’字的#俞凯泽疑似教唆他人自杀#。
青年的声音比春风还温柔,他眉眼带笑,轻声说话,“教唆他人自杀,这条话题不是把原先的话题压下去了吗?”
手指轻轻敲在平板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一下一下砸在黎佑白的心脏上,莫名便让人心情压抑又紧张。黎佑白张了张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看在他的好几部电影都给我带来了一定乐趣的份上,我让他彻底红了。”戚淮玉敛着潋滟桃花眼,从沙发上站起来。
青年赤着双脚,瓷白的肤色与深色的地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莫名显得万分靡丽。
透过硕大的落地窗朝外看去,是一大片热烈绽放的红玫瑰。
“我说过会帮他的。”
黎佑白突然意识到那些人说过的戚淮玉不好相处并不是偏见,而是最真实不过的认知。而他,真的以为戚淮玉就像那天在会所表现出来的人畜无害小绵羊一样,嘴上说着是俞凯泽的影迷便确信戚淮玉是想要帮助俞凯泽脱离困境。
可戚淮玉分明就是想要俞凯泽死得更惨更快一点。
“为、为什么?”他讷讷的问。
黎佑白可以确保俞凯泽和戚淮玉井水不犯河水,俞凯泽家世在普通人这里算好,但在黎佑白眼中完全不能看,因此俞家根本不可能也没有机会得罪戚家。而俞凯泽就更不可能与戚淮玉有私交了。
他实在想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小黑猫在戚淮玉的脚边打转,软绵绵的毛发蹭得戚淮玉心情都变好了些。他弯腰将猫抱起来,像无数次谢卿揉猫一样,手指划过小黑猫的脊背,换来对方舒服的呼噜噜。
他将手机扔到一旁,轻声反问:“要什么理由吗?”
…
黎佑白被挂了电话以后没过多久便又接到了谢翎的电话,而对此他只有一句:“救不了了,你就祈祷着什么教唆他人自杀都是胡说八道吧。”
就算救得了,黎佑白也不会出手相助的。
那意味着和戚淮玉作对。
也意味着和戚家作对。
俞凯泽的事情没有外界插手,警方调查起来十分方便。当俞凯泽的粉丝们还在苦苦挣扎控评的时候,事实真相已经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就连各个新闻台都播报了俞凯泽事件。
俞凯泽为什么会教唆他人自杀呢?原因非常简单,对方喜欢谢翎。事情发生在俞凯泽的高中时期。一个叫做李川的男生向谢翎告白了,但是谢翎没同意。俞凯泽听说这事以后,当着谢翎的面自然什么都没说。但却私底下以网友的身份与李川加了好友。
从此就开始在网上各种撺掇教唆李川。
李川得不到谢翎的注目,他就会让李川当着谢翎的面做些自残的事情。
谢翎当时害怕得很,回头碰上俞凯泽便会拉着他的手跟他吐槽。此刻的俞凯泽就像天神一样,为自己的心上人出谋划策。
他将一步一步都计划得很完美。
但李川真的死了。
当时李川向俞凯泽吐苦水,俞凯泽甚是漫不经心的回答了一句:那你就死在他面前,他会记得你一辈子。
就这样。
李川虽然没有当着谢翎的面跳楼,却给谢翎留下了一封遗书。
谢翎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俞凯泽就贴身陪在谢翎身边很长一段时间。
事情的具体经过警方并未公布,但只从确认了俞凯泽的确做过畜生不如的事情这点出发,就足够网友将他骂得连坨屎都不如。
“我靠我的眼睛以前竟然瞎成这种样子的吗?我人傻了。”
“……窒息。”
“哦。所以我喜欢一个杀人凶手喜欢了整整五年时间。甚至在此之前我还想过为他洗白。我脏了,我对不起大家。”
“凉了,这次俞凯泽是真的凉了。”
“从天堂到地狱真的只要一点点时间。俞凯泽这两天的情况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站得越高摔得越狠。希望俞凯泽牢底坐穿。谢谢。”
“别的不多说,俞凯泽死就行了。”
“粉丝已经在准备他的头七了。”
谢卿将微博上的话题简略扫了一遍,大致了解了情况之后,看着电脑里的好几段语音叹了一口气——
这都没用上啊。
简直浪费。
不过,相比之下肯定是俞凯泽如今陷入的丑闻更有冲击力。
他那些视频语音倒显得小打小闹了。
温叙端着两杯大麦茶走到谢卿的身边,将其中一杯放到谢卿面前,目光瞥过青年正在浏览的页面,压下心中的疑虑,只说了一句:“坏人自有报应。”
谢卿敛着眼眸:“但报应也分早晚。”
三十岁遭报应和六十岁遭报应,完全是两件事。
大热的天,谢卿慢悠悠喝着大麦茶。下巴搭在木头窗户的窗框上,目光远远地望向正翻弄着土壤的温叙。温叙已经将他给的一部分仙草种子种了下去,但具体能不能发芽还要再等等。
“哥,那里的是什么?”
温叙直起腰,扫了一眼,“人参。过两天挖出来我带去你家给伯父的。”
“他暂时应该用不上这个东西。”谢卿委婉道。
甚至,他爸的身体恢复得比他还快,昨天都已经能下地走路了。
“总能用得上,用不上就你拿着补一补。”温叙眼睛也没抬一下,手指捻着泥土,微微皱了皱眉,“听天气预报说这两天得下雨,今天就不浇水了。”
事实证明天气预报是相当准的。
谢卿刚和温叙吃晚饭准备离开,哗啦一下大雨滂沱而下,偶尔刮起一阵大风将谢卿的衬衫吹得飒飒作响。谢卿钻进温叙的车里,拍拍温叙的肩膀,非常不客气:“辛苦哥了。”
温叙忍不住笑,“算不上辛苦,我今天也要住山下的。”
这场雨来得快走得也快,大雨过后的空气都带着几分干净和清新。谢卿想下车走走,便让温叙将自己送到了小区对出来的大马路上。温叙见雨停了自然也没拒绝,交代了谢卿几句照顾好自己后便驱车离开。
谢卿一路慢悠悠地逛回去,马路周围的大部分店铺都已经关上了门,只有烧烤摊和夜宵小炒店的老板们探头探脑,似乎在权衡考虑这场雨还会不会继续,是否可以将小桌子摆到屋外。
可不等想出个所以然,大风四起,硕大的雨点子又飘了下来。几乎在同一时间,谢卿接到了温叙的电话:“下雨了,你是不是还没走回去?路边找个店等我一下,我立马开回来。”
谢卿无奈地敛眸直笑。
温叙对他,真的像对瓷娃娃似的。
“哥,不用回来,我跟烧烤摊老板借个伞就行了。就那么点路,你开回来的时间都够我走两趟了。别麻烦了。”
“不麻烦,永远都不会麻烦。”温叙抿着唇,低声道。
谢卿一愣,随即道:“如果真的有事情无法解决,我不会对你闭口不言。哥,真的只是走两步而已,我没那么娇气。到家了我给你发信息好不好?”
温叙最终还是拗不过谢卿,同意了。
谢卿转头跟烧烤店老板借走了店里的大黑伞,细白的手指握着黑色的伞柄,独自走在雨幕之中。雨已经越下越密集,滴滴答答的声音接连不断。白色的板鞋踩在地面上溅起的水珠染上了灰尘,将白鞋染脏。
大路走向小区时要经过一个拐弯的小巷子,谢卿一脚踏进巷子便听到了可怜兮兮的猫叫声,那声音又细又软,轻轻一声带着点些许颤抖,令谢卿的脚步立刻便停下了。
他脚下的步子一转,朝着巷子的口子望过去。
角落里,比他小上几岁的青年正抬眸看他。雨水落下打湿了他乌黑的发。短发湿淋淋搭在脸上,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注意到谢卿的视线,他似乎有些不安地动了动,怀里被保护得毫发未损的小奶猫探出黑色的小脑袋,又被青年给推了回去。
他低垂着眉眼,鸦羽似的睫毛轻轻一颤,便有雨珠跌落。
好像掉进了谢卿的心脏深处。
十年前,他也曾在一个雨夜捡到过一个小可怜。
后来,对方成了他的小徒弟。
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谢卿向前走了几步。他撑着伞,瘦削却笔挺的身体站在青年的面前,黑色的大伞遮住了青年头顶的阴雨。
望着青年衬衫下紧贴着的肌肤,谢卿很快转过目光,轻声问:“你怎么不回家?”
青年仰头看着他,纤细修长的脖颈如白天鹅,喉结微动间声音有几分哑,“我家人不喜欢猫,我们没地方住了。”
谢卿定定看了他一阵,瞧见那小黑猫又不死心的钻出来,薄唇一抿。
十分钟后,他打开出租房的大门,身后跟着一个湿淋淋的小可怜和一只很自来熟的小黑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