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玩具店出来的时候，甚尔脑袋上已经戴上了熊耳朵发箍。
连璃夏的脑袋上都多了个兔子耳朵。
这下惠毫无心理负担了，他大大方方地戴了狗耳朵，在两人身边跑来跑去，催促两人一起进游乐场。
游乐场这种地方，在璃夏从前工作的时候倒是去过。但是去里面玩的行为，璃夏还没特意做过。
过山车、海盗船、摩天轮，还有旋转木马，基本的游乐设施这地方都有。
璃夏站在入口处的指示地图看了看，正想问惠想先去玩什么的时候，转身发现父子俩已经不见了人影。
再将目光放远，发现不远处的玩具屋前，甚尔正弯腰眯眼看着摆放在门口的娃娃机，似乎对娃娃机起了一些兴趣。
惠拽着他不靠谱老爹的裤脚，似乎想把甚尔拽过来跟璃夏汇合。无奈甚尔一米九的个子也不是一个五岁小孩可以撼动的，不管惠怎么用力，甚尔依旧纹丝不动。倒是小家伙猝不及防地没抓稳，反而因为惯性而摔了个屁股墩，坐在地上茫然地眨着眼。
璃夏：“……”
她几步走了过去，弯腰将惠拉了起来，伸手拍了拍他身后沾染上的尘土。
惠一手扶着璃夏的胳膊，另一只手也学着璃夏一样起劲地拍着自己的背后，似乎很喜欢这个灰尘四溢的场景。
……完了，这孩子别是摔傻了吧？
璃夏抽空探出头去看了眼甚尔，后者还在专心致志地研究着面前的娃娃机。这个娃娃机从模式上来看，跟老/虎/机几乎是完全一模一样的，如果转到三个相同的图案的话，图案上显示的玩具就会从最下面的出货口滚落出来。
甚尔已经投了三次币了，可惜每次电子屏跳出来的字样都是“真可惜，下次加油吧”之类的谢谢惠顾模式。
“你还没放弃啊。”璃夏叹了口气，“这东西也不能发财啊，你跟它较什么劲？”
“奖品不是有机器人吗？我觉得惠应该会喜欢的。”甚尔敷衍地说道，“看我把它抽出来。”
惠抓着璃夏的手指，小声反驳道：“爸爸，我不喜欢机器人。”
“没事，小鬼你等着，老爹给你抽出来！”
甚尔只是自己想玩吧？
璃夏决定抛弃他，自己带惠到处逛逛。
“你就在这儿等我们，我带惠去玩，可以吧？”她问甚尔。
甚尔头也不抬：“OK。”
“走吧，惠，有什么想玩的吗？”璃夏四处看了看，“旋转木马海盗船之类的……我们挨个去试试吧。”
惠看了眼沉迷娃娃机的甚尔，默然地应了一声。
璃夏猜测他可能会有点失落，任谁摊上个这么不靠谱的父亲，可能也只会比惠表现出来的更加伤心。
这种时候，去玩一点刺激的，忘掉烦恼忘掉悲伤就好了。
“我们去玩碰碰车吧？”
“……唔？”
惠顺着璃夏指的方向，看到了碰碰车场内厮杀相撞的场景，伴随着玩家的尖叫，很是吸引人。
“可以吗？”惠有些跃跃欲试。
“当然，”璃夏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保证带你称霸整个游乐园！”
……
甚尔也不记得是第几次在这个该死的娃娃机上看到“真可惜，下次加油吧”的字样了，他摸了摸口袋，身上的零钱好像已经被他全部贡献给了这个娃娃机。
数了数战利品，这个小破机器给他吐出来的鼓励奖也没什么好东西，就几颗糖果、一枚口哨、还有几个看上去就很廉价的彩色胶带纸。
可恶，感觉来了，总感觉下一次就能中机器人了。
偏偏身上就只带了这点零钱。
甚尔吐出口气，冷冷地瞪了这破机器一眼，终于理智回归决定收手了。
太阳已经西斜，不知道他的邻居带着他的儿子玩到哪一个游乐设施了。
甚尔给璃夏打了个电话，得到了她和惠现在在游乐场中心的小花园休息的消息。他扫了眼指示地图，挂了电话就往那个方位走了过去。
他到小花园的时候，正好看到璃夏坐在长椅上，正一边看着手中的物件，一边吃着蛋卷冰淇淋。
惠靠着璃夏的腿，整个人都窝在长椅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她俩脑袋上的动物发箍都已经被取了下来，随意地搭在长椅靠背上。
甚尔这才想起自己脑袋上好像也还顶着这个傻东西呢，他也伸手将发箍取了下来，顺手跟兔耳朵和狗耳朵挂在了一起。
璃夏在甚尔靠近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她对甚尔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惠已经睡着了，不要吵醒他。
“……这小子这么能睡的吗？”甚尔如璃夏所愿地压低了声音，“还以为他会疯玩一整个下午呢。”
“疯玩了一整个下午的是你吧。”璃夏凉凉地说道，“小孩子没那么多精力很正常。”
她伸手将惠脸侧的黑发小心地拨到脑后，示意甚尔坐下来。
甚尔在她旁边坐下，歪头看她手中的东西：“这是什么？”
“嗯？”璃夏将蛋卷上的冰淇淋尖一口咬掉，将手中的照片往甚尔的方向递了递，“照片。”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玩游戏的时候，似乎有专门帮人照相的工作人员。结束之后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出钱买下来。”
……
这不是坑人的玩意吗？为什么有人会出钱买这个照片啊？
甚尔一阵无语，还是捧场地将璃夏递过来的照片接了过去，随意翻看了下。
“不错。”他挑了个比较平和的评价语。
“嗯，”璃夏点了点头，“之后看看惠喜欢哪个，给他做纪念吧。”
甚尔看着正呼呼大睡的傻儿子。
看璃夏的样子，似乎并不想主动叫醒惠……她该不会想等惠睡到自然醒再打道回府吧？
这不就相当于在这边等到半夜吗？
甚尔这样想着，坐直了身体，手从璃夏的面前穿过，准确地握住了自己儿子的后领，把小东西拎了起来。
“？！”惠成功地惊醒了，他还来不及挣扎，就再次被熟练地扛在了自己老爹的肩膀上，“爸爸……”
“喔你醒了啊小鬼，”甚尔站起身来，“走了走了我们回家吧。”
璃夏：“……”
有时候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甚尔会选择结婚生子，他看起来并没有做好当爹的觉悟。
“惠，没事吗？”璃夏踮起了脚凑过去，捧起惠的一只手，“现在要回家了吗？”
“好。”惠应了一声，看上去还有些没睡醒的迷蒙，“回家吧。”
甚尔歪头看了眼璃夏，咧嘴笑道：“小鬼在外面睡觉肯定会感冒的，还是先回去吧。”
璃夏一顿，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甚尔的这种说法。
达成一致后，目的地定为出租屋的家。
出了游乐园大门后，惠也完全清醒了，他挣扎着从甚尔的肩膀上爬下来，拉着两人的手蹦蹦跳跳地往前走。
“原样坐地铁回去吧。”璃夏对甚尔说道，“还挺方便的。”
“嗯，好啊。”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缓缓减速，停在了马路旁边。
“咦，这不是甚尔君吗？”
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一张精致的女性的脸。
对方皮肤白皙，嘴唇抹着鲜艳的红，纤细的手指间夹着根烟，有袅袅的雾在她指尖缠绕。
她对甚尔勾唇露出笑容：“还以为看错了呢，没想到真的是你，还好吗？”
甚尔也笑了，他转身面对着这位女性，打招呼道：“这不是珍小姐吗？好久不见了。我倒是很好，你还好吗？”
“我很好呢，来一支吗？”
珍递了支烟出来，甚尔接过，道了谢。
“我是不是打扰你了？毕竟你总是挺忙的。”珍笑吟吟地看向正安静立着等待着甚尔完事的璃夏，视线停顿了一瞬之后，又移到了旁边的惠身上，“这就是你儿子吗？长得跟你真像呀。”
“对，我的儿子，还有这位是我的邻居，正好一起出来逛一逛。”
“只是邻居？”
珍脸上的笑有些微妙，她冲璃夏飞了个媚眼，将烟凑到红唇上深吸了一口，烟头处有点点火星闪烁着。
“借你个火？”珍咬着烟，烟头上翘，向甚尔说道。
“多谢，不过不用了。”甚尔含笑，“这段路似乎不能抽烟，小心被罚款哦，珍小姐。”
珍哼了一声，努了努嘴，冲甚尔一扬手，摇上了车窗。
轿车行驶上了马路中间，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璃夏注视着车辆远去，见甚尔将烟揣进了口袋里，随口问道：“你的朋友吗？”
“不，从前的合作对象。……严格来说应该是客户。”甚尔从口袋里翻出彩胶带和口哨，“喏，今天的收获，小鬼，给你。”
惠接过，打量了一下这几样乱七八糟的小东西，试探性地轻轻吹了吹口哨。
……声音也不是很好听。
“对了，还有这个。”甚尔翻出那几颗糖，“跟你璃夏阿姨分一分。”
“——是姐姐。”
璃夏从甚尔的掌心拿走颗糖，蹙着眉纠正他。
“嗤。”甚尔被逗笑了，他压低声音，慢慢说道，“还是作为阿姨比较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