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比我大三岁[七零]

作者:你的荣光

楚立强一直以为,人再无耻、再缺德,终归都是有底线的,然而?事实告诉他,他这个?想法大错特错。

现在楚立强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寄出的那封信就跟石沉大海一样?,始终都听?不?到回信,他的好弟弟,怕不?是刚拿到那封信,就吓得?立刻烧掉了,生?怕自己?再跟他们这些罪人牵扯上关系。

楚立强不?难过,他就是觉得?自己?太?天真。

他竟然还想把楚绍和楚酒酒送到这样?的亲人手上去,要是真的送过去了,这俩孩子怕是会被他们啃的骨头都不?剩。

聂白走了,楚立强坐在椅子上,沉默的看着桌子上的信纸,他有些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这件事情告诉楚绍。

有一点他一直觉得?奇怪,那就是楚绍跟他互通信件这么久,他从没问过爷爷奶奶、二叔三叔等人的情况,就算彼此之间?的关系淡薄,但只?要没有撕破脸,在这种情况下,肯定都要问候一句的。然而?楚绍就跟不?认识这些人一样?,一句提到他们的话都没有。

楚立强不?禁开始回忆,难道是之前在首都的时候,楚立地他们欺负过楚绍?

不?应该吧,那时候一大家人都在,楚绍是他们的独生?子,也是楚兴华的长孙,楚兴华一直很重视他,楚立地等人应该不?敢把自己?的态度摆到明面上来。

奇怪,那楚绍为什么这么讨厌楚立地他们?

任楚立强怎么想,他都想不?到,是楚酒酒过来以后,提前剧透了楚绍的结局,以前楚绍确实对三叔他们无感,对那个?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奶奶也无感,但自从知道自己?以后会被他们无情的赶出去,甚至连他是楚家人都不?认了以后,他就彻底讨厌上这些亲戚了。

纠结片刻,最终,楚立强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楚绍。他们是一家人,楚绍今年也十三岁了,他算是半个?成年人,理应知道家族中?的情况,至于怎么应对,就等他们重聚的时候再说吧。

写完了,楚立强拿过信封,把信纸封了进去,上个?月他寄了不?少票据过去,这个?月本来不?用寄了,但想想,他还是顺手往里塞了几张商品券。

孩子独自生?活不?容易,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吧,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把信封粘好,想了想,楚立强又拿出一张空白的信纸。

这封信就不?是给楚绍他们的了,而?是给西北军区的一个?老熟人。

在得?知自己?父亲经历过那样?的事情以后,他觉得?,他应该去试着找找他,就算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至少也能让他知道,他没有被自己?所?有的亲人抛弃。

*

楚立强的这封回信,解开了楚酒酒心中?最想知道的秘密。

原来是继奶奶呀!就说嘛,每个?奶奶都是慈祥的,看韩奶奶,还有她自己?的奶奶,都是世上最好的奶奶,没道理到了楚绍这里,他的奶奶却跟电视剧里的王母娘娘一样?,恶毒且无情,对自己?的孙子也能下狠手。

得?知没有血缘以后,楚酒酒就释然了。

她都算不?上是楚立强的妈妈,自然更算不?上是楚绍的奶奶,称她一声奶奶,不?过是辈分的原因,真的按关系算,她也就是自家的一个?亲戚而?已。就跟二姨的三舅妈差不?多。

读完信,楚酒酒把信纸夹到楚绍的笔记本里面,最近初春时节,雨下的很少,风倒是挺大的,开着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屋子里的东西就被吹飞了。

楚绍又去上工了,他跟韩生?义,两个?人轮流的帮温秀薇干活,楚绍干得?多,韩生?义干得?少,再加上楚酒酒,她现在也不?是农活上的小废物?了,帮着浇点水,拔点杂草,这都是没问题的。

而?且温秀薇不?是别人帮她干,她就心安理得?的一点都不?动弹了,她也跟着一起干活,她自己?干的,再加上别人帮她干的,现在她一天能拿到九个?或者?十个?工分,比徐家湾大部分村民都强。

但村民们也不?能说她什么,谁让人家有外村人帮忙呢,两个?男孩、一个?小女孩,加一起不?就相当于一个?成年壮汉了么。

有些长舌妇看见温秀薇每天得?的工分那么多,还想编排她,但帮她干活的都是小孩啊,这些小孩还都是孤儿、或半个?孤儿,家里连一个?中?年家长都没有,她们怎么编排,到最后,只?能恨恨的说一句,温知青多半是个?妖怪,不?然怎么连小孩都使唤得?动呢!

别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温秀薇这辈子别的习惯不?了,就被人打量这种事,都习惯到骨子里去了,只?要那些人不?来影响她的生?活,那她就跟没听?见一样?,任它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上午在农田里跟几个?孩子一起待着,下午则回到宿舍里安安静静的坐着,第一个?月的知青补贴下来了,钱没多少,但是粮食、日用品等票据非常多。

知青千辛万苦的来下乡,国家自然要多贴补他们一些,别的不?说,就说粮食,他们什么都不?干,每年都有两百斤粮食,难怪徐家湾的知青爱偷懒,反正饿不?死,那多干少干,不?都是一样?的嘛。

整个?青石镇的知青补贴都是一样?的,青竹村知青也有这么多粮食,这也是马文娟一天就三四个?工分,竟然还能好好活下来的原因。

但跟徐家湾这几个?知青不?一样?,马文娟她没有偷懒,她很认真的干了,但她体力实在太?差,就算认真的干,一天也只?能得?这么几个?工分。

除了粮食,就是油票肉票糖票布票等等东西,这些也有限额,罗淑阳他们几个?是老知青,每个?月一人一两油票,二两肉票,一两糖票,一尺三寸布票。

新知青第一个?月翻倍,还有鞋票、工业券等稀有票据。

因为是吃大锅饭,拿到票以后,罗淑阳把做饭需要的票据都收走了,每人收的一样?,肉票则留在大家手里,知青点一年就杀猪的时候能吃上一回肉,如果平时想开荤,还是只?能去镇上的国营饭店。

至于从供销社买了带回来自己?做,想都不?要想,有人大方有人抠,说吃肉大家都愿意,但一说收票收钱,有些人就捂紧了钱包,死活不?愿意掏。假如不?跟其他人分摊,自己?去买,那拿回来以后,结果还是大家一起吃。

罗淑阳就这么干过,任胜利和卢万花倒是没找她要,但她好面子,再加上那俩人总是控制不?住的看向锅里,没办法,她只?好主动请他们过来一起吃。

孙玉芹原本对吃大锅饭这件事是没有意见的,别人做什么,她就吃什么,除了挑刺厨艺的问题,她没再说过其他的。但自从她的票据和粮食被收走,孙玉芹顿时意识过来,这些饭不?是免费的,而?是本来就属于她。从这一天开始,孙玉芹化身铁公鸡,别人做饭她必须盯着,多放一点油,她要嚷嚷,不?小心炒出去两块白菜,她也要嚷嚷,上个?厕所?的工夫,回来看见锅盖盖上了,她还是要嚷嚷,怀疑做饭的人偷吃了大家的粮食。

总共就五个?知青,孙玉芹居然还这么多事,大家不?堪其扰,对她也没什么好脸色了,再反观温秀薇,她一直都安安静静的,从不?跟别人吵闹,如果有事去找她帮忙,她能帮就帮了,实在不?能帮,也会客客气气的拒绝,让人生?不?起气来。

整个?徐家湾知青点,她是最省心的一个?人,虽然她总是跟青竹村的小孩待在一起,这让别人觉得?有点奇怪,可她又没影响到别人,那别人也没有说她的资格。

渐渐地,大家都喜欢跟温秀薇结伴,去镇上买东西或者?打牙祭,也会叫上她,不?叫孙玉芹。

温秀薇在宿舍里很少说话,罗淑阳又是他们的班长,大小事情都由她管着,孙玉芹免不?了的认为是罗淑阳带头排挤她,她针对罗淑阳,罗淑阳不?好惹,就反击回去,这俩人活生?生?的把知青宿舍变成了储秀宫,各种明争暗斗、风起云涌,那叫一个?热闹。

这些温秀薇都不?关心,别人爱怎么斗就怎么斗,别把她扯进去就行。

小心翼翼的把手里的布料剪开,温秀薇纫上针,她垂着眼?睛,手指灵活翻动,一下一下的把裁好的布料缝了起来。

春天到了,凡是干农活的人们,如今都已经脱掉了棉衣,楚酒酒还穿着,不?过要不?了多久,她也该换上单衣了。

农村的衣服样?式都差不?多,镇上卖的童装也是大同小异,楚酒酒喜欢跟别人穿戴不?一样?的东西,温秀薇就准备给她做一件如今上海很流行的无袖方格连衣裙。

穿上这个?裙子,里面还要再套一件上衣,她从供销社买回的是红砖色方格布,临走的时候,运气正好,她碰上了供销社难得?来一回的卖碎布。

说是碎布,其实就是每一匹布料被裁完以后剩下的料子,这些料子上有的沾了机油,有的出厂时机器收工没收好,花纹印歪了,还有的就是太?短了,不?好卖出去,这些布跟正常布一个?价,但是不?要布票。她跟卢万花一起挤进人群中?,在别人哄抢的架势下,各自买到了不?少战利品。

卢万花连花色都没看,直接一把抓上两张,本来是三张,可惜另一张的尾巴被人抓住,就这么被抢走了,温秀薇则是眼?疾手快,抢到了她喜欢的三张,也有一个?人看中?了她想要的布料,拽着另一端要跟她抢,然而?温秀薇一个?用力,就把布料抢了过来。

三张布,一张二尺长,纯白色,一面印上了喷溅的绿色墨点,一张一尺八寸,墨蓝色,被裁成了奇怪的三角状,最后一张足足有四尺,是棕褐色条纹布,这颜色在如今人们的眼?中?,非常大众,但跟条纹搭配到一起后,就不?伦不?类了。上了年纪的人不?喜欢条纹布,觉得?太?花哨,年轻人又讨厌这种土一样?的颜色,因此,这块布料一点问题没有,却还是放到了碎布的行列里。

温秀薇这辈子头一回有捡大便宜的感觉,抱着布兴冲冲的往回走,卢万花看她这个?兴奋劲,不?禁笑了一声:“秀薇,你?现在总算是有点烟火气了,你?刚来的时候,我都怕你?哪天就回天上当仙女去了呢。”

温秀薇被她打趣的有些不?好意思,“说什么呢,我要是仙女就好了,那我自己?就能织布,不?用再花钱跟供销社买了。”

卢万花哈哈的笑起来,“也不?错啦!那些大娘都没你?抢的多,秀薇,真人不?露相,说的就是你?,你?怎么抢的,我怎么就一点都抢不?过别人呢!”

温秀薇但笑不?语,这种事情哪有什么技巧,拽住了,不?撒手不?就得?了,她手里布票就这么几张,好不?容易赶上一次买碎布的机会,别人还想跟她抢,做梦去吧。

温秀薇这人就是这么令人费解,有时候她好欺负的要命,有时候她又强势的过了头,今天跟她抢布料的人是一个?老太?太?,温秀薇把布拽过来的时候,老太?太?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最后力竭脱手,惯性作用下,她差点摔了一个?屁股墩,幸好周围都是人,又把她给弹了回来。

老太?太?觉得?自己?今天也是邪了门,一百个?知青里,九十九个?都是不?好意思跟老年人抢东西的,偏偏她今天碰上了那个?百分之一。

温秀薇不?关心老太?太?,也不?关心卢万花,她就关心自己?手下的这些布。

白色和砖红色要给楚酒酒做套裙,蓝色给自己?缝一个?挎包出来,这样?以后上工她还能带点东西,至于最后的褐色条纹布,她准备给楚绍和韩生?义一人做一件上衣,多出来的布料还可以再给自己?做一个?枕套。

至于全?部做好以后剩下的碎布条,缝到一起以后,还能做几个?香囊,春天到了,马上就是惊蛰,乡下虫子太?多,挂个?香囊在身上,还能起驱虫的作用。

寄人篱下多年,没人比温秀薇更懂什么叫做勤俭持家,她微微勾着唇,看着手中?的一针一线,想到楚酒酒他们收到自己?送的衣服以后露出的惊喜表情,心情顿时变得?更好了。

*

楚绍有时间?去给温秀薇帮忙的时候,楚酒酒就不?会再过去,她自己?不?过去,还会拉着韩生?义,让他也别过去。

韩生?义不?知道她是为了给楚绍和温秀薇创造独处的机会,不?过说实话,如果楚酒酒不?过去,他自己?也不?可能单独跑到徐家湾去。

跟楚绍相处时间?长了,他们两人虽然经常斗嘴,但始终有话可说,然而?独自对着温秀薇,他真心不?知道自己?该聊些什么。

二月的时候,山下杏花和桃花陆续开放,一看到这种场景,她就兴奋的跑到树下,十分文艺的去接那些随风飘落的花瓣,但是二月基本没风,楚酒酒要像个?傻帽一样?举着手,站在树下足足十几二十分钟,才能接到一片轻柔的花瓣。

而?到了三月,山上的桃花也开了,从村里人口?中?得?知,桃花坳的桃花已经全?面开放以后,楚酒酒立刻拉着韩生?义上了山。

桃花坳是大山深处的一个?小山坳,两侧的山坡上长满了桃树,这些桃树不?仅开花,它们还会结果,但是也不?知道是品种的问题,还是这里土壤不?够肥沃,总之结出的桃子要么酸的要命,要么就是还没成熟,已经被虫子和鸟吃了,根本轮不?到人类来采摘。

而?且一棵树上就结这么几个?果实,可怜的要命。

桃树招毛毛虫,夏天以后,大家最不?愿意来的地方就是桃花坳,可现在是初春,虫子还蛰伏在地下,桃花坳的桃树结果不?给力,开花却是一等一的美,楚酒酒爬上来的时候,差点累死在半路上,等看到桃花坳里大片大片的粉色美景,一朵朵桃花簇拥在枝丫上,溪水静静的在地上流淌,花瓣被风吹落,掉在溪水边上,颤动了两下,最终还是敌不?过水的推搡,终于随波逐流。

桃花、凉溪、春风,在如丝的雾气里犹抱琵琶半遮面,时间?不?早了,山雾正在逐渐的散去,站在入口?,楚酒酒甚至能看到雾丝逐渐升腾的动作。

耳边偶尔传来一声奇异的鸟叫,楚酒酒呆呆的站着,这一幕,应该是她目前的人生?中?,看到过的最美的画面。

楚酒酒呆了好半天,最后就蹦出两个?字来:“真美。”

韩生?义同样?觉得?这里很美,不?过,他可以活学活用:“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楚酒酒:“……”

可恶,她也记得?这句诗,可刚刚她太?震撼了,根本没想起来念这个?。

她今天上山来,除了看桃花,还有一件事要做,抛下韩生?义,她跑到桃花林里,仰头看着大同小异的桃树们,力求找到开花最多的那根树枝。

韩生?义搞不?懂她在干什么,跟着她仰头看了一会儿,确实没看见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他问道:“你?在看什么?刚开花,树上不?可能有桃子。”

楚酒酒:“……”

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吃货?

“我没找桃子,我是找哪根树枝开花最多,我们那里有个?说法,把开花最多的树枝折下来,然后敲在谁的身上,谁就能走桃花运。”

韩生?义:“……你?想要桃花运?”

楚酒酒无语的看向他,“我又不?是要敲自己?。”

心里放松了,虽然韩生?义也不?懂自己?干什么要紧张,他再度抬起头,在附近走了几步,然后指着一个?坠的沉甸甸的树枝说,“你?看那个?行不?行。”

开花越多,这棵树今年的收成就越不?好,像韩生?义指的这棵,一看就是今年要流产了,帮它折一枝下来,也许还能减轻一点它身上的压力。

楚酒酒跑过去,感觉差不?多,她使劲的往上蹦,也够不?到上面,见状,韩生?义挽起袖子,蹭蹭两下爬了上去,他手一按,就要从根部往下折,楚酒酒连忙告诉他:“从上面!从细的那里折就好了。”

韩生?义动作一顿,他又往上挪了一点,咔嚓一下,把桃枝折下来,韩生?义没有爬下来,他直接一松手,自己?跳到了地面上,桃枝完好无损,一朵花都没掉。

这根桃枝大约五十厘米长,楚酒酒接过来以后,宝贝般的翻来覆去看了两遍,然后,她趁韩生?义不?注意,啪的一下,敲在了韩生?义肩膀上。

“好啦,现在你?要有桃花运啦!”

桃枝一动,上面的花朵就簌簌作响,韩生?义看着楚酒酒这个?洋洋得?意、深信不?疑的模样?,眨了眨眼?睛,他笑起来,“我们那边也有个?说法。”

楚酒酒好奇的问:“什么说法?”

韩生?义:“我们那边不?讲究桃花能招桃花运,倒是有种说法是,拿着桃枝能见鬼。”

楚酒酒:“…………”

她的表情僵在脸上,楚酒酒的嘴角还在翘起,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她干巴巴的说道:“不?、不?会吧,你?是不?是在骗我。”

韩生?义:“没有,你?没听?过桃木剑这种东西吗?我记得?老人说过,桃木剑可以驱邪,但是做成桃木剑以前,尤其是这种还带桃花的桃枝,效果就不?是驱邪这么简单了。”

楚酒酒惊惶的看着他,过了一个?年,她心眼?也多长了一点,不?会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了,然而?就算只?信一半,也够她嘀咕很久的了。

拿着桃枝,楚酒酒不?知道是该抱紧还是该扔掉,下山的时候,她偷看了韩生?义好长时间?,还是觉得?,他应该是骗自己?的。

出了桃花坳,重新回到熟悉的林区,楚酒酒一边看前面的路,一边四处寻找,看有没有新长出来的果子和蘑菇。

俗话说,贼不?走空,他们好不?容易上了一次山,自然不?能空着手下去。

然而?这个?时节,算是山上最荒凉的时候,青黄不?接,开花的不?少,结果的一个?没有,雨下的少了,蘑菇都不?怎么长了,也就是香菇跟白菇,这俩生?命力顽强,雨季遍地都是,如今旱季,依然能长出一两个?漏网之鱼来。

楚酒酒不?爱吃香菇,看见都不?检,韩生?义便替她捡起来。

看见一个?大个?的,韩生?义叫楚酒酒,“看,这个?最大。”

楚酒酒看过去,发现是香菇,顿时没了兴趣,“再大也是香菇嘛,我家的香菇我都寄到部队去了,你?家的香菇吃都吃不?完,剩下的韩奶奶全?做成了香菇酱,生?义哥,要是实在吃不?上,咱们拿到镇上去卖了怎么样??”

韩生?义把香菇摘下来,扔到背后的背篓里,“香菇人家不?收,太?多了,卖不?出价钱。”

楚酒酒一脸无奈,看,她就说这里真的遍地都是,城里的大树下面、水沟边上还会长这种小香菇呢,都已经多到没人买了。

“做成香菇酱呢?我看楚绍挺爱吃的,那城里应该也有人爱吃吧。”

韩生?义刚要回答,就听?远处传来人声。

“你?能不?能走快点。”

“我、我今天穿的新鞋,走不?快,哥你?等等我。”

“烦死了,要不?是你?非要看什么桃花,我才不?来这种地方,娘也是,干嘛让我带你?来,你?自己?来不?就行了吗?”

说着,这两人已经从拐角处走了出来,郭有田在前面大步走,后面郭有棉跟不?上,她急匆匆的,跑起来以后就觉得?脚疼,可稍微慢一点,郭有田就把她落下了,正狼狈又懊恼的时候,她前面的郭有田突然停了下来,郭有棉好奇的抬头,看见楚酒酒跟韩生?义,她愣了一下。

急忙快走两步,来到韩生?义面前,她有些紧张的看着他们。

“韩大哥,酒酒妹妹,你?们怎么在这?”

刚问完这句话,郭有棉就看见了楚酒酒手里的桃枝,她笑起来,“你?们也是来看桃花的呀,这桃枝好漂亮,一会儿我也要折一个?,拿回去插在花瓶里。”

当地人家里都是光秃秃一片,郭家居然有个?花瓶,楚酒酒对郭家的情况又有了一点了解。

只?在青竹村算的话,郭有棉绝对是个?白富美呀!

楚酒酒对她无好感也无恶感,于楚酒酒而?言,郭有棉就是个?不?认识的普通人,对普通人,她一向是十分和善的。

同样?笑起来,露出两个?小酒窝,楚酒酒说道:“让你?哥帮你?折吧,桃树可高了,不?会爬树的根本上不?去。”

楚酒酒说这话没有任何?意思,可郭有棉听?了,却是一愣,“那酒酒妹妹,你?的桃枝是谁给你?折的?”

楚酒酒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在场人就这么几个?,如果不?是她折的,还能是谁?

她没有立刻回答,那边,韩生?义托了托背后的背篓,替她说道:“我折的,山上的雾都散了,你?们现在去正好,我跟酒酒先回去了。”

说完,他象征性的牵了一下楚酒酒的手,他这么做,就是提醒楚酒酒,让她跟自己?一起下山,去年的时候,他们还经常牵手,但今年一到,韩奶奶把韩生?义叫到一旁,跟他说了半天的话,具体意思就是,他们都大了,以后不?要再没轻重的打闹,酒酒是女孩,他得?注意他们之间?的界限。

从那开始,如果没有大事,韩生?义不?会去牵楚酒酒的手,发现他这么干以后,楚绍偷偷反思了一下自己?,也把牵手这个?小动作改了,虽说他和楚酒酒有血缘,但该注意的事情,还是注意一点比较好。

可是,韩奶奶失算了,她只?提醒了自己?的孙子,却忘了提醒另一个?当事人楚酒酒,她还没有这种自觉,激动起来的时候,还是会对别人又搂又抱。此刻看到韩生?义对自己?伸手,楚酒酒很自然的就把自己?的小手递了过去,然后牵着他,反客为主,蹬蹬的往山下跑。

既然不?准备把香菇卖钱,那他们就别在这待着了,不?然用不?了多久,韩生?义的背篓就要被香菇占满了!

……

楚酒酒跑这么快,是为了躲开香菇,可后面的郭有棉跟郭有田,都觉得?她这是想躲开自己?。

郭有棉的心思太?细腻,她总是把事情想的很复杂,而?郭有田一根直肠通大脑,他想的就特别简单,他觉得?,楚酒酒跟村里其他的小女孩一样?,都是觉得?他长得?凶才跑的。

皱着眉,郭有田问妹妹:“那个?就是楚酒酒?”

郭有棉兴致不?高的嗯了一声。

重新看向楚酒酒跟韩生?义离开的方向,郭有田生?气道:“哼,跟韩生?义走的这么近,难怪!”

带着桃枝跟蘑菇们下山,这一次因为天气不?够潮湿,再加上楚酒酒的打岔,韩生?义收获不?多,一个?背篓,只?填满了薄薄的一层,把背篓递给韩奶奶,韩生?义就去菜地了。楚酒酒则带着桃枝回了家。

楚绍正在书桌前学习,半年过去,他们三个?的学习进度都有变化,一对一的教学有个?好处,那就是随时变通,现在的楚绍已经开始学高中?一年级的数理化了,楚酒酒还停留在初中?一年级。

其实楚酒酒的数理化不?差,不?跟同龄人比,只?跟普通的初中?学生?比,她也是班里面的尖子生?,奈何?家里有个?这方面的天才,她只?能处处被碾压。

蹑手蹑脚的走进去,不?出她所?料,楚绍又在算那些晦涩难懂的公式,楚酒酒在心里嘿嘿一声,来到楚绍背后,她猛地伸出桃枝,往楚绍背上一敲。

风声传来,楚绍条件反射的回过头,他速度太?快,而?楚酒酒来不?及收回胳膊,于是,沾着花粉的众多桃花,啪的一下,拍在了楚绍脸上。

楚绍:“……”

楚酒酒:“……”

把桃枝从自己?脸上拿下来,楚绍一秒切换到暴怒状态:“楚酒酒!你?又闹什么!”

楚酒酒自知理亏,她拔腿就想跑,然而?只?跑了一步,她的领子就被楚绍揪住了。

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揪她的领子啊,是因为她太?矮了吗!

韩生?义、楚绍:是的,就是这个?原因。

……

被拽住衣领,楚酒酒只?好乖乖转过身,跟楚绍道歉:“爷爷我错了,我本来只?想敲你?背的,没想到你?突然转头,就敲在你?的脸上了。”

楚绍:“……你?的意思,这还是我的错?你?从哪弄来的桃枝,好好的,敲我干什么,我又没被鬼上身!”

楚酒酒怔了一下,紧接着,她的脸色变得?惊恐起来,“你?怎么也这么说!桃枝不?是用来转桃花运的吗?为什么你?们都说是跟那什么有关啊!”

这都哪跟哪,楚绍不?解道:“那什么?你?连鬼字都不?敢说,你?不?会是真的怕鬼吧?”

听?见他的话,楚酒酒立刻把自己?的表情调整成云淡风轻,“我才不?怕呢,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世上只?有科学,没有鬼神。”

楚绍长长的哦了一声,然后反问她,“那请问,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楚酒酒:“…………”

你?好缺德。

楚绍也就是逗她一句,没打算像韩生?义那样?吓她,拿着那根桃枝,楚绍又想起来她之前说的话,“转桃花运,你?好端端的给我转桃花运干什么?”

楚酒酒把桃枝抢回来,好好的放到桌面上,省得?遭受楚绍的辣手摧花,她撅了噘嘴,“还不?是为了你?跟奶奶能早点喜结连理,那我就不?用跟个?离异的小孩一样?,一会儿跑这里,一会儿跑那里了。”

楚绍:“……我今年才十三岁。”

你?不?觉得?你?催婚催的太?早了吗?

楚酒酒眨眨眼?,“那又怎么啦,你?可以早恋呀。”

这天没法聊了。

好不?容易,楚绍对温秀薇这个?名字不?再敏感了,楚酒酒正常的提起来,他就可以正常的回答,可现在,他又对开始对早恋这种词汇过敏了。

楚绍平时表现成熟,那是因为环境所?迫,他被迫早熟,但在男女这方面,他还是跟一张白纸一样?,开窍这种东西,别人怎么催都没用,只?能靠自己?。很明显,楚绍就是没开窍,这才总是一副毛头小子的模样?。

他愿意帮温秀薇干活,也愿意给她送钱送东西,可他没想过跟她聊天,也没想过多跟她相处一会儿,他的行为,都基于他心中?的责任感,而?不?是那种只?有成年人才会懂的好感。

楚酒酒不?懂这一点,因为她也是个?小屁孩。楚绍被她吓跑了,直到晚饭前才回来,在韩家吃过晚饭,三个?人又一起去上课,等上完了课,韩奶奶突然过来,要楚绍跟韩生?义一起去公社门口?的小供销社买点东西。

天晚了,白色的月亮都出来了,再有半小时供销社就该关门了,两个?男孩连忙跑着去,天黑以后,韩奶奶不?让楚酒酒出门,她只?好自己?回了家。

回到家里,一把门关上,屋子顿时变得?昏暗无比,楚酒酒本来还没想起来白天的事,可她熟门熟路的走进卧室,正准备把书桌上的油灯点起来的时候,一转眼?,她就看见了书桌上的桃枝。

楚酒酒:“……”

嘴上说着不?害怕,心里还是很诚实的楚酒酒,在屋子里忐忑了几分钟,眼?看着天越来越黑,她火速冲出屋子,站在院子里,有月光和大黄二黄作伴,她就觉得?安心多了。

可这还不?够,听?到远处有邻居说话的声音,楚酒酒干脆走出去,连院门都打开了,就为了能让人声传进来,减少心中?的恐惧感。

开了院门,楚酒酒刚要往回走,她听?见外面有人奔跑,以为是韩生?义跟楚绍回来了,楚酒酒连忙拿上家里的巨型手电筒,跑过去迎。

跑到一半,她就觉得?不?对了,先是方向,这边根本不?是从村外回来的方向,而?是从山上下来的方向,然后是时间?,韩生?义跟楚绍才出去十分钟,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回来。心里有疑惑,于是,楚酒酒像恐怖片中?的每个?主角一样?,下意识的就打开了手电筒。

射程极远的黄光打在对方身上,瞬间?照亮了他一身的血污,因为眼?睛被刺到,他还龇牙咧嘴起来,配合着脸上和手上的脏血,他看起来更加可怕了。

楚酒酒呆了一瞬,然后爆发出她最尖锐的叫声:“韩奶奶!救我,有鬼啊啊啊啊啊!——”

丁一鸣:“……”

你?才是鬼,你?全?家都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