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理工学院

作者:肥皂有点滑

徐长生看着眼前这个名叫祖佑铭的傻孩子。

看看, 多有礼貌,他都有点舍不得了, 生怕给对方留下点心理阴影。

祖佑铭点了点头,“就比数术。”

他不知道国子监那道至今还没有解开的算术题是出自徐长生之手吗?

他知道。

但人就是这么奇怪,当他看到徐长生只是一个四岁孩童的时候,他就产生了怀疑和不相信。

数术是一门十分严谨的学问,和诗词歌赋这种可以凭借超强天赋的学问不同, 它是需要花费大量时间进行研究才能进步的学问。

所以哪怕事实摆在眼前, 只要和自己预想的不同, 也会做出错误的决定。

这种情况在现实中有很多类似的例子,就不一一例举了。

加上祖佑铭写信询问的是“小仙人”, 他还不知道徐长生和小仙人就是同一个人。

徐长生叹了一口气, 真的别怪他啊,是他们自己凑上来的, 就让他们见识见识数学这个魔鬼有多可怕。

祖佑铭说道, “我们互相出题, 直到对方无法解答如何?”

徐长生答道, “好啊。”

他最喜欢给别人出题了, 最喜欢看别人抓耳挠腮了,他是用高等数学好勒,还是用高等几何?微积分?

怎么办?用这么简单的题感觉都在欺负人。

祖佑铭拱了拱手,“你先请。”

徐长生一愣,这样不好吧?“你真让我先出题?你这样连机会都没有了。”

祖佑铭:“……”

果然足够狂妄。

周围的人也是面面相觑,徐家子才说过, 斗诗的话无人能出其左右。

现在比数术,居然又说祖佑铭连机会都没有?祖佑铭祖上可是算学大家祖冲之。

“好个轻狂的徐家子。”

“要论轻狂,整个长安恐怕都找不出第二人。”

徐长生撇撇嘴,他说的是事实啊,要是他谦虚一点,等会又打对方的脸,对方更加下不来台,多难看,半响憋出了一句,“人不轻狂枉少年嘛,等长大了再轻狂会被人骂的。”

“……”

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年轻的时候轻狂点是情有可原。

但众人马上反应过来,“简直就是歪理邪说。”

“还为自己找借口。”

“你也知道你狂妄了,等会输了看你脸红不红,丢不丢人。”

输?徐长生心道那是不可能的,马上就证明给你们看。

徐长生扬起小脑袋,提了提裤子,这裤子怎么回事?怎么老是往下面掉,还有,老是扬起头好累啊,这些人真高,说道,“那我开始了?”

“请。”祖佑铭正了正神答道,对于数术,他一向十分严谨。

徐长生想了想,真的用高数微积分,估计对方连听都听不懂,而且一棍子将对方打死多没意思。

他先来个简单的?

就从他们喜欢的鸡兔同笼的问题开始吧,“听好了。”

“从前有个小朋友名叫小明,他养了一堆鸡和兔子,从上面看,鸡兔一共35头,从下面看,一共94只脚,请问鸡兔各几何?”

魔鬼小明上线。

祖佑铭一愣,周围的人也一愣,大唐流行的鸡兔同笼的问题不是这样问的啊。

又是脑袋又是脚的,这个怎么算?而且鸡两只脚,兔子四只。

徐长生扬起小脸,“简单吧,我闭着眼睛都能答出来。”

祖佑铭:“……”

众人看向祖佑铭,“别让徐家子太猖狂,给他点厉害看看。”

“就是,不就是鸡兔同笼的问题。”

祖佑铭脸色都不好了,这样的鸡兔同笼和他接触的鸡兔同笼问题不同啊。

他们的规则是互相出题,直到对方答不出来算输。

难道他真的就没有机会了?

祖佑铭拿着个树棍在地上写写画画了起来。

写了半天,脸上都见汗了。

周围的人开始还在咬牙切齿地让祖佑铭教训一下徐长生,但慢慢的声音就小了下来。

该不会祖佑铭真的在第一题就被拦住了吧?

“祖佑铭,你怎么回事?你快点。”孔怀仁表情都不自然了,喊了一声。

祖佑铭一咬牙,这题他找不到规律,但……他可以用最笨的办法解答出来。

那就是将鸡和兔用排除法画出来,然后自己数。

徐长生看着在地上画了一堆的鸡和兔子,有点懵。

这这这……

早知道他将鸡兔的数量提高一百倍,看你怎么画?

祖佑铭抬起了头,脸上有些红,但他有个疑惑必须解决,所以只能耍无赖一次了,答道,“鸡23,兔12。”

徐长生:“……”

没想到,你是这么个滑头。

周围的人看向徐长生。

徐长生点点头,“你这学问真牛。”

祖佑铭脸刷的就红了,“反正要求的是给出答案。”

说完赶紧道,“现在该我出题了,请务必解答。”

似乎怕徐长生反悔,祖佑铭赶紧将题念了出来。

徐长生看着正在出题的祖佑铭,有点发懵,这这这……看上去那么有礼貌,怎么就是个小无赖?

“一个水池注水要8个时辰,放水要20个时辰,问,一边放水一边注水要多少个时辰注满?”

祖佑铭说完就看向徐长生,他不在乎输赢,他就想知道这题的解法,所以刚才才当了一次无赖。

这道题已经折磨了他无数个日夜了,不弄清楚,他精神都快出问题了。

徐长生看着祖佑铭,居然拿他的水池管理员来考他,太无耻了。

祖佑铭脸上一红,“还请务必解答。”

周围的人也不由得一愣,这才想起,这题不就是徐家子借太子之手张贴在国子监的吗?至今还无人解答出来。

祖佑铭用这题问徐家子,不就等于认输了?

国子监的学生表情十分纠结,他们也想知道这题的解法,他们也被这题折磨得死去活来啊,但……用这题考徐家子,就等于是认输了。

有些不甘心,又有些期待。

徐长生看向祖佑铭,大概也知道这小子什么心思了。

看在对方求知欲这么强的份上,看在对方是个好学生的份上,他就勉为其难吧。

接过祖佑铭手上的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这一题吧,它其实特别的简单,像我这种四五岁的小孩子也能解出来……”

说得一群国子监学生面红耳赤。

徐家子欺人太甚!

但还是竖起耳朵在听。

“我们只需要设置一个未知数X,假设注满水需要X个时辰……”

国子监门口,国子监博士平常宣学的地方,只剩下徐长生的声音。

徐长生看着周围一群认认真真的学生,不由得感慨了一声,在现代,那么好的学习环境,那么好的条件,还有很多人逃课。

在古代,知识显得尤为珍贵,因为读书实在太花钱了,普通人根本上不起学,这也是寒门学子稀少的原因。

所以,古代人和现代人在对待学问的态度上是非常不同的,特别是寒门学子特别珍惜学习的机会。

徐长生用的是现代最常见的解题思路。

但,未知数X是个什么东西?

倒是祖佑铭听得津津有味,原来那封信上他看不懂的东西是这个意思啊。

数术更多的讲究的是一种规律,这种规律一旦被确定就很难被推翻,这也是数学的魅力所在。

祖佑铭眼睛都亮了起来,他似乎看到一种从没有出现过的学问。

徐长生讲完,看向周围,“听懂了吗?”

周围的人有的若有所思,有的人一脸疑惑。

对于第一次接触用未知数解题这种思路,天赋高的或许有所收获,天赋一般的嘛,估计还得研究研究。

徐长生突然觉得有一种他曾经当指导博士的感觉,当然也只有一点点,因为题实在太简单了。

徐长生眼睛一眨一眨的,要不他以后也学国子监的博士,来这里宣学?看着一双双疑惑的大眼睛,这感觉倍儿爽。

啧啧,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国子监中,还是有不少人在数术上颇有天赋,很多人都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你听懂了吗?回去再给我讲讲啊。”不少人已经开始向同窗询问了。

“我觉得这方法可以用在以前很多算题上,似乎以前无解的题也变得简单了。”

“真是新奇,就是这个X读着怎么这么古怪?还有徐家子写的这些奇怪的符号又是什么?”

其实就是阿拉伯数字,这也是解法明明很简单,但大部分人没有看懂的根本原因。

徐长生叹了一口气,最基本的东西大家都没有共识,宣学看来也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慢慢来吧,反正让他用古汉语写数字,然后再来做数学题,他是做不到的,看看挤成一堆的文字,他就头疼。

“其实,你们用这方法,同样可以解开我刚才出的鸡兔同笼的问题。”

祖佑铭眼睛更亮了,心中推算了一下,果然,思路都是一样的。

(有人说题太简单了,那是因为你以前学过啊,咕咕们,就比如,你没有学乘除法的时候,你会觉得简单吗?你怕是忘了你以前没背对乘法口诀被留堂的经历吧,中国还那么多文盲,你去给他们第一次讲加减法,你看看他们什么表情。)

……

一直困扰国子监多日的算题终于有了结果,不知道多少人吐了一口气。

他们被这题弄得彻夜难眠。

多少人想要解出此题,然后出名,在太子面前露露脸。

只是希望是好的,结果就……

想想那过程,简直不堪回首。

徐长生看着周围一群如同解脱了的人,脸上露出一个狐狸一样的笑容,少年们,你们怕是高兴得太早了,这一题虽然教了你们如何解,但还有千千万万的题等着你们。

来吧,噩梦才刚刚开始而已。

徐长生用手指头指着自己,“现在该我出题了吧?”

祖佑铭一愣,刚才他出了水池管理员的题,徐长生给出了答案,按照流程,的确是该徐家子出题了。

不过他是耍赖通过第一题的,按理现在应该大方的认输。

但……徐家子说他出题,他心里怎么又有点痒痒的?

想想那痛苦的经历,但又实在好奇徐家子会出什么题。

周围的人也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但心里跟猫抓过一样的好奇是怎么回事?

徐长生要是知道他们现在的感受,一定会送他们两个字,抖M,就是喜欢找虐呗,啧啧。

“请。”祖佑铭内心挣扎地道,那种想要拒绝又拒绝不了的感受,实在太折磨人了。

徐长生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来吧,少年们,“幸福”的日子才刚刚开始而已。

这一次,他就出一道几何题吧,以后物理化学都不会落下的,哈哈,想想都兴奋,嘚瑟。

“小明家的房子高有1丈,现在他手上有尺子,但只能丈量出房子影子的长度,小明特别好学,他想知道地上影子到房顶的距离是多少,何解?”

其实就是直角三角形求斜边的问题,没有勾股定理,根本算不出来。

在这个时候,这相当于是一个无解的题,徐长生觉得自己太坏了。

祖佑铭露出思考的表情,他在《周髀算经》中看到过类似的问题。

但《周髀算经》中的阐述十分生涩难懂,也有无数算学博士正在研究这个问题,难道徐家子已经解开了《周髀算经》中的这个问题?

《周髀算经》中关于勾股定理的阐述是这样的,“天没有梯子可以上去,地也没法用尺子去一段一段丈量,那么怎样才能得到关于天地的数据呢?”

看看,这问题能听懂估计已经十分了不起了,更别说从中悟出其中的道理。

咬文嚼字,古时候的算术教科书,大都是这个样子,数术在古时候可是被称为神秘学,与玄学紧密结合,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吧?因为没几个人懂。

徐长生看着周围陷入安静的一群人,眼睛一闪一闪的,感觉到了数学这个魔鬼的厉害了吗?

半响,祖佑铭抱拳道,“还请告知解法。”

看看,多有礼貌。

但这题看似简单,却涉及到开方和平方,以及如何验证勾股定理的正确性。

对一群连阿拉伯数字都不认识的人倒推勾股定理,徐长生觉得这事情得缓一缓,至少得教这些人一些基础后才行。

不然鸡同鸭讲,就像用英语和他们作诗一样,能听懂那真是怪才了。

徐长生说道,“是不是我又赢了?”

“……”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四连胜了。

徐家子四连胜了。

特别是国子监的学生,脸色都不好看了。

国子监六人出战,前四人分别比斗了诗词,策论,数术,居然……都败了。

周围的人一咬牙,输了就输了,至少他们还能得到一算题的解法。

他们可是知道很多算学博士都在研究《周髀算经》中天有多高地有多长的问题。

齐刷刷地目光看向徐长生,一副怎么也得讨点便宜回来的样子。

祖佑铭答道,“算学一道,我的确不如徐家子,还请徐家子告知此题解法。”

“解法啊?你们自己去研究吧,我们刚才的规定又没说必须给出解法。”

周围的人一愣,然后咬牙切齿,“徐家子,你怎么可以这样?”

“徐家子,你太过分了。”

就像摆了一个饼在你面前不断诱惑你,但就是不给你吃,太可恶了。

那种心痒,想知道谜底的感觉太难受了。

“徐家子这个混蛋。”

“他到底有没有读书人的一点匠心品质了。”

徐长生心道,现在说了你们也不懂啊,怪他了?

说道,“下一个是谁?我们还是快点文斗吧,等会我还要进去报道,去晚了耽误了时间,可是抗旨。”

周围的人露出痛苦的表情,怎么办?原本以为已经从那道算题的痛苦中解脱了出来,现在好了,又将他们推进了一个更加深不见底的深渊。

但徐家子不肯说,他们又不能强迫。

“徐家子,以后我们跟你没完。”

“反正你也要进国子监,以后我们天天堵着你,看你给不给出解法。”

现在六场比了四场,徐家子进国子监基本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他们就算再想阻止也是徒劳,谁叫他们输了勒。

徐长生心道,堵就堵,他就算给了这一题的解法,后面还有千千万万的题等着勒,他都有点迫不及待地看着这些少年在他的题库中瑟瑟发抖了,嗯,等以后他直接搞一个题库出来,哈哈,太邪恶了,那一定是大唐读书人的噩梦。

徐长生差点就要被自己的想法弄得大声笑出来,啧啧,自从他身体变成小孩子之后,怎么就特别喜欢嘚瑟了,估计是受到了身体幼小,神经系统还不成熟的影响。

现在只剩下孔祭酒之孙孔怀仁和颜师古颜大儒之孙颜弘文。

周围的人想要吃人一样的目光看向两人,一定一定要赢啊。

如果六人都输了,他们国子监门生以后还怎么抬得起头。

他们现在的心态从开始的藐视鄙视变成了,无论如何也要赢一轮,世事无常。

最高兴的莫过于孔颖达,看看,看看,他推荐的人能有差

小小年纪就能文斗国子监诸生,这样的人才能不招进国子监?那才是眼瞎。

他现在一点都不担心因为引荐徐家子进国子监被人戳脊梁骨,他反而见人都要显摆一下他当初是多么的慧眼独具,看看,所有人都不看好的徐家子,还跑来堵门不让进,就他看好,他能不显摆?这都是名声啊。

当然,最显摆的并不是他,而是皇宫中的某位。

李世民简直嘴巴都笑开了,实在是忍不住啊,一个劲地在魏征面前炫耀,“玄成,徐家子不仅文采斐然,连算学一道也颇为精通,当初朕夸徐家子是大唐才俊,你们还非要和朕作对,说朕如同儿戏,特别是那个唐俭,就差一脑袋撞金殿的柱子上了,现在让他去撞,看他有没有那个脸。”

魏征:“……陛下才说,等文斗之后收回徐家子殿前见君的特权。”

李世民:“……”

胡说八道,他什么时候说过了,有证据吗?这可是他钦点的寒门代表,大唐才俊。

……

国子监门口,孔怀仁和颜弘文是在极大的压力下上前的。

两人对视一眼,无论如何他们都要赢一轮,他们现在代表的可是国子监的颜面。

“孔兄先请。”颜弘文说道,比才学,他比孔怀仁还是要差一点的,必须先让孔怀仁先赢一轮稳住军心。

孔怀仁也知道颜弘文的意思,突然就觉得身上的压力更大了。

比了这么久,其实徐长生的小身板已经有些累了,毕竟还是一个孩子。

旁边的长柏哥儿都想将书袋放地上坐上去了,但他不敢,因为他知道这样子要挨打,书是十分昂贵的,听说很多穷学生都没书看,还得到处借,这可是祖父专门给长生买的书,他得一本一本保管好了,一点灰尘都不能有。

就是好累人啊。

所以孔怀仁一上来,徐长生就道,“刚才都是比诗词歌赋,策论算术,也太没意思了,我们来比一点特别的吧。”

他想快点结束文斗,然后去报道,刚才来的路上他好像看到杀猪的了,他要去看杀猪。

孔怀仁一愣,说实话,他现在很想拿自己的强项去应对徐家子,但徐家子只有四岁,这是不争的事实,他无法拒绝,不然就算赢了也会被人诟病。

“请讲,只要是我大唐科举之内的题目尽管出。”他也长了个心眼,免得徐家子耍什么滑头。

徐长生一愣,这人挺聪明啊,本来他还想……

算了,实在太欺负人了,本来还想让这些人痛哭流涕,后悔一辈子来拦他进国子监的,啧啧,有点可惜他那些能让人怀疑人生的脑筋急转弯啊,那就留在以后吧。

想了想,大唐科举之内吗?

其实也不是没有速战速决的方法。

徐长生说道,“那我们来对对子如何?”

他有几个千古绝对,分分钟解决战斗,绝对豪不拖泥带水。

孔怀仁眼睛都亮了,对对子,这是他的强项,本来还有点担心,没想到徐家子自己撞上来了,突然信心就回来了。

徐长生为了赶紧解决文斗,说道,“我们还是轮流出对子,谁对不上谁输,先就由我出吧。”

徐长生也不等回答,直接抛出千古绝对,“画上荷花和尚画。”

别看这对子十分简单,它确是一个十分难的回文对,叠音对,而且意境高雅无比。

孔怀仁眼睛都缩了一下,这是最难的回文对加叠音对,而且这意境……

绝对是能广为流传的经世之对。

难怪徐家子要求对对子,原来他擅长此道。

周围的人基本都是读书人,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就算普通的老百姓,也觉得这对子又顺口又特别有意思。

但……孔怀仁脸上已经见汗,他……要输。

周围的人也是脸色一变,这对子他们对不出来,孔怀仁虽然在学问上比他们厉害,但厉害得也是有个程度的,看孔怀仁现在的表情,估计也是对不出来的,这个对子就算是大儒,恐怕也得冥思苦想,就算对上,在意境上也未必比得上这上联,如此就落了下成。

孔怀仁脸色变来变去,要是他输了,国子监就五连输了。

徐长生看了一眼孔怀仁,要是真这么容易对上,就不会被称为千古绝对了。

为了让对方彻底死心,徐长生又道,“我再出一上联,如果你能对上,也算你赢。”

徐长生带着诡异的表情继续道,“烟锁池塘柳。”

这一千古绝对的上联,多少年来,无数贤人才子试对,均无佳句,可见其厉害的地方。

蹬蹬蹬!

孔怀仁不仅向后倒退了几步,看向徐长生诡异的表情,这个魔鬼……哪里这么多绝对。

心中苦涩,再无挣扎之念,“孔某对不出。”

周围一片安静,但谁也没说孔怀仁什么,因为他们同样对不出。

“还请告知下联。”孔怀仁说道。

徐长生揉着发酸的小腿,“现在没空,等我有空再告诉你们吧。”

这个魔鬼,他们恐怕除了思考那个如何丈量天地距离的问题外,又要彻夜难眠的思考这两个绝对了。

数术喜欢的人毕竟是少数,但这对子是个读书人都要会啊,不知道又坑了多少人转折难眠。

众人看徐长生的眼神就像看魔鬼一样,太可恨了,不断抛出让人爱不释手的问题,但就是不给答案,怎么办?好想不顾读书人的斯文,用麻袋罩在他脑袋上打,

在周围的酒楼中,两个对子也流传开,一时间引起哗然。

“好精妙的对子,可这下联该如何对?”

两个没有下联的对子以惊人的速度在文坛传播。

连不少大儒都停下手上的事情,开始思索这两绝对,写了无数下联,但都感觉称不上佳句,不由得问道,“徐家子的下联是什么”

得到的答案都是,“徐家子说等他有空再说。”

不知道气得多少大儒气血不畅了,“这个徐家子,真该好好教训一番才是,如此才学,心性却……不行,我得写一封信给徐文远,让他严加管教,顺便送他一条教尺。”

除了大儒,朝廷上各官员,皇宫之中,基本上也得了这两对子,其中对对联这种雅事感兴趣的无不对徐家子咬牙切齿,就像那种突然有人跑来给你说,我有一件特别有趣的事情告诉你,但说完又不说了。

李世民就是其中一个,气得牙痒痒,“这个徐家子……还真是有让人打他板子的冲动。”

魏征不说话,不知道刚才是谁自夸了半个时辰,某某某慧眼独具,徐家子实乃大唐真才俊。

……

国子监门口,徐家子揉着小腿,乐呵呵的,怎么样?他就说他速战速决吧。

长生哥儿骄傲得整张脸都是朝着天空的,什么叫眼高于顶,他现在就是了,居然还敢拦他们家长生进国子监,祖父说了,长生是要光耀门楣的,哼。

徐长生也嘚瑟得不得了,啧啧,赢五场了啊,轻轻松松,看向最后一人。

颜弘文觉得,哪怕是参加科举都没有现在这么大压力。

国子监六人,居然只剩下他一个了,而且前五人都败了。

耻辱。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颜弘文,一副要是败了,绝对按在地上打的样子。

无论如何,他们也要赢一场啊,不然最后的遮羞布都没有了。

连越来越笑呵呵的孔颖达眉头都皱了一下。

要是六连败,他这个国子监祭酒可如何是好?

为什么刚解决了引荐四岁孩童进国子监的问题,现在麻烦又来了?

真是进退两难啊。

徐长生现在牛逼得不得了,有谁能够在四岁的时候连战国子监六人?也唯有他开档徐。

长柏哥儿那是有荣与共,比徐长生还嘚瑟,都不用眼睛看人的,他只看天,就用小鼻孔对着你们,哼。

徐长生嘚瑟地看向最后一人。

颜弘文上前,“家祖颜师古,在下颜弘文。”

徐长生心道,管他是谁,来来来,看他拿个大满贯,雄赳赳气昂昂,“你说比什么?”

颜弘文表情特别严肃,因为最后一块遮羞布能不能保住就看他的了,说道,“书学。”

蹬!

徐长生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刚才说比啥?

国子监分六院,其中书学院专门教授书法,所谓书学就是书法,也称书科。

徐长生好不容易稳住小身板,等等,他刚才说他祖父是谁?颜师古?

后世的颜体有两个版本,一个版本是颜真卿的字体,一个版本就是颜师古。

徐长生吞了口口水,他这次好像踢到铁板了,刚才嘚瑟得不得了的表情瞬间就跨了下来。

书法可不是能投机取巧的东西。

字写得好不好,一看就知道。

颜弘文心里也紧张得不得了,因为徐家子出自徐文远一脉,大儒徐文远的字好,那是天下读书人都知道的。

孔颖达也是脸色微变,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徐文远的字好到了何种程度,徐家子这个妖孽再蠢也能得三分本事。

徐长生就尴尬了,羞得想捂脸。

怎么办?他的鸡爪字根本见不得人,估计得被人笑掉大牙。

徐长生目光闪烁,“哎呀,我肚子痛,我们我们以后再比如何?今日……今日就到此为止。”

众人一愣,他们都准备好被打脸了,被打得肿得妈都不认识那种。

但……徐家子突然肚子痛?

孔颖达也愣了一下,然后眼睛一闪,赶紧装模作样地走了上去,“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国子监乃是读书的地方,你们居然在此争强斗狠?”

他得保住国子监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颜弘文紧张得都有点发抖的手都不抖了,松了一口气,他真怕国子监的最后颜面就葬送在他手上。

孔颖达表情严肃,“徐家子是我亲自引荐,陛下亲自批准,他的本事我们能不知道?需要你们堵在门口测试?简直岂有此理,你们是不相信我和陛下的眼光吗?”

孔怀仁偷偷看了一眼他祖父,不久前,祖父可不是这么说的,明明后悔得不得了。

孔颖达继续摆着个脸,“一天无所事事,还不回去学习。”

有国子监祭酒训斥,首先国子监学生不得不散去,似乎也松了一口气,至少书学上拖住了,徐家子说以后比书学,那他们得在必胜的情况下再比。

其实最松了一口气的是徐长生,要是比下去,他那书法绝对家喻户晓,一辈子也别想洗清了。

孔颖达又看向徐长生,“徐家子还不去国子监报道吗?陛下让你来国子监报道的时间马上就要过了。”

徐长生赶紧行了一个礼,拉着长柏哥儿就往国子监内跑。

和颜弘文比书法?那是用他这颗鸡蛋去碰石头,孔祭酒来得真是时候,替他解围,他以后可得对这小老头好点。

长柏哥儿还有点不情不愿,“为什么不和他们比书法,我觉得长生画的字可好看了,扭来扭去像鸡爪爪一样。”

哼,反正长生写的肯定是最好的。

徐长生差点没摔倒,长柏哥儿这是啥欣赏水平?他现在逃命都来不及,还比。

长柏哥儿扬起个脑袋,虽然最后一场没比,但他们赢了五场,牛气。

眼睛比头顶还高,走路都不看路的,然后“哎哟。”摔了个四脚朝天。

徐长生心道,让你不看路。

文斗的结果很快就传到了皇宫之中。

魏征:“徐家子还算有点读书人的谦虚,没有真的将六场全部赢下去,不然孔颖达脸上该不好看了,国子监的名声也不好听。”

李世民不说话,心道,你当他是真的谦虚?那是他不敢比,他现在估计比谁都想逃跑,简直太滑头了,这都让他躲过一劫。

徐长生的字什么样?他知道啊,简直是不堪入目,跟鸡抓过的没有半点区别。

这时候,李承乾和房相也从酒楼的包厢走出来。

两人不期而遇。

李承乾觉得他的“风寒”应该好了,父皇那么慧眼独具的发现了徐家子这么个大唐才俊,现在肯定心情不错,他也不用再继续“风寒”下去。

房相觉得他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他称徐家子是读书人的楷模怎么了?人家那是真的是很会读书,没看到连败国子监五人,这都不叫会读书什么叫?当然说徐家子是读书的人的楷模还是有点不妥的,徐家子的轻狂估计是怎么也摆脱不了的。

但现在别人攻歼他,他也有还击的借口了不是,正好还可以用徐家子的一句话,人不轻狂枉少年嘛。

房玄龄看向李承乾,“太子真是结交了一个不错的好友啊,才学惊人,关键是最后还懂得谦虚,没有用书法击败国子监最后一人,徐家子出自徐文远一脉,那书法肯定是十分了得的。”

李承乾看向房玄龄,半响才道,“房大人慎言。”

房相才从坑里爬起来,怎么又开始给自己挖坑了?

要是他称赞徐家子书法了得的消息传去……李承乾觉得房相又得“病”好长一段时间。

房玄龄一愣,太子是什么意思?

太子就是这点不好,什么事情脸上都没什么表情,他的察言观色完全没有用。

此时,徐长生已经跑去国子监报完道了。

所谓报道,其实就是做过登记而已,表是他已经来国子监了。

有刚才国子监门口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也没有人再为难他,吩咐他按时上课。

徐长生却有点唉声叹气,他答应那颜弘文以后再比书法,可怎么得了啊。

他在国子监读书,他那鸡爪爪一样的字肯定怎么也是瞒不住的。

他将国子监诸生脸打得那么肿,他们还不得加倍打回来?

哎呀,不管了,反正他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将字练好,说道,“长柏哥儿,我带你去看杀猪,刚才路上我看到有人在杀猪。”

长柏哥儿一愣,“可是,你是来国子监读书的,看什么杀猪。”

“明天才入学啊。”

长柏哥儿心道,也对,欢欢喜喜地跟着徐长生就跑。

此时,有两批人正在向徐长生而来。

一是徐家村的人,徐家村榨油剩下太多豆渣了,哪怕是喂鸡,但鸡还小也吃不了多少,眼看天气这么热,都得倒掉做肥料,实在太可惜,所以大祖父徐文远直接将豆渣运来长安,让徐长生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没有。

第二批人,是一个官家夫人和官家小姐。

正是想和徐家结亲的王御史家的夫人和小姐。

她们得到消息,徐长生居然是一个还在穿开裆裤的四岁孩子,她们实在无法从巨大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她们得亲自看看才行。

徐长生和长柏哥儿才走出国子监没多久,就被一顶轿子拦下了。

轿子上走下来一夫人和小姐。

两人直愣愣地看着徐长生,半响那夫人才道,“你……就是徐家子徐长生?徐文远那一脉那个徐长生?”

徐长生正在发愣,这谁啊,怎么挡住他们去路,闻言,赶紧礼貌的答道,“正是。”

话才说完,那夫人身边的小姐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然后掉头就跑。

那夫人眼睛都能瞪出来,狠狠地瞪了几眼徐长生,这才去追哭得梨花带雨好不伤心的小女生去了。

徐长生傻里吧唧地摸了摸脸,啥……啥情况?

长柏哥儿也傻愣愣地看着徐长生,“长生,难道是你长得太丑,将别人都吓哭了?看你长这么白,一定是太丑的原因。”

徐长生:“……”

因为是在大街上,又和徐家子有关,围了不少人。

“那夫人和小姐是王御史家的吧,听说王御史家的夫人和小姐可是天天和别人说,要和徐家结亲,还不让别人家抢徐家子。”

“可能是知道徐家子只有四岁,一时间受不了刺激,才在大街上就哭了起来吧。”

“……”

讨论得热火朝天。

徐长生:“……”

不由得嘀咕了一声,小脑袋一摇一摇的,“

君生我未生,

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时,

日日与君好。”

想想,似乎又不对,他连人家小姑娘面都没见过,而且没有情愫在,用这诗大大的不妥。

周围的人眼睛都亮了,不由得又想到了徐家子的《大唐少年说》,徐家子的诗还真是充满了浪漫主义和理想主义啊,虚幻,缥缈,不真实,但却十分动人心弦。

徐长生的名声注定更上一层楼。

只是他不知道,这诗传到王御史府邸的时候,王御史差点就提着刀上门砍人了,他家闺女本来都安慰得好好的了,听到这诗哭得昏天暗地,关键是还天天抱着这诗哭得死去活来。

同时不知道多少闺阁女子也在读着这诗,有喜欢的也有默默落泪的。

更有不少家长脸都黑了,“徐家子这个狂生,小小年纪居然就会做淫.诗浪词,长大了还得了。”

于是徐长生除了一个轻狂的名号后,又多了一个浪荡子的称号,害得他好长时间都没脸见人了。

他才不浪,他是正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