狛枝凪斗经常做梦，或者说他担忧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但因为坚信着某个信仰，所以梦中的一切都还算是有源头，除了这一次。
这并不像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后的景象。
狛枝凪斗站在一个空旷的像是一个地下通道的地方，他的对面是一个很陌生的女孩，应该是个高中生，穿着黑色的高中校服和红色的短百褶裙，粉红色的头发显得她格外俏皮可爱。
应该是陌生人才对，但狛枝凪斗总觉得这个人很熟悉。
熟悉到深入骨髓，十指相连的地步。
咦？为什么？这是谁？不对……他们根本不认识对吧。
在他的记忆里可完全没有这样一个人存在，而且她怎么看都是一个现代女高中生，没什么特别到需要关注的地步……吧？
狛枝凪斗将视线定格在她的头饰上，两边的发饰是一黑一白两只可爱的熊，这两只熊让狛枝凪斗整个人怔愣在原地，黑白熊？
“前辈，真高兴见到你！”女生用一种夸张的语气喊着他前辈。
前辈？说的是他吗？
她笑着伸出手来，狛枝凪斗下意识后退，在意识的尽头只看到她左手手指上艳红色的指甲。
砰的一声，狛枝凪斗微微皱眉，周围的场景消退，自己还在原来的地方，只不过对面已经不只是那个女生，还有另一个人。
神座出流。
他听不到那个女孩在说什么，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对面的神座出流身上，他还是那副样子，面无表情，分不清楚到底是冷漠还是单纯的无趣，那双红色的眼中带着看不到底的虚无和空洞。
神座出流曾经说过，才能带给他的只有无聊。
微微垂下眼帘，狛枝凪斗低下头，他似乎举着什么东西对着神座出流，就像是要发动攻击。
就想是他预感到的没错，他举着一把木仓，枪口正对着神座出流，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很近。
唉？他在用木仓指着神座出流？不对，这很不对。
先不说神座出流是超高校级的全能，自己根本不可能伤到他，这一点他应该很清楚才对，就算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把想要杀死神座出流的念头付诸到梦里也不应该选择这种方式。
但不管狛枝凪斗怎么分析，身体却不归他管理，手指能够感觉到冰凉的触感，咔嚓，扳机被扣动的声音相当明显。
梦……都是这么奇怪的吗？
但下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就打破了狛枝凪斗关于梦的思考。
因为，木仓并没有射出子弹，并且被神座出流抢夺过去，接着，就是他毫不留情的一枪。
那双红色的双眼里没有丝毫波动，看着他就和看一只苍蝇没什么两样，啊啊，这种眼神实在不会让人有什么好感，神座出流就是这一点最难办，他没有感情，因为没有感情，所以相当自私，且自傲。
换句话说，就是嚣张又无敌……
砰，子弹穿透他的胸口，狛枝凪斗感觉不到疼痛，但是能够感觉到自己因为力道朝后摔倒。
好真实的梦。
“狛枝君！”
狛枝凪斗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房门被剧烈的敲响，昨晚霸占了他房门的人在喊着他的名字。
“狛枝君！神座君，打开门啊！”
紧接着是砰的一声，声音很小，但却不容忽视。
“那是……枪声？”狛枝凪斗连忙下床打开门，只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连外套都没穿的太宰治就一头扎了进来。
“喂……”狛枝凪斗还没问出声来，就第二次被里包恩用枪顶住。
里包恩举着枪看着他，或者是在看他身后的某个人。
太宰治躲在他身后趴在他肩膀上，语气里带着委屈巴巴，“好可怕好可怕，我只是开个门而已，为什么会遭到这种事情。”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太宰治，是你吧，港口黑手党和并盛距离并不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狛枝凪斗眨眨眼睛，“你们认识？”
“里包恩？”沢田纲吉从门口探出头来，盯着一双小兔子一样的怯弱眼神小心翼翼的看着房间里，“里包恩我们为什么要闯进狛枝哥的家啊？”
“蠢纲你给我进来，看好这个人。”里包恩指着狛枝凪斗身后的太宰治，“记住他的样子，千万不能忘，还有，他说的话一句都不能信，原本这种人我应该在最后告诉你，但既然他到了我眼皮子底下……”
沢田纲吉一脸懵逼，“唉？什么跟什么？话说为什么狛枝哥家里会有一个陌生人。”
“这不是重点。”里包恩弯曲手指，“这种祸害还是先杀了再说。”
狛枝凪斗看着紧张的氛围连忙开口，“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先停一下，这里是神座君的房间。”
话一开口整个世界静了一下，狛枝凪斗回头看了一眼，神座出流坐在床上一言不发，眼神冷漠的看着他们，安静的像个雕塑人。
里包恩和神座出流对视，在三秒钟后里包恩冷哼一声，木仓变成一条变色龙爬到他的帽子上，他臭着一张脸走进来，但那种婴儿脸即使是臭着一张脸也是有些别扭的可爱，沢田纲吉小心翼翼的走进来，还和狛枝凪斗打了声招呼。
“怎么回事。”神座出流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他的长发看上去有点乱。
太宰治看了一眼，似乎是确定这人不会继续对他开枪了，这才走出来，他松了口气，“虽然我很想去死，但是被这种不知道什么怪物的小婴儿打死会被人笑话的，尤其是还戴了一顶丑爆了的帽子。”
里包恩额角冒起青筋，似乎很想直接把这个家伙一脚踩死。
“那个……狛枝哥，你和神座哥睡在一起？”沢田纲吉发出疑问。
狛枝凪斗看了一眼还在整理头发的神座出流，“有客人。”
“客人？”里包恩冷笑一声，“你们知道他是什么人吗？这个家伙的血液里流淌着这个世界上的极恶，一个能够在黑暗界留名的家伙。”
太宰治挑挑眉，“堂堂第一杀手竟然会给我这样的评价，需要我道谢吗？”
“你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太宰治反将一军，“比起港黑的总部在横滨，我可记得第一杀手已经服务意大利黑手党彭格列，比起横滨，意大利可更远，难不成，你是来旅游的？”
太宰治勾起嘴角，鸢色的眼中带着深渊般浓稠的黑暗。
“当然，如果你这样说，我一定会相信的。”
……
“先说说发生了什么。” 狛枝凪斗看着太宰治，“还有，你们这个架势，是真的认识吧。”
脑子里嗡嗡作响，狛枝凪斗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有些粗重，而且眼前在微微冒着火花。
“没有见过面，但是看过资料。”里包恩跳到桌子上，“一年前，横滨发生大型武装械斗事件，这件事只要是有点头目的组织都知道，其中横滨名为港口黑手党的组织内出现了一个相当引人注目的搭档组合。”
里包恩盯着太宰治，“双黑。”
“只是大家随口喊的而已，没什么太大意义。”太宰治笑着说：“比不得彭格列传说中没有失手过一次的第一杀手，我只是一个小鬼罢了。”
“太过自谦就是自傲。”
狛枝凪斗看着他们，“今早上是怎么回事？我听到有枪声。”
梦里听到的枪声大约也是现实中的原因。
“就是这样啊，我听到有人敲门，一直敲门，实在是太吵了，没办法我就去开门了。”太宰治叹了口气，“结果就被戴着一顶丑帽子的小婴儿袭击了，话说你们还真是睡得很熟啊，这么大的动静都醒不过来。”
里包恩冷笑一声，“运气真好，第一枪和第二枪都躲过去了。”
神座出流从床上下来，他漫不经心的开口，“他说的有没有出错。”
“基本上是正确的。”一道声音从房间内传出来，和神座出流如出一辙的声音让在场的众人齐齐愣了一下，他们奇怪的看了一圈，最后将视线转移到书桌的电脑上，那东西的显示屏灯光闪烁着。
在众人的视线中，显示屏亮了起来，屏幕内，Alter Ego面无表情的开口，“除了这位先生在此之前曾经出去了大约十分钟。”
没有人理会Alter Ego的话，他们盯着电脑屏幕内的Alter Ego，皆是一副惊讶的模样。
“那是什么？”太宰治凑过去，“和神座君长的一模一样。”
Alter Ego抬头看了太宰治一眼，接着没什么兴趣的低头，继续汇报着自己的结果。
“虽然只有十分钟，但根据时间计算，他应该已经看到了沢田以及和他一起的里包恩先生。”
“小号的神座君。”太宰治戳了一下屏幕，“还是短发的神座君。”
里包恩微微眯起眼睛，“喂，这不会是人工智能吧，神座出流？”
“继续。”神座出流无视了他们的疑问，只是让Alter Ego继续汇报，“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其他额外的事情。”
“没有了。”
狛枝凪斗坐在椅子上，“如果是Alter Ego的话，应该不会说谎，所以太宰先生你是看到了里包恩先生后特地跑回来的，还要装作没有见过给他开门？”
“被拆穿了，真讨厌。”太宰治叹了口气，“因为我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彭格列的第一杀手嘛，这样好玩的事情当然要让他变的更好玩儿。”
太宰治用一种无辜的架势喊着，在不知道情况的人眼中怕是真的相当可怜，他的好样貌为他营造了一种假象。
“如果你们没有睡着的话当然不一样了。”太宰治坏笑着，“所以都是你们睡着的错。”
但比起这个，其他事情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这个电脑里和神座出流如出一辙的东西。
Alter Ego，第二人格，被称之为第二人格的人工智能。
神座出流应该就是通过这个来窃取了港黑的资料，那么这到底是什么？异能还是说单纯的程序？但不管是哪一方都足够让人惊奇，能够随意操纵网络并且不用睡觉休息的ai，这是一个多么有诱惑力的东西。
所以森鸥外才会特地嘱咐他一定要找到这个人，并且想要一对一联络。
狛枝凪斗点点头，“这样。”
似乎是察觉到狛枝凪斗有点不对劲，太宰治看着他，“喂，你怎么了？”
“没事，不用担心。”狛枝凪斗下意识露出一个笑容，只不过强行拉出的笑容并不是很好看，“有点头痛，可能是被惊醒的原因。”
神座出流走过去，在狛枝凪斗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手放到他的额头上。
直接愣在原地，狛枝凪斗眨眨眼睛，接着他抬头看向神座出流，碧色的眼睛里带着茫然，似乎是还没反应过来。
他能够感觉到额头微凉的触感，以及神座出流靠近时的味道，这种气味在昨晚的时候一直萦绕在他的鼻尖，当然这不是体味，更像是衣服上洗涤剂的味道，带着一股冷香。
“你在发烧。”神座出流开口，“去睡觉。”
于是狛枝凪斗就被他扔到了床上，接着所有人都离开了房间，只留下狛枝凪斗一个人，虽然这里是神座出流的房间。
“发生了什么？”狛枝凪斗几分钟后才反应过来。
他将手放到自己的额头上，因为手同样热他没有感觉出多烫，但脑子里却真的像是有一根针一样钻心的疼。
“发烧？”狛枝凪斗呢喃着，“不过昨晚那个梦……是真的梦吗？”
那种感觉太真实，而且不受控制的感觉也太奇怪，尤其是那个他并不认识的女高中生以及黑白熊的标志。
不会是他失去的记忆吧。
狛枝凪斗下意识摸向胸口，神座出流射出的那颗子弹就是贯穿进了这里。
“怎么可能，”狛枝凪斗呢喃着，“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被子弹打中心脏怎么可能还活着。”
将头抵在枕头上，狛枝凪斗微微叹了口气。
但如果真的是他的记忆的话，那个女高中生是谁？为什么他会攻击神座出流，以及……最后那个声音是怎么回事？
他能够判断出来，在自己倒下时喊他名字的那个声音是一个女声，也是一个相当熟悉的声音，他怎么可能会忘记她的声音。
七海千秋。
……
神座出流坐在沙发上唯一一个干净的位置，手中是一罐罐装咖啡，他已经坐在这里一言不发五分钟了，期间只有太宰治和里包恩互相阴阳怪气的指责，以及蹲在角落瑟瑟发抖还因为担心不得不留下的沢田纲吉。
“说了这么多你依旧没有说自己为什么在这里，难道是你接到了杀死这里某个人的任务？”太宰治微微眯起眼睛，鸢色的双眼里带着冷意，明明是这么温暖的颜色却在这时候透着极端的冰冷。
“我在这里的原因很明显，boss派我来寻找侵入港黑资料库的人，所以我在，那么你呢？彭格列的内部资料也被侵入了？”
里包恩坐在桌子上，“就算是彭格列的资料库被窃取也不是我的任务，至于我为何会在这里，我当然不会告诉你。”
太宰治盯着他，片刻后他转移时间，目光定在和他一起来的沢田纲吉身上。
“家庭教师。”太宰治想起了昨天他和狛枝凪斗相遇时狛枝和这个孩子说的那句话，家庭教师给他规定了时间，他微微眯起眼睛，“原来是这样，你在给这个小孩当家庭教师，能够让第一杀手当家庭教师……”
“嘁。”里包恩冷哼一声，果然瞒不住这个家伙。
这才是他看到太宰治第一眼想要直接处理掉他的原因，这个拥有恶魔智慧的男人会在瞬间察觉到沢田纲吉的身份，并且通过这些来确定彭格列的局势，沢田纲吉的存在对彭格列很多人来说都算得上是秘密。
结果因为意外被港黑率先察觉。
神座出流咔嚓一声拉开咖啡的拉环，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
在这场混乱中过他全程都像是个看戏的。
“先不说这个。”太宰治被神座出流的声音吸引，“喂，神座君，刚才我们看到的那个，是不是人工智能。”
“Alter Ego。”神座出流咽下口中的苦涩液体，“他的名字。”
“直接在我们面前把它显露出来，看上去……”太宰治沉默了一下，片刻后他补足了后面的话语，“看上去你是真的毫不在意。”
神座出流看着手中的罐装咖啡，“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已经看到了结果。”
“你这样总让我感觉看到了一位旧识。”太宰治压低了声音，“这种说着自己已经看到了所有的结果所以根本肆无忌惮的人，你知道龙头战争吗？引起那场战斗的就是这样一个人。”
“和我没关系。”神座出流声音很轻，“不管那个人是失败亦或是成功都和我没关系，想要因为这个来攻击我的话，可以随意。”
罐装咖啡因为是冷的所以相当苦，按照往常情况来说他并不喜欢这种苦涩的味道，但今天他却突然想要尝试一下，因为这种无法接受的苦涩似乎也是一种意外，也是一种可以试着去了解的东西。
虽然只要尝一口他就能分析出所有的配料和制作方法。
无聊……
太宰治低下头，嘴角带着一点笑容，“真是羡慕你啊，即使到了这种情况也没有丝毫想要放弃的想法，你是怎么忍受下来的？在这种无聊的虚无的世界里活下去，而不是去试试死亡是什么感觉。”
“因为有一个我不喜欢的人死了，我不想再次见到她。”
“她？”太宰治愣了一下。
神座出流把咖啡放到桌子上，“闲聊结束了，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因为有不喜欢的人死掉并因为这个来抑制自己的自杀欲望？虽然不是活着的理由，但尚且可以学习一下。”太宰治想了好久，“中也的话就算了，他这个人形怪物根本杀不死，那么森先生呢？不行不行，杀了他的话横滨会乱的，唔……”
里包恩忍不住多看了太宰治两眼，这样毫不掩饰的说出自己讨厌上司，真不愧是他。
“既然有它存在，那么我昨晚的动作完全没有意义了。”太宰治叹了口气，“真是遗憾，我特地大半夜从床上爬起来，挣扎了好久才从睡梦中起来，不过既然如此，我就直接说了，boss想要和你一对一联络。”
神座出流无趣的看着他，红色的眼中都是无聊。
“无聊。”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太宰治将手插进自己的口袋里，“但森先生的任务我还是要完成的，毕竟作为一个优秀的属下不能说不，如果失败的话岂不是会被中也嘲笑，只有这个不行！”
“他竟然舍得把双黑一起派出来。”里包恩微微皱眉，“不，应该说你竟然会把搭档给扔掉，自己一个人来到这里，双黑之所以叫双黑是因为你们在一起时会发挥最大的作用，仅仅是你自己的话，完全不会是那种结果。”
太宰治叹了口气，“我讨厌这样的说法，我是特地甩开中也的。”
他歪歪头，鸢色的眼中带着玩味的笑意，“只有这样才能钓到大鱼不是吗？”
随手把饮料罐扔进垃圾桶，神座出流站起身往外走，在场的两人都愣了一下。
“你去那里？”
“早餐。”神座出流回答的依旧简略，“你们留在这里。”
就这样看着神座出流离开，太宰治和里包恩对视一眼，接着齐齐冷哼一声，被忽视到了极点的沢田纲吉这才开口。
“应该也会帮狛枝哥买药吧，刚才神座哥找了一下，好像没有药箱。”
太宰治和里包恩齐齐转头看向沢田纲吉，尤其是太宰治，他饶有趣味的开口，“小兔子突然恢复正常了。”
“因为神座哥离开了。”沢田纲吉没有多少心眼的开口回答。
“哦？神座君在会让你不对劲？”
“是会害怕。”沢田纲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神座哥就会很害怕，其他人都不会这样，但面对神座哥我几乎连话都说不出口。”
“真有趣，单单是针对神座君。”太宰治饶有兴趣的说：“是因为神座君在某些地方不一样？”
里包恩看着沢田纲吉认真的眼睛，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彭格列血脉带着一种无法用常识去解释的东西，但每一代彭格列家主都会拥有，并且用这个东西带领彭格列渡过一次次难关。
那样东西叫做：超直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