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帛要参加人生第一次考试,连谢大哥都很紧张,生怕弟弟考差了,下学期面对高考压力太大。
因此,谢玉帛回来时,谢忱泊破天荒地没有询问他关于夜宿商言戈家的任何事。
“妈妈明天要回来了,她还不知道你要考试。”谢忱泊道,“要不等你考完了,我们再坦白这件事?”
谢忱泊担心薛菁太激动了抱着谢玉帛哭,耽误他复习的时间。
谢玉帛:“不就是一个期末考吗?我不参加都可以。哥哥你是不是太紧张了?要不我给你按摩放松一下?”
谢忱泊:“不用不用,你去看书就好。”
“好。”
谢玉帛乖巧地应了一声,但是进屋之后既没有看书也没有睡觉,光盯着窗帘发呆。
暴君是挺可恶的,专门挑他考试前露出马脚,谢玉帛怀疑他要是没有看见那张纸,商言戈会隐瞒到他高考后。
干嘛非要瞒着他呀?
还不如张太监直接。
堂堂暴君不如太监。
谢玉帛越想越生气,暴君在他心里已经等于没种的太监了。
谢玉帛从来想要的就是一个确切的解释,哪怕暴君说他就是忌惮他,他也能接受。
他们现在这样不清不楚地算什么呢?
难道是怕说破前尘,会被他算旧账吗?
谢玉帛突发奇想,或许就是因为他目前对暴君太宽容,导致暴君不敢打破平衡。
如果他凶一点,暴君大概就觉得说不说真相后果一样了?
商言戈被他当面阴阳怪气都无所谓,看来脸皮厚比城墙,不会有主动承认的一天。
得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翌日。
薛菁的航班是下午五点到达,正好和谢玉帛一起到家。
谢忱行陪同父母回来,没带什么行李,仿佛只打算送到家门口就走。
“二哥。”
谢忱行揉了揉弟弟的脑袋,语出惊人:“听说弟弟大变样了,哥哥以前在国外忙,都是大哥照顾你,我很抱歉,二哥以后会补偿你的。”
谢玉帛:“嗯?”
可是我现在不需要照顾了呀?大哥难道没有跟二哥透底吗?
薛菁很高兴:“忱行以后要常住国内,咱一家人可以团聚了。”
谢玉帛偷偷把谢忱行拉到一边:“其实我也能照顾妈妈,二哥你完全可以追求自己的事业。”
谢忱行:“一,我已经接受了国内顶尖神经科医院的聘请,人都会想念自己的故乡,我也不例外,有限的生命里,我更愿意呆在国内。二,妈妈年纪大了,这次手术更是伤身,肯定希望我们多陪陪她,我们三个人当中,只有我是医生,也只有我陪她的时间最少。”
三,谢大哥很担心小弟,把二哥叫回来统一战线。
四,有个神经病违反同居约定,向他求婚了,而谢忱行并不想结婚。
二哥的理由过于丰富,完全不是谢玉帛想象中的“异国恋被迫分手”情节。
薛菁还坐着轮椅,住在了谢玉帛隔壁,长途飞机让她精神倦怠,直到被推进屋里才反应过来。
“小帛,是你……”
薛菁以为是谢忱泊谢忱行或者谢建明推的她,独独想不到是谢玉帛。
其他人没有跟进来,她便明白谢玉帛有话要和她说。而当她抬起头,看见谢玉帛不再装瞎灵动的双眸时,一下子愣了。
“妈妈,我、我……其实看得见。”谢玉帛像个犯错的小孩子,无措地低着头。
薛菁眼眶骤然红了,声音压在喉咙里都不敢大声:“你能看见了?”
谢玉帛小声解释:“我眼睛没好,但是我能用天眼看见。妈妈,对不起,我知道你被迷信伤害过,但是我还是去给人算命了。”
谢玉帛断断续续地,把自己觉醒的能力都说出来,担心薛菁接受不了,说一句瞥一眼,随时准备给薛菁输灵力。
“对不起,我没听你和哥哥的话。”
“给妈妈拿纸。”薛菁镇定地拿到一卷纸后,情绪便控制不住了,一边哭一边擦眼泪,“你过来,傻孩子,你道什么歉,妈妈高兴都来不及……”
薛菁这辈子最愧疚的事,就是没能给谢玉帛一双能看见世界的眼睛,她宁可用自己的眼睛换谢玉帛一时半刻光明。
她忽然想到有好几次,身体剧痛之时,谢玉帛一牵她的手,情况便有好转,连给她调理身体的钱开康也是谢玉帛找的。
不知不觉间,谢玉帛暗地里付出了这么多,而这个傻孩子还在担心家人接受不了。
谢玉帛:“妈妈,那我可以……”
薛菁:“妈妈是因为你才不信鬼神,也能因为你感谢神佛。只要对你没有害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薛菁转动轮椅停在一个储物柜前,她打开一个箱子,里面珍藏着好多孩童的小玩具。
薛菁从底下翻出一本儿童识物挂画,吸了吸鼻子,“这是你两个哥哥的启蒙读物,我怀你的时候,以为你有一天能用上……”
她想不到谢玉帛会这样,什么都看不见,后来谢建明把这些东西都锁起来,怕薛菁看了伤心。
尘封十八年的画册表面泛黄,处处是时代的印记,还有被谢忱泊撕扯过的痕迹。
谢玉帛接过画册,“当然能用上了。”
上辈子的父母从来不教他识字识物,跟多养一条狗没有区别,谢玉帛特别眼馋邻居的小珠,他妈妈会抱着他,教他认锅碗瓢盆花草树木,他只能偷偷跟着学,在心里默念大千世界的种种事物。
幸而他有强大的好奇心和自学性,让他像个人一样活着,等到了暴君救他。
谢玉帛蹲在薛菁身边,从第一页开始,补一个迟来的童年。
“这是拨浪鼓。”
“小汽车。”
“小鸭子。”
谢玉帛每读一个,薛菁的笑意便深一分,一副“我儿子能看见”、“我儿子好聪明”的神情。
家里其他三位男性,在门口看见谢玉帛看儿童读物的场面,明明是违和的场景,却纷纷红了眼眶。
谢忱泊心情复杂,他弟弟期末考前一晚在复习小鸭子大苹果,考试可怎么办?
期末考离新年只有三天,谢忱行的新单位年后才去报到,他接过大哥的旗帜,开始接送谢玉帛上下学。
到了校门口,谢忱行转告谢忱泊的话:“弟弟,不要有压力,只要考一百五以上,哥哥就给你买别墅。”
谢忱泊在高考两百分买别墅的要求上,偷偷降低五十分。谢玉帛语文就能考个一百二,剩下五个科目,瞎蒙选择题都能拿到三十分,以他弟弟的运气,说不准能直接蒙个三百分。
进考场之前,谢玉帛又接到了商总的短信,这个人的底线更可怕了——谢玉帛第一次正式参加考试,只要把填涂答题卡学会了就送他一箱金元宝。
“本国师又不是弱智。”谢玉帛翘着嘴角收回手机,故意不回暴君的短信,跟刘飞一起把复习资料都搬到教室外面。
诚实守信的谢玉帛发现,考试不作弊真是太难了。
只要他想,他可以直接越过前边人的身体,看到他试卷上的答案。
谢玉帛收回目光,专心致志地看自己的考卷,他前面是刘飞,学渣的试卷没什么好看的。
谢玉帛做得比谁都快,因为他很有自知之明,有些题目一看就不会做,一点都不用浪费时间。等他把会做的题都做了,离考试结束还有二十分钟。
检查试卷?不存在的。
谢玉帛干脆趴在桌子上睡觉。
考试铃响,刘飞交完试卷,回头看见睡着的谢玉帛,绞尽脑汁地安慰他。
老大一定是太多题不会做,才趴下睡觉的。要是老大考了全班最后一名,会不会伤心得不想来学校了?
要不他考英语的时候放水,让自己当最后一名?
见谢玉帛醒了,刘飞换上难过的表情:“我大题都只会第一小问,其实最后一名也没什么大不了,我都习惯了,现在还是活得好好的,天天刷题呢。”
谢玉帛冷冷道:“你要是还考最后一名,以后就别叫我老大。”
刘飞一急,吐露心声:“那老大考最后一名丢了面子怎么办?这个位置还是让我来坐吧。”
“你想太多了。”
二班的老师改卷很快,英语是最后一科考的,还基本全是机改,因此,到了晚上十一点,班级成绩已经出来了。
谢玉帛,语文128,数学50,英语59,文综129,合计366,班级排名三十,后面还有一串人。
公布排名后,刘飞第一时间关注谢玉帛的排名,他的手机打字框里已经整理好了很多冲刺一百天逆袭鸡汤,打算发给谢玉帛。
他熟练地从倒数最后一名开始看,还没看见谢玉帛的名字,先看到了自己的,三百五十分。
他擦了擦眼,以为自己看漏了,又倒回最后一名。
两分钟后,刘飞默默删掉鸡汤,打开了寒假作业。
家长群里也公开了成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班级里有个吉祥物,只要给他一张桌子,人家不吵不闹,学校要什么谢家给什么,师生福利急剧提升。
听说谢玉帛治好了,还考了三百多,加群的谢大哥收到了很多祝贺。
仿佛新公司开业,老朋友纷纷送花篮送条幅祝贺,这种事谢忱泊都是交给秘书处理的。
事关弟弟就不一样了,谢忱泊坐在书房办公椅上,正襟危坐,一一回了二十七个家长的祝贺。
他把手机扔给谢忱行,“还有十个,你回一下。”
谢忱行接过手机,此时页面停留在上一个家长,谢忱泊已经回过了。
家长是个人精,惯会拍马屁:“谢同学短时间内突飞猛进,是状元之才,恭喜谢总。”
谢忱泊的回复是:“借您吉言,拭目以待。”
谢忱行:“……”
谢玉帛此时正跟段文耀确认病人的情况,他答应期末考后出诊。
病人半年前出车祸,被撞成植物人,医生说醒来的几率不大。巧合的是,病人出事那阵子,正值公司管理层变动,两个豪门继承人争夺股权,其中一个就恰好出车祸了。最近老爷子身体不好,植物人再不醒来,就彻底出局了。家人急得什么方法都试过,甚至搞了个冲喜。
“行,我明天过去看看。”
听到敲门声,谢玉帛打开门,“大哥?”
谢忱泊拿着一个平板,给谢玉帛看,“这里有几个别墅楼盘,你看看喜欢哪个。”
谢玉帛:“真买啊?”
谢忱泊:“买来放你名下,心情好可以去住住,当然,妈妈肯定是希望你住家里。”
暴君以前也经常赏他宅子,谢玉帛没觉得不能收,他随手划了几下。
“这个不行。”谢大哥眼疾手快地帮谢玉帛排除了一个——他疯了才会给弟弟买商言戈同个小区。
弟弟的事果然不能交给秘书办,如果让大哥自己来筛选别墅选项,绝对不会让某个小区出现在这里。
谢玉帛好奇:“为什么?”
谢忱泊理直气壮:“这里风水不好,容易让兄弟反目。”
谢玉帛:“……”
你在一个资深国师面前诬赖风水?这个借口也太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