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斯博看见这几张照片的时候只觉得头脑一热, 上辈子活到最后他早就完了自己还是一个曾经假装‘眼盲’的人,重生回来刻意想着点或许还能记住,但是当时那种情况,他自然而然的把眼盲这件事抛之脑后。

那些照片虽然不过火, 就跟拍全家福似的那种并排站没什么区别, 但陆斯博就是觉得拍照的时候有人站在柏乔身边就是碍眼极了!

只是如此一来……

昨天那个小哑巴就很难蒙混过去, 还有酒店换衣服、还有……

随着时间的推移,因为眼盲而产生的无法开口像柏乔解释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陆斯博抿了抿唇, 在脑海中寻找着一个可以解除自己眼下困境的一个人,他说:“那个、莫忘……”

柏乔双手环胸往后靠去,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冷声开口打断他的话, “莫忘在沙漠挖了个蓄水池正打算运鱼进去。”

“唔……景玉……”陆斯博想着拖景玉出来先解决眼下困境,但转念一想, 景玉正忙或者收购公司, 到时候他把公司的事情和柏乔一说, 上面签字的日期被柏乔注意到,那不就功亏一篑了吗。

突然, 陆斯博灵光一闪,“虞湛告诉我的。”

柏乔狐疑:“虞湛?”

“对。”陆斯博点了点头,之前他也让虞湛暗中保护柏乔, 这个时候把人拉出来挡刀合情合理。

陆斯博说:“你得罪了姜家, 我怕姜家的人会对你不利,所以让他跟着你,暗中保护你,不是监视, 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如果你很介意的话,我可以让他回来。”

“你也是为了我好。”柏乔猝然抬眸对上他的眼睛。

原文中说,陆斯博眼盲,所以他从没有质疑过陆斯博眼盲的真假。

对一本书来说,故事是固定的,不存在任何改变可能。

眼盲对陆斯博来说更是一开始就定下的。

虽然没有描述是怎么瞎的,但已成事实,过多解释反而会显得累赘。

正因如此,在一些事情上,柏乔会无意之间把问题略过。

因为他觉得陆斯博眼盲。

可如果……原文中存在描述不清,亦或者是有所缺漏呢?

那陆斯博的破绽,未免也太多了。

柏乔盯着他看却一语不发,陆斯博不敢移开视线——那样显得太过心虚,容易让柏乔看出端倪。

陆斯博掩下心底的不自在,笑着说:“时间不早了。”

柏乔说:“嗯,今天吃药了吗?”

“吃了。”事实上,柏乔不在没人会盯着他喝药,本来就是补药,他自己不喝,除了柏乔,还有人能让他喝下去,陆斯博也不会给别人面子,让他破例的,就只有柏乔一个人而已。

“我给你做点吃的吧。”柏乔起身走向厨房,边挽起袖口边说:“吃了饭早点休息,明天我先送你去公司。”

“不用麻烦,我……”

“不麻烦。”柏乔本就不是在问他要不要吃,自顾自的说:“晚上吃多了也不好,就煮碗粥喝吧。”

“……好。”陆斯博起身跟进来,听到是粥倒也不是那么难接受。

做饭这种事也是熟能生巧,柏乔可能是因为基础太差,乃至于每次进步都是巨大的。

现在柏乔煮粥,就算称不上美味珍馐,那也是软糯可口,晚上热乎乎的喝上一碗暖胃,要比做些硬菜水煮鱼什么好的多。

抱着这样的想法,陆斯博也就没有阻拦。

然而,当他站在柏乔身后,看着柏乔一股脑的把盐、鸡精、糖、酱油醋这些调味料都倒进还是生米和水的锅中,突然感觉有点心慌。

没等他心慌完,柏乔继续往里放东西。

什么花椒大料八角香叶桂皮,只要是架子上能看见的,柏乔,一个也没有放过。

陆斯博:“……”

制毒吗?

刚才走过来没有刻意遮掩脚步,柏乔应该是知道他站在这里的,那又为什么往锅里放这些东西?

陆斯博缓缓蜷缩起指尖,试探吗?

柏乔不理身后的人,专注的往锅里丢东西。

冰箱里的食材不管生鲜还是冷冻,连蔬菜都是每一种都切了一些进去。

为了颜色好看他还加了一块火锅底料。

煮了一锅颜色鲜亮,上面还漂浮一层红色辣油的粥。

柏乔搅合搅合,把明面上的麻椒颗粒按下去。

等煮开了就出锅。

柏乔只盛了一碗,自己对这个看起来就古怪的东西没半点兴趣,他端出来放在桌子上说:“我再网上新学的,据说是能让人品出人生百味的粥,快来尝尝。”

陆斯博步履蹒跚,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艰难,想到那碗粥是为他准备的,他更是感觉连抬脚都费力。

然而,走的再慢,也总有走到桌边的时候。

陆斯博扶着椅子坐下,说:“辛苦你了。”

柏乔微微一笑,递给他勺子,“尝尝味道。”

这碗粥,从里而外都透露着诡异。

但是味道闻起来,有火锅底料的加持又莫名显得不错。

就是颜色实在说不过去。

如果陆斯博能看见,那他刚才肆无忌惮的往里丢调味料的时候,他肯定也看见了。

柏乔看着陆斯博盛了一小勺送到嘴边。

对方没有半点犹豫,张开了嘴……

“等等!”柏乔按住陆斯博的手。

面上一派淡然的陆斯博心里却是松了口气。

让他吃倒也没什么,能消除柏乔心底的疑虑也好。

但能不吃当然是最好的。

这东西能不能一勺把他送走,谁也说不好。

柏乔说:“我忘了加盐,等我调个味。”说着,柏乔有些慌乱的转身进了厨房。

陆斯博扭头看着他,见他把碗里的和锅里那些红艳艳的东西一起倒进了垃圾桶,不由得抿唇一笑,想试探,又不想真的让他吃这些东西。

这人……怎么这么软呢。

软的感觉很好欺负。

陆斯博垂下眼眸,脑海中思绪翻涌,他信任柏乔,但眼盲这件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骗的时间太长,经历的事,看过的东西太多。

更加难以启齿。

柏乔在厨房用最短的时间煮出一碗白粥。

即使吃过晚饭,这碗白粥,陆斯博还是一点不剩的喝完。

“去休息吧。”陆斯博说:“碗筷留着明天阿姨收拾。”

“好。”

陆斯博买下的这栋别墅不算高,但中间层数也不少,里面也装了电梯。

卧室大部分在二楼,也用不上电梯,电梯是原文陆斯博被打断腿以后才派上用场。

站在楼梯台阶上,柏乔低头向下看去,高度不算高,下面也是空的没有有物件摆设。

他快了陆斯博半个身形,或许是因为眼盲的缘故,陆斯博每一步都走的格外稳健。

柏乔垂下眼眸,呼吸顿了顿,突然脚下一滑,他双手匆忙抓住手边的扶手,却在一来一回的拉扯间将半个身子直直的探出楼梯外!

事情发生的太快,柏乔有些慌张的张开了嘴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体已经往下面开始倾斜!

然而,脸着地倒挂式的掉落并没有发生,陆斯博在他动作的瞬间,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直接将人拽了回来!

‘砰’

腹部上前与扶手的碰撞发出一声闷响,但陆斯博没有在意,只听柏乔喊道:“手机——!”

陆斯博抬头看去,半边手机落在台阶上摇摇欲坠。

他连忙把手机踢回来,正要俯身去捡,却在感觉到那抹探究的视线时,身形僵硬了。

陆斯博抿了抿唇,把手机捡起来递给他,“你没事吧?”

柏乔摇了摇头,双手十指交叉左右松了松筋骨,冲他挑起半边眉毛淡淡道:“现在是你有事了。”

陆斯博:“……”

“眼睛什么时候好的?是一直就是好的,还是后来养好的?为什么不告诉我,是不信任我还是不想告诉我?还有……”柏乔一字一顿,“昨天那个带球跑的小哑巴是怎么回事?”

问题很多,事也很多,柏乔简单挑了几个自己最想了解的问题,旋即拉着陆斯博的领带把人拽过来,领带在手上缠绕两圈省得他跑。

陆斯博轻咳一声,“时候不早了。”

“对,所以赶紧说完赶紧睡觉。”柏乔怕一会打起来影响到别人休息,便干脆拉着陆斯博一路回了自己房间,门锁扣上,今天不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他们就在这待着,谁也别走了。

陆斯博坐在床边,看着柏乔左右忙活着像是在找东西,他说:“你在找什么?找不到的话,我帮你……”

话音未落,柏乔一把从衣柜里抽出一条纯黑色的真皮腰带。

陆斯博:“……?”

‘唰’

‘唰’

柏乔当空甩了两下试试手感,然后,他这腰带走了过来。

陆斯博:“……”

“坦白从宽,抗拒……”柏乔威胁性的拽了拽腰带,抽你一顿饱的。

“我一开始不跟你说,是因为刚认识。”陆斯博说:“我的处境艰难,虽说是陆家人,但因为遗产继承和股权的事,和我父亲闹得不可开交,当时的我可谓是腹背受敌,你突然出现,我自然不敢暴露自己。”

“如果你是陆家那边派来的,那我的处境只会更糟。”

柏乔点了点头,这个理由可以接受,但是……他缓缓挑眉,眼神像锋利的刀剑一样霎时间飞来,“昨天一边摸手一边叫小哑巴,也是因为怀疑我是陆家那边的人?”

满对着满天飞舞的刀子雨陆斯博匆忙以咳嗽遮掩:“咳咳!”

脑子里想好的长篇大论及煽情的点,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柏乔这一句话呛个半死。

那绝对不是啊!

但……是与不是好像也都不是那么重要。

柏乔追究的肯定是昨天晚上的所做作为。

早知道今天就会翻车,昨天他说什么也不会这么逗柏乔玩。

柏乔见状,只是面无表情的抻了抻腰带,“嗯?”

“我只是……”陆斯博深吸一口气,似乎在紧张什么,柏乔也不急,等他自己缓过来自己主动交代。

然而下一刻,陆斯博的面色突然变得无比苍白,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陆斯博撕心裂肺咳嗽的模样不像假装。

难受的甚至将身子曲起,一手按着脖颈处,手背青筋凸起似乎想掐下去阻止继续咳嗽的模样!

柏乔怕他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连忙坐在床边搂着他帮他拍背,看着陆斯博虚弱的模样,柏乔突然十分后悔,不过就是装瞎,他逼得这么紧干嘛?!

陆斯博本就心思敏感,昨天或许是觉得他们关系好所以想逗他玩,他这么强迫让陆斯博给出了理由又何必?闹剧一旦成了悲剧,那后果要严重得多。

柏乔把人抱紧了说:“你冷静点,别着急,我不问了。”

“对不起。”陆斯博艰难的说:“我不应该骗你的。”

“这不是你的错。”柏乔一看见他这么难受的样子,顿时什么都忘了,面对面将人抱紧,不断拍着他后背顺气,“你一直假装眼盲也过得很辛苦吧。”

陆斯博的身形明显一僵,却还是摇了摇头。

柏乔顿时心疼得无以复加,“委屈你了。”

陆斯博把下颚搭在柏乔肩上,嗅着柏乔身上淡淡的皂角味,微微侧头,唇瓣擦过纤细的脖颈处,没有引起其主人的半分回应。

殷红的唇瓣顺着脖颈轻轻留下一串很浅的痕迹。

两人贴的很近,炽热的呼吸喷洒在颈间,有一种交织的错觉。

陆斯博微微抿起嘴角,尖锐的犬牙轻轻磨蹭在耳垂下方,他轻声说:“不委屈。”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有你在,我一点也不委屈。”

两人紧紧抱着耳鬓厮磨了许久,直到天际隐约有些许泛白。

柏乔说:“你先睡一会吧。”

陆斯博看着柏乔脖颈处一串淤红的痕迹,眸中快刷划过几分私欲,面上却半分不显,轻声说:“好。”

陆斯博躺下后,柏乔起身收拾屋子,顺便拿着文件在准备出门,在看见脚边的皮带时愣了愣。

他把皮带捡起来在手里甩了两下,听着皮带打出来的气音,柏乔蹙起眉头,狐疑的想着:

——“我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