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A的O怎么可能再找A

作者:素长天

伊狄尔特自己也是懵的, 然后……然后他被这一刀拍飞了。

也许是某种巧合吧,他刚才试图闪避割喉,动作方向恰好是往右,而考官的身形同时一个踉跄, 刀身抬高, 刃被树立起来, 于是两股力量对撞,在视觉上就造成了一种伊狄尔特用脸碰瓷考官的刀, 还把自己碰飞了的错觉。

全场都哽住了。

然而伊狄尔特滚出去的同时, 考官没有如方才一般迅猛追击, 他停在原地, 再次长刀点地,另一手抚上自己腰际,虽然隔着不透明的面罩看不到脸, 但不难看出他在努力调整呼吸, 然后用手指拨动了一个卡扣, 让腰侧流血这一片的气阀单独关闭。

于是寂静的场地里又响起了一片焦急的叹息之声, 不少人都转头去看高台上毫无表示的元帅,甚至有些元帅的崇拜者,都有那么一瞬间在下头腹诽他的严苛与冷漠。

可能是猜到了众人的心声, 雷恩缓缓举起麦:“还能继续吗?”

医务组举着担架, 已经摆出了预备起跑的姿势,然而场地内的考官对待自己的伤势好像比刚刚的元帅还冷淡,他没有回答,只是挺直脊背, 双手握住刀柄, 重新摆出了迎敌的姿势。

现场的军校生还好, 星网都有年轻观众开始掉眼泪了。

伊狄尔特虽然被拍蒙了,但脸肿个包不会导致丧失战斗力,他一个鱼跃跳起,一眼看到了对面的考官似乎站立不稳。

机会!

众人只看到倒地的金发男人快速跳起,脚都没停顿一下,直接抡出一把战刀扑了上去,他这把也是高频电刀,和之前的奥科不一样,他的电刀一出鞘,就被蓝白的电流完全覆盖。

考官似乎有些措手不及,他手中的刀横向转动,一层光能浮起,成为架住电刀的护盾,但他应该已经是精疲力竭,所以这一刀横着推出,并没有形成有效的完全防御,整个人都被电刀的巨大冲力推得向后退去。

接下来,伊狄尔特的战斗气势越发锐不可当,动作既有铁血英气,又不失优雅流畅,打得是非常出色了,然而——

如果他是第一个上场,哪怕是第十一个,观众都会立刻起立欢呼。

但可惜,他是最后一个。

面对的是半身浴血,连败十九人,已经筋疲力尽的考官。

场地里响起了一浪又一浪的呼喊,伊狄尔特热血上涌,攻势大开大合,异常勇猛,他好像能听见耳边响起自己的血液奔流的声音,耳朵仿佛自动屏蔽了外界噪音,听不清观众的声音了,战斗瞬间带来兴奋,属于S级Alpha的信息素铺天盖地地飘了出去,离得最近的人隔着光子屏障都还能闻到味道。

一个Beta小声嘀咕:“靠,烟草味,我以前还觉得烟草味的A挺有吸引力的……”

传话是一种很不靠谱的游戏,于是传到Omega那片区域,就成了“这金毛男一股二手烟味”。

于是一群娇滴滴的Omega惊慌地捏住鼻子挥手,仿佛他们也能闻到似的。

伊狄尔特非常专注,他的精神力已经高度集中,他觉得对面的考官动作都像开了慢镜头,绵软无力,电刀不断撞击在对方的光刃上,发出呲呲的响声。

是很出色的发挥。

但高台上的维默尔上将脸黑得像刚挖了煤。

时间已过一分钟。

伊狄尔特分化时的精神力只有A-,从全联邦人口比例来看,这已经算优质了,然而一直以天之骄子自居的维默尔少爷无法接受。

他需要在短时间内大幅提高精神力,好在蔚蓝的入学军训上拔得头筹,证明自己无愧于将门血脉。

可所有的Alpha提高精神力,都需要长期的刻苦努力。

那剩下的自然只有偷用实验中的强化药。

当时维默尔上将不在首都,那时候雷恩正在不断用血染的战功证明着自己元帅的军衔,早就不成气候的反叛军抱头鼠窜,然后雷恩这疯子在后面死咬不放,他的战术列表里从来没有“穷寇莫追”这四个字,于是他生生把当时反叛军的首领逼得自己跳了黑洞。

而第一军团正在给天穹之剑扫尾,清理那些试图趁乱捞好处的星寇,

等维默尔上将回来时,伊狄尔特已经是S级的Alpha了。

所以几乎没人知道,伊狄尔特虚高的精神力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被强行拔高的精神网络就像被抻开到极限的保鲜膜,极其敏感又无比脆弱,任何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会让这薄膜发出高危的示警。

更何况,他面对的是能一力战胜十九人的考官。

刀锋对冲,伊狄尔特低吼一声,双臂肌肉绷紧,腕关节推进器加压,猛地把刀刃压向了对手,对方似乎气力不支,刀刃轻松地压到了他脖颈前。

电流在考官黑色的战甲上留下一道道刺目的灼痕。

两个人已经离得非常近了,所有的观众几乎都起立了,他们揪心地看着场内,高台上斐迪茨上将面色阴沉,正半举着麦克风准备叫停,不过她眼神微动,看见了满身冰霜的雷恩。

那修长的指尖哒、哒地敲打着身前的演讲桌桌面,神色没有变化,但斐迪茨上将几乎被他逼出战斗本能。

电流声劈啪作响,黑刀上的光屏忽明忽暗,似乎要被耗尽,伊狄尔特神色一喜,正欲再次发力,忽然间,就在这片嘈杂的噪音里,他听到了对方低哑的询问:

“好像,该轮到我了?”

只有离得近的伊狄尔特能够听得到这句话,他陡然一惊,脊背上瞬间窜起了凉意,那声音被外骨骼面罩压着,有些沉闷含糊,可是气息却听得出非常平稳,甚至尾音仿佛带着愉悦。

他觉得自己没听过这个声音,可那一刻,他明明白白感受到了对方不知为何而起的凛冽杀意,骤然反扑的精神威压,并不如他S级Alpha的那般凶猛,而是一种仿佛静水流深、寒泉坠入深渊的浓厚,缓慢,但却不知不觉间压缩着他周围的空间,等发现时已经无法抵抗,

含着杀意与血气的声音再次轻笑了一声。

伊狄尔特有一瞬间脑子是空白的。

什么样的人能对陌生人展露这样强的杀意,却又在半身鲜血的时候声音轻松愉悦?

——变态的疯子,那嗓音听起来那么的病态嗜血!

伊狄尔特的心脏仿佛被恐惧化成的大手一把捏紧,

就在下一刻,考官的另一只手上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拿回了之前丢弃的刀,刀不反光,也没有开启光能,但伊狄尔特眼角余光看到,拿刀已经直冲他心脏而来!

“噢——”

观众发出一片惊叹。

只见考官横向出刀,伊狄尔特仿佛跳踢踏舞一样原地一蹦,破绽大出,被机敏的考官当胸一脚,踢得倒退三米。

形势翻转也太快了,星网直播间的普通民众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纷纷要求导播给个慢镜头。

但场上的节奏并未慢下去,踹飞了伊狄尔特的考官再次轻轻摇晃了一下,刀尖点地稳定身形,然后一踩地面,追了上去。

啪——

刀撞在伊狄尔特胸前,然后是左肩,左腰,手臂,大腿……

伊狄尔特的惊愕逐渐变成彻底的恐惧,他奋力闪避着每一次攻击,考官依然如开始那般,刀刀要害,但因为伤重,总是被他在最后关头堪堪删过。

观众们不断发出遗憾的叹息,只有伊狄尔特自己知道——对方在耍他。

那一声轻笑仿佛还留在耳边。

这就像一只已经吃够了美味猫罐头的优雅黑猫,忽然抓了一只小老鼠,吃肯定是不想的,就只是随便玩一玩。

叮叮当当,观众们听到连绵不绝的金属撞击声,考官没有用光能,大约是因为自己已经失去了准头,害怕光能一不小心真的伤到了对面的同侪,所以他勉力提速的进攻只是打在金发Alpha身上,并不能迅速将人击倒。

看台上有个Omega冲动地大叫出声:“考官哥哥打扁他!”

仿佛映衬着这句话,又是一声清脆的拍击声——

黑色的刀身拍在了伊狄尔特左脸上。

“哇……”一片赞叹。

可惜了……林净然摸摸鼻子,肿得有点不对称,他哥不会当场犯强迫症吧?

事实很快证明,他的担忧是对的。

黑色刀锋不断瞄准伊狄尔特的咽喉,他已经惊怖欲死,目眦欲裂,转身疯狂逃窜。

维默尔上将已经闭上了眼睛,周围三米内形成一个无人区,连弗雷施和露西亚都躲到了一边,暴怒的上将身边信息素汹涌澎湃,一时间压得旁边一些现役军官都吃不消了。

场地上,第一分钟金发的Alpha气势汹汹穷追猛打,结果忽然一个破绽,重伤的考官立刻反攻,对机会的把握准得令人咋舌,然后金发的Alpha就表演了一分钟挨打,等到第三分钟,他居然转身跑了……

转身跑了……

跑了……

了……

偏偏前头还有一位堂堂正正力战六分钟的奥科,一个上场先卸武器以求公平的重装女士。

“爷……爷爷!”

维默尔上将闭目静坐,额头和手臂青筋暴跳,因为出离愤怒、气血翻涌,鼻子里还流出一行血,吓得周围人想递张纸又不敢。

考官已经伤成了这样,当然没有力气去追一个玩命奔跑的年轻Alpha,他只能尽力计算路线,艰难地拦截。

观众牙都快咬碎了。

终于,伊狄尔特一时不慎,被考官直接掀翻在地!

全场爆发出热烈欢呼,哪怕浑身信息素暴躁的维默尔上将就坐在台上,也没有多少人想着顾及一下,不敢呼喊只能礼貌性拍手的都是现役军官,基本都认识场上脸肿成寿桃的将门后代,但很多军校生,尤其是绝大多数平民出身的学生,他们并不认得上层圈子里鼎鼎有名的优雅公子伊狄尔特。

他们只知道,这人先是毫无风度地欺负重伤员,然后居然打不过重伤员,再之后竟然还撒腿跑了?

人家梅拉上校也是撒腿跑了没错,可当时的考官是巅峰状态,而且梅拉上校一看就不是个以个人武力见长的,她的拖延战术,其实是她审时度势、结合自身情况的最优战术,兵者诡道,从来没说判断到打不过还必须硬刚,所以当即赢得一片掌声。

但眼下这位……

一言难尽。

该怎么说呢,为了胜利不择手段?

场边橘色头发的奥科毫不掩饰地朝天翻白眼,从鼻子里喷烟:“就这怂货,天天只知道凹造型招蜂引蝶,拍个照还他妈加美颜,什么东西,也敢说蔚蓝军校第一人是他?脸呢!”

梅拉在一边,也叼着根烟,含糊地回答:“唔,你这怀疑可是十分惊人咯,你怀疑有人冒名顶替他?”

奥科的白眼翻得都快看不见瞳仁了:“扯,就这军阀家族,谁敢顶他,肯定这这货主动抓的替身啊,单说能近距离还不被发现的全息投影伪装,那就不是一般人弄得到的。”

梅拉挑眉:“要是真的,那个实力那么恐怖的顶替者,怎么就甘心没名没姓,荣誉全归这少爷吗?就算自首了冒名顶替领军法处罚,可看着他那么强的军事水平,最多罚去底层甲板当一年列兵而已。”

奥科白眼彻底翻成了僵尸眼,反问梅拉:“你觉得那人为什么没法自首?”

“啧。”梅拉看向场中,咂了一口烟,“大家族的少爷呦……”

少爷伊狄尔特已经彻底倒在地上,黑色的刀尖对着他的面门,疾风骤雨般落下!

“啊啊啊——————”

嘭。

刀没入他颈边的地面,深入半米之多,地面一道道裂开蛛网一般的裂纹,全场寂静无声,只有伊狄尔特带着恐惧的尾音缓缓飘散。

黑甲的考官松开了持刀的手,向后踉跄了两步,单膝点地,一手按着地面。

气急败坏的医务组火箭一样发射进场,一左一右把那考官架起来,考官好像非常抗拒那个担架,连连拒绝,硬生生挣脱军医,重新挺直脊背向原本的队列走去。

“%¥#*&&¥!”医务组发出了层出不穷的怒斥。

场边计时员在此刻掀了掀眼皮:“三分,零二秒。”

“噢……”无数失望至极的喟叹。

伊狄尔特抹掉糊住眼睛的冷汗,颤抖着爬起来,巨大的惊恐和耻辱漫上心间,精神力一个不稳,竟然口无遮拦地咆哮出声:

“他根本没伤,他刚才是假装出来耍我的!”

更大的嘘声传来。

“日了你大爷的,地上的血你以为是番茄酱吗!”连Omega都爆发了整齐的脏话。

“打不过也得有点风度好吧?”

军医慢吞吞地给伊狄尔特打了一针抑制剂,一针阻断剂,再一针镇定剂,才慢悠悠地说:“恭喜你过关,不过你还是消停点吧,你再喊下去,你没什么大伤,维默尔上将就要被我们抬走了。”

伊狄尔特脸色发紫:“……”

“后天打第二场模拟战。”雷恩毫无感情的声音突兀响起,于是全场重新安静下去,他抬眼看向场中,说,“第一关合格者,明天该疗伤的疗伤,要休息的休息,我不想第三天看见竞选者在我面前不停吐血,或者脸肿得亲妈都认不出来。”

观众用口型比了一个无声的‘吁——’,然后才整齐有序地鼓掌。

斐迪茨上将叹气,宣布:“第一轮合格者,梅拉·杨,奥科·艾萨克,阿曼达·霍普,以及……伊狄尔特·维默尔。”

其中,奥科迷惑地抬起头看了一圈,仿佛是要找找看现场还有谁叫奥科·艾萨克。

“哎?我没打赢啊?”奥科眨眼,满脸迷茫。

雷恩冷冷瞥了他一眼,随手把麦举到嘴边:“可以弃权。”

奥科呆愣,雷恩已经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了,抬腿转身就走,列队整齐的黑甲卫队紧随其后,刚刚那名考官就跟在雷恩身旁,一路在万众瞩目中登上了元帅的运输舰。

斐迪茨上将体贴地给了大家一个目送的机会,才温和地解释:“奥科·艾萨克中校,不必妄自菲薄,今天在场二十个候选人,除了第一位年龄较大,后面你们十九人都是年轻的校官,而考核你们的考官,他是从前线、从真正的生死中历练出来的,他能一打多是应该的,虽然连败二十人也的超乎我所料,但你不必过早要求自己和他一样,你还会成长的。”

这也是实话,因为有资历有军衔的高级军官都有自己的位置,即便真有谁对天穹之剑心有向往,也并不太好意思顶着少将、大校这样的高阶军衔,跑到这儿现场表演、抢二十来岁年轻人的机会。

奥科的脸有点红,挠挠头,向长官行礼,然后侧头问梅拉:“姐,你知道考官叫什么吗?”

梅拉沧桑地咂着烟:“不知道,不过……”小朋友,你没戏。

另一边,飞行器内舱舱门合拢,将外界一切嘈杂全部隔绝。黑甲的考官终于摘下他的头盔,露出带着汗水的俊美容颜,一蓝一黑的异色双瞳看过来,像是被洒了星光一样熠熠生辉。

“你没真伤到吧?”

林敬也摇了摇头,还是那低哑的声线:“没有。”

“不错,后天还能留着心理摧残一波。”雷恩动手帮他拆背后的链接,“打得爽吗?”

林敬也低着头,一贯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他摘掉脖子上伪装声音的小仪器,才用自己清澈的声音说:“谢谢。”

因为刚刚的激战,他的脸上还浮着一层红晕,黑发有些散乱,被汗水打湿,黏在脸颊旁边,随着低头的动作,半点看不出刚刚的狠戾,反而有种脆弱的错觉。

雷恩站在他身侧,目光落在了那双含笑的嘴唇上,因为剧烈运动,现在红得像是涂了一层草莓果酱的芝士蛋糕。

他收回目光,才说:“一次的表现失常可以用各种借口解释,易感期,生病了,甚至忙于战术锻炼而放松了格斗技巧,过度紧张……那帮伺候权贵的专业公关团队能给你想出一万种解决方案。”

林敬也嗯了一声:“所以您要我把他放进模拟战。”

雷恩嗤笑:“放他进模拟战,到底是人是鬼,精神力靠什么弄上来的,打一场大战就知道了。我希望这里面没有他家老东西的份。”

林敬也点头,忽然被雷恩一把捏住了下巴。

温热的触感,林敬也心头涌起一丝怪异。

“我说鸳鸯眼啊,我这么兢兢业业帮你出气,你就不能多笑一会儿给我看吗?”

林敬也:“……”

本来可以,但这人有一万种方法让他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