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楚栖必须反思,的确是自己不对。

事先没有告诉师父这件事的风险,如今真的像是在给他喂慢·性·毒·药似的。

楚栖扪心自问,这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那他可能会毫不犹豫杀了对方。

师父大概也是想杀了他的,只是如今受制于他不得不低头罢了。

他努力在脑子里找了一圈儿,试图解释这种极其不人道的行为:“那个是凡人,你又不是凡人。”

“如今我受制于你,与凡人有何区别?”

“你,你天生神躯,刚才那样,嗯,勇猛,也没见有什么事,如今还能……”他讨好地笑了一下,发自肺腑地吹捧:“还能这样满面红光,说明对你伤害不大。”

神君沉默地将衣服拉好,神情冷冷,又变得高洁无比。

楚栖看了他一会儿,又想将那层层叠叠的粽子皮扒下来,但他还心虚着,只能小心翼翼朝他爬了爬:“师父,师父这般厉害,岂是那废物所能比的?”

他摸了摸神君的手,被他瞥了一眼。

楚栖岂是轻易会被那眼神吓退的人,他将那只手捧在手心亲了一口,眼神软软乖乖:“好师父,别气了,你方才犯傻,我也提醒你了呀,我真的不会让你死的。”

这厮是真的没有心肝。

神君用力将手抽回来,自闭道:“别再让我看到你。”

“那,师父喜欢什么颜色的蒙眼布?”楚栖立刻说:“我马上去给你买。”

是真的很认真在讨好了。

神君又被气的一噎:“滚。”

“哦。”

楚栖也知道,如今师父定是又气又怕。总归他今日是身心满足,当即听话地下了床,披上衣服,准备留给师父留出冷静的空间,又体贴道:“放心,最近几天我不弄你,你好好养着,等恢复了再说。”

“……”

仔细想来楚栖不缠着他的确是好事,可偏偏话说的着实是叫人不舒服。

神君克制地捏了捏手指。

楚栖径直朝门前走,路过的地面留下斑斑点点的痕迹,他一路行到屏风旁边,忽闻神君开口:“站住。”

回头,神君面色微青:“你就这样出去?”

“嗯?”

“……先备水清理,换身衣服。”

楚栖根据他紧绷的视线低头去看地上,忽然嘴角一扬,抬起下巴道:“我不。”

“。”

“我喜欢师父,喜欢师父的一切。”

师父的眼珠他都想挖出来放在自己的眼眶呢,何况别的,楚栖一本正经地说:“师父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

师父麻了。

楚栖如今仗着将他关了起来,处处都表现的极为霸道,当真是有点暴露本性的意思。但他生的精致,脸上的疤痕去了之后,也不知道是被师父滋养的好,还是被灵力细细浸润过的缘故,整个人显露出一股要命的天真与魅惑,此刻披着薄衫站在他面前……

神君望着他脚腕内侧的蜿蜒与站立的地面,语气艰难地开口:“你,会不舒服。”

“不会。”楚栖低头看了一眼,眼中划过一抹狡黠,抬头的时候又是一片无辜:“我喜欢这样。”

“……”

真是的,师父也是活了一万年的神了,怎么那么容易脸红呢。

楚栖心情好极了,他说的句句属实,他巴不得时刻跟师父贴在一起,告诉所有人师父是他的才好呢,留点师父东西算什么呢?

神君的表情逐渐在他引以为豪的表情下由红转青,他压低声音:“你给我过来。”

楚栖大摇大摆地走过去,手腕陡然被他一拉,猝不及防地落在他怀里。

方才还赶他滚,这会儿又要与他亲近了?师父心思真是叫人猜不透。楚栖见缝插针,又摸了两把,搂住了人家的腰,抓紧时间享受。

师父的手却忽然朝纳去,楚栖不明所以的打开,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之后又陡然并紧,他皱起了脸,神情有些凶:”干什么?”

神君沉着脸:“把你吃的都吐出来。”

吃都吃了,哪有吐出来的道理?楚栖神情变得十分不善,“我不。”

神君强行动手,楚栖立刻蹬他,一来二去,神君制他不住,脸越来越黑:“你若是病了,我可不管你。”

“又不是毒药,我才不会病。”

之前在神殿里的时候他一直听话的很,神君又是个体贴的人,回回事后都会亲自帮他清理,当时也没见他反抗过。谁能想到如今翅膀一硬竟然这么不服管教,神君给他气的不轻:“我还能骗你?”

“我试过的。”

“???”

“之前我坠崖,一夜也没事啊。”

“……”你还真是天赋异禀。

神君鼻子诡异地歪了一下,又忽然觉得这小东西还真是天生的一副铜皮铁骨,之前在山洞里的时候,他明显青涩稚嫩,可从来都没喊过疼,也包括崖下被他掀翻到冷湖里那次,脸都冻青了,也没叫过冷。

他气了片刻,心口又开始皱巴巴的,一时五味陈杂,一言难尽。

楚栖明显是叛逆的,某些事情上又懵懂的可以,他不知羞耻,只知什么是他的和什么是可以抢来的,神君分明一副为他着想的样子,可落在他眼里指不定就是神君嫌弃他,不愿将东西放在他那儿了。

这样的事情放在别人身上一定是匪夷所思,但逐渐开始了解到小疯子的逻辑之后,这个推论显然再真实不过。

他缓缓放轻了钳制楚栖的动作,后者的神情从警惕变成疑惑,神君望着他,道:“……我其实,也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

“身上出了汗。”神君不自然道:“一起洗吧。”

楚栖撇嘴:“你就是讨厌我,不想跟我有牵扯,你越是这样,我越不如你意。”

果然是这么想的。

神君心头一哽,大掌举起来,最终只是用力按了一下他的脑袋。

他将怀里的少年抱起来,合目抿唇,缓缓凑近他的耳边,低声哄道:“又不是只有这一次。”

楚栖:“?”

“……下次再给你。”

楚栖的耳朵被那柔软碰了碰,脊椎陡然窜过一股战栗。师父的声音太好听,给的承诺太诱人,叫他骨头有些酥麻,他拿肩膀蹭了蹭被亲到的耳朵,又期待又难为情,小声说:“真的呀?”

“真的。”

楚栖总算听话,把那要命的东西取了出来。

他们这次本身是想快去快回,但因为楚栖的缘故,该带的东西还是都带了,比如那个永远都能倒出热水的宝瓶。

师徒共浴,毫无疑问,楚栖又逮着机会吃了不少豆腐,只是到底还是担心大宝贝的身体,他都是点到即止,没敢真的再来。

大宝贝倒是被他点完又止的有点麻了,先一步跨了出来,披好衣服,出了屏风外面。

他手上缠着隐去的锁链,楚栖倒是不担心他跑,他只担心师父刚刚才跟他和好,可别再生气了。

也匆匆爬出来追过去。

他们要的是上好的客房,厅卧分开,桌椅板凳,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后方还挂了两副笔锋迺劲字画,雅的很。

这雅致的厅堂内,便见神君披着半湿的长发坐在桌前,容颜似玉,正在喝水。楚栖以前觉得他高不可攀,如今这厅内依旧是亮着夜明珠,还是那样白刺刺的光,他还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可楚栖忽然就觉得,这个人已经在自己掌心里了,是他随时可以侵犯亵渎的存在。

真想……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司方神君是他的。

楚栖跟过去,隔着桌案托着腮,着迷地欣赏着他的大宝贝。

神君润了润喉,道:“又看我作甚?”

“我也渴了。”

神君重新拿了个杯子,倒了水给他放在面前。

楚栖没拿,撒娇:“要喂。”

“做梦。”神君起身,手腕忽然被什么东西用力拽了一下,隐去的锁链再次显形,收缩,强行拴着他又坐了回去。

楚栖对他一笑,甜甜地下命令:“要喂。”

几息后,神君端起杯子,送到了他嘴边。楚栖满意地就着他的手饮水,听他道:“当时我准备走的时候,认为自己会快去快回,所以这个结界是有时间限制的。”

楚栖咕嘟把水咽下去,撅起沾了水渍的嘴唇,神君忍了忍,抬手给他擦了,道:“这个结界最多维持七日。”

“那我至少可以睡你三次。”

“……”神君沉默了一下,道:“明澹走了么?”

“我不知道。”

“他与我实力相当,暂时应该无法窥探结界内部,但等到结界消失,他就会立刻发现我受伤之事,这种情况下,他要杀我,杀你,易如反掌。”

“你说的就好像已经断定了他就是杀害漾月的真凶。”

“防人之心不可无。”神君道:“我这副身躯受限极多,看不透他。”

“说的好像你还有另一副身躯。”楚栖歪头:“另一副也长得跟你一样好看么?”

“……楚栖。”神君语气有些无力:“这漫天神佛,只要有一个想杀你,你就不可能跑得掉,一旦脱离这个结界约束,你伤我之事就立刻会败露,你现在唯一能做的趁结界还在,无人能窥视这里,回神殿去,只有那里能庇护你。”

“你是说让我把你丢下?”

“你可以为我下有限禁制,待你离开之后,放我修复灵穴,我自会安然无恙。”

“做梦。”

“……”

楚栖才不是傻子,放他修复灵穴,一旦对方恢复灵力,自己就算跑回神殿又怎么样?肯定会被抓住教训的,虽然不确定师父会不会杀他,但受制于人岂是他的作风。

“那你想怎么样?”神君来了火气:“如果你现在不走,等结界消失,我们两个都暴露,那就都走不了了。”

“还有第三个方法。”楚栖伸出细细的手指,道:“比如提前在神殿做了标记,只需要随地画一个返回阵,就可以瞬移回去。”

“凭你?”神君道:“便是天赋再好,你到底年轻,修为浅薄,你以为你的灵力可以从这里瞬回神殿?”

“当然不可能了。”楚栖坦然道:“所以我在来的路上都留了标记阵,我们只需要瞬移回到上一座城镇,脱离天帝可以轻易察觉的范围,天大地大,还不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神君默了一下:“……你不准备,回神殿?”

“回那里做什么。”楚栖理所当然道:“我得了大宝贝,自然是要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做个大地主,买上成百上千的仆人,好生快活去呀。”

神君瞪他半晌,豁然挥袖,伴随着叮叮当当的锁链声,茶具被扫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他怒道:“你还当真想关我一辈子?!”

又生气了。

明明刚才还跟人家浓情蜜意呢,师父的心思真是猜不透。

楚栖正琢磨着这次该怎么哄,房门却忽然被敲响,明澹的声音传来:“我着人备了晚膳,小七,要不要一起来吃点?”

楚栖还没开口,就听师父语气更怒:“不许去。”

楚栖便扬声:“我不去。”

明澹笑了一下,语气温和:“好吃的有很多,有鸡腿笋,胭脂鹅脯,茄鲞,藕粉桂花糕,八宝鸡,牛肉羹,片皮乳猪,一品官燕……”

他报了一串菜名,许多楚栖听都没听过。

神君看出他的动摇,脸色阴郁了下去:“你若去,我许诺之事,便不做数了。”

他许诺的,自然是刚才哄他清洗的时候,答应日后再给他之事。

一边美人,一边美食,楚栖一时摇摆不定。

神君道:“他循循善诱是为何,你好好掂量掂量,万一他动了杀机,你逃得掉么?”

楚栖一脸纠结。

外面,帝君又道:“你今日问我,是否想再续前缘……你说的对,你是你,漾月是漾月,我也不过是,想多看看你罢了。”

神君道:“你二人倒是一路货色,骗人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楚栖,你想想我是如何上你的当的,他说的话,你敢信么?”

楚栖:“……”

师父说的话,着实有道理的很。

他刚要拒绝,帝君再次道:“其实我这里还有一样东西想送你,是你……前世用过的法宝。”

漾月用过的法宝?!

“富贵险中求,他与我不定鹿死谁手。”楚栖在掌心画了个印记,一下子窜到了门前——

“楚栖!”

“好师父,漾月的东西定是好东西,你待我诳来,我不用,都给你使。”

“我信你的鬼话!”神君道:“你听好了,若你今日踏出这个门……我便再不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