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闻阙的注视下，简池毫不犹豫地转身又回到了刚才的崖边，很快坠入海中不见了踪影。以闻阙的角度望过去，青年的身影匆匆忙忙，在跳下时似乎还被一块小石头给绊了一下，仓皇间便砸了下去。
那噗通一声，闻阙觉得简池大概会有点疼的。
他敛眸笑了笑，重新走回了岸边，随意挑了一块石头，也不嫌脏不脏，径自坐了下来。男人的目光看似随意，实则一直跟随着海底的身影，他清晰的看到青年重新幻化出了鱼尾，比刚才还多打了两个滚，还抓住了一条小鱼，嘴巴嘟嘟囔囔似乎在说什么话。
真的怪可爱的。
意识全然落在简池的身上，直到身上的手机接连响了六七下，闻阙才恍然有所察觉，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上正是齐苻明的手机号。
齐苻明刚起床时还没察觉到什么，直到刚才那一阵，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时忽然记起了昨晚睡的迷迷糊糊时似乎有人给他发了信息，他当时回复了没有？
忙了大半个上午的齐苻明回过神来打开微信，挂在顶顶上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群聊消息，他一路往下看去，很快就注意到了夹在其中的一条。
竟然是简池。
心中蓦地涌起不好的预感，他颤抖着手指点开对话框一看，三秒钟后整个人呆滞。
简池怎么突然问他这种问题？
是闻阙要带他去摩天轮吗？
可他为什么要回答那是小情侣去的！万一简池拒绝了闻阙，闻阙不得气死？！
他这个cp粉头子也得气死！
在这种惊慌失措又觉得自己办了坏事的情况下，齐苻明决定跟闻阙自曝，于是便打通了闻阙的电话。电话好不容易接通，他咽了咽喉咙，紧张兮兮的试探了两句，问闻阙在哪儿。
闻阙看了眼依旧在海底打滚，鱼尾翻起巨浪的人鱼，声音平静：“和简池在海边。”
顿了顿，补充一句：“看他打滚。”
齐苻明：“？”
等等，啥玩意儿？
闻阙你是变态吗？你看人家打滚有什么好看的？
心里吐槽归吐槽，但齐苻明还是严肃了表情，将半夜发生的事情跟闻阙提了一嘴，紧接着生怕挨骂似的，瞪着眼睛叭叭叭一顿解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大半夜的我连谁给我发的信息都没看清楚。如果简池不肯跟你去坐摩天轮的话，我们再想想办法，就说是组团去也很正常。怎么样？”
闻阙：“……”
齐苻明听他长时间没开口，心里顿时更慌了：“不是吧，这么严重吗？”
闻阙揉了揉眉心：“别想太多，我已经捅破这层窗户纸了，现在已经不是坐不坐摩天轮的事情了。”
齐苻明：“啥？！”
齐苻明当场呆滞。
他满脑子都是一句：我靠，原来闻阙你是打直球这一款的。
看不出来啊竟然这么快！
震惊之后，他委婉地问了一句：“所以现在……？”
闻阙：“他现在在海底打滚。”
齐苻明：“……哦。”
原来是这个打滚。
齐苻明和闻阙又说了点话，得知简池还在打滚，眼角嘴角齐齐一抽，也不多打算多说什么，让闻阙自己一个人等着结果。但很重要的一件事情是，有了结果一定要通知他。
闻阙应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挂了电话以后继续注视海底那条人鱼，不知道过了多久，简池的脑袋重新冒了露出来，他和闻阙对上眼，男人的眼眸比深渊还幽沉，却夹杂着永远无法在深渊见到的一丝温情。简池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唇，小声问他：“你要下来游泳吗？我也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你和齐苻明都是从深渊回来的对不对？”
这是打算坦白了。
闻阙点了下头，他走到岸边低声问：“我不太会游泳，你要保护我吗？”
简池立马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心想闻阙这说的不是废话吗？好不容易有个要跟他谈恋爱还没引起他反感的，简直是个宝贝，他可不能把人弄没了。
“你放心，有我在，你肯定不会淹死的。”
其实闻阙根本不用问这个问题，但他就是想看简池告诉他会保护他的样子。
他从岩石上一跃而下，未见丝毫犹豫。落水的一瞬间，便看到了青年隐藏在海水中的大尾巴。他从海中探头，已经完全湿透了的衬衣变得透明，贴在肌肤上却完全未起到遮挡的作用，简池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被闻阙捕捉到目光抓了个正着以后，问：“喜欢？”
简池眼神漂移了一阵，最终还是实话实说：“喜欢。你的身材确实很好。”
说着又认真思考了一下：“跟我的尾巴一样，非常不错。”
“谢谢夸奖。”
简池哎呀一声：“实话啦，实话。”
他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游过去凑近了闻阙，目光仔仔细细描绘着男人的眉目，半晌才小声问：“你们小龙人会不会潜水？”
“会。”闻阙道，“下次等装备齐全跟你一起潜水玩？”
“好啊！”
简池的眼睛都亮了。
说游泳，两个人还真的很认真地从岩石海岸边一路游过去，游到了简池别墅斜对过去的一个小码头，这个码头边还停着一艘前年简知川送给他的游艇。闻阙撑起身体坐在白色台阶上，任由海风吹拂在身上。身上微凉，但游了这么久也没有感到半点疲惫，反倒是很精神。
他垂眸看了眼还在海里的简池，朝对方伸出了手：“起来吗？”
简池抬眸看他。
他觉得闻阙的这个伸手想要拽他的动作根本毫无必要，上岸而已，太简单不过了。可此刻，简池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望进闻阙的眼睛里，像是被蛊惑了似的，将自己的手交到了闻阙的掌心里。
闻阙的手比他的大上一点，简池的放上去正好扣住。男人手腕轻轻一用力，便轻易将简池从海水中拉了起来，青年的鱼尾已经很自然地化作了双腿。但或许是力道的方向没用对，简池的半截身体正好压在闻阙的身上。
肌肤相触远没有那么平静。
两人身上的衣服湿透，碰上时比脱了衣服还要暧昧。为了防止简池掉下去，闻阙的一条手臂虚虚揽着他细软的腰，肌肤碰到的地方泛起滚烫的弧度，好像要烧起来似的。简池有些不自在地往边上挪了挪，压在闻阙身上的腿悄悄撤了下去。
他敛着眼眸，瓷白的肤色染上了一片潮红，比海边的落日余晖还要漂亮。闻阙眸光深深的望着简池，修长的手指轻轻碰了碰青年的耳垂，手掌又自然得落到简池后颈，似托着又像是抚摸，压过去难得以一种强势的姿态低声问：“考虑好了吗？”
“什、什么？”
“问你考虑好要接受我，和我谈恋爱吗？”闻阙的声音低低的，听着有一点沙哑，而这沙哑之下隐藏着的却是只有他自己意识到的紧张。
大概长这么大，闻阙还没这么紧张的时刻。他神情绷紧，生怕简池的一句话让他失望。闻阙想，当年被按在手术台做实验，生死不知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紧张。
真神奇。
简池的目光又开始飘忽不定起来。
他好不容易借着撒泼打滚压下来的那种战栗和激动此刻竟然又诡异的升了起来，好像从头到尾就没有消失过。好似只是藏得好，但只要稍稍一刺激就轻易冒了出来，并且永远都可以让简池感到手足无措。
“是还没有想好吗？”闻阙见他望着自己，那双漆黑的眼眸里蕴蓝之色浮起，像极了即将迎来黎明的深夜，美得令人窒息。
他低声道，“你可以慢慢考虑，我不介意。但如果可以，我当然希望你能早点给我一个准确的回复。”
简池抿着唇。
始终都没有给闻阙一个确切的回答。
不管是[要做闻阙的男朋友]还是[还没想好吗]。
渐渐地的，闻阙也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劲。
他迟疑了两秒，才问：“怎么了？”
简池哼哼唧唧半天憋出一句话：“想放尾巴。”
闻阙：“……”
简池又小声道：“你不能问我这种问题，我忍不住。”
虽然非常无厘头，但闻阙觉得有点好笑，还有点可爱。
他低低笑了一声，“那我不问了。”
简池顿时拧起了眉，这不是还没得到准确的回答吗？怎么就不问了。但他这会儿的情况也确实有点不对劲，简池挠了挠下巴，认真思考半天，最终给闻阙提了个建议：“要不这样吧，等回了别墅你再问我一遍。”
闻阙：“？”
等回到了别墅，简池仗着是人鱼身体素质好，随意往沙发上一坐，肆意放出了自己的鱼尾巴，随意摆动了两下，他一脸认真的看着闻阙：“好了。你再问吧。”
闻阙扶额。
闻阙隐约猜到这应该是这条人鱼的仪式感。
同时，心中似乎也猜到了什么。
他按住那颗跳动有些快的心脏，再次低声问了一遍：“所以，你要跟我谈恋爱吗？”
简池的尾巴垂在地面上，眼睛在望向闻阙时仿佛盛着星光。
青年的嗓音很快在闻阙的耳边响起，他说：“好啊。”
男人倏然抬眸看他。
但第一次答应别人的求爱，让简池也有点不太适应，他轻声道，“不过你也知道我是条人鱼啦，就是有时候可能和人不太一样。”
闻阙冷静自持：“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是人。”
简池瞅了他两眼，“我第一次同意跟人交、谈恋爱，没什么经验。”
闻阙更冷静了：“没关系，我也是第一次。”
简池哦了一声，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可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却像是开了一朵花似的，喜悦的情绪将每个角落都彻底占据，那花茎深得无人可以拔除。
第一次，简池在有意识的情况下，将尾巴轻轻搭在了闻阙的腿上，眼中明亮：“现在你可以摸我的尾巴了，你要摸吗？”
闻阙想。
应该不会有人会拒绝的。
自他手指拂过的鳞片舒服地恨不得张开，简池半靠在沙发上，一只手缓缓拽紧了闻阙的衬衣，他指骨瘦长，拽紧衣服时指关节都在泛白。一双眼眸里湿润得如同三月春雨之后的草地，浮满潮湿的气息。
因为过度的压抑，呼吸逐渐急促，眼尾的潮红愈发明显。
简池终于忍不住一口咬在了闻阙的肩膀上。
“简池。”男人伸手按着他的后脑勺，用力地将他按在自己的怀里，那一口疼得他轻轻闷哼一声，却意外的爽快，他哑着声音，眼底暗沉，“接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