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生对着手机前置摄像头看自己,肤色很白,长得一点不像陆凛那样男友力爆棚的样子,亚麻色的头发卷曲凌乱,唇色不知偏淡还是因为身体缘故,是薄薄的淡粉色。
医生说连自己长什么样都不记得,其实是有些严重的,但陆凛说他这样也不错,看着乖很多。
乖什么乖,时生听着来气。是不是他男朋友还不好说,保不齐是他鱼塘里的十三号呢。
隔壁床的呼噜声总算停了,好像是被带出去做什么检查,时生抓着手机刷猫耳FM,迷迷糊糊着开始犯困,想着等陆凛回来要个单人间。
“时生?”
“嗯……”他低低应了声,睡得更沉去。
陆吟才进来,就发现时生睡了。什么嘛,说是这小子一个人在病房会害怕,难得出去和男朋友逛个街,又被臭老哥火急火燎叫回来,没想到人家睡得好好的。
她想起接到陆凛电话时候五雷轰顶的心情。
“我和时生说我是他男朋友,你瞒着点别露马脚。”
“我去,哥你良心痛不痛,”陆吟嚷嚷,“人家可是一直把你当兄弟处,你现在这么说,就不怕他恢复记忆打你一顿?”
“你见过奶猫挠人挠疼的吗?”陆凛在电话那头低笑一声,“别废话,赶紧回去照顾他。”
“报酬报酬——”
“转过去了。”
她挂断电话,对着微信转账五百元很是满意,遂放弃逛街决定回医院。身后白某男左右手提满了购物袋,见状总算松了口气,感谢大舅哥救他脱离苦海。
回到病房,陆吟在一旁坐下,翘着二郎腿削苹果吃。
时生在梦里睡得也极不踏实,有时候梦见自己好像躲在铺满冰凉瓷砖的角落里,有很多人涌了上来,他一个劲地往后躲,不停挣扎着,忽然就有人拉起他,拉着他在黑暗里不停地跑。
然而猛然间一辆车撞来,他一下颤了下身子,梦境里他在地上滚了好多圈,床上的他不安地蜷起身。
疼,哪里都好疼。
光怪陆离的梦境交错着斑驳,破碎的画面交叠着浮现,陆凛进来的时候瞧见他满头冒着虚汗缩在床上,扭头淡淡瞥向先前只顾玩手机的陆吟。
陆吟莫名心虚。
他俯下身轻轻擦去时生额上虚汗,时生身子又是一颤,缩得更紧。陆凛的手停在半空,只好一下下摸着他头,好像以前给家里的小猫咪顺毛那样。
“时生?醒醒,起床吃饭了。”
他嗓音低沉醇厚。
时生恍然落入一个温暖怀抱里,他还在黑暗里不停地奔跑,然而那些恐惧与心惊正在飞快退去,远处逐渐出现一点光亮,直至那光亮愈来愈胜,一只手透过光亮伸来,抓住了他的手。
“时生。”
“唔……”
他眯着眼睁开,对上放大了的陆凛,头疼得厉害,连着眼皮沉重,难以睁开。
“你睡太久,现在已经晚上七点半了。”
陆凛见他醒来,才松了口气。从他手里拿出手机一翻,两个外卖员的未接电话,一条短信留言,说是外卖放在了一楼前台。
“我……忘记调到响铃模式了。”时生眯着眼,头垫着陆凛掌心,“下次一定。”
“没事。”
他有些清醒了,又被陆凛扶着坐起来,才发现陆凛好像很疲惫的样子,身上还带着汗臭味。
陆凛摸了摸时生脸上睡出的痕,“饿吗?”
“有点。”
陆凛转头招呼陆吟道,“阿吟,前台拿一下粥,看看还热着没。”
陆吟:“……”
时生本来想说不用麻烦了,但一想自己连下床都困难,陆家兄妹总得被麻烦一个,还是算了。是不是他人缘不太好,怎么醒来到现在只有陆凛来过病房呢。
陆凛低眼看他,猜测他在想什么。
“我知道你不喜欢麻烦别人,但是你养好身体还需要时间,手上没有大伤,但你的腿骨折着也得养些时候,头上还缝了几针……”
“我头上还缝针了?”果然,时生注意力被吸引过来,绷带纱网裹得严实,他自己都看不出,“在哪,我现在不会是个半秃子吧?”
“……那倒没有。”这小子,都在想些什么。
陆凛又拿起一个苹果,顺手削皮。“你下午睡着,工作室的同事没来看你?”
“不知道,刚醒。”时生摇摇头,眼巴巴望着馋他手里的苹果,想起微信里的工作群,自己原来是个配音员。“广播剧和剧本杀什么的,下午听了好多,我还挺厉害的。”
时生的声音确实很好听,清朗的少年音如同珠石落在玉盘上,像三寸阳光,自带笑意,刚醒慵懒时的声线沙哑勾人。
陆凛抬起头,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嗯,你有段床戏配得挺不错的。”
“什什么?!”
“没听过?”陆凛凑近了手肘撑在枕边,刀插着一块苹果递来,“你当时还发了我一份,得意洋洋地问我受音配的怎么样。”
时生一下子瞳孔地震,开始在他空空荡荡的脑袋里搜寻这段回忆,果然还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但是——但是他为什么觉得这是自己能干出来的事。
“可惜你不记得,”手肘压陷在枕间,陆凛戏谑地附耳低声道:“我可是……硬了一晚上。”
耳间热气呼出,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时生的脸一点点发红,从面上到耳尖一点点红透,递过去的苹果最终还是送到了自己的嘴里,没想到这家伙失忆了脸皮这么薄。
时生抱起被子往里缩,心虚地眨巴眨巴眼。
正在这时有人敲了敲病房门,和陆吟一起走了进来。
“你好,如天月工作室的吴南贰,来探望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