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家的赘婿首辅

作者:路归途

晌午吃过饭,雪越下越大。

黎周周洗刷完锅碗,前灶小火炖着骨头汤,赶紧擦擦手去后院,他先把地里的白菜起出来。这受冻的白菜不能立即放到暖和的地儿,不然菜叶子不好了。

一颗颗的白菜放到柴房,靠着墙角那头,不能挨柴火,先晾干。

等收完地里的白菜,猪圈鸡圈顶落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黎周周拿着扫帚大概清扫了下,别塌了。

做完了再去柴房,捡着已经冻得菜叶子不怎么好的白菜,这个用来腌酸菜,还要揉面团发酵,忙前忙后的,酸菜刚积好,盖上了坛子盖,天麻麻黑了,黎周周开始做饭。

顾兆在屋里看书,光线昏暗下去,就知道该做饭了。他伸了伸懒腰,搓了把手,本来还说不用白天烧炕,结果屋里炕暖着,坐在书桌前一下午也冷。

第一次古代过冬天,不是说用意志能抗过去的。很冷。

顾兆不敢托大,要是生病那就糟了。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看病就医都麻烦和费钱,更别说这时候的医疗水平一场风寒能要性命。

一天看书、摘抄总结试着做题大概有五小时。早上傍晚光线不好的时候,顾兆就背诵、默读昨天看过的内容。

真正进入学习状态,满打满算也就这小半个月。当时在顾家的时候,顾兆抄书,没几行字,院子里李桂花会指桑骂槐的喊,一会说水没了,一会骂铁蛋,一个个吃闲饭只知道屋里躲懒,半点忙都帮不上。

之后筹备婚礼,虽说顾兆是入赘,但也要准备嫁妆。这嫁妆准备起来,李桂花又是颇多借口,贵价要钱的能推脱就推脱,实在不能推脱的那就往最次的档次来。

大伯娘、二伯娘来帮忙,家里进进出出缝被子、做衣服的,李桂花烧个茶水,坐那儿嗑瓜子聊天,一说一下午。没个安静。

顾兆当时抄书,只顾着抄内容,没仔细看其意。

到了黎家,和周周过起日子,顾兆现代人的灵魂才真正有了归处,踏实起来。

这就是他的家。

活动完坐了一下午的身体,顾兆抬脚往厨房去,外头雪已经停了。进了灶屋,看到周周正在擀面饼。

“今天吃饼子吗?”

黎周周听到相公声,眼神亮了,手上继续干着活,说:“蒸的饼,一会就着酸菜吃。相公你赶紧坐灶膛前烤火,别冷着了。”

“好。”顾兆嘴上乖乖回话,“老婆,这个饼可以擀大点,对折,蒸好了后夹菜吃,这样一只手拿饼一只手喝汤。”

不然拿饼拿筷子就菜,吃完了再喝汤,骨头汤凉的快。

黎周周手上这个饼就按照相公说的,擀的薄了点,对折了下,没压实,往铺着麻布的蒸屉上放。饼是月牙状的,放着还省地方。

“相公,这办法好。”黎周周夸赞。

顾兆便不要脸的笑弯弯讨夸,“那周周有什么奖励吗?”

不等周周回答。顾兆凑过去,快速亲了下老婆,然后装作乖巧说:“奖励我自己拿了,我去烧柴火了,乖乖不闹你。”

黎周周脸一红,幸好灶屋就俩人。

拿相公没办法。

前灶的骨头汤炖了半个多时辰,早已奶白色,黎周周端着铁锅放后灶上,灶膛底下的余温热乎着汤就成,前灶火力旺开始蒸饼子。

又从酸菜坛子捞出几根白菜梆子,挤挤水分,切成了丁。

顾兆坐在灶膛前剥好了蒜皮,递给老婆。黎周周用刀背拍扁,切成碎,一会饼子蒸好了,一点猪油肉沫连着蒜沫酸菜沫扒拉炒两下,又香又好吃。

……要是放点辣椒就更香了。

这个世界玉米都没有,辣椒也别提了。顾兆回想了下原身的记忆,十来年后辣椒也没出现,或许出现过,原身不认识。

大历朝如今未设海禁,但出海也是村庄渔民打捞捕鱼,真正出海的商队有吗?六七年后海寇频频来犯,打了能有三年,还死了一位皇子,最后干脆海禁。

辣椒好像是美洲传来的。

“相公你想什么呢?盯着锅里出神,是不是饿了?给你先打一碗汤垫垫。”

顾兆说:“不饿,一会和爹一起吃。我先回屋一趟。”

他想起了一件事。

趁着穿过来没多久,现代关于历史杂七杂八的记忆还清晰赶紧记下来,像是玉米种子、辣椒这些,想到什么记下来。

顾兆回到屋里,光线已经昏暗,只好点了油灯放在桌前,本来是写两行字,最后硬是凭着记忆画了个大致版的世界地图,主要是四大洋、七大洲,详细的那肯定是记不住。

画着画着,气候标了起来。

等屋外传来周周声,顾兆这才放下笔,已经写了记了两大纸。

“来了。”顾兆提着油灯放堂屋桌上,爹和周周在等他吃饭,“我给写的忘了时间,爹和周周下次别等我了,不然该放凉了。”

黎周周给相公递毛巾擦手,一边说:“刚端过来。”

一家人没那么多客气。

顾兆听闻也没多说,擦了手坐下吃饭,拿了个饼,烫的嘶了声。黎周周见相公这模样,脸上带笑又心疼,接了相公手里的饼,掰开后,用勺子挖了菜一层铺着,弄好后才递给相公。

“小心烫。”

“谢谢老婆~”顾兆语气飞扬。

黎大对这个娇气哥婿已经习惯,没去看小两口,伸手淡定抓了饼,筷子就着菜吃,现在一看周周的做法,原来能掰开啊,就说今个儿的饼怎么不是圆的。

也不就着吃,自己掰开学着周周给饼中间铺了菜。黎大咬了口,少了半块饼,另一只手还能端着碗喝口热汤。这就方便多了。

“这么做饼都是相公主意。”黎周周跟爹说。

黎大还没说什么,先看他那哥婿贴着周周胳膊,高高兴兴说:“也没有很厉害啦,也就普普通通的一点点小点子啦,做的这么好吃主要是周周。”

“是相公厉害。”

“周周最厉害~”

“……”黎大吃饼吃饼。不是很想说话。

反正家庭氛围不知道咋就变成这样。黎大也学不上来,以前和周周坐下吃饭,各吃各的也不说话,就是吃饭,现在——

黎大没眼看,心里却觉得热闹一些挺好的。

吃过饭黎周周去洗刷锅碗,烧洗漱热水。

黎大在堂屋叫住哥婿顾兆,说:“我明个儿去一趟十里村,你说要烧的炉子什么样,再给我说说。”

“爹,这下雪天过去路不好走,也不着急不然等天晴了?”

黎大一听哥婿这话摇头,“雪天路才好走,头雪没几天,等太阳出来日头好了,雪一化开,泥的走不了。”

“还真是,我没想到这处。”顾兆立刻小小拍爹马屁,“还是爹有生活经验,比我知道得多。您等下,我去拿草纸。”

这有啥生活经验的。黎大心里这么想,脸上的褶子却舒坦了。

顾兆还成。

顾兆拿了草纸,借着油灯给爹讲,又拿手比划大小。黎周周端着兑好的热水盆进来,第一个先给爹,听到相公说的,插了句:“爹,要是成再配个泥罐。”

黎大嗯了声,开始洗脸,洗完了坐凳子上脱了鞋子泡脚。

“周周说的是,跟着炉子配套大小最好。”顾兆在纸上画锅。

黎大想什么炉子配什么锅,这有啥好画的?人家泥匠烧了几十年的东西,还不是一瞅就明白,不过没说,就看着顾兆画。

黎周周见相公和爹说话相处的好,脸上也高兴,出去灶屋端热水,他和相公也要洗漱。

等各自洗完了,回屋睡觉。

天冷热炕,被窝里还有老婆。顾兆撒娇贴着周周,抓着周周的手摸索,上面一层茧子,摸着摸着就上瘾。黎周周本来是觉得满手茧子太难看,可一看相公摸得认真,脸上也没介怀,摸的他腰也软了,神情也松快了。

两人在被窝说小话,刚成亲那会黎周周还绷着,也不多说屋里的活,怕相公是读书人听了烦看不上这个。可后来黎周周发现,相公喜欢听他说话,他也爱和相公聊天。

“……鸡冷的不下蛋,等快年头了宰一只,咱家猪小不用去镇上买肉,到时候村里杀猪的多,能买的。”黎周周说到这儿,想起一事,立刻起床揭被子要往出走。

顾兆拉住,“怎么了?急急忙忙的。”

“我忘了跟爹说,明个儿去十里村问问朱秀才,不然还是我明天一起去,再拿点东西,家里鸡蛋攒了一篮。”黎周周想起相公上次说以后要问朱秀才学问,他想法简单,你问人家学问,人家凭什么告诉你?

得拿东西才成,还得好的。

“还是再带一只鸡过去。”

顾兆抱着他家周周,结果因为身形还小,成了窝在自家老婆怀里,也没差反正都是抱,给老婆盖好被子,这才说:“不着急。上次我听爹说,朱秀才考上了秀才还想往上考一考,这会怕是在府县读书,没在家。”

秀才都考上了,自然是不甘心止步。

上次朱秀才推荐的书,有两本只有府县能买到。

“等过了年,我先去夫子那儿,拜过年再去朱秀才家。”顾兆说。既然是有求于人,那必须他亲自前往拜访。

黎周周便听相公的话,只是想明日还是让爹拿着鸡蛋先送一些,朱秀才不在家,他家里有人,东西不用太贵价的,不然对方要是不接,就说谢谢上次朱秀才给说的书名字。

于是第二日,鸡还未鸣,黎周周便起来了。

给爹做了早饭,没煮稀汤寡水的粥,要赶路那得吃瓷实的。昨个儿蒸的饼子热了,猪油混着肉片。又麻利的捡了十个鸡蛋,还有几块饴糖,这就成了。

这边黎周周刚弄好,天麻亮,黎大也收拾好,洗漱后,三两下吃了三个热腾腾的夹肉饼子,灌了半杯热水,肚子里有食,精神也好,背着竹筐,一看里头还有一篮子鸡蛋。

“送谁家?”

“爹,是朱秀才家,多谢人家上次给书名字。”

黎大说:“上次给过肉了。”

“我想着朱秀才学问好,以后相公想问问,不好空口白牙的。”黎周周解释。

黎大听了点头,“是这个理。”便没多问了,背着筐出门。

黎周周送爹出门,今个儿起早了,不过也没回去多睡会,干脆把院子里积雪扫成了堆,又烧了热水,煮了粥,等相公起床有热水洗漱,喝口热的。

冬日里就是围着家里打转,活就是那么些活,干完了没什么了。

夫夫俩中午简单吃了饭,收拾过后。顾兆便按着周周坐炕上,一壶热水泡着红枣水放在炕头,“乖乖的不下床干活了,咱歇会。”

“相公,我不习惯。”黎周周闲不住想起来,哪有大白天的上炕坐着。

顾兆没去看书,拿了纸笔过来,黎周周以为相公要上炕学习,还让了一些,顾兆摇头,把瓜子碟子放老婆手边,说:“你吃瓜子,我跟你说说话。”

“相公我看不懂。”黎周周拘束的抓着被子,他不认识字。

顾兆:“我说给你听。”又可怜巴巴说:“旁人都瞧不上我,周周能不能当我学生,让我当回顾老师过过瘾。”

相公这么说,黎周周哪还有什么自卑,忙说:“相公你说吧,我听就是。”

两口子过日子相处是要交流。

在顾兆看,他家周周一身本事,庄稼地里的长势,什么时候播种什么时候锄草,看云能晓得明个儿天气,家里洗衣做饭喂鸡喂猪安排的井井有条,多线并行,省时间高效率。

都是长处优点。可周周不觉得这些是优点,还会自卑。这可不行。

顾兆就爱听周周说这些,他俩互相长知识。

纸铺平了,现在纸上画了一个点。

“我来考了,周周同学,你说这个是什么?”

黎周周看见,一下子放松了,说:“相公,这是个墨点。”

“周周同学不要仗着长得好看,在课堂捣乱,叫我顾老师。”顾兆装的挺威严。

黎周周抿着唇笑,有些羞涩的喊了声顾老师。他想着,顾老师约莫就是夫子的意思。

原身上辈子做过地方官,有地方志堪舆图,顾兆按照记忆,在小点上放画了个小圈儿,指着小点说:“这是宁松镇。”又指着圈儿说:“这是宁平府县。”

相公是不是画的有些小了?他听杏哥儿说去府县,要租骡车,坐上一天,进了城门到小叔家坐骡车又要小半个时辰。

可纸上就是一个点,一个小圈。不过黎周周没说,他听相公的。

顾兆看出来周周疑惑,却因信任他,不开口询问,他便在点的很下方,画了许多小三角,波浪线,代表着山体、河流。

今天这堂课又不是学地理。

在山河之间圈了个小圈。这是原身上辈子做了十几年县令的地方。

“周周同学你瞧,这是山、河,咱们宁平府县与这块,一南一北,那边地里庄稼多种的是桑、麻、稻米,不种黄米,麦子也种的少,气候不合适。”

说起庄稼,黎周周不拘束紧张了,这个他懂。

“那他们吃喝嚼头够吗?”黎周周替那边的人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