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家的赘婿首辅

作者:路归途

十一皇子生母是嫔,也没赐字,姓戴,平日里宫人奴婢唤一声戴嫔娘娘,由此可见,戴嫔在宫中并不是受宠的那位。

像是十二皇子生母原先是个宫婢,几分清秀外貌,早前圣上避暑别苑,一次醉酒临幸了这位宫婢,宫婢也是有本事一次就怀上了,那时候宫里孩子不多,圣上便让留了。

一举得了皇子。

圣上高兴,封宫婢做了贵人,还赐了字,秀贵人。

如今后宫一后四妃,四妃:端贤淑仪四位。端妃年纪最长,已经五十九岁了,早过了争宠的心,育有二皇子康郡王,在众多皇子里头拔头筹,地位是稳着的,连皇后都避让几分。

贤妃育有五皇子、六皇子,还有九公主三位,且都抚养成了,以前是最得圣上宠爱的,属于又有地位又有宠爱,可惜红颜易老,贤妃四十六了。

淑妃才情样貌都有,育有十公主,现如今三十八。

仪妃就是十四皇子生母,外邦夷王之女,进献给康景帝用来交好的。仪妃样貌姝丽,当年十分得宠,一月中除了初一十五圣上歇在皇后寝殿,其他时间几乎都去了仪妃那。

可惜是外邦之女,即便再得宠,后宫里的女人们都知道,有宠无地位,十四没什么大指望,现如今三十二,康景帝要是去后宫,还是时不时过去坐坐,看看仪妃跳舞。

在后宫中,如今算受宠能侍寝的也就仪妃、秀贵人,再往下一些才进来的新人,位份高的都是摆设了。

自打八皇子自书后,康景帝更喜欢找后头年岁小的几个儿子说话,叙一叙父子亲情,吃个饭,问问功课。

八皇子之前那几位全都冷了下来。

今天吃饭便挑中了十一皇子。十一皇子生母戴嫔还不如秀贵人得宠,最近圣上连翻轮着找小儿子们作陪,戴嫔日子也好过起来。

内侍院不敢在随意拿些次品糊弄她了。

今日晌午儿子去了紫宸殿陪圣上用膳,戴嫔还高兴,没多久内侍院送来了一盘荔枝,个顶个的饱满,剥开了晶莹剔透的漂亮,吃着也甜。

最主要是说圣上赏的。

以往这样稀罕的果子,戴嫔是分不到的,一问内侍院的小太监,“都还有谁有?”

小太监机灵回话:“回娘娘话,奴才得了吩咐先给娘娘您送来的。”

那就是先给她了?戴嫔心里一喜,贴身伺候的宫女便拿了赏钱打发小太监,等小太监走了,戴嫔望着那盘荔枝喜不胜收,伺候的大宫女便说:“娘娘,这果子这般的大,奴婢剥一个娘娘尝尝?”

“剥吧。”戴嫔尝了一颗荔枝,便不吃了,拿着帕子按按嘴角,说:“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其实也不是为了一口吃的,那小太监说话机灵,先给我这儿送一盘,那就是旁处也有,我这儿也不是稀罕的独一份。”

“可我也不求独一份,只求圣上能多看看十一,他打小就上进,读书是顶好的,可怪我不受宠拖累了他——”

大宫女便说:“娘娘是嫔妃,一宫之主,诞下龙子有功,十一皇子最是孝顺,定不会这般想,也不爱听您这么说。”

“是了,我儿孝顺。”戴嫔笑呵呵的不说丧气话了,她倒是没什么野望,就只希望圣上多瞧瞧看看十一,能给十一寻一个好亲事,以后啊,要是哪位新皇坐上位置了,有朝一日她能出府跟着儿子过日子。

就是这般想法。

“荔枝收起来送皇子苑十一那去,跟他说这东西燥热,别吃太多上火了。”戴嫔吩咐。

大宫女说:“娘娘不留几颗?这儿还多着呢?”

戴嫔不言,下巴点了下示意,大宫女便知道没得劝,端着一盘子荔枝出去了,娘娘心里记挂十一皇子,什么好的都想着儿子。

大宫女拿了食盒装起来,内侍院送了一盘子一共十颗荔枝,娘娘尝了一颗,还剩九颗,数好了交给了宫里的单太监,皇子苑她们这些后宫的宫婢是不能去的,这地方得太监腰牌才能进去。

如今住在皇子苑的都是还未成年的皇子,十一十二十四三位,十一皇子年岁最长,预计今年就能在外建府,来年成亲搬出去了。

十一皇子有两位妾,还未娶正妻。

戴嫔宫里的单太监大热天的靠着墙角一处阴凉地行走,到了皇子苑递了腰牌给守门侍卫检查,进去后直奔十一皇子院,这门口看守的小太监见了他,口中甜甜蜜蜜唤单爷爷。

“皇子呢?”

“在正院里头歇着,中午回来写了一刻字,就说困乏躺下了。”

两太监一边说话一边往正院走,门口守着的太监见是戴嫔宫里的大太监,先是攀谈行礼,立刻进去找了皇子身边的贴身太监出来说话。

如此一来一往。

正院屋里睡着的十一皇子双手掩着腹,他自躺下后一直没睡着,肚子痛,额头冒着冷汗,怕是吃错了什么,因为晌午是和父皇一起用膳,十一皇子不愿让底下伺候的叫太医过来瞧。

这样晦气,万一父皇下次不叫他了呢?

饮了一些热茶,吃了几颗太平丸子,可谁知道肚子是越来越疼,肠子像是绞在了一起,十一皇子高声喊人,发现口干舌燥嗓子都是哑的,最后嘶哑着嗓喊了好几声,外头的太监才听见,连忙进去。

“狗东西。”十一皇子疼的脸煞白狰狞。

太监跪地上害怕,说:“回皇子,是单公公来了,娘娘得了一盘荔枝——”

话还没说完,床上十一皇子便没忍住,呕了一床。

这下几个太监都怕了。

“恭桶。”

又吐又拉的。

戴嫔宫里单太监瞧着不对,等小太监换了被褥,点了熏香,伺候皇子重新躺下,单公公抓着人压低了声问:“十一皇子身子不适,为何不去请太医来看看?”

“单公公,不是小的不请,是皇子不让请。”

“糊涂东西,要是皇子哪里——你一百条命担得起吗。”单太监恨不得拿大耳刮抽这东西,心里不住想真是倒了霉了,今个来送荔枝让他撞见了,要是有什么事,他也脱不了干系。

正说话间,里头守着的小太监急忙出来说:“不好了,皇子便血了。”

几个太监吓得当场腿软。

单太监进屋一看,屋里檀香味混着臭味,床上除了粪还有血。

这事情严重了,不是他们这些小东西能做主请不请的事了。立即去太医院请太医,整个十一院子人心惶惶的,单太监想跑,可知道已经沾上脱不开身了,只希望十一皇子平平安安,不是别的阴司事,就是简单吃坏了肚子——

“去紫宸殿给汪伴伴报一声。”单太监说。

汪泽田是一路陪着伴着圣上过来的,宫里太监年岁最长地位最高,唤一声伴伴是尊称了。

汪泽田没当值,这会正歇息刚用完饭,小太监来报说是十一皇子院里的事,汪泽田慢慢的喝了口茶,正小口小口吞着,连着茶叶也慢慢的磨着嚼,能祛除口里刚用过饭的味道。

他老神在在,伴了圣上快六十年了,见过的事大大小小的,早已稳如泰山,什么都不放眼底,给了个眼神。

小太监:“来人报说十一皇子上吐下泻便血——”

汪泽田噔的一嘴茶叶连着茶全咕咚咽进去了,站了起来,“你这个东西,说话连个缓急都分辨不出。”说着急匆匆去了外头亲自问十一皇子院里的太监,整了衣帽,带着小太监进内殿回话了。

“圣上。”

紫宸殿正殿中,圣上整个内阁阁老们说话,汪泽田猫着腰进去打断了话,康景帝瞧了眼,就知道有事,汪泽田不会这般冒失的。

“何事?”

汪泽田恭恭敬敬回话:“十一皇子院里来太监报,十一皇子身子不适,已经请了太医了。”

康景帝眼底一沉,让几位去偏殿等候。等官员一走,汪泽田快步上前,压低了声说:“十一皇子自午后用了一盏茶三颗太平丸子,歇了两刻后开始称腹痛难耐,一直到申时两刻,闹了肚子,便血了。”

“御膳房的太监大大小小送茶的宫女,奴才全扣了。”

“言太医在殿外候着,给圣上请平安脉。”

汪泽田一连贯的做的顺。

圣上年纪大,那言太医平日里就在偏院候着,汪泽田听到消息不对,便让小太监去请了过来。

不管如何先给圣上瞧身子。

这边言太医刚把完脉,跪地上不敢直视圣颜,说把脉查不出来,还望圣上怪罪,要用针灸——

康景帝准了。

等用了针,言太医脸色就变了,针尖黑了。

有毒,只是毒素甚微。

整个紫宸殿顿时陷入了血雨腥风来之前的沉静。

“动到朕的这里了。”康景帝眼底一片寒冷。

偏殿中,林太师与几位大人坐着喝茶,皆是安静,等了有两刻左右,殿里小太监回话,请各位大人回前朝办事。

说是请,一出去,紫宸殿外头原本守着的宫女太监,如今全都没了,羽林军也换了一批人把守,在场的几位人精嗅到了不对,可谁都没有开口询问,各自回前头了。

要变天了。

宫里发生的一切,也只有皇权中心那几位能探测到几分,十一病了,还是急病,至于旁的,太医闭口不言,就是戴嫔都不知道,只知道单太监送荔枝送到了傍晚还没回来,被锁在了皇子苑。

余下的十二、十四听各自太监回报,十一皇子院里来来往往的又是羽林军又是太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十二还差贴身太监去打听,自然是有去无回,羽林军见到鬼祟探头的太监直接给关了,管你是谁的太监,他们有圣上口谕的。十四直接冷脸让关院子一概人不许出去。

过了几日到了十五,圣上却停了早朝。

顾兆这才察觉出一丝丝的不对劲,可他没门路也不想找死去问,便自己继续看书写文章,第二册 发了不急——反正他觉得这个时候不着急。

已经六月十五了。

下班时,梁师兄来找他,说这几日不必去他府上学习了,老师说了你自己看看书就成,等下次再检查作业,没别的事就在家中别乱跑。

末了接了句:“……早早下值,别留久了。”

往日里翰林院作息大家伙都是早九十点上班,到下午三四点下班,唯独顾兆和严谨信是严格按照京官上班时间打卡,早七晚五,很少迟到早退,如今一听梁师兄这话,便点头说知道。

于是这天,顾兆和严谨信也是三点多,大家伙收拾走人,两人便也跟着走了。方六没来接,两人便走了会,撞见了正街上的两家车夫,叫停上了车。

方六驾着车走到了黎宅门口,伺候老爷下车时,一脸犹豫,顾兆问:“何事?”

“老爷,最近不太平,您还是早早回来。”

怎么连方六都察觉出来了?顾兆想,梁师兄知道一些内情,那是梁师兄有关系门路,还有老师住在府上,可方六如何得知不太平的?

方六压着声说:“我有一兄弟是收拾乱葬岗的,最近人手缺,都是尸骨,穿着宫里头……”

声音实在是小,有些顾兆都没听全,只听到尸骨、宫里。

“知道,这些话以后别跟人说了。”顾兆眉头跳了下。

方六答是。也是因为来黎家做工,老爷夫人和善,待他很好,方六不想换工了,就想在这儿干下去。

顾兆收拾了脸上神色,装作如常,这才进门。一进二道门,听到院子里头福宝的笑声,还有周周说:“来阿爹这儿?”

他一看,福宝推着学步车哒哒哒的跑着,羊崽在旁边围着哒哒哒的走。

顾兆一下子就笑了起来。

黎周周接了儿子,见相公回来了,便抱着迎了上去,“怎么今日回来的这般早?”

“天气热坐不住,想偷偷懒,回来歇会。”顾兆撒娇说,“我里头里衣都湿了。”

黎周周把儿子交给爹,“那赶紧先换换,用热水擦了,别着凉了。”

“我进屋自己来,咱们晚上吃啥?炒个丝瓜炒蛋,有苦瓜没?凉拌一个,我最近有点上火……”

顾兆进了屋去换衣裳,一身短打,因为屋里还有蓝妈妈在,不好解开系带敞开穿,照旧是穿的整齐,不过顾兆会偷懒,不穿里头里衣,直接棉麻短打,这样凉快许多。

洗了手脸舒坦了。

顾兆出来抱着福宝,同福宝一起玩推车,一边说:“最近翰林院没什么活,我和二哥才修完第二本书,不着急出,正好天气热我躲个懒,之前一直说跟着四个孩子吃个饭也没办,拖到了现在,改日我休沐,让四人到家里吃个饭说说话。”

“成啊。最近梁掌事说鸭子一天卖的少了些,可能天气热,大家没什么胃口,一天五十只左右,早早预定卖完了,下午就清闲许多。”黎周周说。

福宝看爹爹回来就和阿爹一直说话,特别想有存在感,挥着胳膊,探着身子,从他爹爹怀里凑过去亲了阿爹一口。

顾兆立即毛了,“你这小子。”

“相公。”黎周周好笑嗔怪,一手接了福宝,“福宝是想爹爹陪福宝玩是不是呀?”

福宝在阿爹怀里又看爹爹。

“……”顾兆对着福宝也狠不下心,亲了亲儿子手,说:“爹爹和阿爹一起陪福宝玩推车车。”

这小推车是木质的,连轮子也是木头的,院子铺的砖还算平整,后头是打磨圆滑有弧度的横推手,前头是个小座椅,三轮车款式。平时福宝推着车练走路,有时候累了就挥挥胳膊,跟大扑棱鹅子一般,顾兆就知道这是要坐车车。

“要说出来,说出来爹爹带福宝坐车车。”

福宝鼓着脸颊,“福福要坐车车。”

顾兆提溜着儿子胳膊放进座椅上了,还有护栏围着。福宝是小脚丫踩在脚踏上,高兴的挥胳膊:“爹爹,粥!”

“是走!”顾兆推着福宝在院子打转,快到饭点了,坐在车里的福宝眼神叮的圆了,喊:“爷爷爷爷。”

爹回来了。

顾兆抬眼一看,二道门口爹的身影。

黎大在京里无聊,又不能做买卖,家里打水干活也不用他,要是冬日里下个雪,他还能扫个里院的雪处处汗,现在只剩下在家里待着了。

后来顾兆便说可以和严伯父去街上溜达溜达,京里黎家不远的老街桥说评书的、敲大鼓的,还有玩雀的,可以去溜达找找乐子。

黎大是不想沾着玩钱的花样,像是玩雀鸟,一只鸟就要一二两银子,往上贵了还有,以前在山里那些麻雀想要几只打几只,这有啥稀罕的,倒是那说书的,黎大喜欢,隔三差五叫上老严过去听听。

两人穿的都是一身旧衣裳袍子,占一个桌,点一壶粗茶,一碟子瓜子,三十文钱,今个你掏,明日我来,一坐一个多时辰,走回来也就两三刻的路。

老严家近一些,两刻,他家三刻。

走路好啊,活动活动筋骨。

黎大这才不憋闷了,这会回来见福宝喊爷爷,脸上褶子都带着笑意,跟福宝说话,“等会,爷爷洗了手就抱福福。”

“爷爷,糖!”福宝清脆声。

黎周周就知道,爹出门前指定是答应给福宝带糖回来了,不由说:“爹,福宝还小,牙口没长齐,吃糖容易坏牙。”

“那也没见天吃,我十天出去两三次,也不是天天拿回来糖的。”黎大解释,还拍了拍胸口。

顾兆就知道糖指定放在爹的胸前了,还知道防着周周。

“爹,我瞧瞧糖?”

黎大把糖掏了出来,用油纸裹着四四方方的一包,赶紧溜走说洗手。

顾兆打开一看,是麦芽糖做的小糖画,天气热已经略微有些化开,估计是爹拿着走了一路,到家前才塞到胸口的,他拆开一看,是个小猪模样的,圆嘟嘟的,正经说:“我瞧瞧啊,有些像周周。”

黎周周纳闷,不该是像福宝吗?怎么就像他了?

顾兆笑说:“气呼呼的模样真的像。”

“……”黎周周没忍住笑了出声,“哪里像我了,我又不胖。”

顾兆掰了一半糖画顺势塞周周嘴里,“小猪吃小猪,不气呼呼了。”

上头俩大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原本属于福福的糖画,可把福福急坏了,坐在车里头挥着胳膊,咿呀急的奶音:“啊啊福福的福福的。”

“糖呀!”

等黎大洗了手脸回来,就看院子里头,他宝贝福宝正舔油纸呢,顿时诶哟的心疼,“怎么舔纸吃了?糖呢?”

顾兆装无辜,溜之大吉。

糖当然是俩大人吃大头,福宝舔糖纸吃糖渣,甜甜嘴也不会坏牙。

福宝一张肉呼呼的脸埋在纸上,舔的干净,高兴的露出一排小白牙,“爷爷,糖糖甜呀~”可高兴了。

黎大:……这傻孩子,光沾了个糖味,指定是福宝他爹干的坏事!

一看,顾兆早不见了。

黎大心疼他的糖小猪,可说起吧,福宝也高兴吃了糖,还没哭,不说吧,他给福宝买的糖小猪。

“爷爷下次给福宝再买。”

黎周周说:“爹,福宝真要少吃些糖,别给他买了,就算买了先给我。”

“你们两口子这咋吃了一回,还惦记没影的第二回 ?”黎大心疼福宝,可也知道周周兆儿不会害孩子,牙齿吃坏了确实难看,还难受,便说:“晓得了。”

晚上是绿豆稀饭、凉拌苦瓜、丝瓜炒蛋,还有一碟子的凉拌卤猪耳朵。

自家里爱吃这个,黎周周便卤了些,家里人吃,还给蓝妈妈方六送了不少,这东西便宜,凉拌了味道却好,不过天气热不能放,得当天吃了。

一家人用过饭,院子里光景还没黑,不过热度一下子降了下来。

京里的四合院老宅子就是这样,早晚凉快,这会才六月中还不是正暑气的时候,没那么磨人。

蓝妈妈烧了热水,大家依次岔开了洗漱。

福宝跟着羊崽说了会话,大人们洗完了澡,给他也洗了,这就回屋能睡了。里屋点了灯,顾兆找自制故事本,本来是给福宝讲睡前故事,结果看到了压在底下的信封。

想起来了,这是开春商队送过来的,赵夫子写的,还有顾家的信。

当时顾兆忙,拆开打眼看过去没什么急事,想着回信也要年底下便放着没再看,如今得了空闲,想起来了,便把这几个月要说的写上,别到了年底给忘了。

赵夫子来信是说书收到了,过年时也给朱秀才通知了,朱秀才是‘感激涕零哭着把书抄了’这是原话。之后说了些感激之词,还有赵泽今年春闱要下场试一试。

也不知道赵泽考没考中。

顾家来信也是赵夫子执笔,寥寥一页,顾爹说的家里一切都好,后娘李桂花说得多,说顾晨学习成绩好,本来想顾晨跟着赵泽一起考,赵泽考秀才,顾晨考童生,顾晨是你弟弟,这读书学习指定跟你像,一定能考中的,可惜赵夫子觉得不妥,便算了搁后几年再说。

顾兆当时扫完信,脑子里算了下,顾晨启蒙可能没两年,这就考童生了?

李桂花是个跨步大的,恨不得顾晨八岁童生,十岁秀才,十二岁就当官。要比他这个‘前头生的’强才成。

末了信里提了句要是顾晨考上了兆儿你说话还算数吧?

赵夫子肯定是润笔了,不然大白话可能就是:兆儿你当日说只要顾晨考中了秀才你就出钱出银子供顾晨读书不能作假,你现在当了官老爷在京里吃香的喝辣的,咱们一家还在地里刨食可辛苦了云云。

反正就是哭穷想要钱。

不过可惜,赵夫子没直写。

还有顾家三房得了个儿子,想请顾兆给孩子取名字。

顾兆当即拿了纸笔开始写回信,先是祝愿赵泽榜上有名,若是没有万一落选了,也不要气馁,厚积薄发,下次必中。

说若是顾晨中了秀才,自当履行承诺。

三伯家的孩子可以叫顾阳。正好算是和顾晨捋上了。

……

回了问题也没什么好写的,顾兆等墨晾干了,先装进信封,要是年底还有事那就一起写上,再把两本《三年两考》送回去。

黎周周陪着福宝在床上玩了会,见相公写完收拾完,说:“前几日林府来帖子说邀我带福宝去看戏,今个又来人说,府里最近不方便,去不成了,还给咱家带了一些点心果子,说的赔礼的。”

“相公,是不是又有什么事?”

顾兆擦了手,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你今日回来故意做的乐呵,说什么偷懒悠哉,加上林家早上来人,我就猜是不是——”黎周周也猜不到,但他觉得不好。

顾兆上了床,接过话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宫里死了很多人,都是下头伺候的。”这是方六说的话推测出来的。

“不过你一说,林府都开始闭门谢客了,那这事不一般。”顾兆皱了下眉,很快又松开了,见周周担心,不由说:“别怕,咱们小门小户的,牵扯不到咱们头上,最近生意紧着些,哪怕少了也没什么,门户紧了,让爹和严伯父别出去遛弯了。”

也就没什么了吧?

顾兆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学着林府门户紧一些没什么。

黎周周点头说知道了。

黎记店里生意听小树说,最近一天五十只,第二天就又少了几只。黎周周听了,干脆和梁掌柜说:“只做二三十只,早上卖完了熟客下午关门不卖了。”

又和小树说:“你最近别往店里跑了,就在家里多歇歇。”

柳树一看周周哥神色便一口答应,也不敢乱说乱想,他以前在村里头是谁都不怕,能跟那麻杆男人干架都能打赢,可如今胆子不敢大了。

那时候啥都不知道不懂,如今懂了规矩分寸,能看懂了一些风向。

又过了几日,京里官员休沐。

黎记生意也歇了一天、

苏家四个昨个下午收了铺子便来黎宅住了,夜里睡在黎宅的西厢房。

隔了两个多月再见,顾兆觉得这四个变化很大。

最初印象是四人站在门口,拘束紧张惶恐的厉害,嘴都不敢张,瘦瘦小小的,如今看着长肉了,身上有肉也就显得壮了高了,不说人活泼外向,但一个个看着跟大人一样,有几分稳重,叫他顾大人。

知道阶级等级的威严了。

顾兆觉得对苏家四个来说,严一些好,他们没有犯错容错的机会。

休沐这天,顾兆是日头出来洗了个全身澡,头发散开披着晒头头,还挺暖和的,一会就干了,束起来成个高马尾。

中午收拾了一桌子饭菜,就摆在堂屋大圆桌上吃。

顾兆让都坐,说:“难得休假,热热闹闹的。”

福宝最高兴了,坐在宝宝椅上挥胳膊,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都是生面孔,福宝见了张嘴就是哥哥哥哥的叫。

小孩喜欢大朋友。

“你得叫表叔,表阿叔。”黎周周给儿子说。

可福福还是小孩纸,听阿爹说完,又是哥哥又是苏苏的乱叫,记不清都搞的福福花了眼,最后黎大笑呵呵说以后再教,等福宝再长长。

黎宅一片乐呵。

京里皇城内圈。

羽林军到了八皇子府外,还算恭敬的‘请’八皇子进宫,与此同时,不远处一环里大门向正街方向开的褚府就没这份体面了,金吾卫列队腰间挎着大刀拍响了褚府大门。

一阵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