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家的赘婿首辅

作者:路归途

昭州。

石碑上的字风吹日晒已经模糊不清了,镖师仔细辨认后,说到了。满头的热汗,神色是松快的,回去跟顾大人回话,“没记错的话,再向前走个半天多就能到了。”

那就是有个二十里路。

昭州和别的地方不同,一般的内陆州都是两三个府县团团围绕在中心位置,而昭州则是偏北方一些,五个府县,一个府县紧挨着南夷,一个是挨着半个南夷半个海,剩下的两个沿海,一个靠海与瘴气林子紧接着。

时下和现代不同,现代沿海城市多繁华热闹,现在是越往下越沿海越是穷,人烟稀少,州这样的市级城市自然是离远一些好。

不管怎么说到了!

希望在眼前,赶路大家都热火,也没停留整顿,遇到难走的那就下车推车步行,反正这几个月已经习惯了,大家经验丰富。

“让黎夏就别下来了。”黎周周跟黎春和孟见云说。

黎夏越是往南,路上水土不服闹了肚子,还发了几次热,路上请了本地大夫给看了抓了药,本来补回来的身子又瘦了一圈,黎周周便让黎春几个多多照看一些。

远远的,昭州的城门能瞧见了。

虽然有几分破旧,可在顾兆眼底看着,啊,多么的古朴!

是难掩心中激动之情,怎么看怎么好。

临了几里路,顾兆先换了衣服,他一路过来,天气越来越热,便顾不了什么官架子,直接穿了一层棉麻短打,十分爽快,还让周周也换上。

福宝热的不成,平日里在车厢时,顾兆给福宝换了短袖中裤。

黎周周没什么犹豫的,心疼福宝热的肉呼呼的胳膊腿都是红的,换上舒坦,孩子还小不怕什么规矩,再者都到外头来了。

黎大一看夫夫俩都同意了,他也没啥话,还心疼福宝瘦了些。

这会要进城见上峰了,那不能随便一身就这么进,没样子,黎家一家人都换了袍子。黎周周给福宝换的单衣,掀开了帘子,略微能透一些风进来。

“在等等,咱们马上就到了。”

福宝好奇圆圆眼睛看车外,“惊喜到啦?!”

“是啊。”顾兆脸上也带着笑。

到了。

他们一行人又是车架又是镖师,瞧着是外地脸孔和陌生口音,城门口把守的士兵也是皱皱巴巴的没点精气神,要不是这行人太过扎眼,肯定是懒得上前查问。

“车里是京中派任昭州的同知顾大人。”镖师说。

守门的兵卒子顿时精神了,招呼旁边打盹的,行礼也是参差不齐。守门的小队长上前回话,拱手对着车厢,一口当地话说:“拜见顾大人,上头调任书早早下来了,陈大人派我们在此等候。”

顾兆听了个大概意思,幸好是走的慢,路上越往南,话音多,他就跟着听,跟着学,现在一掀帘子,让前头带路。

进城了。

上峰姓陈,单子一个宁字,康景二十六年的同进士,等着分派官职,是一路往南,先是中原地带做了个县令,干了四年,政绩不错,陈大人便写折子想往京里调,可谁都想没调到,京里就算了,一下子发配到了最南边的昭州。

刚到昭州时还不是知州,是个从六品的副官,后来干着干着,上峰们各有门路托了关系打点了都去别的地儿了,陈大人是熬走了一批又一批,康景四十年时才坐上了昭州的知州。

陈大人在昭州当了三十一年的官了。

车马进城,顾兆不坐车了,下来走,一边看看什么光景,昭州城一共两个城门,像顾兆从北往南的这个城门还略有几分繁华,要是从南门哪里瞧就落魄许多。

城门楼子跟宁松镇的差不离了。

不过走过那段繁华地又冷清了,顾兆能想来,这个北门连通的是上头鄚州的几个府县州城通商渠道,有的商人会送货到昭州城,基本上住在城门口附近客栈,送完了货就回去,不再往深处去了。

所以过了城门口附近的辐射区就偏冷清。

引路的差人躬着腰回话,意思地方大,有的走,请顾大人上马车。顾兆便上了马车,一路往中心去,昭州城好歹是个市级城市,又是单独立起来的,地方肯定比宁平府县大一些,不多。

整体繁华上,不及宁平府县。

之前顾兆说过,大历一共十三个布政司,七个军指挥所,布政司类似现代的省,州就是市级城市,有的州繁华了就是省会城市。昭州名义上划在南郡布政司下,可因为昭州地理位置偏僻,有山阻隔,加上穷困,南郡布政司一向是不管不问,当没这个州。

所以顾兆从调任文书上来看,是个副市长,但昭州大小快顶一个小省,实权和副省长差不多。

城市中心差不多的热闹,不过顾兆用四处的郊外比,都是空空荡荡的,房屋也低矮参差不齐,街道也是土路,百姓的着装、精神面貌都不像是省城的,跟着宁松镇的消费水平差不多吧。

用一个州和府县比,就知道顾兆已经把心理预期放得低许多。

可最后比预想的还要差一些。

顾兆:……给自己打气没事。

衙门是在中心,昭州城的路也不像京里棋盘格一般,横平竖直的四四方方对称,昭州城的主街通着小街道,四通八达的,要不是前头本地人带路,他们车队肯定是懵了。

车队刚到衙门口,衙门两扇门紧闭,漆也斑驳。

兵卒上去拍门,还没拍两下,另一头的街道匆匆跑来一人,两人用当地土话交流,说的太快太急,顾兆没听明白真切,不过那来人说了几句,就向他的马车小跑过来,行了礼,这会口齿官话几分。

表了身份,是陈大人的师爷,特派来接顾大人先去陈府休息,再做安顿。

马车绕路哒哒哒的往后头去,通着大街走了十来分钟就到了陈府。

白墙青瓦,气派的两扇黑漆漆的大门,门前蹲着两个石狮子。门已经开了,陈府的管家下人站了一队等候,见了来人,行礼,之后迎着。

顾兆看陈大人这一番做派,不像是刁难他的人,不过还没见到,也不确定,之后进了大门绕了照壁就瞧见了穿着单衣袍子的陈宁陈大人了。

陈大人留着山羊胡,看上去和实际年龄差距不大,五十快六十的人,头发是整体束上去的,两鬓几缕头发垂落,看着像是才换了衣裳,略有些松快,人嘛皮肤略黑,一米七左右个子,有些微胖,肚子圆圆的,一笑还露出个金牙。

顾兆:……

陈大人实在是不像当官的,倒像是经商做买卖的富家翁。

见了他就笑呵呵迎上来了,握着他的手十分热情乐呵说:“来了啊,小顾你这调任书早一个多月就到了,我可一直等着你呢。”

顾兆:……

他的新上峰,顾兆一时琢磨不透,同样握着陈大人的手,谦虚自责状说:“家里人多,从京里一路过来还有孩子,慢了些,还望大人见谅。”

“你到了昭州了,以后就是自己人了,说什么见谅这种话。”陈大人粗实的手掌落在顾兆肩膀上,笑呵呵说:“你来了就好了,就好了。”

顾兆心里拿捏不住,他也算是见了不少大人——在京里参加过一会万寿节,宫里前殿吃席时,整个京城四品以上的官员他都见过,可从没有见过陈大人这类类型的。

说热情吧,又透着不同,说阴谋诡计吧,又很质朴。

顾兆真的从陈大人眼里看出了对他的渴望真切,是真的盼着他来的。

要不是陈大人年纪能做他爷爷,顾兆都差点往偏的想了,当即打住,一通介绍家里人,寒暄客套后,顾兆想问住宅——他家得买得安顿下来。

“……上一任的同知住在哪里?要是方便了,我家好买。”

陈大人说:“你说的小赵啊,他家那院子比我这儿还气派,不是我说,小赵嫌着我,离我远,我看小顾,你要是买就买这片的,咱们能时常唠唠嗑说说话。”

顾兆:……略微有些许知道小赵为何买的远了。

陈大人实在是热情的太让人琢磨不透了。

“不急不急,你们先在我府安顿下来,慢慢看。”陈大人让管家安顿,又说:“晚上给你们接风洗尘,有啥要买的让大郎跑腿。”

大郎是陈大人的大儿子,已经四十多岁了。

陈大人喊大郎,顾兆看到陈大人的大儿子脸上些许无奈和嫌丢了面子。

陈家大郎安顿他们,在前头引路,一边介绍府里地方,南边的宅子也不像京里四四方方的对称四合院,所以顾兆也说不上来几进几出,反正他们一家安顿在前院一个带荷花池的院子。

陈府还挺大。

“……我爹一辈子都想回去,听见京音亲切,顾大人莫怕。”陈家大郎说。

顾兆笑眯眯说:“没害怕,令尊热情好客,是我家叨扰了。”他说完虚伪的客套词后,在陈家大郎脸上看到了‘又是个客套的’,顿时:……沉默。

陈家父子都还挺有意思的。顾兆挽尊笑了两声,改头换话题,冒昧问了下陈府这宅子多少钱?

“我家这个?还是上头那位知州叫啥来着?年岁久了我都忘了,不重要了,他家当时走的急,我家捡了漏,统共四百两银子,前头三个院子,后头四个院子,也不算贵了……”

顾兆:这简直是便宜!!!

听陈大郎描述,陈府这前前后后的院子有七个,还有花园、马厩这些,搁在京里,这可是四品以上官员能享受的——地段还要偏,才能买到,像是范府。

林家那个地段,这样的宅子,起码要上万两了。

当然林家的院子装修也豪华,处处精致。陈府看着大,但维护精修不成,就是乍一看气派还挺漂亮,不能细看,像是荷花池,荷叶破败也没打捞,也没观赏的鱼之类的。

雕梁画柱颜色斑驳看不真切画了,楼梯台阶有的缺一角,路过的绿化带多是杂草也没修,经久不住的屋院瓦片顶上都是野草,大堂的布置也没什么花瓶字画这些。

大宅子维修费就不便宜。

这般一看,陈大人起码面上不像个贪官。或者贪墨了银子,没用到住宅上,顾兆也说不准,他新来乍到,边走边看。

安顿好了,陈府下人送了热水洗漱过,天是晚的慢,歇了没多久,陈府管家来请,可以用饭了。

饮食上也不多,多是清淡海鲜,像是鱼虾就有不少。

黎大吃不惯这些,总觉得一股腥味,顾兆倒是还挺怀念的,这些海鲜,搁现代的大排档里——就不说高级餐馆了,单今天吃的起码也得小一千了。

福宝吃起来倒是很高兴。

酒喝的是青梅酒,这边的特产了。

陈家吃饭也没京里那么多规矩,女眷开的两桌就在旁边,一大家子人吃吃喝喝说着话,还有小朋友,不过都比福宝年纪大,最小的都八岁多了,说话福宝听不懂,就乖乖坐在阿爹怀里,吃着东西好奇看。

顾兆这儿跟陈大人说话,陈大人喝了几杯上头了,更是热情,握着他的手就老泪纵横,也是来回那几句,盼来盼去你可算来了,小顾你来的好啊,这类热情的话。

“……我年纪大了,已经五十六了,本来都想退了,小赵一走,副职一直缺着,劳累的我啊,皮都晒黑了,你如今来了好,衙门的事都交给你了。”

顾兆:???

一把手这什么意思?

全让他管了?

不过陈大人现在喝醉了,顾兆也不敢当真,嘴上说他来上任,做的是大人的副手,那便是来替大人排忧解难的,让昭州更好。

“昭州现在就好着呢,没淹死饿死的,差不多就成了。”陈大人醉意说:“我在昭州干了三十一年了,哪哪不清楚啊,以前更穷,你是没见到,现在多好啊,有鞋穿有衣蔽体,虽然吧还是穷了些,可没到卖儿卖女的地步。”

顾兆自然夸都是陈大人的功劳,陈大人辛苦了。

“是挺辛苦劳累的,折腾不动咯。”陈大人握着小顾的手,说:“如今已经很好了,你管着就成,也没多少辛苦累活,我就啊我就歇歇。”

后来陈大郎几个儿子扶着醉过去的陈大人回去休息了。

接风宴便结束了。

第二天醒来,顾兆和家里商量先买房,住在陈府也不方便,还有要送镖师们,返回时还能带一些昭州特产和信。

“大嫂现在怕是快出月子了,也不知道生的男孩女孩。”黎周周说。

顾兆也不知,大嫂预产期在六月,这时候他们一家在来昭州的路上。

“到时候再送一份昭州礼过去。”虽然他家已经提早给了未出生孩子满月礼。现在放着现成的镖师们带信,土特产也不费什么。

礼多人不怪。

买房也不敢都去,黎大留着看福宝,还有四位镖师在。顾兆带了两位。至于家里伺候的,还有苏家俩,都先留在陈府休息整顿行李。

怎么说也是当官的,还是副把手,在昭州城,顾兆可以横着走——自然没那么嚣张。说的意思是,买房很便利的,比以前初到府县、京里买房快速。

一是民不与官争,自然也争不过。像陈府这个地理位置市中心,前头是衙门办差的地方,老百姓心里都犯怵怕着呢,以前在宁平府县,百姓们都是绕路走的,更别提知州衙门了。

这块的宅子有大有小,都是衙门里当官的‘家属区’,小的差不多就是京里二进院子大小,不过不是那般对称四合院,基本上格局是前院招待客人,中间住宅,后头连这个小花园,紧凑型。

住这种宅子的都是有官阶在身的,八品、九品这类。

还有大一些的,那就是院子大,花园大。

没官阶的就是府县是的小院子加大敞快版,多是住的衙役官差。这是一条巷子,地理位置往后偏一偏,护着前头的官老爷们。

二嘛,宅子可选不多。上头讲的几种类型宅子院子很抢手,没空缺没人卖,昭州衙门当值的十几年不见调动,因此房屋都住着人,空着的就是陈府近的两栋了。

二选一,要么就是在城郊——前任小赵同事的家。

顾兆想办差方便,以前他京里是没条件住一环,所以赶早起来,时间都花在了通勤上,现在赶马车十来分钟就到了衙门的好事,干嘛要买到郊区?

傻吗。

一栋大一些和陈府差不多,布局也相似。另一栋略小一些,是个紧凑型的府邸,前头是两个院子,两道门,后头是三个院子属于后宅,当然正院子最大功能最齐全,一个大花园,占地面积顾兆估摸了下,得有两千多平米了。

有香火堂,专门祭祀的地方。

顾兆觉得这里挺好,一问价格五百两银子。

陈府那个太大了。

不过顾兆问了下,那个就多了五十两。顾兆再次感叹物价便宜,可物价便宜了,赚钱就不好赚了,当地百姓消费水平不高。

最后还是买了这个小的,他们一家人够住且还很松快。再者这个宅子略新一些,与陈府正好中间隔着个衙门,两家不算太近紧挨着。

可对着陈大人来说,那是热泪盈眶,亲亲热热拉小顾的手,说小顾是好的,两家近,没嫌弃他。小顾:……

时间久了,顾兆觉得自己肯定能习惯陈大人这样感情充沛热情的社牛人物。

府邸买了,还要修葺,家具补添的补添,实在是坏的不能用了,那就劈了送灶屋当柴火,也不能浪费。房屋的瓦片一一检查,这边夏天多雨,屋檐是飞脚,瓦片检查好了防止掉落砸伤人,还有下水也做的不错。

这些黎周周接手管,让相公去当差办差去,不用操心了。

先收拾了一个正屋院子,剩下的慢慢来,也幸好镖师们还没走,黎周周花了银钱顾着,还请了当地的泥瓦匠来做活,如此这么干,真的安顿好了,已经是八月初了。

顾兆在衙门坐办公室也大半个多月,这半个多月,看昭州五个府历来的收成粮税,还有官员的记录、村子多少等等。期间当地乡绅富豪请他喝花酒的,小顾是板着脸一一把这些人都记在眼底,看来这几位是很有钱且心思灵活的乡绅富户。

拒自然是拒了,那些人也是来摸新官顾大人脾气的,被拒了后各自在商业圈流传开来,新上任的年轻顾大人是个严肃正经的。至于假正经还是真正经,日后就知道了。以前陈大人刚上来也是,后来孝敬也收,小妾也收,当官的嘛都一个样。

顾兆回头就跟周周表功了,他拒绝了一干请他喝花酒的,十分洁身自好,同时强烈要求周周要是有人递帖子,有什么后宅女眷巴结奉承给他家塞人,绝对不能要。

“……相公还拿话逗我,我知道什么意思,咱们才到这地方,陈大人看上去是好相处的,可还没动着根本,如今昭州城人人都盯着咱家,想摸一摸虚实脾气,我信相公,即便去喝了花酒也是唬人去了。”

顾兆粘着老婆,“周周你不吃醋是不是不爱我啦?”

黎周周笑的开心,给相公换了衣衫,说:“喜欢的。”

打趣完了,夫夫其实彼此都知道心意。

“陈大人在昭州当了三十一年的官,但我这些日子相处下来,隔几天去拜访问资料,后来陈大人嫌我烦了,让他师爷跟着我,我看陈大人目前不是什么大恶人,就是差不多的糊涂官。”顾兆也不敢说的太死。

陈大人就是时下大多数官员的化身,都说不聋不哑不做家翁,到了地方上,再穷的地方,那也有赚钱的路子,也有地方乡绅富豪,当官的大多数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糊涂着大差不差的把官做了。

糊涂官也分两种,一种是贪得无厌层层扒皮断案糊涂只认钱不管百姓的官,这就是上辈子原身当的贪官恶人。一害就是一个地方的百姓。

还有一种是陈大人这般。

顾兆查了昭州五十年的税收情况,最初真的是可怜,整整一个州,连着朝廷最低线那档子粮税都没过关,几乎是年年收不齐,朝廷怕也知道这地方穷苦偏僻,粮税钱税都没太较真了。

后来一年年改善,起码账目上是好看了。

顾兆打算实体考察考察,陈大人到底是真替百姓办了事的差不多官员,还是做表面功夫的,一去实地问了百姓都晓得。

“资料翻看的差不多了,之后我去跑跑府县的情况,还有周边的村子,肯定是一去十天半个月的不在家,镖师们先留着护家,你和爹多留个心。”顾兆说。

黎周周点头,“我晓得,相公去的话,带上自己人,衙门的我也不放心。”

“知道。辛苦你了。”

顾兆出门带了孟见云和苏石毅两个,孟见云这小子记路准,之前来昭州时,有时候得绕山,镖师都能走错了路,夜里打转,说鬼打墙,可孟见云仔细能分辨出来方向,刚走过了,这条没走过。

镖师是赞赏不已,要挖顾兆的墙角,招小孟去当镖师。

顾兆还没说话,孟见云说他是黎家的,有主人家了,不干。后来顾兆想,小孟要是没这个特长了,从宁西州到京里也不可能平安到,雪灾能活着下来,要么运气,要么就是人为本事了。

他哥去了后,小孟骨子里其实有些愤世嫉俗的恨。

现如今又不像在府县,顾兆上学时间大把,还能给郑辉严谨信煲个鸡汤劝劝同学回头是岸,现在没这功夫了,再者小孟一看就是认死理的,等闲鸡汤没用,顾兆见小孟平日里就是脸冷一些,也听他和周周、爹的话,连着福宝都能指使动小孟,便不管了。

苏石毅是大高个人结实,力气也有,就是人老实太听话,让干什么干什么。

顾兆说要去五个府县看看,陈大人听了还挺高兴,说:“去吧去吧,正好让小顾你瞧瞧,本官当了这么多年的官,也不是吃闲饭的。”

“对了,人手带齐了,岷章府县那边靠着林子,治了这么多年,接挨着瘴气林的那边还是打家劫舍的多,你要是过去带个大夫,你是才从京里来的,就算是离得远了,估摸气味也得中招,当年我啊过去一趟,差点命都没了。”陈宁叮嘱说。

顾兆应声,带着人骑着马出了城。

昭州城再穷那也是省城,凑凑合合十匹马还是能拿出来的,骑马比马车快,顾兆练了练能骑了。苏石毅就比较拉胯些,磕磕绊绊的,坐在大马上紧张害怕,孟见云那小子一翻身,灵巧的上了。

“别怕,咱们骑得慢点。”顾兆跟苏石毅说了声。

另一边。

黎周周留在了城里,家里四个镖师在,出门就带两人出去,福宝基本上留在家中爹看着,他想招工,家里一些干粗使的活要招本地人。

之前也去过府县,去过京里,都是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黎周周和黎大也没这次小心谨慎不踏实,为何,因为府县、京里人说的话两人都能听懂。府县就不提了,宛南州是中原地带,西坪村人到了府县,话音略有不同,大差不差,到了京里官话也能听懂。

可一路南下,各地方有时候隔一个村,话就不同了。

更别提昭州城,满城的口音,说的快了,黎周周是费了功夫仔细听也听不懂,这样的环境下,就越发显得孤身、不踏实了。

身边带来的黎夏黎春,之前在京里时,黎周周还不放心让两人和福宝单独相处,可到了这会,黎周周是更信带来的人。

因为他在黎夏和黎春的眼里,看到了害怕,对陌生城市偏远地带的惶恐,两人是紧紧巴望着依靠他们黎家生活的。

就是给两人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做背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