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家的赘婿首辅

作者:路归途

戎州、忻州、鄚州、昭州同属南郡布政司。四个州最富裕的属鄚州,最穷的那当然是昭州,顾兆听陈大人说,在昭州三十一年,当了二十七年的知州,每年就是书面做做述职报告,布政使大人从未召见询问过。

可见昭州就是穷人家父母最不待见最漠视的孩子。

鄚州是南郡布政司的省会城市。顾兆当日从宛南下来,到昭州时最近的路就是穿过鄚州,确实是比昭州富裕,大概类比一下可能就是不及宛南州,比宁平府县强许多。

二者之间吧。

因为鄚州平原多,雨水也不及昭州多,气候相近,水稻盛行,有的地方一年三种三熟,米粮不愁,加上还有养蚕织丝、麻类的植物,各种麻布的产生,像是装米粮的麻布包,在精细一些身上穿的麻衣。

虽然这些活也繁琐繁重,可时下百姓活着都累,有的地方累了还吃不饱肚子——比如昭州。所以鄚州来说已经算平稳安逸了。

八月初,昭州这天气还是闷热的。

顾兆骑着马,身穿一身棉布圆领袍,这圆领袍制式更方便骑马一些,底下穿裤子,两侧开襟,袍子到膝盖下方一点,他特意让周周给他改短的,袖口扎紧了,上马下马干什么都方便。

可还是热。

不过他第一次下乡到各个府县,还是不能直接短打上身,会被底下县令心里笑话的。顾兆倒是不在意被别人笑话,而是官场上你不拿捏架子了,又是新人初来乍到,底下的人轻视你后,之后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不是假话。即便这位新官想当个糊涂官混日子,那刚来的时候气势得扎起来。

跟随的随从几人都穿的裋褐,顾兆心里暗暗羡慕。

“还有多久到?”顾兆问。

衙差是当地人,回话:“回顾大人,快了,还有十来里路。”

这几位当地的衙差算是能说几分官话的,顾兆就带着,起码和本地人说话交流比较方便。

他们这已经走了快三天了,看样子天黑前能到。

顾兆赶马,后头人都跟着。

即便是走的官路,也坑坑洼洼的,好在不用翻山,五个府县,唯一有山阻挡的要绕路的就是最东边的岷章府县了,这里顾兆打算最后一个去。

昭州五个府县,带着成千个村子,加起来的人口不如宛南州的三个府县人口多,不足百,登记在册的人数统共八十六万人,不过这数据已经是七年前记录的,有的地方太远,深山拐角,这类就忽略不记了。

不过大致上差不多,一个州不足百万人口。

昭州城里带着附近的村子,人数最多,差不多有个三十到四十万。每个府县分摊下去,府县、镇、村,差不多有个十一二万,最少的就是岷章府县了,只有七万人口。

顾兆之前问师爷,为何这般少人。师爷是说的快了叽里咕噜的顾兆听不明白,大概就是各方面原因复杂,大人去了就知道了。

好的。

顾兆现在去的这个府县叫播林府县,西接南夷,与戎州、忻州接临。人口略多一些,有个十三五万,因为临近其他两州,通关送货什么的肯定方便一些,离昭州,顾兆骑马水平三天。

要是老手骑马,那两天差不多就到了。要是赶夜路不休息,那一天多就到。

到了天快黑了,也看到了播林府县的城门。

赶在城门关闭前,衙差拦住了关城门的小兵,用本地话大喊说:“后头是昭州新上任的顾大人,等一等再关。”

小兵将信将疑的检查了衙差的腰牌,而后点头哈腰的。这时顾兆一行人打马到了,进了府县,先借宿播林知县府里——其实按道理住衙门也成。

不过府县的衙门都年久失修,顾兆都怕睡着了,横梁瓦片掉下来砸了他。去了播林知县宅子,地方也算敞快,顾兆单间,其他九人凑合挤了两间。

播林知县年纪也大,有个四十多快五十岁,人籍贯虽不是播林的,但是隔壁府县人,点了蜡烛,先给顾大人行礼,而后慢慢说情况。

找了会音调,才切回几分官话几分土话。

顾兆起码能听懂了,一问一答很快时间也晚了,便让县令先回去睡,明日要到处看看。他之前跟周周说十来天回去,怕是这十来天才能囫囵摸一个府县村镇情况。

第二天一大早吃了早饭,就开始转悠了。顾兆重点是问:种植什么农作物,一年几熟,山里是否有村民,雨季多吗,有没有矿山——

啊?啥矿山。播林县令都懵了,同知大人问话,他是紧着回话,都听的不甚明白,咋就没点寒暄客套话的,上来就问这些。

顾兆换了话问:有没有种了田长不出米的山。

这下子,播林县令听明白了,说有,还有好几处,“……这里的百姓可怜了,种什么什么不成,一年到头就粮食糊个温饱,都说是老天爷罚他们,没法子的事。”

顾兆没问,那为何不搬走这事。古人有时候思路不同。

要想富先修路。

顾兆打算第一项干法就是修路,修水泥路。

水泥的成分其实简单,石灰石、黏土、铁矿粉。除了后面的铁矿粉不好找——但也不是弄不到。其他材料,其实大历很常见的。

然后就是按照比例开始烧制。顾兆想,也不需要现代那种工艺比例精细,毕竟现代的水泥路需要抗造,各种货车卡车,经久耐用,而时下的路是百姓踩踏,撑死推个木轮车、骡车马车,能有个一二百斤已经算重了。

而且第一批修路也要好好细化。

顾兆看资料时,脑海里已经有大概了,一定是先紧着五个府县到昭州城方向,昭州城以后可以作为一个大型的商贸城市中枢,五个府县各自发展优势不同,将货物送到昭州城,然后在转上。

鄚州消化自己下头的府县农作物其实已经有些饱和了,人家市场都满了,紧着自己府县来,咋可能帮昭州这些下头府县销售?

顾兆想的是去中原地带——宛南、唐州、寿州。

他家当时赶路,车马队伍走的也不算快,从宛南州差不多路程有一个半月——刨去了在村里住的那几天。按理来说搁古代还好,不算特别远,但有一点,整个昭州的特产,不适宜长途运送。

就拿荔枝来说,昭州产的荔枝其实最多还甜,汁水饱满,个头大,果肉晶莹剔透的,比鄚州产的要好许多许多,可难运送啊。

南郡布政司每年都给京里皇宫送——荔枝皇家专享。

是用冰送着,一路快马,马走的官道,驿站换马,快马加鞭,可送到了皇宫,两箱的荔枝能捡出来一箱的都算是好的,大多时候是半箱,表皮略坏的也不敢送圣上。

这样的半箱荔枝,帝后分一些,后头得宠的妃子能分一盘,前朝受重视的大臣能得一盘——极少数。

可见运送水果成本太高了。

昭州其实宝贝的东西多着,沿海有各种海鲜鱼虾水产水货,还有珍珠——珍珠这块极大可能被当地的乡绅富族垄断了。顾兆不往这边想,他要是干,那就是改善民生。

珍珠稀奇贵重,可不是能人人挖珠去卖,什么东西多了也不显贵了。

沿海吃海,靠山吃山,山里的菌子笋子干货,这都是。干货倒是好送,可在山里,来回翻山背着一筐到了府县,百姓卖的价贱,商人倒手,赚的多是商人。

甘蔗、菠萝。甘蔗还能熬成糖砖,去送,不过鄚州人家也能种,商人为了省路上便利,去鄚州买还近,干嘛要来昭州。

总之昭州发展不起来,一是前头有个更便捷的鄚州,昭州有的鄚州也有,路近,山不多好方便运送。二是昭州独一份的东西,都容易坏容易烂,不好运送。

想要解决,那就是一修路,二想办法延长保质日期。

至于粮食上,够百姓自己吃就成了。顾兆不往粮食上发展,主要粮食沉甸甸的,运输成本高,再者产量没有中原地带丰富多产。这就算了。

……昭州还有种植棉花的,产量少,仅供一个府县、村镇人自己穿夹衣盖被子,棉花喜干燥,昭州虽然夏季漫长一些,但雨水太多了。

能种棉花的就播林、容管、万安三处。具体情况顾兆还没去,只是在述职报告书面上查出来的。

“大人有所不知,咱们昭州冬日里也比较暖和,一件夹棉的衣衫就够了,有的火气壮的男丁只需两件单衣便可御寒过冬。”底下人回话,这位新来的上官还是北方人,听说北方还下大雪,冬日里能冻死人。

他们昭州冬日里可没出现过这般情况。

“先不说棉花了,带我去看看我刚说的山头。”顾兆要挑石灰石原厂地。

播林府县是一年两种水稻,水果不怎么管长得都喜人,可卖不出去价钱,基本上没人大片面积的种植,到了水果下来季节,空气里充满了菠萝味、荔枝味,可惜,百姓们吃不完全都坏了烂在树上地里。

水稻是四月到七月,七月到十一月。

要是修路的话,那要征徭役,只能赶在农闲时间十二月到四月这五个月,将每段路如何修,哪里划分到哪个村镇要仔细。第一次修路,那还得教,之后一片片传下去。

趁着九月到十一月能建水泥厂了。

时间赶任务重。

有的地方一年种不了两季水稻,像是沿海的容管、吉汀,一年一种,大部分时间出海打捞,米和海鲜混着吃饱肚。这两个地方修路时间就不急,比较富裕。

先紧着播林、安南两地。

顾兆带着人去了播林知县指的地,马都进不去,实在是没路,便让两人在下头看着马,步行上山。

“大人辛劳,这样的活还是下官去,大人在此等候便是。”播林知县说道。

顾兆:“不用,你不知道我找什么。”说罢抬脚就走,刚走两步,树枝划了衣袍,顾兆将衣袍撩起来别在腰间,“走吧。”

这山不算高耸挺拔,南边的山多是圆润秀丽,要真是陡峭险峻,那就没法子种田,百姓得饿死。不远处梯田一片片的,八月中下,田里绿油油的旺盛,百姓穿着麻衣裋褐,头戴草帽,赤着脚在地里忙活。

顾兆看了下,劳作的百姓都是袖子卷到关节处,裤腿挽到膝盖上。有的更甚,穿了件短袖款式的对襟褂子。

凉快啊。

顾兆艳羡看久了,播林的县令随着顾大人目光看过去,当即急了,高声呵斥,说:“还不快来拜见顾大人,衣衫袖子成何体统,都放下来——”

“日头这般大,田里劳作晒着闷热,不用管束衣衫的事。”顾兆先跟县令说。

县令立即改了态度,作揖说:“顾大人体恤民情,实在是百姓之福。”

顾兆没回话,端了架子,做了同知大概知道当初在翰林时,为何施大人整日黑着肃着一张脸,其他人不敢靠近攀谈了。

实在是官腔烦、拍马屁的烦,你给个眼神,那底下的官看眼色闻风而动的一通吹嘘,时间都浪费在这上面了,不如板着脸威严状,让底下官员吹也吹不下去。

这不,顾兆没回话,播林的县令便讪讪退后守在一旁。

田里劳作的百姓急忙过来了,袖子放下的放下,裤腿捋顺的捋顺,见了这一些穿着不同的人,还战战兢兢不知作何,播林县令刚开口斥责,顾兆先抬手拦了,见面前几位眼底惶恐难安,温和说:“莫怕,不是来寻你们事的,只是有话要问你们。”

百姓们眼底是惶恐难安加迷茫了。

听不懂。

“你给翻——”顾兆指了知州府的衙役,“我说什么,你拿土话问。”

那衙役上前,穿了差服腰间还挎刀,几个百姓刚没瞧见,现在一看,噗通噗通的就跟下饺子似得,全都跪在顾兆面前,忙是磕头。

顾兆让起来,播林县令拿土话说,可没用,这些百姓知道面前来人是官老爷官大人,一个个害怕腿软说什么都站不起来了。

“……”顾兆见此心中实在无力,其实想想也能明白,以前在西坪村时,宁平府县县令到了村中,全村老少村口迎接,通通下跪回话,村长更是惴惴不安唯恐出了什么纰漏。

让站起那便站起,规矩佝偻着腰缩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西坪村属于中原地带,百姓吃饱喝足家中多多少少有些余钱,尚且如此,对官老爷的惧怕都是刻在骨子里的,更别提远在穷乡僻壤的昭州百姓了。

吃喝不仅是巴望老天爷,更是看上位者当官的脸色政令。

“起来站着回话,不拘你们什么事。”顾兆又说了遍。

孟见云就上去了,一手两手的把那几个前排带头跪着的都给提溜起来了,等真站着了,虽然腿软腰躬,可比刚才嘴里全是求饶、不住磕头强。

顾兆先问一家几口人,多少亩田地,收成多少。

“我家一共七口人,六口,七口——”

“到底多少人。”县令在旁打断了问。

这下回话的吓得腿成筛子了,看着又要噗通跪下,顾兆蹙眉,孟见云上手便扶着那人,硬是架起来没跪下。

“我、我家有个哥儿,马上要出嫁了,这就是六口了,一共水田七亩,还有些麻田、棉花田这些五亩。”

大历有田律规定是一回事,可落实到地方还要因地制宜。这人家村子在山上,全村有个六十来户,可种的地就不多,梯田这一块,那一块,就近了种田劳作,所以分到手的水稻,男丁一人有个两亩差不多,不够了那就山脚下的旱田,种种棉花豆子这些。

女孩哥儿没有水田可分,基本上就是一亩半亩的旱地。

没法子田地紧缺。

“收成呢?”

“一亩水田一年下来有个三石差不多了。”

顾兆先想还挺多,后来不对,看着老者回话,意思应该是一年两收有个三百斤粮食,而不是一收的数字。

西坪村时,一亩水田用上肥料能有五百多斤,有的快六百斤了。

看来肥料也得用。

这得交给农事官去干活,因为夏季漫长雨水多,有些地方水多泡坏了稻子,所以一年两收有个三百多是中间数字。

“以前都是吃不饱的,那山头种了就是种不出粮食的……”老者说着颤颤巍巍的手指头指向了另一个山。

顾兆看那山杂草其实葱郁,本来还有些拿不定注意是不是石灰石,也没见那么多石头。可听老者说,种不出粮食,一年到头有个一百石不到两百石,一家老小饭吃不饱。

去看看。

那些村民是规矩退了也不敢在地里劳作,纷纷回家中。

……顾兆带人到了疑似石灰石的山上,有一些大石头,就是石头样子,表面也没看出碱性泛白,再抓了把泥土,泥土湿润也没看出什么石灰石——

那不对啊。

“大人是不是此处有什么污秽?”播林县令想的偏,往鬼怪邪崇那边钻去了。

顾兆没搭话,“先回镇上,买炮仗,多买一些。”

回播林府县那就太耽误时间了,镇上几人骑马,半天就到了。播林县令听是买炮仗顿时觉得自己猜对了,真的有邪崇作祟,才让地里种不出庄稼,要手下都去办,速速。

不说县令误会的事,顾兆没解释,炮仗买回来的很快。

官员下镇到村,不用愁住处,镇上有的是乡绅老爷提供闲置的院子庄子,当晚还给送了‘美婢’前来伺候,顾兆正拆炮仗,要用人,一看手边是个脱了外衫只剩个肚兜的——

“孟见云滚进来。”顾兆生了气,高声喊:“苏石毅也给我滚进来。”

之后那美婢惊呼,苏石毅捂眼不敢看,孟见云那小子倒是无所畏惧,不过目光没什么淫邪。

“给她裹了衣裳带出去。”

那美婢便哭,说被大人看了身子,寻死觅活的,老爷定是留不下她了,求大人收了奴婢吧,奴婢端茶递水暖被窝——大概意思。

顾兆眼底半分仁慈怜悯也无。

“再哭闹,我便拿你家老爷开刀。”

那美婢顿时无声,哭都不敢哭。

“带出去交给这庄子的人。”顾兆冷脸发话,苏石毅胆子都快吓破了,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之分,给对方裹了衣裳赶紧带出去。

外头闹了几句就安静了。

顾兆问:“你们二人守得门,怎么守的?”

孟见云跪地回话:“她来送茶的。”意思他咋知道这人好好的送茶结果给把衣服脱了干这种事。只是说完了,抬头悄悄看了眼家主。

“今日便算了,出去守着,不许别人进来。”顾兆挥手让下去。

苏石毅逃了一劫,送完人回来,脸色还怕着呢,见小孟守在门口,静步过去,压低了声问:“顾大人说什么?是不是罚你站了?”

“你知道那女的来干什么吗?”孟见云双眼明亮直视苏石毅。

苏石毅吓了跳,当即连连摆手,说:“我不知,我真的不知道,她手里拎着篮子,说是来送糕点,还说庄子里的老爷安排的,不敢慢待,我还问了句县令大人那边有没有,她笑了下说正用着。”

“我就让她进去了。”

“顾大人从下午回来吃了一口饭,就拿了炮仗进了屋,我不是想肯定饿了,那糕点垫着肚子也挺好,县令那边有,说明糕点也没啥事。”苏石毅当时觉得自己还机灵了一回。

哪里知道咋是这种事情。

顾大人可是跟他家表哥成了亲的。

孟见云虽然机灵,可少不更事,又是乡下来的,哪里见过今天这种情况,被家主骂了,觉得自己办事不利,心里对着这庄子老爷窝火,可也做不了什么,恨恨自己不长见识着了道。

也幸好苏石毅不知情,苏石毅要是知情,那就是个坏的。

夫人待他们这般好,要是还敢瞒着夫人在外头给家主搞那种事,可真是——孟见云眼底闪着精光,他对付不了庄子老爷,却能让苏石毅吃个闷头亏。

两人是无话,站在外头守岗,到了深夜。这次是谁来人都拦在外头,庄子的管事来见,求饶,说办了糊涂事,他家老爷不知道——

被孟见云堵了回去,再吵吵,就让苏石毅赶人。

一忙就是深夜,等里头顾兆忙活完了,一开门见孟见云和苏石毅还站着,苏石毅脸上困意,孟见云倒是精神,一双眼跟夜猫子似得精亮。

“成了回去睡吧。”顾兆赶两人回去睡,他自己也是。

第二日天还没亮,播林县令先来了,惴惴不安的想说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开口,顾兆见这官脸上还有几分羞愧,便先张开说起正事,吃了早饭,去昨日的山上。

时下官员借宿,乡绅老爷给送女人伺候,好像是常态常事了。

要是昨晚他也‘用’了那个美婢,播林县令肯定不会这般几分羞愧几分难安来请安,肯定是笑着拍马,露出‘你我一条裤子’的几分亲近来。

都说一起嫖过娼才是扛得住的关系。

那是因为现代时这东西犯法,一起犯了法那就是同伙,肯定不会乱说,不然他倒霉了你也倒霉。这种心态其实放在时下也能用。

像是陈大人能在昭州做三十一年的官,一个地方,不管是贫穷富贵总是有当地势力,陈大人能如鱼得水的混开,糊涂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还有合群。

送女人那就收,送孝敬,事情不大了也收。

包括陈大人家里的几个孩子,都是本地里乡绅送的小妾生的。根虽不在昭州,可也算半个昭州人了,关系密切。

顾兆要是想迎合合群了,也该来者不拒通通收下——因为此时送银钱给官大人那不是求办事,而是疏通巴结,你收了钱,对方才安心,觉得你不是个刺头了。

是和他们一伙的,是一个群体。

就说现下,出镇去山的一路上,播林县令都难安,脸色是万分精彩,也不敢掉以轻心,更是谦逊几分逢迎拍顾大人马屁,直到埋雷管开始炸山。

“去跟村里交代一声,一会有什么巨响不必害怕。”顾兆跟手下吩咐。

衙差便跑了一趟。

顾兆是看了分寸,离着村里远了些,应该炸不到,再者他自制的雷管火力也没那么足,手边没更精细的工具,凑合吧。

等衙差跑来回话,安顿好了,村民都移到了一头。

成了,炸吧。

顾兆一声令下,点火引子,飞扑滚下山。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山上的泥土飞溅到处都是,耳膜都轰轰的,那山头一角露出个大坑,不急,又是两三响——

完事了。

顾兆掸了掸衣衫上的泥土,正急着上去看,一扭头便看到播林县令跪在地上,膝行上前一把抱着他大腿哭说错了,不该收了那婢女的……

“你一个县令,收了便收了,那是你私事我不管不问,只要不是抢占民女便成。我只有一点会下你的官,那便是交代的差事没办好,鱼肉百姓横行乡里——可知!”顾兆黑着脸说。

要不是不合适,他真的想踹开这位抱大腿的。

等着看是不是石灰石呢!

“知、知,下官知道了,不敢再犯了。”播林县令擦泪说。

顾大人驱邪崇闹出天崩地裂的,他怕顾大人也给他轰隆一声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