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家的赘婿首辅

作者:路归途

“买回来了?”

唐州城中的小宅院中,妇人见男人回来,怀里抱着个小陶罐,手里还拎了个纸包,一看那纸包四四方方的,猜说:“买糖了?”

“买了,你肯定没听过,是南边的糖。”男人说。

妇人便道:“糖还归南边北边,不都是糖吗?”嘴上这般说,手上已经拆开看了。旁边小的女儿儿子也闻声过来,站在桌边,好奇看桌上两样东西。

“爹,这糖颜色和以前吃的不一样呀?”

“二娘眼神好,可不是不一样嘛,新鲜的花样。”男人说。

妇人越听越不对劲,从进了门男人张口就是‘新鲜’、‘没听过’,变着法子的夸这糖,顿时眉一竖,“这两样东西不便宜吧?莫不是你让人给骗了。”

“多少钱。”妇人看男人面色不对便猜出来还肯定了。

肯定比以前买的糖贵价。不过再贵,也就贵个三五文,难不成还敢贵十几文不成?到不用为这个跟男人置气,家中如今富裕——

“八十文。”男人说的也有些虚,家中这几年也算富裕好过起来,家里糖不断,每月都添着,天气热了熬了些绿豆糖水下下火,一块糖四十文能吃俩月。

今个家里的糖吃完了,娘子让他出去买,糖啊果子什么的给孩子甜甜嘴,结果去溜达逛着就听到了客栈外头的一百文一块的椰皂,他跟着过去瞧热闹。

“什么!”妇人声都高了。

男人忙解释说早上出去的情况,“……我本来也觉得贵,傻子才一百文买一块胰子使,热闹瞧完了正要抬腿走,没成想闻到一股特别的香味,真的,说是椰香团子,就用这椰蓉椰糖做的,我从来没闻到见到过。”

“当时那客栈里头的食客就要了,要的人可多了,我想着买个稀罕,你和孩子们定没吃过,咱们难得破费一次……”

妇人气啊,听不进解释,这糖凭它再好吃,可八十文就不成,太贵了。她是要发火,可一看旁边俩孩子看着,再者自家男人脾气她知道,一进门一大通好话这是也知道买贵了,肯定当时脑子一热,回来怕她生气才这般。

要是她生气吵了起来,男人没了面子,肯定要和她大小声的。

算了算了,这糖吃个夏天,等到了秋就不买了。

“这次罢了,下次不许再买这般贵的了,咱家现在光景好了,可大郎二娘是一个事都没办,要省着些钱为日后大郎娶妻,二娘嫁人……”妇人絮絮叨叨。

男人心里松了口气,立刻应承下来,“我也是这次尝尝鲜,下次定不买了。”

夫妻俩没吵起来,俩孩子也松快了,好奇的盯着桌上的东西,都是他们没见过的,便求着阿娘做一个尝尝味。

“对啊做一个吧,要是不好了,我明个去骂那昭州商人。”男人也说。

这有什么好做的,家里红豆绿豆都有,红豆不好煮,便跟往常熬绿豆汤一般,洗干净的绿豆下锅,等烧开了,砸碎了一块椰糖丢了进去,勺子搅了搅。

“阿娘,还有陶罐里的,爹说了是椰蓉。”二娘说。

妇人:“你啊,跟你爹一个模样,说起吃来什么都不忘,如今在自家还好,以后长大了嫁人了在夫家可不能如此馋嘴……”说着又打开了罐子,扑鼻一股香气,拿勺子舀了一小勺,白色的碎碎的,往绿豆汤里放了。

“阿娘,好香啊。”二娘说。

绿豆汤煮出色,略微爆开皮就好了,再多煮颜色就发黄不好看了。妇人提了锅下来,倒入盆中放凉,一边开始做菜,等能吃饭了,一家人先盛了绿豆汤。

“尝尝,这八十文的糖到底如何。”妇人其实心里还是有气,嘴上说两句,可等她入了口,顿时什么气儿都没了。

这滋味确实好。

“阿娘好喝,这个好喝。”

像这户人家的情况差不多,好的便是妇人忍了火没发出去,当天做了熬了,那更坏一些的便是发了一通火,让自家男人明个儿拿去退货,可男人要面子,哪里肯这般做,于是家里吵起来了。

最后是货不退,吃也吃不下一肚子火,过了几天,想着都买回来了,不吃放坏了可惜更糟践钱了,便煮了,这一煮顿时一家人没了话。

“不然再去买些吧?这糖味倒也挺好的。”

“晚了,我去客栈问了,人家那货,三天不到就卖光了。”男人说:“不过说还要来,下次来运的多,每年就七八两月的东西。”

妇人想,难怪这般贵了,倒是贵有贵的道理。

就说当日收了摊子,客栈的掌柜就要了二十罐椰蓉二十块椰糖,说:“你们啊就该多运些这俩样,那椰皂多不划算太贵了。”

黎周周只是笑笑。

椰皂轻,比那两样贵二三十文,路上也好运。不过确实是不好一两天卖完,要是放在京中或是到了两浙这类地方很好卖,可他们不能拉着货再跑了,时间来不及,还要回去拉下一批的货……

黎周周在房间里记账,今个椰皂卖出去不过一百五十块,收入十五两。椰糖卖了三百多,收入有二十六,椰蓉差不多,这加起来一共是六十八两。

客栈外头租场地五两银子,还有买桌布这些小的东西,零零散散的,一伙人吃饭开销,这就六两银子了。

……不成啊。

黎周周记完账想办法,不能这里待久了,一万块的椰皂,这么卖得多久才成——

“老板,客栈有位姓胡的男子想见你。”四哥儿推开了门回话。

黎周周合了账本,“今个第一个买咱们椰蓉椰糖的客栈商人?”

“是啊,那人姓胡,也是做买卖的,刚我下去打热水正好撞见了他手下的掌事。”四哥儿手里提的热水壶先给老板泡了茶。

黎周周想了下,看天没黑,便让四哥儿去回话,邀请对方在大堂见。

同住一家客栈,黎周周是在二楼房子,大通铺都在一楼。黎周周下去到了大堂便看到姓胡的商人,两人点头打了招呼,坐下互相道了姓名说来意,也没怎么客套。

“我也是走商运货的,不过是小打小闹的,从南边运一些丝绸送到这边来卖,不过价钱压得低,比不得两浙的丝绸好。”姓胡的商人说这儿露出个苦笑。

黎周周嗯了声,表示继续听。

胡商人只能继续,“说来说去,我想着买你的椰皂和椰糖椰蓉,我要的多一些,能不能便宜些?”

前头这是跟黎周周卖惨博同情呢。可黎周周是谁,是绿茶顾兆小相公的夫郎,是听绿茶话长了十来年的人物,这谁卖可怜能有他相公的段位高?

“要是我一个人的买卖我好说,胡老板也看见了,我背后还有几个掌事,这些掌事后头另有人家的,我们昭州地方远,运货也不容易,再便宜了就没什么赚的了。”黎周周说的明白不便宜。

又说:“我敢放豪言,除了我们一商队有这个椰子制品,整个大历是再也找不到了,这椰皂椰糖椰蓉我们是独一份稀罕的,东西都是顶好的东西,下午胡老板也尝过了。”

“也是地方远,这边椰皂不好卖,可你要是送到了两浙、京里,我敢保证是闭着眼卖,毕竟——”黎周周看四哥儿。

四哥儿把两块东西放桌上,就是一块胰子一块椰皂。

两样东西放一起,效果对比才明显。

“你一百文收的,转到富贵地儿卖二百文都有的卖。”黎周周说到这儿,心里一动,想到了法子了。

见胡老板还犹豫,黎周周笑了,“不急,我们还留几日,胡老板好好想想。”

说罢便起身带着四哥儿回楼上。四哥儿是把桌上的胰子和椰皂拿了跟上老板,刚那胡老板还盯着不放呢,这可是他们的。

“叫苏石毅过来。”黎周周说完。

四哥儿就去跑腿传话。

大通铺的掌事们还在聊今个买卖的事,是话里话外都带着几分落井下石,可说完了又唏嘘,他们东西卖不下去那咋办,要他们说还是租门脸好,留一个人下来慢慢卖。

另一头四个镖师也在想,这买卖好像不成啊,顾大人当初给他们吹的好,可如今一看好像顾大人他们自己赚银钱都艰难,他们做那物流能赚到钱吗?

第二日一大早。

昭州椰货继续开摊了。今天是不用怎么吆喝,昨个儿买糖的买椰蓉的今个来买了,有的还买一两块椰皂回去试试,可即便这样,对于他们四车一万块的椰皂来说也是杯水车薪。

直到知州府来了人,要了一千块的椰皂,连着椰蓉椰糖也买了一半。因为这两样少。可有了知州府后宅的购买,名气是打出去了。

就跟当年在京里一样,宫里后宫娘娘们喜欢什么颜色、织缎、首饰、妆面,京里高官后宅们女眷便流行什么,一小股风吹起来,东西是有价无市捧得老高了。

换了地方也好使。知州是整个唐州最高的官,连知州府夫人都买了,可见是好东西,再者也是捧知州夫人的面子,不过百文钱的椰皂,又不是一两金,于是州城中富贵人家后宅女眷纷纷遣着下人来买。

椰皂是买了,那不得再买些别的?

于是第二天,椰蓉椰糖是卖了精光干净。

晚了一些的百姓来买,得知卖光卖无了,顿时惊了,这般贵还卖光了?

“因为不好运送,这次出来带的少,想先探探路,大家要是想要了,可能要等秋日了,我们人手少,这次回去还回继续来的,不过要晚。”苏石毅耐心一遍遍解释。

这一日椰皂卖的快,前前后后快三千块了,本来是没打算买这么多,可架不住这昭州商说一年就七八两月,下次来得秋天了,东西又不贵,多买了些放不坏,搁着送手帕交也是好的。

当天晚上的掌事们个个喜笑颜开,笑的合不拢嘴开始算账。

如今是不提放在鄚州卖了,搁鄚州卖谁敢卖百文钱一块啊,七八文都是顶天了,这一万块的椰皂算下来赚个八十两还不到百两呢。

顾夫人可真是成啊。掌事们说起了漂亮话。

而昨个儿的胡老板见了今天情况是坐不住了,主动找了黎老板说要买椰皂——椰蓉椰糖没了,他现在是想买都买不到了。

黎周周让坐,四哥儿倒了茶。

“胡老板想买多少?”

“两千块吧。”胡老板是求稳要了个数字。

黎周周便问:“胡老板是想送哪里去?”

“我也不想跑远了,就去隔壁两个府县卖卖,那里紧靠着两浙,人也富裕,应当是好卖的?”胡老板都不确定,可今天情况他看在眼底,这椰皂他也买了一块自己用,确实是好用,比那胰子好,比皂荚豆子方便,味道还好。

黎周周点头说:“成,那我便拟了契书。”

“等等,我要不然还是买一千块。”

“也行。”黎周周答应的爽快。

这下轮胡老板疑惑了,“你们这堆了这么多的货,怎么就不急呢?”

“我们还有一批货送京里卖,卖不出去的正好装一车跑一趟京里,我在京里也有些关系,不说京里,就是一路北上,零零散散的总会卖光了。”黎周周说道。

一车的玻璃货还没动,是打算让四位镖师带着孟见云苏石毅两人去京里卖,不过黎周周想到今天来光顾的知州府大人,便犹豫要不要去个拜帖,这个等下说。

胡老板一听怎么还京里有人有关系,可见黎老板神色不作假,也不好多问,但这般想也确实,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两千的货一马车都装不完,既然要买,干脆就多来一些,去大的州城卖。

他心里几番连动,最后说:“我要是买四千块,能不能跟你们去京里的车一道走?我到宛南州就停了,去那里卖。”

“成啊。”黎周周爽快答应,“钱是不能少,但借你我家镖师的护送一段路还是成的。”

胡老板一听竟然还是镖师,更是喜不自胜,当即爽快签了契书。

银货两清。

胡老板说:“你们这下次就是秋天来?若是我卖的好了,下次还想找你们,咱们好约个时间。”若是卖的不好那便就当吃了这个亏。

做生意的人总是想着后手。

“我打算在唐州买个大院子,以后胡老板要是想要货了,直接过来,不过现在院子还没看好,下次来应当到了九月了,院子买好了,我会留信到客栈中。”黎周周从胡老板买货便想好了。

他们没时间做零散的买卖,租铺子买门面零散卖,需要人手打点看着,这需要可信的人手,他如今身边跟的都不成,忙不过来,干脆租个大院子,地段略次一些也好,用来放货的,要大。

以后昭州的所有东西都能送到唐州这处院子,再有其他像胡老板这般的商贾买去,再卖到四处大州城。

不过一天,七千块椰皂就卖出去了。

几个掌事瞠目结舌,有的对顾夫人心生佩服尊重,也有的想不过是顾夫人运气好。

“运气是有,但要是住在便宜的客栈,贵人都不爱逛不爱去的地儿,能撞见这好运气吗。”苏石毅嘲笑这几个,表哥厉害,有手段有见识,“放你们几个人身上,谁敢要价一百文?别是十来文就是顶天厉害的了。”

被一个毛头小子连翻挤兑,几个掌事面皮涨红又发青,气得半死,可半个反驳回去的字都说不出口,为何,因为苏石毅字字句句在理。

苏石毅挤兑完了高兴了,这几日这几张老脸挑三拣四可把他气的够呛,如今痛快了,他还要去楼上给老板回话找牙人买院子的事。

至于为何孟见云这两日没出来窝在大通铺中?

那是留着孟见云看那两箱子玻璃制品。

“你来的正好。”黎周周正找苏石毅,他写了拜帖,“咱们到了唐州,明个儿早上你拿着帖子还有一盒琉璃盏套具送到知州府中。”

苏石毅问:“借不借用顾大人的名讳?”

“自然了。要是不借,咱们这没名气的生脸商贾,送的礼都要落灰了。”黎周周当了官夫人也知晓一些‘孝敬’规矩。

在京里时,与他家来往的都是官阶差不多的人家。相公在翰林也是清贵处,官位低没实权,没有人会巴着孝敬送东西,因此登记在册的礼,方便他们回礼。

可要是官大了,地方官一把手,底下各路人马是巴结孝敬,送的东西多了杂了,尤其是商贾主动送的,那别指望官夫人会给你登记在册回礼,下身份。

东西多了,或者贵人事忙,一时忘了,等想起来打开了礼,过目看看,最多在老爷跟前提点两句,哪个商贾送了什么,得一句还算有心。这就完事了。

“咱们要在唐州买宅子以后给各路商贾卖咱们昭州东西,那就得在人家地界拉好关系得了个脸熟,也不求优待,别以后有混不吝找茬就成了。”黎周周跟苏石毅教,也是给四哥儿教。

苏石毅点头学到了,说了今天去牙人看院子的事。

“热闹繁华的西市街坊,两进的宅院要二百七八两……”

“两进不够,往三进的看,或者不要规矩的,大了敞快了就成,咱们放货,但地段不能杂乱,莫招了宵小——往衙门附近的瞧,路要敞快,方便马车进出拉货。”黎周周跟苏石毅说仔细了。

靠衙门附近肯定不敢有宵小的。

贵便贵一些。

黎周周把写好的拜帖递给了苏石毅。

第二天一大早,苏石毅先跑了趟知州府,敲得是一旁侧门。天还早,门房不耐烦问谁啊,这一大早的,一见是脸生穿的寒酸的,顿时更没好气了。

苏石毅先是脸上带笑,说:“我家大人递拜帖。”

大人?门房立刻精神了,脸上的不耐烦也一扫不见。

“我家大人是昭州同知,昭州商队来唐州卖货,借了贵宝地,特意送上拜帖问好,还有一份礼物。”苏石毅连着信与木盒交给门房,说:“这里都东西名贵,小心拿着莫要摔了。”

门房还糊涂着,这昭州又是哪里,同知是啥,怎么不是县令?他还以为哪个府县的下人来跑腿的……

可在问吧,人都跑远了,只好拿了帖子东西小心托着去后宅。

后院正屋。

“大早上的怎么了?”知州夫人瞧见身边贴身妈妈出去了一趟。

妈妈回话说:“回夫人,早上前头有个拜帖还有礼,原本是没什么可惊动您的,不过说是昭州的同知——”

“昭州?这地儿耳熟。”

“昨个买的椰皂就是昭州的。”妈妈提醒。

夫人立即想起来了,虽是离的远,可人家也是同知,只比她家老爷低一官阶,当即说:“东西拿过来我先瞧瞧,等老爷下了衙门再说吧。”

“送来的还说什么名贵东西要小心捧着,我想着昭州那地儿不是椰皂就是椰蓉椰糖,昨个儿都买过了。”妈妈捧了盒子过来放桌上,一打开,本来说些踩昭州捧唐州的话,顿时说不出口了。

哑口无言。

夫人本也不甚在意,可如今目光被这晶莹剔透的东西吸引住了。

“这什么?”夫人没见过。

妈妈刚拿着盒子还轻巧,下人说贵重可她没当回事,如今是碰都不敢碰盒子里头的东西,“夫人说笑了,老奴从没见过这样的,瞧着像是茶盏?”

“不像。”夫人否了,拿了帕子擦了擦手,小心翼翼的拿了一只出来,搁在里头就瞧着漂亮,等拿出来,早上的光线一照,顿时更是说不上来的好。

盒子里一共就六只。

夫人小心翼翼放了回去,让妈妈把东西放好,莫要摔了。妈妈哪里还敢那般轻松拿着,只觉得胳膊沉甸甸的啊,等送到了库里锁好了,是一额头的汗。

五小姐的嫁妆是有出处了。妈妈心想。

另一头,客栈外正收摊子。

“咋了不卖了?”掌柜的还好奇,不是还有两车的货吗。

“送京里去,也没多少了。”黎周周笑说。

一万多块的椰皂只剩下三千块了,正好装一辆马车还有富裕的地儿,同另一车的玻璃送到京里去。四位镖师押送,连着苏石毅、孟见云二人。

来之前黎周周就和相公写了信,正巧托着镖师送到京里去。

一早上整顿完,昭州的商队两辆马车便北上了。留下的几个掌事面面相觑,不过现在不敢大放厥词,个个姿态放得低——以前是看在顾大人面子上,如今是真心实意许多。

“黎老板,咱们如今回吗?”掌事的问。

“不急,去买院子。”黎周周带了四哥儿,还有一路上老实听话的护卫去找牙人,让几个掌事留下来歇歇。

歇啥呀,他们这几日也没做个啥。

可黎老板不带他们,他们也没辙。

黎周周去买了院子,因为行商跑,户籍册都带着,正好方便了。他这儿买院子呢,客栈里知州府来人了,吓得几个掌事战战兢兢的都不知如何是好,可都聪明机灵,没说明黎老板的身份,只说他们大老板办事去了没在客栈。

等人一走,便腿软,有人说:“咱们还是老了,就像苏家那小子说的,没见识,顾夫——黎老板能打交道的,咱们是不成,要是再不听话老实会办事了,我看下次出来,黎老板是不带咱们了。”

“指定啊。”

个个心里戚戚然,哪里还敢托大,肠子都悔青了。

黎周周看的院子不理想,离衙门近的院子都不怎么好,太大的没有,小的是住户多路也窄小巷子,便跟牙人说:“这处不行,有路好宽广的大宅子没?要是没合适的,那也不急着买。”

牙人一听不急着买就急了,他还以为这老板是急着买院子,昨个儿差人来问,今个又带人来了,能不急嘛,便把手里不好推销出去的先糊弄,一瞧就是外地人。

“您等等,还有的,我会去再好好看看。”

“那你慢慢看吧,有信了跑一趟云来客栈,要是扑空我们走了,那便等秋日里再说吧。”黎周周说完了也没闲话就走。

回到客栈听了掌事说,才知道知州府来人请他过去。

“黎老板不如我们去吧?您一个官夫人,不好弯腰……”

“如何不成,既然你们叫我黎老板,做买卖的商贾该如何就如何。”黎周周倒是不觉得知府家会给他难堪,他如今在面上虽是一个商贾夫郎,可借了相公名声,知州知道他背后有官府,加上送的礼。

黎周周带人去了一趟。

原是知州府的管家相商问情况,可一看来人是夫郎,便愣住了,“你、你是大老板?能做得了主?”

“是。”黎周周不卑不亢的笑说。

管家顿时被对面这商贾老板夫郎给镇住了,丢了个稍等你坐一会,就去后头通传,请夫人身边的妈妈来一趟。

“是个夫郎当老板?”妈妈也惊了,还未见过如此之事,末了一想,肯定是南边那地方穷苦,不懂什么规矩,才会如此行事,那确实不好管事出去,她便出个头问问情况。

两方倒也没客套太多——主要是知府中的妈妈瞧不上商贾,能放下身段过来询问也是给了对方脸面,哪里会给一个商贾寒暄奉承。

黎周周不在意,正好说正事。

“不巧了,送府上的琉璃盏剩下的货中午才走,送到京里去了。”黎周周怕这知府人刁难,快了一步说:“那东西极为难得和名贵,我们得了顾大人的令,烧制的琉璃盏不在唐州卖,送到京里,统共也没多少,顾大人承当日的同门师兄梁大人情,还有几位当日在翰林时同为官的同僚情,都是一一送人的。”

“借了贵宝地,顾大人特意交代要送一份到贵府的。”

妈妈本来是想说让这商队赶紧快马去追,反正才走了半天而已,可听到这夫郎老板一通的话,什么顾大人梁大人翰林院,杂七杂八的还都是当官的,不由谨慎许多。

这会略思了思,话放软了几分,“我们府里五小姐来年要出嫁,见你们的琉璃盏烧的好,想再买一些当嫁妆,也是给你们这面子。”

黎周周当即先恭贺贵府喜事,才说:“若是当嫁妆,可以定制一些旁的东西,像是奁盒。”

妈妈一喜,“还能定制?”

“自然,不过这价格就贵了。”

“这有何,就怕是那人人都有的便宜东西才显现不出我们府的身份,就要贵的。”妈妈嘴上说的傲气,问了价格。

黎周周来之前和相公商量好了价格。

“一套琉璃盏千两,若是定制的,看大小东西,像那妆奁,小一些的三千两……”黎周周报价时说的慢,见那妈妈神色不以为然,便知道便宜了,又说:“要是彩绘系列的,那便七八千,看贵府小姐喜欢什么颜色,还能刻了字。”

这好。妈妈眼亮了,又贵又特别还稀罕。

“你可莫随意开口诓了我们。”

黎周周站起来作揖,笑说:“我们做买卖的哪敢蒙骗贵府啊,这琉璃极难得,又易碎,一路车马颠簸送过来,十只琉璃盏能保存一半都是万幸了,一年可能就出那么一些都是有份的。”

妈妈心里满意了,丢了句你等着吧,先去回夫人。

“你刚说,那夫郎老板说了,顾大人送京里同门师兄姓什么?”

“姓梁。”妈妈回忆了下回话,“不过夫人,这姓梁也不是什么稀奇的,尤其还在京里,又不是两浙的梁家。”

倒也是。夫人便略过了,只说起来妆奁事宜。

贵好,易碎也好,哪样稀奇的不是要小心翼翼捧着的?越是金贵的东西,越是要娇养,人也如此。

这才能配的上她五娘的体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