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家的赘婿首辅

作者:路归途

第二批是大货,椰皂加起来大约有个三万六千多块,装了八辆马车,其他的十三车都是椰蓉椰糖。早三天卖胡老板、齐老板两人,椰皂去了一万六,如今正好剩个两万带点零头。

梁从说包圆了。

黎周周略想了一想便没拦着,一是人家也是做生意买卖的老手了,梁师兄在京中扎根有十多年,兰香阁的生意如何,人家比他知道的清,再者椰皂不怕放,不愁砸手里。

“椰糖椰蓉太多了,你再想想,你们是做的胭脂水粉生意,能偏帮我们昭州一时,总不能以后什么货都让你们来揽在身。”黎周周劝的这个。

梁从见黎老板是公事公办的样,最后是看了货,确实是多。

椰糖椰蓉加起来有快四万了。

他们梁家的铺子做的不是吃食方面,虽是能搭着卖,但不知道好不好卖,于是便顺着黎老板的话说了,“那这两样先各要一万。”

谈完了生意,约好了第二天来带货,梁从便回客栈了。

谁知道第二天梁从来了,还带了一位,这人是唐州的商人,与知州夫人娘家有一层远亲的关系,是背后靠着知州关系的。若不是梁家与知州府五小姐结了亲,这位商贾还瞧不上黎周周这个偏远地来的小商人。

如今是自然好声好气的,他们家的五小姐明年要嫁进梁府,那京中翰林院的梁大人还是滁州梁家的主家孩子,并不是什么旁系,这位梁大人与昭州的顾大人是师兄弟,虽说是隔了好几层的关系,但做买卖这生意也无足轻重,又不是什么官场大事,顺手帮一帮结个善缘的事,这有何。

唐州知州与其夫人便是这般想的。

一个商贾买卖而已。

上位者的态度摆出来了,攀着唐州知州的远亲也看懂了眼色,自然不好慢待,算是给足了这位夫郎颜面,一口一个黎老板叫着。

梁从是在旁边敲边鼓,对着黎老板更是尊重。

这唐州商贾一瞧,自然也懂事了。

“……我那椰皂留给赵大哥五千块,咱们有生意一起做了。”梁从说。

赵老板自然是夸梁从仗义,好弟弟的叫。

黎周周是见了人,问了姓,说了椰货,旁的就没在开口——没机会。全让梁从帮他和赵老板谈妥了。

梁从的两万块椰皂分了五千给赵老板,椰糖椰蓉剩下的赵老板包圆了。

这一下子,东西是彻底卖没了,留了一些椰皂椰糖椰蓉,加起来不过百来块,黎周周想着回去一路给来时的城门守卫做个打点。

账结了。

这一下子便收了七千七百六十三两银子。

东西全卖的干净,黎周周跟着院子站的三十多人说:“马儿喂一喂,好好歇两晚,你们要在唐州逛逛的就这两天,后天一大早便启辰回昭州。”

众人是傻眼,这般的快?

来的时候路上慢,二十多辆货,走的慢又提心吊胆的,一路送到唐州安顿下来,是愁啊,这么多的货如何卖的出去?可这才四五天的时间,这就卖完了能回去了?

众人不敢置信,可仓库就是空的。

黎周周每人发了半两银子,说:“掏我的腰包给大家的辛苦钱,拿着去买买东西好拿的能放久的,咱们回去是空车,可以给家里人带一些,都去吧。”

连着几个掌事都得了半两银子。

掌事们是臊的又高兴,不过还是收了银钱,他们虽说是做掌事,名头好听,可在吉汀里,就是个掌事一个月也不过一两银子,哪里有黎老板这般大方。

自然不客气时也是真的不留情面,可活干的好,尽心尽力的听话听安排,那黎老板出手也大方不刻薄下人。

这样的老板才好哇。

“结了伴出去,一点,莫要去赌钱勾栏院里,你们这半两银子,去了那种地方怕是卖了身都不够。”黎周周面色严肃给说了。

他管的车队不许赌博不许窝妓馆里。

众人这几天都见识过唐州的富饶,这几位商贾一出手就是百两千两的银子,哪里有他们这半两银子的份?个个紧了皮,拿到手的银子也不敢张狂,结了伴去唐州逛逛。

四哥儿人也招到了。

昭州商行黎宅给开的价钱不算最多的,但是轻便活少没人管。昭州商队一走回去就好几个月,连个人都不用伺候,空拿银子,还管吃住,等伺候主人家了,那也是几天的事——没看这才来了几天就卖完了货。

因此招工一发,周边的百姓是个个往四哥儿那跑,原先说黎周周坏话的几位悔的肠子都青了,还有甚者开始报低价,说我每月二百文就成了——是那位上了年纪的老妇说的。

四哥儿来问,黎周周说:“交给你办事,这点小事都一个人办不好?”

四哥儿又滚走了,不过是开心的。

第二天四哥儿回报结果。

“一个是王阿婆,还有个老板肯定记得,是之前帮咱们说过话利索的年轻妇人,唐嫂子男人以前干活时胳膊折了,耽误了后长得是好了,但如今受过伤的胳膊使不出什么力气,一家都是唐嫂子支撑着,所以脾气烈。”

“她来问工,一听要住宅子还要招男人就犹豫不成了,我一想就知道唐嫂怕啥,本来是想问问老板的。”

但这不是老板让他自己拿主意。

“我后来想了下,咱们宅子都是空的就是一些家具,商队到的这些天,里里外外都是咱们的人,平时空宅子也不需要太厉害的护卫看着,就说给五百文招了唐嫂同她男人,王阿婆是二百文。”

“老板我见过唐嫂子男人,其实挺高大的,以前也是出力气干力气活,一条胳膊使不上多少劲儿,也不算太废了。再说,他受了伤,咱们肯要他们两口子,每月五百文钱还管吃住,肯定是尽心尽力,要是丢了这份工作,他家一家吃喝什么。”

四哥儿想了半天,觉得不亏,便答应了。

夫妻俩还有一儿一女要养,肯定管严实了。

至于王阿婆,附近的人,洗衣做饭烧水干灶屋活没问题,晚上不住这儿回去也成,总之四哥儿觉得成。

“……老板成吗?”四哥儿第一次拿主意干事,汇报完了就担心,怕他哪里想的不周全。

黎周周说:“成,做的好。”

“先留着这三位看看,要是以后干的好了再涨涨钱,这个你管事了。”

四哥儿可高兴了,当即去通知人。

唐嫂子一家四口来谢主家,第二天就搬家到了宅子前头的倒坐屋里住,自家的院子唐嫂子想着租赁出去,这样能多些钱,日子一下子好了许多,攒上十多年,儿女的婚事就有着落了。

如今就是面上不好听给人家做仆人,可这算啥,自家关起门来,日子过得好不好才是紧要的。

“对了,让唐家的安顿好了,找泥瓦工给几个护卫掌事住处砌上大通铺。”黎周周吩咐下。

四哥儿去传话,又把这几个月的工钱结了。

十一月从十号开始算,结到了来年的五月。知州府的五小姐六月成亲,他们得提早一个月到才成。又留了买菜米面砌大通铺的砖钱工钱。

零零散散的几头进行,黎周周说的回去时间到了,是宅子也安顿好了,护卫掌事也买好了唐州特产,马儿歇息粮草喂足了,能启程回昭州了。

回去时,才出了唐州,天上还零零散散飘起了大雪。

昭州人是第一次见雪,个个都新奇,冻得脸颊发红,手也哆嗦,还是忍不住眼底透着热乎。四哥儿坐在马车架上,伸着手去接雪,旁边赶车的王家掌事便说:“四少爷莫要冻了手。”

“晓得了。”四哥儿嘴上说着收了手,可是没一会又拿出来玩雪。

王掌事眼底透着几分慈爱,四少爷小孩子心性。

回去时又路过几个府县州城,看守城门的见黎老板身影已经是认识且印象深刻,上次得了一包花生米,虽是不多不贵,但有个零嘴也不错。

如今得了一块椰皂一块糖。

这倒是稀奇没听说过的东西。

什么椰糖?虽是没听过,但沾了糖字就贵,当即乐呵呵收了起来。

三十多人回昭州,车空走的轻快,心里却还不敢松快,带了这么多银子,哪里敢松快?一行人也不敢多停留闲逛,嘴巴紧着不敢透露丝毫买卖风声,一路上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月底终于踏上了水泥路。

鄚州与韶州交界的水泥路。

这些昭州人,以前从未对一条路有过如此的深情和热情,如今是踏上了这条水泥路,便个个轻快高兴起来,褶子都笑的深了。

踏上了水泥路,便是快回家了。

走个一两天就能到昭州。

黎周周也高兴,家人在哪里,哪里便是家。

“回来了回来了!”

“昭州商回来了。”

“黎老板快到跟前了,我远远瞧见的,怕是再走一刻就到城门口了。”

昭州城的商贾们、百姓们、瞧热闹的跑腿的传话的,城门北是热热闹闹的一片,众人就看顾大人骑了马出城去了。知道内情的便心里感叹一句顾大人真是对顾夫人一往情深,十分爱重。不知道内情的百姓,只觉得顾大人这是担心着商队,爱民如子。

“听说吉汀那府县原先穷的百姓穿不起鞋光着脚,如今不说富裕,总是穿得起草鞋布鞋了。”

“听说那边开了椰货厂,收了不少哥儿女孩去干活,一天就八文钱,如今在吉汀,凡是去厂子干活的哥儿女孩可抢手了,人人都想要嫁他家。”

“以前刻薄媳妇儿的婆母,如今也宝贝着儿媳呢。”

“还有这等事?再说说。”说着话的是年轻妇人,她婆母不说十分刻薄,但也不算宽厚的,可能有什么办法,嫁鸡随鸡,只能媳妇儿熬成婆了,“你说若是咱们昭州也能像吉汀那般就好了。”

“我跟你说个事,你别传出去,昭州城外南面近播林安南盖厂子。”

“你从何知的?”

“我一个亲戚在那儿盖厂,不过不知道做什么,是顾大人的主意。”

一听是顾大人下的令这年轻妇人便高兴了,心里升了期许,莫不是她们昭州城也和吉汀一般能做什么买卖了?可还没等她高兴太久,另一人听见聊天的说:“才不是什么盖厂,我听说是盖官学。”

“啥官学?”

“就是供人读书的学堂。”

“不不,你说错了,官学也盖着,就在昭州城内,西边靠那山的就是了,我家亲戚说的没错。”

“你们都说错了,我听说盖官学有两所,一所官学考科举的,一所是什么学校,还有一个是什么救济院。”

“啥?妓院?顾大人还盖这个?”

旁边听了一耳朵的陈老板:……啥妓院,那是救济院。

“救济院!你莫要瞎说了。”

对啊,可不是救济院。

“成成,那你说这救济院是干啥的?学校又是干啥的?我咋都听不懂,盖了这般多。”

被问的也答不出什么来,问急了,恼了说:“你问我干甚,你有本事去问顾大人好了,都是顾大人下的命令。”

陈老板也想知道,问了一句,顾大人说盖好了便知道了,莫急。

“你甭管顾大人什么心思,听就对了,之前顾大人说修水泥路,谁知道水泥是啥?都不知道吧。如今呢?你瞧瞧昭州城多好,雨天再也不用一脚泥,推车陷进去,打翻了货弄脏了。”

“之前去吉汀盖厂做椰货,不是也不懂么,问那么多干啥,反正顾大人本事大着呢,能轰了山,通了天。”

这倒是。陈老板点点头觉得对着。

问那么多干啥,跟着顾大人总是没错的。一看远远的顾大人骑着马同黎老板并肩,两马哒哒哒的进城,再看后头那辆马车上坐着王家那四小子,陈老板顿时是打翻了一坛子醋,酸溜溜的。

让这个老王钻了先机了。

一路进城,顾兆也跟福宝一样,是有一肚子的话要跟周周说,不过在外头人多,不好太过亲密,只能是一双眼巴巴的看着周周。

“一路可好?我瞧着是不是瘦了些?一定是瘦了,得有个三五斤,脸颊都没肉了,回去要补补。”

黎周周是被相公看的不好意思,按理说他们俩也算老夫老妻了,可一次次的出远门,相公目光热切,他刚见到相公何尝又不是。

“都安全,回去顾大人掂一掂就知道瘦没瘦了。”黎周周见人多不好叫相公,唤了声顾大人。

这‘顾大人’的称呼,明明是大家都叫,是在客气尊重没什么亲昵的一个称呼,可顾兆听他家周周这么叫他,心里是痒痒的,总觉得这声‘顾大人’比‘相公’还要挠人呢。

“成,回去顾大人好好掂一掂黎老板。”顾兆也‘回敬’回去了。

这黎老板叫的也黏糊。

黎周周是久违的觉得血液上脸,燥热的厉害,于是换了话题,正经说:“福宝和爹怎么样了?一切可安好。”

顾兆也觉得他俩这一来二去,人这般多搞得像调情,清了清嗓子也正经起来回:“一切都好,自打你走后,我见爹无聊日日担忧你,正好盖些东西,劳累爹了。”

“福宝如今是有事福宝,无事黎照曦。”

黎周周歪了下头,是一脸不解。顾兆被可爱到了,解释说:“你出城门时,我喊了声福宝大名,他第一次听见问我黎照曦谁啊,后来知道是自己,有事了淘气了就是一嘴的福福撒娇卖可怜,没事了让我和爹唤他大名,说他现在是个大人了,不是小孩子,马上就八岁了。”

顾兆当时:……

然后残酷告诉黎照曦,你离八岁还有三年呢。

想跟你阿爹去走商做买卖,哼哼。

“我答应他,要是等他八岁了想跟你去中原走商那就带上。”

黎周周:“相公怎么能答应下来,八岁也是小孩子——”

顾兆露出个可怜兮兮表情,“他闹腾缠我呀,可不能怪我的周周。”

“……算了,离福宝八岁还有三年,没准他就忘了。”黎周周说不出责怪相公的话了。只是心中想,相公说的对,哥儿要是对男人心软了,那可糟了。

被捏的死死的。

夫夫二人说话时,还要跟百姓热情迎上来的百姓回礼,挥挥胳膊笑笑,后来干脆下了马,一路打了招呼,然后就去了黎府。

百姓们一头的雾水。

“顾大人和这黎老板关系还挺亲近的。”

“是啊,刚在马背上还有说有笑,顾大人也没那么吓人了。”

“黎老板姓黎,还和顾大人一同回了黎府,这——”

“莫不是顾夫人的什么亲戚表弟吧?出门做生意,顾大人迎一迎也该的。”

“不对不对,这黎老板好像是个夫郎……”

话音是越来越消了。

百姓们跟得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似得,个个鸦雀无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猜出对方想说什么了。之前之所以没往这处想,老百姓底层哪里有这番见识,都当了官夫人了,穿金戴银的享福不好,干嘛还要去做事呢。

再者顾大人这么大的官,怎么会允许顾夫人跟一群男人出去做买卖。

压根没往这边想。

可现在压不住了啊,百姓们又不是傻,越是想越是觉得就是那般——黎老板就是顾夫人。

“不、不看热闹了,回吧回吧。”

“对回了,我还有事,家里在烧饭。”

个个讳莫如深不谈论了,可回去了到了家中,是眉飞色舞的说起来了,跟男人学,跟婆母学,跟街坊邻居说。

起初还有人说不可能吧,不会吧,但越往后头听,越沉默。

婆母是想说不成样,没点贤惠妻子的本分,怎么能把男人孩子丢在家里,自己出去了,像什么话。可一想到这‘不像话’的是顾夫人,顿时不敢说了。

怕被人听见她背后编排顾夫人,谁告了她,顾大人要是打她板子咋办?

于是这要骂儿媳的话咽了回去,一肚子的大道理,教儿媳妇怎么做个贤惠媳妇是也咽了回去。

“那、那也是顾夫人有这本事,让你去,你敢去啊。”

年轻妇人想了下还真不敢,那么远的路,身边那么多男的,她哪里敢啊,也没嘴硬,说:“我自然不敢,我没黎老板那般的本事。”

婆母听了点点头,这才对,她家儿媳还是受教的。

紧跟着就听:“可要是不出远门,能干点啥旁的活,像是吉汀椰货工厂那般,我也想去。”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要是有这好事,我是第一个赞同。”婆母才乐的高兴,家里前后多少活啊?她一个人就能料理完了,媳妇儿要是能做工赚些钱,一个月二百多文,家里也能松快些。

儿媳便叹气说:“可我听说是盖什么官学不是工厂,再说咱们昭州城也少见椰树,唉。”

“成了,不想没影的事了,这好有好过,歹有歹过,饿不死的。”

黎府。

黎周周洗漱换了衣服,又跟了一条小尾巴。福宝是跟前跟后的,在阿爹后头打转,黎周周见了笑的亲,一把抱着福宝。

“福福可想阿爹啦。”福宝撒娇粘人。

黎周周便想到回来时相公跟他告状,说了福宝的‘真面目’,可他看孩子软乎的撒娇模样,心里就爱怜,是他一走就这么多天。

“阿爹也想福福了。”

等坐下来,吃热乎饭,福宝还要坐在阿爹身边。黎周周一边吃饭,一边跟爹和相公说了这次买卖的事,“……有梁师兄的关系,一切都顺利。”

“我知道,你前脚带商队走了没五天,孟见云和苏石毅还有一同跟过来的镖师便到了昭州了。”顾兆也简单说了下。

琉璃卖的银子装了两车也没装完,大头都是银票,还有一部分在梁师兄那儿没给全。

“带回来的光是信就是一盒子。”

顾兆让周周先吃饭,吃完了一同看信好好说。

等黎周周吃完了饭,按理说该说生意上的事了,可福宝粘人粘的紧,顾兆说:“黎照曦你留下也成,嘴严实不?”

黎照曦伸指头捏了捏自己扁扁的嘴巴。

“很好,很严实。”顾兆给予肯定,批准黎照曦留下来听了。

顾兆拿了信匣子出来,确实没夸张,沉甸甸一木匣子的信,“这是柳夫郎给你的,我没拆开看,正好一起看了。”

“……”黎周周笑,知道相公开玩笑捻小树的醋。

这信折了起来裹得是厚厚的,还分上下两封。黎周周拆开了,福宝贴着阿爹的胳膊,“阿爹,大白弟弟有没有我问呀?”

爹有信,爷爷也有信,唯独福福没有。福福有些小难过了。

“大白弟弟还小不会写字,你要是学了认字,下次写给大白弟弟还有莹娘阿姐,阿爹找人替你送过去。”黎周周摸福宝脑袋宽慰。

福宝点点脑袋,他要学识字啦。

柳树的信写的直白很碎,把黎周周一家走后这一年多全都写到纸上了,想起什么写什么,加上字也大,沉甸甸的两封。

“……大白磕了一个门牙,本来就长得跟他爹一样,肃着一张脸,现在是不到吃饭喝水就不张口说话,快成哑巴了,就没半点像我。”

福宝咻的瞪圆了眼,又笑起来,大白弟弟牙齿掉了啊。福宝笑完了又皱眉,“我都想不起来大白弟弟长什么样子了,掉了牙又是什么样子。”

“你现在心里乱想一想,到了后来见面时看跟你想的对不对的上。”顾兆随口就是也不算糊弄的糊弄话,“还挺惊喜的。”

福宝一听对哦,于是快乐起来。

黎大笑呵呵的,这孩子还是兆儿能辖制住。

黎周周念了一半多有些跳了过去,大概讲完了,都是京里小树家的日常,还有做买卖的事,给他送了京里黎家卤鸭的一半银子,没旁的大事。

“还有我的信,老严给我的。”黎大笑呵呵说。

信拿回来,黎大都没想到还有他的。顾兆检查了一遍,挑出来递给爹,“爹,严伯伯给您写的信。”

黎大不识字,让顾兆拆开念,这信一看就是柳夫郎代笔的,十分直白,说的也是日常和关心之语。

一家人坐一起读信环节便是说了些能说的信内容,生意买卖也大概讲了些,涉及银钱或者旁的没说,不适合小朋友听。

等夜里福宝睡了,夫夫俩才说起话。

“今个下午柳夫郎给你写的信跳了一些,怎么了?”

黎周周说:“小树的一个妹子,以前在京里跟我说过,他那小妹为人老实勤恳大致就和村里任劳任怨的女孩哥儿差不多。”

顾兆点头,能想来。

“去年开春的事,小树的妹子被她家里人指了个亲事。”

“亲事不好?”

黎周周:“看怎么看,若是按这世道说,那还是高攀了,镇上有个乡绅想娶小树妹子当平妻,乡绅年岁四十八,家中殷实。”

小树妹子被家里磨着干活也耽误年岁不小了,有十八了。十八对姑娘来说算是上了年岁的大姑娘,尤其是村中人,那就是不值钱了,可再大,那也大不过四十八的乡绅老爷。

“这年岁能当爷爷了。”顾兆说的不客气。时下人结婚早,十五六成亲比比皆是,生孩子基本上十六七,可不是得爷爷了,没准孙子孙女都能抱三。

“这老头倒也敢下聘礼提这婚事。”

想也能想来,这乡绅求娶柳家女也是为了严二哥那层关系。

“小树是个心里分得清的,他家那一大家子过日子紧巴,面前有个现成当官的哥婿在,可小树管严了不让从旁出捞银子,时间久了,柳家人不就眼红眼馋了。”

“正好有个富贵老爷来求娶,真金白银的许诺的好,还是给的平妻的身份,一个不值钱的女儿,嫁出去了换银子,可不是巴巴答应了。”

顾兆不急也不气,肯定说:“柳家妹子跑去京里找柳夫郎了?倒是胆子大也有烈性,好样的。”

在旁人看来,小树妹子不娴静不听父母之言,放着享福当夫人的日子不过,不是个好的。

“是好样的。”黎周周肯定。

若是要听这世道的,黎周周长得模样不符合世道下的哥儿长相,就该过的不幸,该受苦赎罪,谁让他克死了阿爹,是个不祥的,苦着熬着一辈子,死了解脱下辈子才好。

可总会有一些‘不该’出现。

顾兆不就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