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家的赘婿首辅

作者:路归途

滁州多文人。

这次前往昭州的诸位文豪先生中,杜若庸是最不起眼的,他只是个举人,年纪又长,也不是滁州城里人,而是滁州下一个小府县人家。

当初考乡试,屡屡落榜,幸得孙大家云游讲学,他在三十七岁时才考中了举人,而父亲听得他中了举人后,含笑离去,说这辈子杜家便是圆满了,他死也瞑目,能到底下见杜家列祖列宗了。

即便是之后当官的路并不顺,杜若庸做了几年的九品小官,而后辞官归故里,在小小的府县开了个私塾,日子过得也算清闲悠哉。

直到听到孙大家回了滁州,杜若庸是一直记着孙大家的恩情。

若是没有孙大家那次讲学,怕是他中不了举人,他的父亲也要抱憾离世。杜若庸自知无才,也不敢厚着脸皮去拜帖,直到他听到消息。

孙大家的弟子在穷苦偏远昭州做官,盖了一所官学,却无夫子……

杜若庸听完后,第一个念头便是:他必要去。

友人听闻劝说:“那昭州穷苦,之前我连听都没听闻,比那穷的鄚州还要远南,你可要想清楚了,何必前往。”

“我欠了孙大家的恩情,这次不还,以后怕是没机会了。”杜若庸道。

孙大家才学名望家世皆遥不可攀,如今好不容易这个‘帮孙大家’的机会,杜若庸是不肯放弃,君子有所为,穷苦又如何,他杜家该还恩情的。

“讲学又不是你一人听——”孙大家必是记不得你。

“兄长莫要说这种话,杜某要生气了。”

之后友人便罢了罢了,随了杜若庸去,反正吃苦受累的都是杜若庸,又不是他。杜若庸与友人道别,知道昭州穷苦,不忍家中妻儿老母受累,便说此去他一人前往,五载便回来,辛苦妻子照顾老小云云。

杜母道:“你自是去你的,必是要还了恩情。”

妻子道:“我会关门谢客,在家中好好侍奉照顾母亲,相公在外定要保重身子……”

长孙年幼,垂髫细发,这孩子生下来便体弱,头发细软。

杜若庸对这个长孙儿十分宠爱,如今离别摸摸孩子头发,“在家定要听话。”

“孙儿知道,爷爷您保重身体。”

孩子是两眼的泪花。

杜若庸别了头上了马车,等马车走了两步,偷偷看身后家中亲人,不由两眼湿润,这别的地儿也好,昭州不成,他一人受苦便是了,怎么能折腾劳累老母和体弱的孩子。

自滁州出发,原先说是八位,三位进士,五位同他一般的举人,后来又多了两位进士,一位梁家一位孙家的,皆是旁支。

不过沾了孙、梁姓氏已经不一样了,尤其是梁家,如今花团锦簇,族人一脉各是入了官场,怎么梁氏子弟也跑来了?

后来一想,孙大家有两名亲传弟子,一位梁家的梁子致,另一位便是才听闻的顾子清顾兆,如今的昭州同知。

来的一路上,众人是被车马颠的七荤八素时,还不忘好奇。

“这顾子清是何来头?”

“不知,也是才听闻孙大家收了这么个徒弟,怎么如此看重。”

“何止是看重,连梁家也来人了。”

“师徒二人一般看重这位顾同知,不知什么家世渊源?”

众位想,那肯定是什么文人风骨的家族,后来有人说:“不是什么家族出身,听闻是宛南州中一个小村子出来的……”

“那定是写文作诗文才风流的。”有人断言。

不然为何会得孙大家与梁子致看重?如此护着?这才收徒几年,便这般费心费力的替其动了人情招夫子。

杜若庸想,原来是这般文采斐然的人物,那不是他能说的上话的了。过去便老老实实的教书罢了。

“到了!”

“没到,是水泥路到了。”

杜若庸坐在车中,听到前头马车车夫喊话,这又是到了,又是没到,到底如何?他掀开帘子透透气,一眼看到外头景致便愣住了。

这路……

来时听人说起,可眼见为实,那些人描绘的不尽十之一二。

马车停了,诸位是纷纷下了车,一张张脸上都是惊讶,连那孙、梁两家子弟脸上都带着诧异,其他人更不必细说了。若不是在外,杜若庸都想好好摸摸这路。

之前听说是水泥路,又是水又是泥的,如今脚下平坦光滑,雨水冲洗过后,半点泥泞灰尘不见,十分干净,哪里来的水泥?

路宽约两丈,两边草丛郁郁葱葱的,更有野花开了,颇得野趣。

“咱们便走一走,正好松快松快。”梁进士提议。

其他人纷纷应和,杜若庸自然,他年纪大坐马车颠簸腰酸背痛的,走一走路,迎面吹来的风倒是舒服,只见众人结伴走着,孙进士还当即对此景吟了两句。

“好诗!”

有人赞叹,自然也有人添补余下的两句。杜若庸作诗不成,便跟在旁边,听到了好的绝的,鼓掌点头应好。

走累了,便上车,这次坐上去半分颠簸也无。

杜若庸心中想,若是从滁州到昭州,一路上路路皆是此路,他也能带全家前往昭州——而后又想,不好,路虽然好,可还是穷苦,不好老小受苦。

这一条路诸位走的慢,一走两天快三天,车夫说天色不早了,不如就近借村民家中安顿,大家伙便去了,吃着乡野粗茶淡饭,略有几分不同滋味。

孙进士问:“老翁,我们离昭州城还有多远?”

“水泥路好走,你们赶着马车快一些走个两个时辰不到便到了。”老翁说。

人有自责的,都是他路上看景耽误许多,没想到这么短就到了,早知道便赶快一些早早进城。杜若庸安慰说:“莫说白兄看迷了眼,我也是,怎么能独怪白兄呢。”

其他人纷纷安慰。

“老翁,昭州城如何?”

“你们这是想问吃食啊,气候啊,还是旁的?”老翁不解。

其实问的这人想问昭州城是否真的穷苦,可话到嘴边觉得这般问不好,便说的笼统。现如今老翁反问,这人便顺了其意,说:“都说说,我们是去昭州城教书的,听闻昭州城盖了官学,我们一行人是北方的,人生地不熟,吃食上也要问问。”

滁州对唐州来说也是南方,可对昭州这极南的便是北方了。

老翁一听是教书的,顿时敬重,让家中老伴同儿媳再烧一个荤菜,杜若庸以前当过小官,知道村里日子穷苦,难得见荤腥,他们人多,不好让破费,便说不用了。

“那怎么可,各位先生是顾大人请来的吧?那便是顾大人的尊客,到了我们乡下来,自然是要好吃好喝招待上了。”老翁定要做。

其他人便感激纷纷道谢,之后又说起了昭州城。

孙进士观老翁提起顾大人便脸上自豪,话也痛快,人也热情许多,便问:“老翁口中的顾大人可是京里来的顾兆顾大人?”

“顾大人名讳小人不知,不过确实是外头来的大官。”老翁提起顾大人话多了,“各位先生也见到了,通外头的水泥路没修好前,我们这村子没人路过,人也少,十来户人家,地里的庄稼也不成,勉强糊口,后来顾大人来了,说修路,每天给我们五文钱……”

“……今年地里的庄稼收成也好,祖祖辈辈地里刨食,从没见过一亩田能种出这么多的稻米。”

修路得银钱诸位能听懂,虽然五文钱一天在几人看来算什么多的?到了庄稼就听不明白了,怎么庄稼收成好了,也是顾大人功劳?

这些来人,辞官多的十多年,辞官少的也有六七年了,不说不慕名利不懂吃喝,就是对俗物淡薄些,不甚关注关心,家中略富裕殷实的,那便喝酒吟诗对弈,有时候出游短暂游玩一二,或是去哪里讲学。

要是家底一般的,如杜若庸,那便开个私塾,一年也有四五十两银子,家里吃喝用度皆不用这些文人老爷们操心关心,自有夫人料理。

因此不懂不了解肥田法。

梁进士与孙进士知道,替诸位解了疑惑。那老翁连说对对,“谁让我们昭州偏远,外头都晓得了,也就是顾大人来了后我们才知道,刚开始还不敢做哩,石粉要钱,可顾大人说了以工充或是半钱给,没成想真的种出来了……”

“年前盖厂,又赚了不少银钱,家里米粮够吃还卖出去了些。”老翁让诸位先生别客气,动筷子吃肉。

十位是一人尝了一口,便不多吃了,心中对顾大人是各有各的好奇,也有心生佩服的,他们做官时焦头烂额,对着俗事公务束手无策,自然没听过百姓们真心实意的夸赞尊重。

辞官归去,有生性淡薄不爱名利不爱官场的,大部分是在官场上做不下去,或是被同僚气的,或是跳了坑,反正气急下辞官,而后后没后悔过各自心中明白。

只能做一派闲散舒适不慕名利的文人。

这顾大人文采斐然,做官竟然也当的好,不知其人什么样子?听说还是圣上钦点的探花郎,诸多的好,可能缺了家世吧。

几位心中如此想,农家子出身,到底是低了许多,难怪被贬到昭州来了。

第二日一大早,车夫小厮套了车,进士举人们留了银钱,不多,三两银子,可老翁差点吓着了,说这般的多,不能收。

最后梁进士留了一两,诸位赶紧上马车走人。

老翁拿着一两银钱站在自家院子门口对着车队遥遥相看,赶紧收起来,喃喃自语:“这就住了一晚,一些吃喝罢了,怎么给这么多银钱。”

“刚还要给三两银子,哪里敢要啊,被褥都是这些人自带的。”老妇也说。

老翁儿媳道:“若是以后天天来人,咱家靠着水泥路近,天天招待客人,不是天天就有银钱了?”

“哪里有这般的好事,咱们昭州城谁来?也是顾大人面子重,请来了这么多夫子先生……”

昭州城,北门。

城门还是一如既往的旧,门头也不高,门口没什么车马来往。支教的准夫子们自马车下来,看到这般的城门头,一个个心是凉了半截,昨个儿见水泥路还有几分幻想,如今一看这城门,‘穷苦昭州’四个字又浮上心头了。

门口士兵把守,一看众多车马来,便上前查问。

“我们是滁州的文人,听闻昭州城顾大人盖了官学,特意前来的。”梁进士开口道。

诸位中这一路走来,梁进士隐约出了头,当了个‘小队长’,按道理该孙进士的,可孙进士是真‘不慕名利’这一派,不爱管这些俗事。

士兵一听,顿时行礼,忙去叫队长来。这门口也不算乱,队长派手下去衙门通传信,再检查了诸位来人的户籍册,没问题便放行了。

车队进了城,路竟然还是水泥路。

杜若庸看了一二,这昭州城除了水泥路,其他的倒是跟他家乡的府县差不多,可往进走了两刻,观街上的行人,杜若庸便心想还是穷苦,不及他家府县。

这街上百姓身上穿着多是旧衣,打着补丁,没甚颜色,头上也无穿戴打扮,连一根红头绳都少见的。等再往里走了,客栈少了,住处宅子多了,有门户院墙的,也有木头栅栏做院墙院门的,还有敞开口的。

不过一条水泥路划的齐整,家家户户敞开的门前扫的干净。

杜若庸见这些昭州百姓,虽是穿的不好,可门前干净,人也收拾的干净……

“老爷,前头车马都停了下来,说是快到衙门了。”车架车夫喊话。

杜若庸便下来了,同其他几位一起步行前往。他们瞧昭州民时,昭州民也在瞧着这些外来人,是好奇的,也有些敬畏害怕——这些人有下人仆人,还穿着袍子的。

“这昭州确实是穷了些。”有人说。

杜若庸道:“是穷,不过比想的要好许多。”

“哦?这还不穷苦?”这人反问。知道杜若庸是举人,也是小门小户出身,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见了昭州这地,还说什么‘比想的要好许多’。

杜若庸听出话音,也没往心里去,而是说:“一路观下来,城中百姓衣着虽是朴素,也鲜少有穿戴打扮的,可家家户户门庭干净,人也整洁,精神也好,见我们虽是几分怯,可面上带笑眼底是热情。”

这反问话的进士听闻,一扫过去,还真是。

穷苦地方他也去过,百姓穿的污糟,一张张脸如同一张脸,个个没什么表情,不像昭州民,一眼看去都能看出所想。

有好奇的,有期许的,有热情迎他们的。

“杜兄所见甚是,是我不注意了。”进士拱手答。他把昭州想的可怕,一路过来心中带着偏见,如何能真的看待昭州。

既然来了,便不能再这般了。

“老爷老爷,北城门口刚听了,说是来了好多穿袍子的读书人,说是官学盖好了来找顾大人的。”

跑腿的小厮听了消息赶紧回话。

北城门的兵卒刚跑腿去衙门递消息,没一会这些中街商铺门面的小厮掌事几乎是人人都知道了。以往就几个商人到昭州城,还不是这个点,如今年刚过完没多久,来了这么多的车队,能不引起大家注意吗。

“真的?!还真有夫子来了?”

得了音信的商贾们是屁股坐不住了,喜出望外,年前顾大人盖官学,是官学盖好了,可夫子没有,不由让一些人想到了陈大人在位时也盖过官学,后来不了了之,那就是没夫子教学。

有些人自然是心里嘀咕,不会又跟陈大人一般,盖了个空壳子官学吧?

眼瞅着年过完了,官学还在城东,可半个人都没有。也没听顾大人说收人,什么时候开学府,那几个得了官学上学名额的老爷们其实都等着呢。

口上不说,可心里开始泛起了怀疑,也不是说不尊重敬重顾大人了,只是这事要是落空了,顾大人之前的威望难免在这些人心里打了个折扣。

“真的真的,听人说一串串车马,滁州来的,有二十多辆车了,小厮仆人赶车的车夫,还有行李,带了好多好多的书箱。”

“还带书了?这带了行李带了书,滁州的一路过来肯定重,这便不是留个几日就走,肯定是要多留咱们昭州。”

脑子灵的已经想到了。要是来昭州玩的——虽说他们这地方也没什么好玩的,可带了书和行囊便不一样了,那肯定要住的啊。

“来了多少人?”

“穿袍子的听说就有七八位。”

“少了少了,听说有十多位。”

七八位还少?大商贾们都乐坏了,就是两三位他们也得供着,拿银钱好好打点留下来,以后家里孩子念书科举不是做梦了!

“老爷,衙门里头顾大人已经出去了。”

大商贾各个喜笑颜开的,赶紧让仆人备礼,换上新衣,纷纷出府。

“顾大人都去迎了,咱们这些做子民的自然也得跟上,快走快走,见见世面。”

几乎是家家户户都出动瞧热闹去了。

顾兆听人回报人来了,也是大喜过望,没想到师兄这么给力,他自然也不能落了师兄情面,当即换上了官服——平时顾兆不穿的,嫌麻烦。

“大人,车马队刚到百家街。”

顾兆刚换好官服,蹬了靴子,步履生风的出了衙门,到了百家街那便近了些,他过去差不多走个不到两刻,对方在走一走,差不多十来分钟就见到了。

这可是他的亲人们啊!!!

官学盖好了没夫子,顾兆心里能不着急吗,都已经打算请陈翁先顶一顶,不成还有他,还有吉汀的县令,先干一干,没成想就来人了。

“多少人?”

“十位。”

顾兆听了美滋滋的,别说一个官学的老师,旁边的综合学校老师也有了——不过这学校是混合学校,招女子哥儿,不科举只识字的男孩,那便得慢慢来,不能一下就说,不然文人清高定要给他来个甩袖怒离去。

得拿话哄了这些亲人才成。

都到了昭州了,顾大人说什么都要先把人留下来。

十分钟不到,顾兆顾大人便看到了十米开外的车队,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想落泪的冲动——他现在是知道古人为何潸然泪满襟了。

他也想。

通讯不便,路途艰难,不像现代一通电话就知道来不来、事情办的怎么样,顾兆可是从去年盖官学开始就发愁,都没敢抱多大的期待在师兄那儿,想着要是来一位两位,算是正经的夫子,他都感恩不成了。

期待没拉满,可结果出乎意料,能不想哭吗。

“诸位一路辛苦了。”顾兆快步过去脸上笑着,眼眶多了些湿润,作揖行了个书生之间的礼。

可吓到这十位了。

昭州即便是再穷,顾大人同知那也是从五品的官,他们身上无官阶都是白身,如何敢受如此礼节?

纷纷拱手作揖回去,口中言顾大人言重了、客气了。

“今日不管是以官阶论,还是以私人情谊论,子清都该给诸位作揖见礼。于公,顾兆是昭州的同知,该替昭州百姓见礼,迎各位前来。于私,那便更不能冷落亏待诸位了,诸位能来昭州,定是看在老师师兄情面上,子清谢老师师兄,更该谢有情有义的诸位了。”

杜若庸听闻是眼眶湿了,心中大为感动,顾大人做官能为百姓做到如此礼贤下士,当属好官。难怪孙大家年过百半,还收了此人为徒,难怪。

在场的你来我去,真情实意的,一会会顾兆是握着来人的手,这个说一句夸赞,顾兆便回不过是为民服务,再回夸两句对方品性高洁……

反正是赶来的商贾们见状都懵在原地,也不敢上前攀谈,实在是吓住了,读书人都这般、这般的——

实在是形容不上来。

若是顾兆说,那便是肉麻二字,这肉麻还不是故意的,而是发自肺腑真心实意的,那这肉麻场面氛围就特别的不一样了。

外人看摸不到头脑,还觉得啥东西。

身处氛围中的人已经视若知己肝胆相照——简单话上头了。

以孙进士同两位举人上头是最明显的,顾兆一一记下来了,综合学校的预备老师有了名单。倒不是他坑人什么,时下综合学校这是大历的头一份,简直是‘没规矩’、‘破规矩’的存在,老师自然要‘不拘一格’才成。

今日百家街顾大人与十位文人会面的事迹,以后成为美谈,再过几百年后,还搬上了教科书历史课本上。

严守心上语文教材,那么顾首辅便是上历史教材。

便说时下昭州城里,百姓们说的谈的都是今日。

“顾大人说办官学,没成想真来了这么多的夫子。”

“什么夫子,听说以前还是做官的。”

“啊?!既然是做了官,如今为何来教书?”

“你没听顾大人说嘛,人家读书人什么高的,反正就是不在意当官,就爱读书,也是看顾大人的面子才来的。”

“那是自然,若不是看顾大人面子上,怎么可能有人来咱们昭州。”

“说做官那是什么官?咋可能官都不做,莫不是胡吹——”

“你还敢胡乱放屁!”林老爷先是骂了人,他家三个读书名额呢。

那小商贾当下不敢说了,只是心里不忿,还是疑神疑鬼的。

有懂了门道的便说:“五位举人老爷五位进士老爷,就说咱们昭州,岷章的县令便是举人老爷出身,其他的官老爷都是进士。”

“这般厉害?”小商贾咋舌,“那咋不当官?要是我家孩子考上了,不当了,我非得打死他不成。”

其实这话在座的商贾都是这般想,可不能这般说出来,难不成说今日来的十位老爷都是傻子不成?便有人斥责说:“你懂个屁,顾大人都说了,那是老爷们高洁,高洁懂不?”

啥高洁啊?懂啥,高洁能当饭吃,高洁能收银子?

不懂。

“反正这些话以后不许提了,没看顾大人都厚重着十位老爷,要是得罪了,你们家孩子不去官学啊?”

这、这自然是想去的。

“可想去人家官学也不会都要啊。”

“唉,早知道当初就多捐一些钱了,顾大人咋还真有通天的本事。”

得了名额的几家当然是心里畅快,做了这么多年的买卖,唯独在顾大人手上是花了银钱可最痛快的了。

“对了,那些老爷们住哪里?”没得名额的便想歪主意,给塞些银钱礼物打点打点,先把人巴结了。

有人早摸清了,指路说:“原先那个什么同知大人的府邸宅子,就在城东那块,盖的特别大和气派,官学也盖在城东那宅子不远的坡上,看来顾大人当日是早想好了,老爷们以后去教书,走个一二刻就到了……”

“不是还有个吗?说是啥学校,在宅子另一头,离着城里近了许多。”

“这便不知道了,顾大人的心思我们哪里猜的准,反正两个都是官家盖的,又来了这么多的老爷们,应当是多招学生吗?那岂不是没送银子的也有份了?”这人越说越觉得有些希望。

若是真的,那捐了银的花了大价钱的那岂不是赔了本了?

有些看好戏的看上头坐着的几位。

谁知道大商贾们非但没气,也没露出不快,还笑盈盈乐呵呵的说:“也不知道何时能送孩子上官学?”

“可不是嘛,老爷们都到了,官学也该开门了吧?”

一口一个官学,本来是想捡漏的这会察觉到不一样了,是了,若是一样的,为何都不叫官学,而是一个官学,一个学校。

过了两天后,安顿下来的十位文人们也想知道。

为何还有个‘学校’?这又是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