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家的赘婿首辅

作者:路归途

京中新贵自当属紫宸殿大学士严大人了。

年后没多久,翰林院大考,严大人名次拔得头筹,就是鲁地杜氏杜若琪也落了下风,自然,入内阁做学士取了前三名。

进内阁当差没两月,恰逢圣上万寿节,严大人写了篇锦绣文章,作为贺寿请安折子递上,圣上龙心大悦,钦点了严大人紫宸殿当值,这一下子严大人进了朝堂百官眼底。

有人言:颇有几分熟悉,像不像年轻时的褚宁远。

这便是酸话挤兑话了,面上看似夸赞严谨信严大人,跟以前的褚大人相似,寒门出身,做到官拜二品,以前也是天子近臣获得圣上荣宠,可褚宁远下场是什么,抄家杀头的罪。

严谨信肃穆一张脸,不言不笑,那些说面上客气捧着话的人,便先讪讪的,找了个由头撤了。自然背过人去,怎么骂严谨信小门小户出身这就另说了。

严家的宅子还未换,依旧是三环外的两进宅子。

红人严大人也是披星戴月的入宫当值,是的,内阁在宫里,于是起的比原先在翰林院时更早了。这日下了值,严大人也不同人闲聊,收拾收拾出宫回家。

到了家中,天已经不早了。

“真不要换宅子?咱家现在也有些钱,不说派头大的宅子,略近一些的三进倒是也能买得起的,你这样起早贪黑的,阿奶操心你身体呢。”柳树念叨。

严谨信一边脱官服,一边说:“不累。”不等柳树再说,岔开了话,“严柏川呢?”

“……”柳树本来还要继续念,结果一打岔脑子卡了下,才跟上:“屋里念书呢,你说起来才提醒我,光都没了别看坏了眼睛。”

又跑去念儿子别再看书了。

柳树一路走一路嘀咕,“还严柏川,自家娃娃跟叫旁人叫的一样。”

“大白,你爹回来了,别看书了。”本来就呆,眼睛再看眯眯眼了那就更傻了。

严柏川,小名大白,康景五十六年的生人,今年康景六十一年,正好五岁。是两岁开始启蒙,严谨信逮着让坐直坐好,他念一句,儿子念一句。三岁便开始写字,学着拿笔练腕力。

自然严家长辈,连着柳树都说小小的人太累了晚些再学,严谨信不看着去当值了,便让孩子松快松快,多玩玩玩具,可也奇怪,大白人小小的,愣是坐得住不爱玩就喜欢念书。

严家阿奶说,这是和谨信小时候一模一样,以后也是个读书当官的料子。

大家自然都高兴,柳树也高兴,可有时候大白太无趣了,他对着男人一个黑面神就算了,现在还对着一个小黑脸,哪里高兴的起来。

还是莹娘好,软软撒娇会说话。

福宝也好,小孩子一见人就笑的开心。这才是小孩子嘛。柳树一看正经坐在书桌后头的儿子,不由想到了福宝,也不知道周周哥咋样了,梁管事去了唐州,差不多也该回来了吧?

“阿爹。”大白自椅子上下来,规规矩矩的叫人。

柳树:“洗手吃饭了。”

“是,孩儿晓得了。”

“……”一股子板板正正的味,养孩子有啥乐趣,柳树是叹气。大白关心问:“阿爹何事忧愁?可是孩儿多看书让阿爹牵挂担忧了?”

柳树:“别跟我念叨这些。”听得他头大。见儿子是关心他,又只好说:“跟你没关系,我想周周哥了,也不知道梁管事的信啥时候回来。”

大白便道:“该回来便会回来,阿爹莫要太心急了。”

“……知道了。”柳树说完,恍惚觉得不对,被个小孩子给念住了。算了算了,再说起来又是一通的道理,他算是怕这父子俩了。

一家人吃过饭,照旧是父子俩去书房,严谨信得考校严柏川的学问,柳树则是看看账本,或是跟阿奶婆母说会话聊聊天,如今家里杂物有仆人干,也不需要他忙活什么。

“也不知道周周哥咋样了。”柳树提不知道多少次了。

严父也想黎大了,以前京里还有黎大作伴说个话,能讲到一起,现在黎大一家一走,他去天桥瞧热闹听评书都没啥意思了。

书房中,严谨信考校完儿子的功课,望着窗外略是有些出神,院子里小树和爹娘又说起黎家种种了,背后响起儿子的声:“父亲,您是不是也想顾叔叔了?”

“你顾叔叔在昭州施展抱负,是应了当日殿试时君子所言,肯定是不愿现在回京的。”严谨信言不对问说道,又想到如今京中局势混乱,各位皇子已不是暗里你争我夺,他如今即便是能调了兆弟回来,可回来又如何?

定不是兆弟所愿。

最好是圣意已定,新皇登基,到时候他也能在晋升晋升,调了兆弟回京,也有好去处……

这便是还有多年。严谨信想到此,心中叹息。

等严谨信独坐时,便添了一盏的酒,用的就是兆弟相送的琉璃盏,饮了一杯,心中对朝堂局势对远在南边的兆弟无限愁慨,当即提笔,纸上笔锋游走,一气呵成——

“你在书房磨蹭什么?偷偷喝酒不叫我。”柳树推门进来了。

严谨信便放了笔,替小树倒了一盏,夫夫二人吃了一杯酒。

“对了热水烧好了,泡个脚该上床了。”柳树才想起来他是来书房叫人的,不是吃酒的。

严谨信言好,柳树看桌上纸笔乱糟糟的,知道男人爱整洁,定是要收拾好才出去,便自己起身先洗了,洗完了上床睡觉。等柳树一走,严谨信望着这篇赋,还剩个尾,思及小树,便又提笔补全了。

《忆兆弟其三》

可能是夫夫俩念叨的,第二天梁掌事就带着一车车货回京了,自然是先差下手跑一趟严府,给严家先送了书信。

小树拿到了信自是高兴的不得了,他先拆了周周哥给他写的,男人的等男人回来再说。念了一通又一通。

“你黎阿叔可有本事了,还给我送了流光绸。”小树可高兴了,比起花哨漂亮的衣料,更在意是周周哥的心意。

“福宝也好,福宝上学了,一月的官学一月的学校——”

“啥是学校?”

柳树刚起了疑问,往下一念,顿时平地惊雷似得,“妈呀,这学校哥儿女子上的。”

别说柳树,就是严家长辈也愣住了,严阿奶守旧,先断言说:“不可能,这学堂是干净地儿,哥儿女娃娃咋能去呢?”

“是不是小树你看岔了?”

“再好好看看。”

小树是又读了一遍,也被消息轰的脑袋发懵,心中虽是万般惊骇,可半点不觉得如何,凭啥男人能去,他们哥儿女孩子就不能去了,他们咋就污秽不干净了。

他洗澡比谁都勤快呢。

若是按照阿奶说的女子哥儿不能进学堂,因为晦气不干净污了圣人地,那圣人、能进学堂读书的男人,还是他们做哥儿、女子肚子里爬出来生出来的。

咋,借他们肚子有了条命时不说这话,现在嫌起来了?

不过柳树不跟阿奶辩驳,老人年纪大了,别气坏了,到时候是他不孝顺,周周哥说了,说不通的便不去争论。

“是真的,真的办了学校,周周哥可真厉害真有本事,在学校里上学念书的女郎哥儿,念四年,学了字,还有刺绣,以后毕业了能进工厂做工……”

柳树对周周哥更是钦佩了。

□□他人则是长张了张嘴,半天都不知道说啥才好了。等严谨信下值回来,听闻昭州来信,先是洗手坐下拆了信。

这信是顾兆所写,虽是寥寥数笔,写了工厂、学校、官学盖起来了,托了老师师兄的福,十位文人自愿前来昭州教书……

严谨信心中震荡犹如惊雷。

柳树看男人傻住了,说:“你可不许说什么哥儿女孩不能念书——”不然他要翻脸得干架——不让男人碰他了!

严谨信自小是接受传统文化的人,自然是许久不能消化,可怎么说,也有一种‘果然是兆弟能干出来的事’,惊天动地的魄力,非常人能及。

之后休沐时,严家、郑家相聚,昭州黎家送东西,到京中每次都是四份,郑家、严家、梁家,还有施明文施大人。琉璃盏、椰货三宝,还有此次的流光绸。

在顾兆看来都是不值钱的,礼轻情意重嘛。

可琉璃如今价值千金,稀罕物件,被炒的老高了。施明文施大人现如今在府邸喝酒,是一人独享酒盏,其他普通寻常客人,是配不上他拿出琉璃盏来招待的。

外面竞相抛价要买,可四家没人要出手。

别管日子过得富裕还是寻常,都没人要卖的。

情谊比得千金万金。

此刻唐柔同柳树坐在一起,不远处院子里,莹娘带着大白还有弟弟玩耍,大人们是在聊流光绸,说如今天略冷了些,给莹娘做一身衣裳怕是穿不了几天。唐柔说那就不急,慢慢琢磨,做的细致些别糟蹋了好料子,等来年开春热了再穿。

说料子,又说起了学校。柳树是夸周周哥的,他知道阿奶不乐意听,所以捡着阿奶不在时,和大嫂聊这个。

“单请女夫子来上课教字吗?”唐柔问。

柳树兴奋摇头,“不是,一个学校好大呢,女孩哥儿都来——”他说一半,看到大嫂脸上好像不太喜欢,便收敛了些。

“我是觉得这般不好,从来没听过。”唐柔不知怎么说。

正巧端着点心的阿奶来了,听柔娘说这个,便道:“可不是嘛,还是柔娘知道礼数。”

“小树啊,以后这学校的话,可不能在外头说了。”

严阿奶倒不是不喜欢不心疼小树了,只是老人家年纪大,男女哥儿混合学校实在是惊天之举,严阿奶怕,她也不晓得怕什么,反正就是怕惹了灾啊祸啊的。

柳树闷闷说知道了。

那边郑辉和严谨信也在说学校,郑辉是抚掌,目光流露出羡慕来,他在京中,从信纸上听闻兆弟在昭州所做,便心生向往,这才是男儿郎该做的,惊天立业,魄力非常。

不愧是兆弟。

“……像是话本中一般。”郑辉回家中路上还同妻子如此感叹。

唐柔见相公嘴上挂了一路学校、立业种种,也不是想泼冷水,只是出口道:“严家阿奶说得对,这样的事还是在外别多提了,省的招了灾祸。”

“这有何灾祸?”

唐柔:“女子哥儿读学堂,总归是前所未闻的。”她见相公不愉,便换了话题,说起了流光绸料子好,黎家有心了。

另一头严家。

柳树本是沮丧着,可同男人说起来学校,男人想法跟他一块去了,不由津津乐道,是第一次感受到和男人在想法上达成一致有多么奇妙。

昭州第二次出货,货量不及第一次多。

就如顾兆所言,让苏石毅挑大梁。苏石毅第一次带队,是忐忑又慌乱,虽是应承下来了,可连着好几天都睡不着觉,夜里老做噩梦,梦到他办砸了事,货丢了、卖的价贱了、银钱丢了如何如何。

苏石毅顶着黑眼眶夜里睡不着,白天吃不好,就差鼓着胆子去跟表哥说,他不成,那么多有本事的掌事,不然他做二把手吧?

可不知为何,迟迟是没到表哥跟前去。

每次迈前一步,他便想到了卤鸭铺子第一次开张,有人来询问,他是战战兢兢的报钱都报不利索,当时柳老板看他的眼神,多是几分失望,后来苏佳英顶出了头,苏石毅是臊的厉害。

当时想的是,明明他年岁最大,是个哥哥,该护着堂弟侄子的。自然还有一面,觉得他个大男人被个哥儿比下去了,还不如个哥儿。

这是当时在京里的想法,如今自然不是了。

从小到大不管你有啥本事,反正家里长辈村里人逢人就是说,男孩顶用顶事,哥儿算啥,是哥儿样样不如男孩的。

受这样的影响,苏石毅观念也是如此。

现在嘛——

有本事的哪里分什么男子哥儿,他表哥便是厉害着大本事。

扯得远了,苏石毅挠挠头,他其实还是知道,要是去表哥跟前说了他不成,那以后表哥肯定不会让他负责干别的了,只能当个二把手、三把手……

王坚比他坚定。

这次出去,表哥不去,肯定是多方顾虑,不让王坚去,说一个哥儿上路——结果王坚先反驳了回去,说之前两个哥儿能去,如今老板不去了,那我也能去,正好锻炼了。

苏石毅心里叹息,自愧不如王坚。

就在苏石毅磨磨蹭蹭纠结这段日子,王坚被叫回家里一趟,他爹说都跟黎老板说了这次你别去,怎么你还闹着要去,说你一个未出嫁的哥儿单独和那么多男人扎堆做买卖像什么话,名节还要不要了。

王坚就说老板怎么突然说不让他去了,原来都是他爹背后嘀咕的,便说之前他去爹你咋不说,还不是想让我巴结老板,如今又说名节,我这名节满昭州城人背后早都念叨嚼烂了。

王老爷气得抽了一巴掌王坚。

王坚没哭,就是气恼,说了定要去,他就做买卖,就是王坚。

“你还想不想嫁人了?!”王老爷气的喊。

王坚:“要是嫁个男人要窝到后头小院子争风吃醋看人纳妾,没半点自由了,那我就不嫁了。”

王老爷说不通,手指隔空指着王坚的脸许久,最后是算了。

动静是闹的大,老爷打骂了一通四哥儿,这消息是传遍了整府。王夫人听见了面上说可怜孩子了,老爷再气好好教就是了怎么能动手呢,可心里是痛快高兴的。

这两年,四姨娘那儿的哥儿露脸出头,风头盖过了嫡子她生的,王夫人岂能不生气?不过安慰自己,不就是个哥儿,如今这般糟践自己名声,在等两年,嫁人挑人家都不好挑了。

“夫人想啊,四哥儿他再有本事,老爷挣的这些家业,它也是王家的,四哥儿又是庶出下贱的,又是个哥儿,嫁了人成了别家的,难不成由他来继承王家?”

“如今四哥儿不要名声不要脸,在黎老板跟前得力,搏了种种利益,积攒的家业也是给大爷留下的。”

王夫人身边妈妈常劝的话。这也是为何王夫人即便是嫌四哥儿,但却由着,不管,还抬举了四哥儿他亲生娘。

她都这般年岁了,挣什么老爷宠爱,挣得是孩子前程、家业。

王坚在家中没留两日,与父亲大吵一架后,当天便回黎府院子了。当时天麻黑,王坚静悄悄的,不想惊动人,结果还是被霖哥儿给抓到了。

霖哥儿举着油灯,见人影鬼祟,吓得声音都抖着喊木头。

“是我别喊了。”王坚先出声了。

这油灯照着人一看,霖哥儿当即吸了口气,“王坚阿哥,你脸怎么了?谁打了你?”

“还能谁,当然是我爹了。”王坚满不在意说完,又添了句,“别告诉旁人知晓,我还要脸呢。”

霖哥儿乖乖应是。

后来是偷摸热了热毛巾给王坚阿哥敷脸,霖哥儿没问缘由,王坚先说起来了,“嫁人嫁人,烦死了,嫁人有什么好的。”

其实刚冲他爹说的那些话,也是话赶话赌气脱口而出。

霖哥儿乖乖坐在一边,细声细语说:“其实嫁人也挺好的,能生个孩子,和和美美的。”

“那是你家里父母恩爱,还疼你。”王坚道。

霖哥儿:“其实我爹也有小妾的,我阿娘管着中匮,家里都是她说的算,姨娘们也还好——”他想起来,王坚阿哥亲娘便是姨娘,便不提这话题了。

王坚却不在意,“我看你这般单纯,还以为你爹娘就和黎老板顾大人那般,没想到……”捏了霖哥儿脸蛋一把,打着气笑说:“你这性子啊,以后嫁人了,定要找个像顾大人那般的,不是说当官样貌,就是大人和老板这般,屋里没旁人,干干净净的,不然你这性子得成受气包了。”

“也不是我说的算,都听长辈的。”霖哥儿捂着脸颊说。

他嫡母能给他找个什么好人家?

“要是真能不嫁人,就这般一辈子多好啊。”王坚叹气说。

出发前,黎周周把苏石毅和王坚都叫到跟前,言明你俩是我这儿的,不分什么前后高低,有事遇到决定了,两人互相帮着讨论,王坚你气弱,这次出去肯定要苏石毅给你撑场面,苏石毅你遇到事了主意弱一些要好好听王坚的。

不知为何苏石毅先心底悄悄松了口气,原来也不算他彻底拿主意挑大梁,还有王坚啊。

捋了货,这便出发了。

自然苏石毅还要跑一趟宁松镇请王田,问问人家来不来……

这一出发一走便是一两个月才能再次见面。而昭州城新种的苎麻下来的,厂子不够,又建了两个,同时配套的播林、安南府县的蚕丝厂也新建了。

去丝、缫丝、纺线、染色、织布,就没个停歇,可在厂里上工的工人们可是高兴了,每个月三天的假期,还嫌放了假耽误了赚钱时间。

天慢慢黑的快了,昭州城外多了一项新买卖——租牛车、骡车。

这是远路村里人想的法子,天晚了的快,便赶着车去各个工厂门口,问:“要不要搭车?便宜了,一人一文钱。”

这工人多是女郎、哥儿,个头娇小体重轻盈,一辆牛车能坐六七个人没问题,从工厂一路赶到远路的村口,也就两三刻的时间,跑一趟下来一天赚个六七文。

远路村的工人自然是愿意掏银钱坐车,都是女孩、妇人,自然是天没黑早早回家才安生。当然也有了借口能歇一歇了,不走路多好啊。

跟一天八文钱的工钱比,付一文钱车费,那自然还是付车费。总不能一到秋冬了,就把孩子拘着不让去做工,那就是傻了,你不想干,多得是人想干呢。

顾兆听到了搭车业务,还挺高兴的,说:“真是办法比困难强,有的是人脑子活的,能想来做买卖的法子。”以前想不来那是没机会。

这不,牛车拼车就有了。

“是挺好,有个厂子招了不少远路村里的,夏天白天长,上下班大家伙结伴还能安全些,要是天黑的快了出了问题就不好了。”黎周周也担心,但总不能因此辞了员工,人家干活干的很好。

“不过再等等,等到十月了,下班时间早半个时辰,早上晚半个时辰。”

那就是早上八点半上班,下午四点下班。工钱不变。

顾兆给老婆鼓掌,良心企业家啊。

这事夫夫俩听了一回,聊了聊,便没再多说,顾兆要忙公务,黎周周在家按理是说要休养身子一段时间,可其实忙活惯了,一旦闲下来还真是没事干。

于是便安排了事,没事看看几家厂房,再去卤煮铺子看看,还有北面捎回来要买的杂货铺子种种,福宝要是周末放学,还要接了福宝去陈家玩。

陈二娘病一直没起色,就这般拖着,陈大人同陈夫人虽然心情不好十分担忧,可在面上不能表露出来,还乐意邀了昭州城其他家有女儿的来他家做客,同琳娘玩耍。

可琳娘哪里有兴致玩。

倒是黎家的福宝来了,琳娘能打起精神同福宝阿弟玩耍一会——其实琳娘年纪差福宝那么大,怎么可能真的玩的来。

是陈二娘在女儿面前说,她们母女能回来,自家人那便是爹娘恩情,你以后要好好孝顺外公外婆,外人的恩情那便是顾大人了。

其实陈二娘回昭州短短几月,算是看出来了,昭州如今大变样,多是仰仗顾大人,自然希望女儿能同黎家交好,知道顾大人夫夫只有一个独哥儿福宝,那便希望女儿同福宝关系亲近。

这日周六,秋高气爽的,天气甚好。

福宝不用去官学,自然是高兴了,他八月上的学校,九月自然轮到官学,每日早上垮着一张小脸,可从没哼唧磨蹭过了。

在福宝小人的念头里,他能从光上官学,到如今轮流上,已经是爹疼爱他才有的结果,他自然不能再撒娇求了。

所以一到放假那便乐开了花——其他官学正经学生是十日一休的。福宝是例外,五天休两天,还是按照学校的规律来。

“阿爹,我们今日是不是去陈爷爷家里啊?”福宝啃着豆沙包脸颊一鼓一鼓的问。

小模样高高兴兴,眼底也亮晶晶的。哪里像往日上学犹如上刑一般,不过这孩子不高兴念官学,还是规矩上,规矩听课做作业。顾兆还是很满意的,没讨价还价了。

黎周周说:“今个有风,咱们带些点心,你同琳娘阿姐去放风筝,我去瞧瞧陈姑姑。”

“好耶!”福宝三两下啃掉了豆包,“能不能抱着汪汪去?”

“琳娘阿姐怕汪汪吗?”黎周周自回来去过陈府几次看望陈二娘,对于琳娘喜好还不如福宝知道的多。

福宝高兴道:“琳娘阿姐胆子可大了,她不怕汪汪,想要福福抱着一起去玩。”

“那便抱着吧,不过你要跟汪汪说好了,去别人府里不熟悉,可不能咬人。”

“自然不会啦,咱家汪汪可听话了。”

这便说定说好了。另一头,车间里,其他人问花娘,“嫂子,这天一天比一天黑的早了,不然花一文钱,一起坐牛车回去吧。”

花娘心疼钱,说:“其实我走回去也好,还不算太晚。”

“诶呀你这,这天越来越晚,你走回去日头都下去了,要是现在不租上了,怕是过些日子牛车便没了,到那时回去肯定要天黑,你就不怕路上遇见歹人啊。”

花娘也想过,可还是舍不得一文钱,她想再顶几日,等入冬天黑的早实在没办法在花钱坐车,这便能省上一个月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