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家的赘婿首辅

作者:路归途

八月底,一行人走水路回昭州。

柳家妹子是中原人,见过小河,可大海是从未见过,上了船第一天就不成,晃得吐了一地,她自己不好意思要收拾,王坚是见怪不怪说:“让底下人收拾就成了,你先坐着歇会,吹吹海风,嚼点这个。”把他的陈皮给了对方。

之后的海路更是难受。

海上白日里晒得像是要把人脱一层皮,可她回到船舱憋闷炎热,又晃得厉害坐不住,到了甲板上还能吹吹风舒服些,可又烤的紧。夜里浪花拍着船舱,晃得她迷迷糊糊才能睡去,浑身汗水醒来。

海上淡水少,洗不了澡,一天就是刷牙洗漱擦一把。

柳家妹子觉得自己都酸了、臭了,便不爱往人跟前凑。有一天,王坚来找,手里拿着一件东西,递了过去,说:“阿姐,这是老板和我做的,没什么花样子,你穿着舒服凉快些就成。”

“什么?”柳妹子接了一上手,是件冰凉凉蓝色的衣裳,她一抖开,顿时吓了跳,磕磕绊绊说:“就、就穿这个吗?这怎么穿。”

“里裤肚兜外头穿这个,你要是害臊夜里穿。”王坚夜里都是一件里裤,还是短的,他也热,反正没人瞧见,怕什么,难不成还再套个肚兜不成?

黎周周和王坚给柳妹子做的是七分袖宽大直筒旗袍款式,领口是圆领的,水蓝色,一片剪裁,裙长也不长,到小腿肚子下头那儿。

柳树个子就不矮,有个一米七八左右。这还是十多岁长个子时,家里头穷,也没扯开了吃,夜里是腿疼、肚子饿惯着凉水睡过去的,即便这样在哥儿中也不算矮的。

柳妹子自然也不是矮个子人,一米六六、六八的个头,头发茂密,一头油亮厚实的头发,皮肤不白,毕竟做农活的,小树也不是皮肤白皙透亮的人,柳妹子同她哥一般,是那种健康颜色。

其实也不是顶漂亮的,鹅蛋脸,鼻梁有些低,鼻头有些肉感,但是一双眼睛是和她哥一般,十足的灵动和大,圆乎乎的,双眼皮,嘴巴也有些肉感。

大体看上去就是憨直的村里丫头。

朴实传统,一看就是任劳任怨勤俭持家的姑娘。

此刻接那件裙子都是烫手,烧的脸红,“真这么穿?不会被人笑话吗?”

“没人看见怎么会有人笑话?”王坚不懂,仔细说明白,“你不热吗?我夜里热的不成,就光着穿一条,反正关着门,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

柳妹子拿了衣裳呐呐几句,还是说不出话来。王坚便先走了,只是想,柳阿姐定是不敢穿,绝对把衣裳小心藏着压着,不穿了。

这可不成,人都要热傻了。

第三天王坚来叫柳阿姐吃饭,床舱门一开,柳家妹子先吓住了,“你、你这穿的——”

“凉快,风一吹特别舒服。”王坚笑说。

流光绸还有,他自己做了件衣裳,上头是水蓝色的圆领宽大的袄衫,袖子宽七分袖,露出一小节的小臂手腕,下头是裙裤,不过他嫌做成裙子太费料子也热,干脆是裙子不像,打眼一看就是宽裤子。

用顾兆看,那就是阔腿裤。

八分长,露出个脚踝来。

王坚脚上穿着布鞋,头发也是全梳上去了,扎了个发带,整个人精神干练,可在旁人眼里那确实是太不像话了,这身打扮,没装饰不说,怎么露胳膊露腿的?

他一路走过来,吓得船上那些人纷纷移开目光不敢看他,或是目光带着些不怀好意,可王坚不在意,坦坦荡荡的。

船上那些工人,天气热的时候,扛不住了,还挽着裤腿露出半个腿,还打着赤膊敞着衣衫,凭什么他就得热着?

他也没怎么露!

“咱们流光绸就是好用凉快舒服。”王坚笑说。

吃饭时黎周周瞅见王坚打扮,顿时高兴说:“你这一身好,小柳你要是不嫌麻烦,能过来帮我也做一身吗?我和王坚针线活可真不行,上次给你做那衣裳,是不是针脚太粗,你不爱穿?”

“不是不是,不是因为这个。”柳妹子忙是摆手。

黎周周也没问因为什么,来了兴致般说:“先吃饭,吃完了咱们就做,正好消磨下时光,我记得还剩些料子,那我挑个绿色,清爽一些。”

“好啊老板。”王坚等会去找料子。

柳妹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木楞的坐下吃了饭,然后真去大船舱里头和老板王坚做衣裳——她见大家伙都叫周周哥老板,在外头也不好叫周周哥了,也跟着叫老板。

“我领口在挖深一些,旁边斜襟口三个盘扣,底下不剪开,这样宽大好穿,袖子就按你那件做,要宽一些,再短点,做事看书也方便。”黎周周跟着王坚比划,王坚那件领口还是太高了,束脖子。

王坚:“那我一会也把我这件挖深一些。”同老板说的一般。

“成啊,给你加个开口,穿脱方便。”

黎周周看小柳不动,知道是吓着了,却当看不出一般,继续用寻常自然口气说:“王坚那裤子好,漂亮省料子,小柳给你也做一套,你不爱穿裙子,那咱们穿裤子。”

小柳都懵住了,硬着头皮说好。

这三人干活就是快,尤其是小柳,绣花指定不成,可缝缝补补针脚密实干活也麻利,三两下就给裁剪好了,王坚就折腾他那一身去了,按照老板说的,领口挖低一些,锁个边,侧边斜开口,缝三个盘扣,也幸好他当时做的宽大,能折腾。

用了一天时间,黎周周的新衣裳好了。

“我换上试试看。”

小柳急了,真要换啊?她知道老板身份,同她阿哥一般,都是官夫人,做官的夫人怎么能穿呢?别被笑话了。

“别、别——”穿。

王坚知道柳阿姐是替老板着急替老板担心,是为了老板好,一颗心是好的,可好不好的,老板自己能不知道吗?不过他不说了,说多了惹人烦,还不如到了昭州,跟在老板身边,见多了,慢慢的就好了。

黎周周换好了出来,“果然是凉快,我瞧着好看,比我的袍子要凉快方便。”

他成家有了孩子,自然不能像王坚这样年轻小哥儿那般穿,上头一件圆领袄衫,下头裙裤,他都是圆领袍子,虽是做的轻便,可里头也要穿一件长裤,毕竟在唐州中原,不像在昭州随意。

如今可算是自在了。

“我本来想在坚持坚持,还是王坚会享受,早早换上了多好。”

之后的日子,黎周周还真穿了这一套忙前忙后见人,流光绸轻薄洗了很快就干了,后来又做了一套旁的颜色。王坚穿其他人还侧目,黎周周换上了,刚开始船上人也觉得不太习惯,可后来好像就习以为常了,也没人敢碎嘴说什么。

小柳也、也就换上了。

她鼓足了勇气穿上了那一套,同老板王坚一样的衣裳,是战战兢兢的走出了门,头都不敢抬,怕别人笑话她看她,可后来发现大家都在干活,没人管她。

略是自在了些。

“你也有这身啊?穿着好看。”苏石毅碰见了人说了句,怕被人误会是流氓,又赶紧补上:“天太热了,你整日穿你那一身,真的会热坏的,这个挺好的。”

这样没规矩还好看吗?小柳愣住了。

因为折腾了衣裳,海上日子过得就匆忙,很快就到了。船要靠边了,小柳换下了这身凉快的衣裳,换回了京里阿哥给她做的新衣裳,刚上身就捂得一头的汗。

王坚其实也犹豫,要不要换下来,可他看到了老板,还是一如既往的衣裳,脸上高兴眼底带着亮光,“终于到家了。”

后来王坚也就没换掉了。

船停了码头,岸上许多工人百姓迎接,他们一行人便下来了。黎周周打头,一如既往的同其他商贾客气招呼说话,举止自然,王坚安排行李车马一些零岁事,同时叫上了柳阿姐同他一起回宅子。

“这就是昭州吗?”小柳热的一身的汗,背后肯定湿漉漉的。这都九月多了,怎么还是热的厉害?闷热闷热的。

王坚:“不是,这是吉汀下头的村子,咱们赶路回府县的宅子,等老板说完了买卖上的事,不出三两日就回昭州。”

“阿姐你要是热,领口的扣子解一解,凉快凉快。”

小柳实在是热,便解了,若是以往那就是热死肯定也不能解开,可谁叫船上那般都穿了,如今解个扣子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

黎周周在吉汀留了两日,开了会,账务买卖说清了,把这次出货买卖得的银子先发了,不攒到年底一起发。以前是生意小,就椰货三宝一处,放年底好算账,如今买卖越做越大,银子是拿箱子装,一箱子一箱子的,这钱他是拿到昭州,还是搁这个宅子里?

放年底要是丢了呢?

索性每次走货回来一结,年底还有一次。

罐头、干货吉汀容管结了。流光绸得的银钱要带回昭州开会分。第三日,黎周周便带着车马银钱护卫回昭州了,也没多待。

还是那身衣裳。

话说去年花灯节上舞姬一曲舞,旁的不说,昭州城中的女郎大半是看上了那身衣裳,即便是有的人嘴上说穿的像什么话,可心底还是悄咪咪的升起了一些旁的心思。

今年的流光绸多——苎麻种植的更多。

昭州的百善街各家铺子都卖这个,比在中原自然是定价低,便宜一大半,原先素色款,在昭州卖,一丈三百文就能拿下了,有花样子的也就四百多文,要是有些瑕疵款处理了,二百多就能要。

城中女郎大把的扯了流光绸回去做衣裳,做的时候脑子里不由浮现那舞姬身上穿的,不像之前的袄衫宽宽大大没个腰身,那个腰收的哟。手下就不知不觉的剪裁完了,跟着了魔似得,缝好了做好了,真上身试过,自然是爱不得不成,觉得好看,衬的腰肢细,可怎么说呢。

还是不好意思穿出去。

这新衣裳只能在家里,没人瞧见时穿一穿,过个瘾,不敢穿外头去,怕别人说她轻贱,学那不入流的衣裳,没个规矩,怎么能露胳膊手腕呢。

也有做好衣裳后悔的,觉得穿不出去可不是糟蹋了料子吗。

直到这日,有消息传回来,昭州商的船靠吉汀了。

黎老板回来了。

大家是掐了时间去瞧热闹,也能看看顾大人同他家福宝小少爷,这日便围在城门去,天气炎热,闷的人是一头的汗,等了有一会,车马终于到了。

“来了来了。”

有人报信的,有人往前头凑的,还有人伸长了脖子瞧着看的。

黎周周是骑着马,近了城门,远远瞧见了相公爹还有福宝,快马赶了回来,先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一家人见了面,自然是一通话说。

“热的脸都红了。”顾兆看周周脸皮都晒的泛红自然是心疼。

黎周周说:“在海上是晒了些,回去养一养就好了,我穿的凉快。”

“大T恤阔腿裤的是凉快,要是再短一些更好了。”

“再短那我回昭州来,肯定要被嘀咕的。”黎周周说。

顾兆此刻跟昏官一般,说:“谁敢说,我吊起来抽他。”说的自然是玩笑话,又正经起来,“昭州咱家,在家里了,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了。”

意思周周不用顾忌那些,在昭州他现在腰杆子硬了。

福宝早等不及了,可碍着外头不好扑上去抱着喊阿爹,只是在旁边跳着吸引他阿爹的注意,意思看看福福,福福可想阿爹了。

一家人是亲亲热热说话然后回府——府邸盖的差不多了,剩下小细节了,像是栽的绿植,做的围栏,湖里养什么等等。

他们一走,一切如常,可围观瞧热闹百姓都傻眼了,尤其是那些女郎、妇人,瞧着黎老板身上那身衣裳,那明晃晃露在外头的手腕小臂,还有脚脖子,啊、啊这、这——

王老爷瞅着王坚那一身衣裳,恨不得把人拎回去好好教训教训,一个未出嫁的哥儿,看看那像不像话,穿的什么啊。

可王坚直接到了黎府,连王家回都没回去。

“你瞧见了没?顾夫人回来了,身上穿的那身——”

“看见了看见了,诶哟整个胳膊都露在外头。”

“我瞧着还挺好看的,又凉快又好看。”这是跃跃欲试的小哥儿,他阿娘先骂他说不许穿,像什么话,小哥儿便理直气壮道:“顾夫人都穿了,我为什么不能穿?”

“说了不许就不许。”后来是实在抵不过,当阿妈的便说:“等你嫁人了,想怎么穿那就是夫家说的,我管不着。”

黎周周回到府里,先给小柳介绍人,正经见过后,见小柳瘦了一圈又晒得热的,便说:“你先回王坚那儿,等歇两天,再挑新院子住,把衣裳赶紧换了,这昭州不像京里,这边夏日长闷热闷热的,别中暑了。”

小柳就同王坚先回小院子了。

人一走,黎周周三言两语说了小柳的事,“……先让她适应适应,旁的事之后再说。”不管是做什么、还是成不成家,那都是以后再说。

“我就说那秀才没安好心是个妈宝男。”顾兆说了句便打住了,事都发生了,若是今日小柳是他家黎照曦,那他拳头早上去了。

黎大只是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说啥。

这孩子真是命苦折腾。

之后自然是念信了,除了小柳的事,倒是一切平安,没什么旁的大事。梁师兄来的信里还是说战事一如既往。

那就是一如既往的败和烂。

殊不知,这信是上半年六月写的,再信送到唐州后没多久,也就是黎周周回到两浙上了船回昭州,丰州快马加鞭赶得加急折子一路从平安街进到了宫门口。

当天紫宸殿就有了传太医消息,这次没遮掩住,内阁众位大臣都看在眼底。

隔了半月,戎州快马加鞭送了折子一路进京。

戎州离昭州不远,中间隔了个忻州。

顾兆其实看信时还纳闷了下,按时间线,今年年底圣上就驾崩换新帝,怎么看师兄信上写的还是平平静静,没什么大事发生?

真是奇怪。

可他远在昭州,就是奇怪也不能赶着去京里问一问。算了管谁做皇帝,反正和他们没关系。

照旧,黎周周歇了两日,洗漱换衣裳,痛痛快快睡了一觉,之后就是看看他走的这两个月,家里发生了什么。福宝同他阿爹说不完的话,说学校、官学同学,汪汪大了老爱蹭木头桩子,还叫。

顾兆就在一边说:“都跟你说发情了。”

“什么叫发情啊?”

“就是汪汪长成了大小伙子,情窦初开想要女朋友了。”

“可是汪汪比我还小呢,我都还是福宝,还没能长到八岁。”黎照曦不服气,觉得他爹哄他。

顾兆就科普,“狗的时间比咱们人短,所以汪汪现在能有个十七八岁?自然是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了。”

“啊!”黎照曦惊的嘴巴圆圆的。可后来不知道想到什么,说:“我不要汪汪大,我不要汪汪比我大。”

黎周周知道福宝想什么,爹的骡子眼看着也不太成了,还有那两只羊,他说:“汪汪比咱们时间短,那咱们更应该好好陪汪汪玩,多陪陪它。”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畜生也不例外。

福宝为此难过了许久,坐在汪汪的狗窝那儿,拿着梳子给汪汪梳毛,一下下的嘴上念叨着许多话,那几日同汪汪也很亲近,叫汪汪小宝贝。

顾兆听见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叫条狗小宝贝,总比叫陈家十七强。

每次用饭时,黎周周就叫小柳过来吃,小柳自然是拘束客气,黎周周就说:“我知道你不自在,咱们先处一处,等院子拾掇好了,以后你单独有个小厨房,自己吃。”

“是有点不自在周周哥。”

顾兆听到熟悉的周周哥眼皮子就直跳,回头了,夫夫俩在一间房,顾兆就哼哼唧唧的周周哥叫,黎周周好笑的轻拍相公,“怎么还吃这没道理的醋?”

“小柳在外头叫我老板,在府里叫我周周哥也是忐忑害怕,想有个亲人依靠。”

“我知道,周周哥。”顾兆照旧的闹,“你亲亲我,我就不闹了。”

黎周周便去亲相公,真是的,小孩一样。

顾兆得了亲,便高兴坐起来,给老婆捏肩膀,正经说:“第三季度的走货你就别去了,买人也由苏石毅和孟见云出面,这次多买一些,咱家修大了,能出的开。”

“嗯。”黎周周没问相公为何这般急,反正他是信相公的。

“我是担心小树日子不好过。”

两人话题便是这般,像顾兆玩闹吃‘周周哥’的醋,夫夫心里都知道是没往心里去是闹着玩,玩完了就换话题,正经事说完了又闲聊,总之是你提个上半句,我就知道下半句,不说也彼此心里明白。

顾兆拍了拍周周腰,说:“别看二哥正经,看着挺大男子主义的,你见柳夫郎信里说什么纳妾这事,二哥说不急以后再说,其实这就是搪塞,二哥要面子,柳夫郎都这么气他给他抬人进门,二哥还轻不得重不得吓唬吓唬柳夫郎,给一个教训,以后别说这种话的意思。”

“我估摸,要是柳夫郎哭一哭,没准二哥后悔不已心如刀绞。”

黎周周觉得不可思议,“严大人瞧着还挺威严的。”

“那是对咱们这些外人,我在外面也很威严的好不好。”顾兆哼。

是惧内的威严吗?黎周周憋笑。

顾兆去挠周周腰间痒痒肉,“好啊还笑我,看我不威严威严!”

闹腾过了,又正经说:“再说严家人可能一时半会拎不清,为了二哥的事急了操心起过糊涂主意,但根是不错的,只要根没歪,以柳夫郎手段,也是能压制住的。”

黎周周想到小树的性子,“他啊,是个傻子,对着外人厉害泼辣,对着家里人是呵护,嘴硬心软,怕是还得自己忍让。”不过也就是相公说的,严大人总是靠得住的。

两人说着说着夜深困了便睡。

等黎周周扎帐开会发银子前,霖哥儿又给老板做了两身上袄衫下裤子的衣裳,做的自然是精巧许多,裤子腿还有竹叶,浅浅的素雅又好看。

“霖哥儿,你之前画的衣裳做出来了没?”黎周周看着衣裳想到了之前。

“做出来了,就是没人穿,我也不好穿,都是女孩子家的衣裳。”

王坚在旁说:“有现成的柳阿姐啊,求她帮忙试试?”

“那你们问她,不过一人穿有什么意思,大家一起穿了才好看漂亮。”黎周周说完,思忖了下,“霖哥儿你把衣裳拿出来我瞧瞧。”

王坚先帮忙去拿了,霖哥儿怕衣裳皱,都是那木架子挂着的,后来干脆让下人搬了过来,又是裙子又是衫子还有些没见过的。

小柳也跟着帮忙。

正好了,捉着当了一会试衣的。

黎周周说:“在咱们府里都是自己人,小柳别怕羞,这衣裳好看,你个子高也能挑的起来。”

小柳便点了头去试了,只是试试衣裳,她来昭州吃喝周周哥的,府里还有下人照顾伺候她,不用她干活,如今有用得上她的地方,自然是愿意。

等衣服一件件试出来了。

黎周周是眼前一亮,夸道:“好看。”

这一句好看,是夸得小柳不好意思又是害羞又是高兴,旁边霖哥儿也高兴,都是他做的衣裳,跟时下穿的不一样,他本来还担心老板不喜欢,不合规矩。

“霖哥儿你舍不舍得送人?或是你教小柳怎么做,挑一些款式送陈家,再挂到铺子里卖。”

“还要卖吗?”霖哥儿惊讶,“会有人买我的衣裳吗?”

“这般好看,为什么会卖不出去?”

黎周周之前买了铺子,里头放的是北面拉回来的东西,只是路途遥远,吃食不好带,多是两浙丝绸首饰布料香料等等,在昭州也就是富裕人家图个新鲜会买,生意其实一般,并不怎么好。

他见霖哥儿爱做衣裳爱这方面,小柳在府里没事,待得时间久了,肯定心里不好受难安,觉得自己是吃闲饭的——在京里,小柳投奔亲哥都是去卤鸭店干活。

肯定是小柳主动提的,严家如今生活,小树管家,手里握着银钱,养一个女郎指定没问题。可见小柳是个闲不住、很有自尊的女孩。

“在船上时,小柳帮我做衣裳,针脚密实,学的也快。”黎周周夸赞。

霖哥儿自然不是吝啬教人的,而是还沉浸在他做的衣裳能挂出去卖,还有可能被许多昭州女郎穿上身,激动的小脸通红,第一次声音也大了,忙不迭的说:“老板我做。”

说完觉得自己嗓门大,不好意思的耳朵也红了一片。

都是小孩子。黎周周笑。

后来扎帐开会去铺子、卤味店、逛街等等,黎周周就是那一身衣裳,露出手腕小臂脚腕来,原先是他和王坚穿,后来嘛,街上这般穿的夫郎多了,再后来,学舞姬改良的衣裳,原先是压箱底,现如今女郎也敢上身穿了。

她才露出个手腕,还是宽大袖子遮掩的,黎老板半个小臂可都露出来了。

黎老板做官夫人的都不怕,她怕什么?

穿!

也是幸好昭州夏日漫长,还能这般穿一穿。

明明是夏末了,快秋日,可昭州城里的女郎们是各个鲜艳、鲜活起来了,她们穿着轻盈的流光绸,颜色鲜嫩,露出胳膊脚腕,有的款式是从未见过的,细长的脖颈也露出来了,她们走在街上,去工作,去干活,谈笑聊天,身姿曼妙倩丽,是昭州另一道美丽光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