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家的赘婿首辅

作者:路归途

京中又是海晏河清一派升平。

严家也搬家了,搬到了东太平正街上的宁安巷,用顾兆的话调侃,那就是紧挨着皇城的二环,一环是皇亲国戚府邸,二环那就是圣上重用大臣。自然也看位置,看前后。

郑家在东北方向,严家在正东,两家现在距离比以前近许多了。

府邸是天顺帝赏的,新帝登基,有一批封赏的,自然也有一批腾位置的,这府邸原先主人是三品官,现在抄家了,这些不提,府邸是六进六出的大宅子,还赏了银子。

先帝在时,严大人是天子近臣,如今更是炙手可热,大历新贵。

搬家是五月搬,圣上赏赐,快速搬进来也是对圣上赏赐的表忠心——做臣子深受皇恩,感激涕零。

一切安顿好,到了快七月,无外乎,家里有小孩子。

柳树是二月生的,他怀着胎时就折腾,先是苦夏吃不进东西,后来月份大了,严谨信整日的忙,不在家,时常在宫里留宿,回来脸色吓人,还有一些不认识的上门送礼,或是做一些腌臜手段,往他公爹身上使坏。

严父去天桥下听评书,遇见了什么卖身葬父的,心一软,然后就着了道,被诬陷说坏了人家姑娘清白,说要是严父不纳进门,那就去告官,这下严家慌乱鸡犬不宁。

严母更是委屈,又是气又是哭,却不知道如何,主心骨全到了柳树身上。

“我是看出来了,你阿奶倒是说话好,纳了就纳了又不是养不起,是啊,再怎么大那也是她儿子,可不让纳了,真告官了哪里成……”

严母都觉得纳吧纳吧,谁知道柳树先是强硬说不许。

“公爹年纪多大,那女的才多大,十六七的年岁,现如今是她逼咱们家纳她,要是咱家真低头了,她再倒打一耙,成了公爹借了谨信官威逼良成妾,外头传出去,咱们家要被笑掉大牙,连着谨信也得挨训。”

要是给严谨信当妾,可能外头世道也不会说什么不好,可给老头子当妾室,再嚷嚷两句,这一看那就是老头子不怀好心,占了良家子的便宜。可大可小的事。

“那咋办?”严父可能有过这个念头,但一想到自己这把年纪了,快入土了,真纳回来,别人不笑话他,他先臊死了。

像什么样子。

柳树就挺着大肚子给解决了,要告官好啊,咱们一同去,我正要告官,告你一个家奴拿了我家银子还跑了,我家公爹看你可怜,给你卖身银子让你葬父,那你就是我严家的奴了……

等快生时,严谨信在宫里,柳树的生产全是靠着蓝妈妈办的,什么置办产房、请稳婆、伺候月子种种,要不是蓝妈妈在,柳树肯定没精力。

他这一胎怀的辛苦,孩子活泼老在肚子里翻跟头。

历尽千辛生完了,男人也没在跟前,直到孩子洗三,男人才回来,一身的寒气,脸也是平平看不出情绪,但柳树知道男人不对劲,就听男人说:“圣上——先帝驾崩了,六皇子新帝。”

“新帝好,你先喝了汤,蓝妈妈做了羊肉汤,赶紧喝一碗,还有你身上寒气重别往小黑屋里跑,嘿嘿我打算给老二起小黑,让他在肚子里闹腾我。”

在宫里兵戎相见,沾了血的事,在小树这儿也不过一句‘新帝好’,压根不在意谁当皇帝,更在意是让他喝汤,孩子如何。

严谨信心里莫名的松快了下。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何止辛苦一点,是太辛苦了。”柳树不是把委屈往肚子咽的,起码在他男人这儿不装,絮絮叨叨说了好一通,一回头,“你咋还在这儿?洗洗手换了衣裳喝汤啊。”

“好,都听你的。”

严谨信腿没移动,唇动了动,又说:“要是我辞官归故里——”

“你要辞官了?那好啊,咱们回去,不去村里,我在府县或者镇上开个卤味店养家里,指定日子比现在还顺快,京里人心眼太多太坏了,都是些乌七八糟的事,要不然咱们去昭州吧?去吧去吧?”

严谨信便笑了下,去喝羊肉汤了。

柳树盯着那笑,害怕的不成,蹙着眉头,他男人让人打了?说好好的,笑啥,吓死他了。

后来严谨信问蓝妈妈,他不在这些日子家里如何。蓝妈妈害怕严大人,当初在黎宅做事,顾大人是脸上时不时带着笑,人也随和没什么架子,严大人就不同了。

她不敢掩埋,实话实说。

“我是问小树身子,他操累久了,如何补?”

“那得好好坐月子,寻常一个月,严夫人最好坐两个月,计较好一些,月子里最是补人,少操劳费精神,如今天气冷,正合适。”

柳树实打实坐了两个月,之前他怀时包括生时,家里大小,还有店铺都是他管,如今倒是一下子闲了,店铺里英哥儿和石磊,家里蓝妈妈管着小事,后来男人回来了,管大事。柳树还奇怪,男人怎么不忙了?

可他没问,他想起男人说辞官这事。

就随便吧,歇一歇也好。

后来男人没辞官,新皇帝给还升官,赏了府邸、银钱、仆人,自然以前冒犯过的、得罪过的都上门赔礼道歉,只是全被拒在门外。

蓝妈妈月银也升了,成了后宅的管事,前头是方六。全都是黎家当时用的人,蓝妈妈说她以前都是干粗活的,肯定管不好,失了分寸——

她以前做工的主人家,也就是个五品的官,如今严大人正三品。

但柳树信蓝妈妈,一是他手头没人可用,现在买的谁知道肚子里藏着什么鬼。二是他不在意背后嘀咕他粗俗的,他一个没身份的农家夫郎,泼辣粗俗还干买卖的事——背地里想打听都知道。

“……该咋样就咋样,管的严一些,现在也不用我出什么场合巴结谁,其他的到时候再说吧。”柳树说。

守孝禁娱乐杂耍,哪怕过了三个月时间,柳树也能推一推。

蓝妈妈就顶着头皮上了,之前是从没想过,她从一个厨房里的打下手到如今三品大员府邸后头做管事,月银如今三两银子,攒个五六年能在京里买宅子了。

府邸大了,事也多了,可严谨信好像是闲了些。柳树时常纳闷,都升了官了,三品的大官,怎么还没以前忙活了?

七月京里天气炎热,柳树在家里穿的流光绸,睡醒第一件事问梁管事出发了没?

哦,出发了。

后来就问梁管事回来了没。

这才出发几天呀?夫人您歇歇?太热给您打个扇子凉快凉快?不能太用冰,省的凉了,大人说了不能贪凉。

官员有冰敬、碳敬,那就是夏冬两季,但也不是说只要当个官就有,碳敬还好说,给不起银丝碳,寻常普通的碳也能给当官的送一筐。可冰就是难得,尤其还是夏日。

大历京官,四品以上才有冰敬之说。

官和官还有的分,冰的大小。如今严谨信这儿,冰送的快,又大块,可严家一家子老幼,柳树贪凉快但才生产过,严谨信不许让冰放的太近,要冷一冷,那就冰盆放在里屋,柳树坐在堂屋正厅,隔一间屋这么用。

柳树差点能毛了,跟着严谨信喊:“这还有个什么凉快意思?白花花的冰都给我浪费了。”

“风送过来,一丝丝凉意,正合适。”严谨信三伏天穿的也是里外三层,虽是夏日布料,但捂得严实。

柳树憋得不成,“……你都不热吗?浑身背后都是汗,咱们一起凉快凉快不好吗,这么浪费冰。”

“热。”严谨信拿着书,目不斜视,语气平缓:“这正是磨炼心智。”

大白就听进去了,觉得爹说得对,也跟着这么做。

柳树气得就把小黑给扒了,穿了个肚兜让躺在竹榻上,再盖了一方薄被,跟大儿子说:“你要是敢学你老子那么穿,回头捂的满屁股痱子,我就跟扒小黑一样,把你也扒了光屁股,就这么晾着!”

“阿爹,这么做有辱斯文。”

“反正又不是我丢面子。”柳树不急,他还治不了大儿子了。

大白气得小脸通红,可回头快速的换上了他阿爹给准备的袍子,流光绸做的,冰冰凉凉的凉快,是远在昭州的黎阿叔送来的。

后来梁掌事进京,自然是先跑严府,今时不同往日,今日的严府可是热锅灶,可严夫人还是个爽快性子,跟着以往也没什么不同,但他们做下人的自然是不能以往那么对待,更是尊重规矩几分。

“没见到黎老板,黎老板这次没出来。”

柳树还略有些失望,可又一想,他在京里,周周哥就是出来了在唐州,他也见不到,天这么热,周周哥不来也好,多休息休息。

跟梁管事客气完了,让蓝妈妈送梁管事,人还没踏出大厅门,柳树已经急的拆信了。

看看周周哥写了啥。

柳树看完一遍又是一遍,等傍晚男人回来,说梁管事送了信,于是夫夫俩再看一遍,“……我妹子有了新名字叫小桃,黄桃的桃,桃树的桃,她能起名字,我觉得肯定过的好,心里事也放下来了,我就说送周周哥那指定没错。”

“我还拆了一罐黄桃罐头,可好吃了,都给你留着。”

严谨信看着兆弟写的信,心中知道,哪里是小树给他留着,肯定是一罐太多吃不完了,给他剩下了别浪费。

“拿出来吧,别糟蹋了你的心意。”

柳树嘿嘿笑,“你今个儿还挺会说话的。”

昭州一来信,柳树心情好,严谨信心情也好了。昭州信,包治夫夫俩。

看完了信,便是下笔写信,严谨信写了一封,读看后又烧了,他是心里憋着许多的事,可不能吐出来,倒出来,不然他有事也累及兆弟。于是叹了口气,润笔重来。

柳树就没这么多心思了,是酣畅淋漓的大写特写了一通。等下次梁管事去唐州之前,他没事了,还能给里头在加一加,起码能在写几个月的事……

昭州。

顾兆成立编外小分队,自然不是起这个名,而是叫巡卫队。

陈大人听了这名头,眉皱了许久,是坐不住了,跑到了衙门,俩人也没吵,没争执,陈大人坐在椅子上,看着顾兆许久。

顾兆就由着陈大人看。

“我看你是不是起了别的心思。”陈大人蹙眉,“这兵权——”

“不是兵,就是巡卫队,看家护院的护卫,只是看的是昭州。”顾兆坦荡荡的说。

可不管怎么样的名头借口,这组人带武器且还只听衙门的,都是当官的,陈大人如何不知内里,面上不过是借口披了层皮罢了。

说是听昭州衙门,可如今昭州衙门顾大人做主,他说话也不顶事,连他的几个儿子也是叫顾兆一声顾叔的。陈大人心中略有些后悔,他看了又看顾兆,始终觉得这人不是狼子野心,起了别的心思那种人。

“那便先做吧,若是你有别的心思,我定会参你一本。”

顾兆便起身,郑重作揖,道:“下官谨记。”

“……算了算了,就当我没来过吧。”陈大人说完了,见顾兆是这副模样,更加信了自己眼光,顾兆定是不会有别的野心,所以别给自己找麻烦了。

陈大人又变成了笑呵呵的随和的胖陈翁,什么事不插手不沾手,溜溜达达的出门了。

来时陈大人脸色还正经严肃,出衙门笑呵呵的,衙门里人一瞧,也没往心里去,反正陈顾两位大人交好,昭州城都知道的事。

“孟见云,这事交给你办。”顾兆道。

到了如今,铁矿还没开采,他想不急,没到这一步。现在是防御,要是真开采了,那就不一样了。

孟见云领了命令就去了。

如今孟见云能独当一面,顶个事,顾兆身边跑腿的干杂事的就是忠字辈他收的六人,顺字辈的还在底层磨炼打杂学习。

“还得往鄚州那边递递消息,也不知戎州战况如何了……”顾兆喃喃自语,他翻开了昭州地图,上头旁边紧挨着的几个州城。

得消息灵通啊,不能全靠京里输送消息,京里的消息那是丰州那边战况,他们远,听见了,也来不及做什么,可南夷、蕃国就在这边,尤其是南夷还紧挨着他们。

“老板回来了没?”顾兆问旁边下手。

这是忠十二。

十二答:“大人,老板还在岷章。”

“那就快了。”顾兆想起岷章,自然是想到了胶树,胶树的胶现如今只做了罐头封闭的垫片,但其实胶的用处多了,最简单的垫片,在复杂一些的乳胶枕头、坐垫、沙发垫之类的。

其实做轮胎也好,但做轮胎要合成胶,需要有石油还有一些别的,但也不是不能,还原现代版做不出来,能不能替代版?只要轮胎起了缓冲作用,能防震就好。

不过这样一来,成本自然高,不过顾兆想的不是买卖,而是更好的输送运送东西,那轮子也得做成铁的。

“我去一趟岷章,你回府里说一声,简单收拾一些衣服就走。”顾兆说。

顾大人带队骑马出城了,这都下午了,怎么这会出城?城里人自是好奇,没一会有人来报,说顾大人往岷章方向去了,听说黎老板如今人在岷章。

大家伙:……害,顾大人怎么这么惧内,才多久就想着了。

黎老板管的也太严了吧。

众人听了打趣两句,也不多问了。如今昭州的商贾,大大小小都有事做,用活要忙,就是跟着黎家生意不搭边的翡翠陈家,如今也借了黎老板东风,北边中原那儿可稀罕翡翠了,价钱卖的可贵了,自然做的花样也漂亮,在昭州又给热了起来。

以前昭州富商还嫌翡翠颜色重,样子老气,处处都是不值什么价值。现在陈家推出的首饰花样,还真是年轻漂亮许多。

顾兆打马连夜赶路,天气热,在野外凑合一晚也不怕,等到了岷章,又被关到了城门外。

“有没有人看守,昭州顾大人来了。”

十二喊了两嗓子,没一会城门上站了个彪形大汉,扯着嗓子喊:“你说顾大人就顾大人,黑灯瞎火的我看不清。”

“你家县令大人被狗咬过,左边屁股上有个牙印。”顾兆跟十二说,“你喊。”他扯着嗓门喊,像不像话了。

十二恍恍惚惚了下,可来不及多想深想,先原原本本的喊了过去。

上头彪形大汉:……

顾兆疑似听到了对方一句土话脏话,类似现代‘妈的还真是顾大人’。你瞧吧,说是政权、军权分开了,可到了地方,又是小地方偏远的,那就没那么分得清,混到了一起。

岷章的县令,在岷章,那才是从头到尾一把抓,连着看守城门的也是岷章县令的人——体格上彪形大汉蓄胡子说话糙、直。

这边的流行,岷章县令身边的男的都是高大健硕,留着满脸络腮胡,其实底下生活百姓男的多是普通身高个子,有的还比较矮一些,也比较瘦。顾兆十分怀疑,岷章县令把整个府县的猛男全挑到他的衙门里了。

城门快速打开,大汉举着火把,腰上挎着刀,一瞅真是顾大人,连忙做下跪行礼状。

“成了,不多礼,进。”顾兆叫停了。

“嘿嘿顾大人好,顾大人心善,顾大人怎么来岷章了?”

顾兆:“有正事。”便骑了马进城。

城门缓缓的合上,栓死了,等顾大人带队的影子消失在黑夜中,彪形大汉队长才想起来一件事,猛地一拍大腿,“诶呀他娘的给忘了问了,你说顾大人咋知道咱们大哥屁股蛋子有牙印?”

“难不成看过?”底下小弟说。

两人一对视,各是觉得不对、恶心,便收了这话。底下有些小兵卒子,不知道这事,还好奇,“咱们县令大人屁股上真有牙印?”

“有啊,不对,你话怎么这么多,成了守夜了,别贪睡看紧了大门。”

十二带路,他知道老板安得宅子在哪里,到了宅子门口敲门,报名字,门大开了,本来洗漱要睡的全都惊动起来了,下人烧水准备吃食,黎周周则是穿了衣裳下了床,一路出来。

“怎么这个点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黎周周问。

顾兆骑马赶路,大腿根磨的有点难受,在周周面前也不遮掩,一边说一边脱裤子,“我想到一事,也是你们没在,我一人回家好无聊,正好借着公事来岷章,到时候咱们一起回去。”

黎周周取了流光绸做的宽松大短裤递给相公。

“爹和福宝呢?睡了就别惊动起来,我大概擦洗一下就成。”顾兆换裤子。

“都睡了,福宝今个骑着小白花去林子里头摘蘑菇去了,回来爹说好久没吃蘑菇炖小鸡,福宝摘的一篮子蘑菇全炖了……”黎周周说着家常。

等顾兆换好了衣裳,仆人也送来了热水,他简单擦洗后,一起坐下吃宵夜,黎周周不饿,也用了一碗蘑菇汤。

顾兆吃的蘑菇炒肉片清汤面条。

“别说,黎照曦摘的还挺鲜,明个继续摘。”

黎周周:“相公这是拿话哄福宝干活呢。”福宝听了指定要大干一场,摘了许多。

“小孩子嘛,多干活运动身体好。”顾兆说完便结束这话,面条也吃完了,一筷子的量,喝了汤,之后漱口洗手脸,同周周站了会消消食,才躺在床上。

昭州的夏日漫长闷热,可一到夜晚就凉爽起来,尤其是岷章,这边山多,夜里很凉快,要是开了窗户还要盖个薄被子。

“我想着鄚州、戎州、忻州修一条主干水泥路。”顾兆没睡意跟周周说,“按道理咱们昭州水泥路修好了,修到外头去了,这附近的几个州城也该看到,这路好,总该有人问一问,怎么修。”

可临近的州城当官的半句话都没有。

当时修鄚州韶州交界的路,顾兆都想好了,把水泥路打出去,其他州城看到了,也该问一问,他当然不会藏着掖着,附近的州城路修好了,怎么说都是好事。

可没人问。

百姓们好奇也稀罕,可百姓们出不起这个钱,也不会有修路的念头。当官的不修不问,后来有陈大人,有容管县令,顾兆才看明白。

不干不会错,干嘛要给自己揽活上身。

“我想着借口咱们昭州送货名头,反正是主动给修路,咱们掏一半银钱,用他们当地人,我先写书函问问愿不愿意。”

黎周周知道相公修路意不在此,他想了下,说:“商贾买卖消息灵通,要是路修好了,咱们昭州的一些货也能分散卖到附近州城。”

像是椰货那就是昭州特有,就是鄚州都没有。

顾兆一听,嘴上说:“好家伙,咱们这信息收集点都给铺出来了。”转而又正经了些,“我也不是心大想干什么,就是能出一份力出一份力,庇护昭州百姓平平安安的。”

“我知道相公。”

顾兆把未来往坏处想了,实际上天顺帝换成了六皇子坐,没到原本那么坏,起码现如今赵家安抚好了,康亲王不会撒手兵权,在京里没几个月又带兵出去打仗了。

六皇子庸弱,与现在局势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只是等二皇子赢了胜仗,封无可封,远在丰州手握重兵,且二皇子的野心从未遮掩过,当日敢紫宸殿拔剑,那以后留给天顺帝的只有一种结局。

那时候天顺帝再想收拾康亲王,怕是晚了。

这内挣迟早都有几场仗要打。

第二天,福宝起床吃早饭,见到他爹不可置信的揉揉眼睛,还以为没睡醒,顾兆说:“别揉你眼睛,要坏了。”

“爹,你怎么来了?”福宝可高兴了。

顾兆说:“想你们了就来了。”

听得黎照曦还挺不好意思的,坐下用饭时,把自己最爱的豆沙包分给他爹一只,用高兴且肉麻的语气说:“爹我也想你了。”

顾兆:……他时常把福宝当小子,打打闹闹的,现在听小孩这么讲,倒是心里柔软内疚一修修,然后面不改色接了豆沙包,一口大半下去,含糊说:“你昨个儿摘得蘑菇好。”

“那我今天再去摘!”福宝干劲满满的。

顾兆就给老婆甩了个得意眼神,吃着豆沙包笑,说好,还用正经语气和周周说:“我就说黎照曦长大了能顶事了。”

“那当然了,我摘得蘑菇可好了。”黎照曦骄傲。

黎周周:“……”真是小傻瓜,被他爹卖了还数钱。不过黎周周是惯着相公,也没拆穿,反倒说:“中午日头太晒了就别去了,别晒坏了。”

福宝可感动了,他阿爹担心他晒坏,爹夸赞他。

他可真幸福!

顾兆用了早饭,就去府县衙门找岷章县令了,一见面,顾兆先皱了下眉,“你干嘛,别别扭扭的,像是我拿你怎么了。”

“好我的顾大人,我的爷爷,我叫您爹了成吗?”岷章县令脸拉的老长了,一副苦瓜脸,可敢怒不敢言,小媳妇作态配上他那个个头长相,实在是不堪入目,顾兆看不了,偏开头。

“我今个一进衙门,所有人都盯着往我屁股后头瞅,我听大毛说,您昨个儿叫城门,说我屁股后有个狗牙印,就是您都来了,也不用费这道手续,怎么还说这个?”

顾兆目不斜视说:“你自己说的,城门要严实,谁来不给开,除非你说了暗号才给开的。”

以前岷章有山匪,岷章县令剿匪怕被人偷,就说好了一串暗号——只有他们几个拜把子兄弟知道的内事。

那也不能嚷嚷这个。岷章县令嘟嘟囔囔。

顾兆不惯糙汉,说:“在那嘟囔什么,把做胶的师傅找来,还有做木匠车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