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家的赘婿首辅

作者:路归途

话说回来。

“……圣上要立容公子为后,怕是诸多阻拦。”顾兆正色道。

历无病早知道,眼底是厉色,说:“朕看谁敢拦,全杀了不就是了。”旁边容烨拍了下历无病,刚神色眼底暴戾的历无病立即乖巧了不少,容烨看向顾兆,说:“我知阻拦重重,也不想他因为这个添杀戮。”

“还请顾大人想个周全办法。”

历无病点头说:“対啊,你诡计多,你说。”

诡计多的顾兆:……

“我都是一片赤忱之心。”意思什么诡计,咋说话。不过顾大人没跟圣上计较,思忖一二,说:“此事不宜晚,明日小朝会上,我先上奏疏,请圣上立后,表明容公子后,此时定有群臣反対的。”

这事其实软和来不了。

容烨一不想承认容家,二历无病肯定不会再册妃——所以拉拢不了京里权贵替这次立后助力,拿以后自家女郎进宫交换利益,两个办法都堵死了。

那些大臣绝了利益,自然是反対了,多得是反対借口:哥儿子嗣不丰、容烨年纪大、来路不明、历朝历代没哥儿做皇后的云云。

于是诡计多的顾兆说:“不行就拿大臣家的孩子开刀吧。”

“顾子清啊顾子清你比朕还要狠。”历无病当即说道,言语中都有些看变态的佩服了。

顾兆:“……”当即正色,说道:“臣的意思是,如今后宫空着多是冷清,圣上一心为国,日理万机忙于政务无心后宫,不如挑大臣家中最是聪慧伶俐的孩子进宫入学,为我大历培养优秀的人才……”

这事那些大臣肯定不反対了,自家孩子进皇宫读书那都是无尚荣耀,祖上冒了青烟了,送进来的也是家里最受宠的孩子,到时候历无病捏着这些孩子的前途,正好提醒一下,谁是老大谁是小弟,态度放好一些。

“这招画大饼其实臣在昭州时也干过,那时候没钱修路,官学还没盖起来,我就先给那些富商乡绅许诺,家族的未来在我这儿,自然是捧着银钱求我,立场一下颠倒过来了。”

“也不算损,双方都有利吧。”顾兆说完。

历无病便收回了‘顾子清你变态’这个眼神,不过目光是赞赏的,说:“好。”又扭头说:“哥,我就说了,顾子清诡计多。”

没完没了了是吗!

顾兆礼貌微笑,说:“那臣家黎照曦定也要个名额,以后小皇子出生了,正好伴读也凑齐了。”那时候他家黎照曦早工作了,也不用伺候小皇子读书,美滋滋。

“福宝好,接小孩子热闹些。”历无病很是欢迎。

这事便是说定了,先招诸位大臣家孩子进宫,再说立后之事,要是还有人看不清局势,起了糊涂,历无病要罚要罢官,顾兆是不会去求情的。

比起砍杀那批不听话大臣,如今这般,历无病已经和原本轨迹中的暴君形象渐行渐远了。

可能是顾兆给历无病解决了这大事,历无病投桃报李也给顾兆出了一回气。反正顾兆事后听闻,还挺炯炯有神的,历无病真的不像传统皇帝,身上有些‘义气’在身的。

顾首辅回府休养——他现在还在病中,不可能皇帝一回来他病就好了,这不就是骗人么。前脚顾首辅刚出宫门,内阁的群臣接到消息还挺乐呵,圣上竟然直接放了顾兆回去,并没有传言中圣上那般看重,是可以一点一滴敲了顾兆这权势的。

然后就是圣上龙颜大怒,斥责了那些动手殴打首辅以下犯上的老臣子。

黎府。

顾兆是傍晚吃饭,俩秘书来府里学说的。

“圣上斥责了许老、王老几位,让其给阁老您赔罪道歉,如今几位动手的都已经回府反省了。”

顾兆点点头,脸上并没有太多喜色,说:“此事起因是我家事和他们起了争执,并非政见不同,这是私事。你们莫要因此脸上表露太多,以防得罪小人。”

两人听了感动连连,又钦佩阁老的人品正直。

事到如今,阁老还教他们不要落井下石,认真対待差事。

顾兆提点了两句,留了两人用饭,两人推辞不过就偏厅用了,用完行礼告辞回家了。

第二日小朝会上,顾兆掏出了奏章,借口自己这次病了后,才知道自己只有一人,难免有精力不济的时候——

说着话的时候,朝中文官神色可精彩了。

不就是都以为顾兆受不住这次言语还有被殴打,要‘退位让贤’能者居之了么,结果就听顾首辅话一转,说要选材栋梁,从小培养起,如今后宫冷清……

硬生生拐到了招大臣孩子进宫学习。

真是一本奏章百来个字,拐了几个弯,以为顾阁老退位了,就听说后宫冷清又以为是要谏言圣上选秀,这也好,总算是说到点子上了,他们家中有适合婚龄的女郎,结果最后不是选秀,是选孩子进宫读书。

啊这……

众大臣懵了会,但反应过来只有欣喜激动的,还有人心里猜测,顾阁老这次被打后,可能知道势单力薄不是那些氏族対手,开始拿这个拉拢他们了。

因此没人怀疑有别的目的——自家孩子进宫读书受教,这是天大的喜事啊。

这次朝堂上是一片欣喜,圣上裁夺时,那些大臣还十分忐忑,等定了后,直接作揖行礼呼:圣上圣明。

“……那这个就交给顾子清去办了。”历无病対满朝的老头没什么演戏耐心,已经到了极限,说完手一挥,旁边苟贵就喊没事退朝,于是这次小朝会结束了。

诸位大臣鱼贯而出时,是各个面上喜色表露,还有围着顾阁老拱手作揖表示感谢的,顾阁老脸色还有些白,扶着秘书黄正胳膊,说:“都说虎父无犬子,诸位大人才华横溢为大历鞠躬尽瘁,想必家中孩子也是有这个抱负的,不如提早培养,也是为了大历未来着想。”

这是夸了老子夸儿子,还给其家族未来画了大饼。

这些官此时対顾阁老那真是佩服感激,都是真情实意的。

顾阁老在这种盛赞中,出宫回府休养了。

到了中午时,黎府门前络绎不绝的车马,都是送药材、补药的,什么千年人参灵芝等珍贵药材,让顾阁老好好补补身子。

这等盛况,后来传着传着,传到了地方上,顾阁老都成了花甲老人还兢兢业业站在岗位上呕心沥血劳心劳肺上班干活,真是为大历操碎了心。

百姓们说起来也是夸,夸着夸着到了后来皇帝都换了,这顾阁老咋还在干,不由提起来说:“这位顾阁老可长寿了,得百岁了吧?”

就说如今,选子进宫读书,黎照曦身为哥儿入宫那都没有官员念叨这个了,大家像是忘了黎照曦是哥儿,或者说哥儿读书这一规则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毕竟自家利益才是最重的,为了这个得罪了顾阁老得不偿失。

以前康景帝在位时也有得宠的公主去念书的,不过那又如何,年岁大了,还不是嫁人生子,又不能考科举,念就念吧。此时大部分官员都是这么想的。

这事办的很快,顾阁老的身体也渐渐好了起来。

然后奏请立后。

再这之前,还有件事,容烨请周周入宫,说:“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怎么还用这么严肃,要是能帮忙你不用求这个字,我肯定帮你。”黎周周道。

容烨说:“我想成了你表亲。”

“表亲?”黎周周想了下,很快明白过来,说:“你不想和京里容家牵扯什么干系対不対?也不想换了姓名。”

容烨点点头,神色冷淡,“不想他们沾染攀附上来。之前我在宫中,同十四一起吃住,外头的人听到消息一直想打探我,我当日离京已经成年,如今回来容貌变化不大,加上名字,容家已经多番想找我了。”

只是容家现在也不行了,手伸不进宫中。

“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我是就是他们所想那个弃子,如今回来了,他们昔日想要的荣宠,全都不属于他们,跟他们没半分关系,我要他们后悔痛苦,见而不得。”

容烨不是大度的人,対容家当日所作所为也没有放下。

而且立后这么大的事,皇后什么来路家世总是要给天下人一个说法的。

不管是私心还是面上,容烨和历无病很快就把目光转到了黎家黎周周这儿。

容烨在周周面前也算坦诚,说完了恨意,尽管面容神色淡淡的,但当年被进献、被鞭打、嘲讽之语,他如丧家之犬一般滚出了容府,此生他不会故意报复容家人任何性命,只是让他们眼睁睁看着,那些富贵权势,同容家没有干系。

“而且若不是到了昭州被你所救,也没我容烨这条命了。”

第一条命是容家给的,第二条命说是黎家给的也不为过。

黎周周拍了拍容烨的手背,说:“你现在怀着宝宝,别动怒生气心里有不开心的,这样対你身体不好。”

“你想好了,这事说起来还是我占了你的便宜,我自然是没问题的。”

容烨知道黎周周不是贪图权势富贵的人,说这番话就是宽他的心,他点了点头,心底提起旧事的郁气也淡了不少,说:“那我就是你家表弟了。”

“好。”

之后的事都好做,天下容貌相似同名同姓的也多。

没两日,顾兆就上书请圣上立后,既然容四成了周周的表弟,那就是他的表弟,他这个表哥夫身份说两句,请立后,也是合情合理顺理成章的。

朝中大臣都懵了,而后反対的。

哥儿身份不配登后位。

历无病听到‘不配’二字,当即眼底闪过杀意,只是想到腹中孩儿,便阴戾说:“朕看你也不配头上那顶官帽。”

此言激了朝中官员,尤其是那不要命的言官。

顿时是士可杀不可辱,说皇帝此举是听不进贤良之言,执意要立一个哥儿为后,更是妖人祸国,乃昏君做为。

历无病睚眦俱裂,从龙椅中站起来,拔了腰中佩剑,那言官一看,顿时面红耳赤充血,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臣赴死就成,圣上不必动剑——

“把他儿子带过来。”历无病阴冷发话。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群臣是怕了,噗通纷纷跪地,吓得噤若寒蝉,一个个不敢出声,跪地求饶,这才多久,他们怎么就忘了新帝是个杀神,之前京里大雪都掩盖不住的血味……

“圣上息怒。”

“圣上息怒啊。”

顾兆心中叹气,早料到这步,他见那言官听到历无病那句话眼底闪过犹豫拉扯痛苦,可能也是担忧儿子的,只是言官的胆量气节让他只能死谏。

在如此气氛中,顾兆出言,先大骂了言官昏聩不敬圣意,又言明容烨出身清白,乃是他家远房表弟,惊才绝艳,如今又怀有龙嗣,为了大历社稷着想,立后乃是顺应天命……

最后言官还是折了腰,主动摘了官帽,匍匐在地上字字泣血说他无能,不堪官位,愿意辞官,请圣上准了。

历无病怒气未消,还恨着刚才言官所说的话。

恨不得杀了此人九族。

“圣上,诸位大臣対于立后皆无异议,请圣上尽早立后,以安天下之心。”顾兆跪地请求。

上方的历无病眼含杀意,拎着剑许久,才说:“准了。”

历无病的宝剑出鞘必饮血,如今却干干净净的回去了。

这位言官保的不止一命,还是满门,等圣上走了,整个朝堂也没有人说话敢起身,顾兆起来,扶着那位颤颤巍巍的言官,“回去吧。”

言官的腰弯的直不起来,披头散发,脸比纸白,手是发抖的,双腿发软,站都站不稳,双眼发红含着泪,最后只说:“……阁老……”

“回吧。”顾兆心中无限感慨。

他和这位言官政见不同,対事対人的理念三观也不同,可某种程度上,这位言官也是兢兢业业的干着自己工作,也有自己信念,也直言敢跟皇权顶一顶——

当然要是不折服,拿全族性命做赌,在顾兆看来是傻的。

幸好幸好,没伤人性命就好。

经此一事后,立后事情很顺利,包括皇后不住后宫,乃是同圣上一同入住永双殿,群臣対此也没异议,撑死私下里说两句不合规矩,就没见过皇后不住中宫而同圣上住一起的。

但面上还是会说句:帝后感情甚笃。

至于后来算了日子,就算最快最赶的那也要到九月了,内务院是加工加点的赶制圣上新婚要用的东西,包括喜服——帝后的喜服自然不像民间嫁娶那么简单。

要不是因为容烨怀了,不好耽搁,历无病恨不得是把所有名贵东西都搜罗出来,狠狠的办一场比顾阁老的十八两还风光的婚礼。

在喜服上,帝后皆是男袍,且皇后的袍子上不仅绣了凤,还有龙。

这自是没规矩,可没人敢提,最后也能圆过来,只说:“以前历朝历代还没有哥儿做皇后的,这规制是头一次,就按圣意来吧。”

以前没有,那就不算乱规矩。

虽然皇后喜服上有龙这事真是做梦都不敢梦。

光武二年,九月六日刚入秋,天气凉爽,光武帝立后,元后是从黎府出嫁,大历门早早大开,迎接大历另一位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