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星人和地球人在生理结构上其实非常相似,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巫星男人自然也和地球男人一样有着较强的色慾。
在地球,这种欲望被视为正当。男人哪有不好色的?不好色的男人肯定是不行!
但在巫星,观念恰恰相反。女人是生命的源泉,绽放和授粉是鲜花的使命。人不风流枉少女!
而男人的欲望是肮脏的、下流的,不守男德的。为了制约男性的欲求,只要是条件允许的好人家都会给儿子来一套《禁欲书》。这本书大约百来页,每一页写着类似“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的禁欲格言,要求男子背诵。
但说实话,陈昭眉自己就是男人,知道色气上来了,别说背古文,就是背圣经都无用!这种书怎么能压得住少年气血呢?
而事实上,《禁欲书》最大的作用也不是通过这些名言警句来感化精虫上脑的少年。《禁欲书》之所以价贵,是因为上面的墨水掺了足量的“垂柳汁”。垂柳汁是巫星特产的一种草药,可以使男子短期内无法♂,但又不会伤害男子机体。实在是居家旅行男德必备之物。
所以,当男子受不住的时候,就会翻开《禁欲书》,用手反复摩挲上面的文字,直到药物通过皮肤作用,男子能暂时进入一个“垂柳”的状态。这时候,男子再背背古文,睡一觉,自然就能达到戒色的目的了。
很明显,前夜陈昭眉大肆施展手脚的是时候,白瑰刚用过了《禁欲书》。所以,白瑰能够以“放马过来”的坦率姿态面对他,还可以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对陈昭眉没有兴趣。
但是第一次,白瑰却没有这份大方,他板着脸使用了真言术,让陈昭眉退下。这样的强硬,和第二次的时候判若两人。而这份强硬之下,其实才是最大的软弱吧?
所以嘛,白瑰这个人还真的很假正经。
陈昭眉摇摇头。
他就说嘛,他的GAY达怎么可能出错?白瑰一看就是GAY,他是对男人有兴趣的。陈昭眉对他而言也是有吸引力的。这并不是陈昭眉的盲目自信。
陈昭眉的自信并不盲目,他知道自己虽然对白瑰而言具有吸引力,但这仅仅是非常流于表面的那一种吸引。白瑰养在深闺,十八年来都几乎没接触过外人,X教育方面想必也是相当匮乏的。但偏偏十八岁的小伙子正是坐着公交车听着歌都能突然♂的物种,这时候忽然冒出来一个长得漂亮的家伙对他实行勾引,就算不动心,也不能不动身的。
白瑰这样的精致千金,自然不会对陈昭眉这样的粗鄙之人动心,只是在身体上很难拒绝本能的对于漂亮年轻小鲜肉的渴望。
陈昭眉正想着这些的时候,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得意的弧度,但这个弧度很快就被一个脑子飞快闪过的念头给压下去了。
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
陈昭眉晃了晃手机,问旁边的纪玲珑:“这些都是巫星常识,基本上90%的人都知道的那种常识,对吗?”
纪玲珑点点头:“是的。”
说着,纪玲珑略带几分嗔怪地看了看黑老大:“你也是的,为什么这么急着打发阿眉过来?也不给他先培训培训基本常识?要是出了岔子怎么办?”
“能有什么岔子?这么简单的任务,我也不懂为什么阿眉要办这么久!”黑老大不以为然地说,“再说了,阿眉以前就接触过巫星人,也不是第一次来巫星做事了,还用读这些无聊的信息吗?这不是耽误时间嘛!”
“那怎么一样?这次是要接触人!而且是长期接触!”陈昭眉没好气地摇头。
“为什么要长期接触啊?”黑老大不解地瞪大眼睛,“咱们都给你铺好路了,你就是他一贴身侍从,给他搓个背洗个澡的时候就能上手了啊?”
陈昭眉挑眉,说:“他那么贞洁,能让人轻易上手?”
“贞洁是对女人的,你是男人,又是仆人,他看你跟看个桌子椅子一样,哪里会防备?”纪玲珑说道。
陈昭眉摇摇头,说:“白瑰还是比较保守的,只让我伺候过几次更衣,还是让我脱了袍子就出去。说实话,我连他的守宫砂在哪儿都没见着。”
这话半真半假。
“你伺候过更衣,却没见过他的守宫砂?”纪玲珑想了想,说,“看来,他的守宫砂不在手臂之类的显眼地方,可能在比较私密处。”
“嗯。”陈昭眉点点头。纪玲珑猜得不错。白瑰的守宫砂确实在比较私密的地方。还是前夜,白瑰让陈昭眉放开手脚“诱惑”自己的时候,陈昭眉才得以窥见:那一点朱砂在白瑰的下腹。
黑老大抓了抓头发,一脸烦躁地说:“啊呀,这么简单的任务,你的进度怎么这么慢?你趁他睡着的时候下手不就行了?”
陈昭眉说:“那可不行,他很浅眠的,我走近他就醒了。”
纪玲珑转了转眼珠子:“那就给他加点安眠药?”
陈昭眉心里腾起几分怪异:“说起来,这个白瑰只是一个普通养在深闺的公子,也不曾得罪过什么人,到底是谁要这样害他?”
在来巫星之前,陈昭眉做任务接触的大多是巫星女人,对巫星男人的状况其实是一知半解,只有耳闻。听到抹除男人守宫砂这样的任务,只觉得荒诞无聊,并未多想。然而,当他真的去了男德学院生活了一阵子,才发现抹守宫砂这个行为是多么的阴毒。
面对陈昭眉的发问,黑老大不以为意:“管他是谁?我们只负责收钱办事!”
纪玲珑观察陈昭眉的表情,问道:“怎么?你跟白瑰还处出感情了?舍不得害他?”
陈昭眉笑笑,说:“没,我只是觉得很奇怪罢了。”
“收起你无用的好奇心吧。”黑老大粗声粗气地说,“赶紧把事儿给办妥了。越早完成任务,就越早能回去和你家人一起度假。”
陈昭眉揉了揉眉心,半晌点点头。
陈昭眉带着满腹心事回到男德学院。
没想到,刚踏进学院门口,就被风纪委员喊住。风纪委员一脸严肃地说:“来院长办公室一趟!”
听到这话,陈昭眉就知道没好事儿了。
不过,他也得硬着头皮跟着去。
等进了办公室,就见院长坐在大办公桌背后,金瓶及其男仆站在一边,白瑰则站在另一边。陈昭眉挑了挑眉,说:“有什么事吗?”
院长咳了咳,对金瓶的男仆说:“你说吧。”
金瓶的男仆便站出来,一脸正色地说:“报告院长,我今天出门采购的时候,看到陈昭眉鬼鬼祟祟的一个人走进了龙马坊。不过,那种地方我是不敢进的,所以没跟进去。只是无论如何,他穿着短袖进了龙马坊,那是板上钉钉的。我在附近守了快一个小时,才见他出来……”
他说完之后,金瓶便点头,道:“啊呀,这可真叫人吃惊啊!院长,如果让别人知道男德学院的男仆穿短袖去那种地方,旁人知道了,会怎么说?”
院长沉吟一会儿,对陈昭眉说:“你真的去了龙马坊?”
陈昭眉回答:“没有啊。”
他这撒谎撒得毫无愧疚感。
他拿准了金瓶的男仆没有手机相机之类的奢侈品,所以是空口无凭。金瓶的男仆确实也没这些,但看到陈昭眉这样一脸理直气壮的撒谎,也是惊呆了。
男仆急声说:“他确实去了,现在却不承认!”
陈昭眉却道:“我真的没去。当然不承认啊。”
院长的目光在陈昭眉和男仆之间打量。说实话,陈昭眉能来男德书院当男仆,根本就是不合规矩的。他的男仆学院毕业证是伪造的,这一点院长其实也能看出来。然而,院长是收了纪玲珑的贿赂的,所以院长还是倾向于保护陈昭眉。
故男德学院院长只说:“如果没有证据的话,确实不能胡乱给阿眉定罪。不过,阿眉确实穿了短袖,这是抵赖不得的。这一点我要批评你。”——这看似是批评陈昭眉,其实是和稀泥。
陈昭眉心里门儿清,立即装出一脸受教:“是的,我会深刻检讨自己。”
眼看院长就要把陈昭眉轻轻放过,金瓶哪里忍得?
金瓶恶狠狠地瞪大眼睛,瞥了男仆一眼。男仆会意了,便上前一步,朗声说:“我愿意对巫神发誓,我所说的是真的!”
听到“对巫神发誓”五个字,院长身躯一震:“这种事可不能玩笑。”
“当然不是玩笑。”男仆举起左手正色道。
已经在纪玲珑手机阅读过巫星常识的陈昭眉也知道这个发誓的份量很重。巫星是存在超自然力量的,他们大多是有信仰的人,所以对誓言十分看重,可不像地球人那样发誓当吃生菜。
陈昭眉神情松动地说:“行,那我也发誓!”
说着,陈昭眉学着男仆的样子举起左手。
他这淡定的姿态都把金瓶主仆二人惊着了。金瓶咬牙笑说:“你可真够无耻的。对着院长撒谎也就罢了,难道对着巫神也敢说谎?好啊,那你发誓,我就在这儿看着雷怎么劈死你!”
院长并不希望一个雷下来劈死任何一个人。这事儿传出去,他这个当院长的也不好。
因此,他站起身,说:“够了!胡闹!难道你们不知道发誓是很神圣的事情吗?你们两个卑贱的男仆,跟着高贵的主子上了多久的男德课了?竟然还没学会男德?你们说说,何为‘男言’?”
陈昭眉忙应答:“择辞而说,不道恶语,时然后言,不厌于人,是谓男言。”
“嗯,”院长点点头,又问男仆,“那你说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男仆低声回答:“对自己要说的话要有所选择,不说恶劣粗俗的语言。说话选择时机而说,以免引起他人的反感,这些就是男人说话要注意的地方。”
院长点头:“看来你也知道。你们在这儿为了没有根据的事情高声争辩,甚至还要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惊动巫神,这是你们该做的事情吗?”
男仆和陈昭眉都不说话。
院长假装愤然道:“你们回去各自抄写五十遍《男德》!好好反省自己!”
这事就以双方各打五十大板结束。
从头到尾,白瑰都没有说一句话。他既没有责备陈昭眉,也没有维护他,好像这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一般。
在院长训话结束后,白瑰才开口告退,带着陈昭眉离开院长办公室。
直至回到宿舍里,白瑰也没有说话,更没有问陈昭眉到底有没有去过龙马坊。倒是陈昭眉自己忍不住,凑到白瑰身边,问他:“你觉得我去没去龙马坊?”
白瑰看他一眼,没有应答。
陈昭眉托着下巴,笑盈盈说:“我去了。”
白瑰也不理他。
然而,白瑰越是冷漠正经,陈昭眉就越想撩拨他。陈昭眉索性坐到白瑰旁边,丝毫不顾主仆之别,翘起二郎腿,笑说:“你猜我去做什么了?”
白瑰轻声说:“我不猜。”
“为什么不?”陈昭眉问。
白瑰目光轻轻从他脸上掠过:“你想说的话,我会听的。你不想说,那就罢了。”
陈昭眉噗的一声笑了,道:“是你选择不听的,可别后悔。”
白瑰淡漠地捧着瓷白色茶杯,并不理会。
——瞧你能假正经到几时?
陈昭眉一边想着,一边站起身,走到白瑰的卧房去。
他把放床头柜的《禁欲书》拿下来,换上了一本一模一样的。从封面到内容,看起来都和白瑰原本的《禁欲书》一样。唯一的区别是,这本是陈昭眉从龙马坊淘来的廉价仿本。
这个仿本只仿了形,而没有仿神。
这本《禁欲书》只有那些空洞洞的戒色言论,而没有一墨千金的垂柳汁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