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奚水爬起来把周泽期的盆从阳台递过去,放到了周泽期家的阳台上。

并发了一条微信过去提醒周泽期。

不知道周泽期有没有看见。

早晨不到五点,暴雨倾盆,硕大雨珠砸下来如石头一样响亮,窗帘拉着,奚水恍恍惚惚地睁开眼睛,耳边淅沥雨声宛如催眠曲,这个天气,真是太好睡觉啦。

奚水把手伸到床头柜摸到手机,看了眼时间,又点开微信,周泽期回复了他。

[好。]

[明天院里有事,我不在家。]

奚水眼皮越来越沉重,他看不懂这条微信的意思。

不在家怎么了,不在家就不在家嘛,他家又不是没有门,难道还需要自己去给周泽期看家吗?

有点遗憾的是,不能亲周泽期了。

奚水抱着他的遗憾重新进入梦乡。

-

京城的大学篮球队要在今天举行比赛,分为初赛决赛总决赛,地点在市体育馆。

打这种比赛,周泽期就会被允许上场。

他一大早就出了门,手机上是奚水还没有回的消息。

早上五点多,天被乌云压住,未能明亮起来。吴丰翼他们几个撑着伞背着包在楼下等着,纷纷仰头看着楼上。

“我们为什么不上去等?”

“没有进门的密码。”

“我们为什么没有密码?”

“我们忘了。”

周泽期从楼里出来,吴丰翼上前把几个包子丢给他,“一共十块钱,记得转我。”

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不是这十块钱。

吴丰翼给周泽期打着伞,“我们好奇着呢,你和京舞那小天鹅咋回事?我记得你们之前都不认识。”

“怎么不认识?”周泽期一边啃着包子一边喝着豆浆,眸子狭长,似笑非笑,“上学期我们不是去看过他们学院的汇报演出?”

“你是去看过没错,那算你认识他吧,可他不认识你啊。”

“……”

“吴翅膀,你别忘了,这场球赛,是你求我打的。”

吴丰翼:“……”

短暂的沉思过火,吴丰翼朝其他人使了眼色,他们立即冲到周泽期旁边,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绝配!”

“天作之合!”

“这爱情该死的甜美。”

“他肯定是暗恋你,非你不可。”

“我一早就看出来了。”

“行了,“周泽期几口解决掉了早餐,撑开自己的伞,眸子如同还未亮起的天色,“我和他配不配还要你们来说。”

“吴丰翼你抽签抽到是和哪个学校?”

“京城电子科技大学。”

有了周泽期,他们几乎是稳过初赛,吴丰翼虽然也厉害,但他的厉害是仅限于在校内算佼佼者,所以是校篮球队队长,和周泽期比起来就有些不够看。

但篮球队队长平时除了打球,还要忙一堆有的没的,周泽期对当队长不感兴趣,反正不管谁当队长,最后都是听他安排。

雨下得越发大,但丝毫不影响准时准点的上班族们。

车窗外雨水如同瀑布一样浇淋而下。

周泽期看着路边的花店,吴丰翼发现他在看,靠过来,问道:“你要给奚水买花吗?也是该买,他都给你买了。”虽然那花只要三十块。

“不知道他喜欢什么。”花店的花种类繁多,琳琅满目,罩着模糊不清的雨雾,像一幅中世纪还未干的油画。

“天鹅花。”

“你想死?”没有叫这个名字的花。

吴丰翼悻悻地缩回了头,他没给别人送过花,也没人给他送过花,见过最多的就是学校里的桃花槐花和花圃里的狗尾巴草与杜鹃。

周泽期靠在靠背上,闭着眼睛假寐。

白色马蹄莲。

很适合奚水。

花冠向上,纯白色的马蹄莲白得一尘不染,不是奚水像它,是它勉强能配得上奚水,但无法比拟代替奚水全部。

奚水睡到了早上六点,爬起来完成了早功,洗了澡,又钻进了被子睡觉,再醒来已经是下午时分。

雨从暴雨变成了毛毛雨。

好饿。

奚水慢慢滑下床,脚趾碰到了拖鞋,塞进去,才站起来。

第一件事情仍旧是称体重。

他睡得晕头转向的,扶着墙站在了体重秤上。

61kg!

很好,再去上个洗手间。

奚水觉得这都是周泽期的功劳,还没怎么亲呢,就这么厉害,要是狠狠亲了,那还得了!

他胃口本来就不是很大,心情好,也没那么想吃东西。

奚水从冰箱里拿出来几片面包,用三明治机压了一个三明治,倒了杯牛奶,一边吃一边看电影黑天鹅,这部电影他已经看过很多遍。

放在一旁的手机响起来。

是妈妈。

奚水接了过后,李婉芝很久没作声,过了好久,才听见李婉芝低骂了一句:他大爷的。

“你爸又让你去国外了?”

“嗯。”

“国外有什么好的?”

“对呀。”

“我不让他给你打电话的,把他手机都没收了,他估计自己偷偷摸摸从我这里拿到了手机,来你那儿耍威风,他和你奶奶说漏了嘴,你奶奶把他骂了一顿,等会奶奶要给你打电话的,你记得接。”

“好哦。”

李婉芝知道奚水小情绪很多,心情不好就喜欢乱吃东西,用吃的来转移注意力,但这又破坏了他对自己严苛的要求与原则,于是心情就更加不好了。

这是全家人都不赞成他去国外,站在他这边的原因。

在某些方面越执拗,就越容易被在乎的东西反噬,被伤害。

“你在吃什么?”

奚水咬着三明治,“三明治,加了番茄,鸡蛋,还有玉米粒。”

李婉芝放了点心,又问道:“防盗网装了吗?”

“不用装了,”奚水喝了一口牛奶,想到周泽期,语气轻松起来,“我隔壁住的是好人。”

“……”

听着奚水欢快的语气,李婉芝好奇道:“你怎么知道人家是好人?”

奚水不会告诉家里人自己在谈恋爱,但周泽期是个好人,这是事实。

他愿意和自己谈恋爱,接吻,这还不算好人吗?

“我们是一个学校的。”

李婉芝既感到意外,又很惊喜,“那很好啊,以后互相还能有个照应。”

“是呀是呀。”奚水不停点头。

李婉芝又嘱咐了一些话,什么要和邻居友好相处之类的,奚水都答应了,结束通话之后,奶奶的电话紧跟着也来了,奚水的三明治才只吃了三分之一。

“奶奶,下午好。”

“哦,我的乖孙,我的乖孙,你的爸爸又伤害你了?”

“没有,”奚水小声说,“我已经好了。”

奶奶特别黏家里人,不管是爷爷还是李婉芝,还是奚水,就是不黏奚不遥,她说奚不遥讨厌,爱臭着脸。

“下个周末回家吗?奶奶逛街给你买了项链,你堂姐说你适合钻石,我觉得还是宝石,你到时候不喜欢,我再带你去换哦。”

奚水回答“都行”,“您有什么想要的,我回来也给你买。”

“你上次回来给我带的那个小蛋糕,再给我带一个,我好久没吃了,真是,快馋疯了。”

奚水哈哈两声,“好哦。”

奚家大部分都是从事舞蹈行业的,不管是芭蕾,还是古典舞,或者其他类别,大多需要保持身材,于是经常能够在家里听见“馋死了”“馋疯了”这样的话,连奶奶也不例外。

-

练了晚功,调出《舞姬》的视频,奚水一跳就是三四个小时。

白色的练功服包裹着他纤细单薄的身体,力量感与美感并存,他额前的头发被他用发带掀上去,汗水顺着额角淌下来,沾湿眼睫。

实木地板落地有声。

芭蕾要求舞者动作轻盈,跳跃时能做到真如天鹅一般,奚水可以做到跳跃时有很强的滞空感,但屋子不够大,有点限制发挥。

“叩叩。”

外头有人在敲门。

已经快晚上十点,不知道是谁。

奚水穿着一身练功服跑去开门。

走廊里站着一大群人,皆是不可置信的表情,每个人的嘴里都能塞进去一个灯泡。

“……”

吴丰翼靠在孟科文的肩膀上,朝奚水挥挥手,“嗨,晚上好。”

其他人也立马异口同声地打招呼,“嗨,晚上好。”

周泽期看着奚水这一身穿着,眉眼湿润的模样,沉声道:“我等会来找你。”说完,不等奚水反应,就将奚水推了进去,关上了门。

周泽期转身,看着吴丰翼他们,“好看吗?”

孟科文正要说好看,腰上的肉就被吴丰翼狠狠掐了一把,他五官疼得扭曲,还要大喊,“啥啊啥啊我啥也没见着啊!”

他们过了初赛,在外边庆祝完,学校这时候快要熄灯,加上又下雨,于是一群人就嚷着要来周泽期这里住一晚上,周泽期想着,今天还没见到奚水,顺道打个招呼。

吴丰翼他们本来是不知道奚水住在隔壁,他们站在周泽期后边等周泽期开门,却见周泽期敲隔壁的门,门打开了,他们看见了奚水,奚水?他们隔墙同居!

周泽期把他们几个踹了进去,将书包丢到沙发上,径直往阳台走。

“咋,气得要跳楼?”吴丰翼熟门熟路去冰箱拿了几瓶汽水,只看见周泽期衣角翻飞,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真跳楼了?

吴丰翼大惊,拽着孟科文跑到阳台查看。

没看见周泽期跳楼,只看见周泽期跳到了隔壁阳台上。

周泽期转身,对吴丰翼说道:“我等会回来,要喝什么自己拿。”

吴丰翼已经对周泽期的无耻行径目瞪口呆,他想起来,前段时间,周泽期在阳台上的异常表现,好家伙,难怪那么奇怪呢,合着奚水就在隔壁!

奚水今晚一共被吓了两跳。

一跳是周泽期的朋友们。

二跳是周泽期从练功房的小阳台出现了。

奚水正准备关掉音响和一些设备,洗澡休息,看见周泽期的身影,心跳漏了几拍,他看了一眼周泽期身后,“你,怎么跳过来了?”

奚水脖子上的汗水还没干,一层薄汗,将他修长的脖颈氤氲得像极了一块手感良好的玉。

周泽期在墙边一把椅子上坐下,“看看你。”

奚水呆呆的。

不知如何回应。

“好哦。”

“……”

周泽期说是看他,果真是看他,看得很认真,很专注,奚水在他的眼神下,快要烧起来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既然是自己主动追求的周泽期,那自己还是要主动点,他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周泽期,问道:“周泽期,你今天要亲我吗?”

周泽期眸子慢慢眯了起来。

昨天接吻效果不错,但时长不够,所以奚水着急补充,“可以像昨天那样狠狠地亲,但是要亲久一点。”

奚水一本正经地要求,周泽期看着他通红的耳朵,也不好拒绝,扯开嘴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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