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前任前前任的?明越有些懵, 睫羽扑闪扑闪,无辜至极。

他的皮肤吸饱水分,仿佛剥了壳的鸡蛋, 吹弹可破;因妊娠反应而略显瘦削的身子被浴袍半裹着,楼时景的掌心贴着衣物,似乎能将他每一处线条都握在手里。

很香。

家里的沐浴露已经换成了无香型,可是此刻楼时景却从他身上嗅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 比花香更淡、比酒香更醇, 吸入肺管后,足以麻痹掉所有神经。

明越宕机了几秒, 随后猛然反应过来白天曾在商场口嗨说的谎, 立刻心虚地垂下脑袋,但又不想让对方看破, 于是继续狡辩道:“过往情史而已,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楼时景勾住他的脖子, 轻轻捏着后颈肉:“是吗?”

明越的弱点被人拿捏住,整个人瞬间软成了一滩泥, 不禁趴在对方肩头, 怒骂道:“混蛋, 放手……”

语调软绵绵的,仿佛是在撒娇。

他在床上其实并不怎么老实, 但楼时景惯会掌控, 每次都能把他治得服服帖帖,除了自身本领之外,便是这几处足以让他丢盔弃甲的软肋。

楼时景并未放手, 指腹微微发力, 让他难耐地咛吟出声。

“说说看, 你有几个前任。”他缓缓侧头,贴在大少爷的耳畔柔声细语地哄道,“说仔细点,一个也别漏掉。”

从他鼻翼间喷薄而出的热气穿透湿润的头发,尽数落在明越的耳廓。

“没……”明越双眸染上水雾,眼尾挂着两分薄红,“没有前任,我……嗯……我骗你的!”

楼时景似笑非笑:“是吗?”

明越难受到了极致,可又顾及着肚子里还揣着崽,不敢放肆,只能一口咬在对方的肩上。

即使隔着布料,齿间还是尝到了一丝血的味道。

楼时景微微皱眉,用捏住明越后颈的那只手拨开头发,低头吻上他耳根的小痣。

明越泄气般松口,彻底趴着不动了,嘴里断断续续地说道:“不、不要弄伤了孩子。”

楼时景轻磨着那只莹润如玉的耳垂,喉间仿佛有岩浆在滚沸:“放心,我有分寸。”

……

虽然没有深入交流,但两人还是尽了兴。

夜色深沉时,满屋只余暧昧的气息。

明越微蜷身体,留在耳根下的玫色清晰可见,仿佛落在雪地里的一片梅瓣,昳丽不可方物。

他撑开疲惫的眼皮,凝视着坐在床沿的男人,对方也正在看他,宛若欣赏一件稀世珍宝。

明越瞪了男人一眼,拙劣地隐藏住自己的怒意和羞赧,随即翻身向里。

楼时景淡淡一笑,随即掀开被子在他身后躺下,并伸手搂住他:“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我会生气的。”

“什么话?”

“无中生有的话。”

明越回想起刚才因为“前任”和“前前任”引发的事件,面颊噌一下就红了,但仍改不了死鸭子嘴硬的习惯,和他犟嘴:“我好歹也是校……”那个花字他说不出口,顿了一下又道,“我好歹也是情书收到手软的人,有几个前任怎么了!难道只允许你有前任,我就不能有?”

楼时景神色微暗,手臂轻轻收紧,掌心贴在他的肚皮上,感受着孩子的存在。

半晌,他徐徐出声:“睡觉吧。”

随着胎儿的逐渐发育,孕体所需营养也日渐增加着,大约在三个半月左右,明越的妊娠反应彻底结束,胃口大开的同时也能适应肉类及其制品了。

这天早上,明越刚处理完手里的工作就收到了沉默的微信消息:“幺儿,你有AE演唱会的门票吗?我下周六要去三亚玩,手里有两张VIP票,如果你没有,正好可以送给你。”

明越有个特别喜欢的歌手,从初三开始粉到现在,播放器里全是他的歌,而AE就是粉丝对他的昵称。

看见沉默的消息,明越怔了几秒,旋即问道:“什么时候?地点在哪?”

沉默:“说好的死忠粉呢,你竟然不知道这事儿?三个月之前就爆了消息好吗,就在咱们渝城大剧院里举行,我可是花了小一万才从黄牛手里弄来两张VIP票,如今忍痛割爱,就送给你了吧。”

三个月之前,不就是明越刚检查出怀孕的日子?

那个时候他整天活在抑郁中,脑子里想的全是怎么打掉这个孩子,根本没有心思关心其他。

没想到竟然错过了AE来渝城开演唱会的事儿!

既然沉默慷慨献票,他自然不会拒绝:“下班之后我去你家取票,笔芯——”

沉默回他:【你好骚啊.jpg】;

明越心情大好,又问:“你怎么突然想起去三亚玩?咱俩以前放寒假时不是经常去那边度假么,你还没玩腻啊。”

沉默:“咱俩是兄弟,和你玩没什么感觉。”

明越皱眉,将打出的字全部删掉,索性弹开了语音通话,待对方接通后他连环炮似的问道:“你谈恋爱了?是哪家的姑娘?我认识吗?什么时候的事儿,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啥时候带出来见见?”

电话那端的人静默了几秒才开口,语气有点羞涩:“你认识。”

“我认识?谁啊!你能不能别藏着掖着,咱俩好歹睡过一张床的。”

“卧槽,你可别乱说!这话让你老公听见了我不得被剐掉一层皮!”沉默轻咳两声,说,“总之这人你认识……那什么,票在我办公室里,你什么时候有空就过来拿。”

“我中午过来吧。”

“行。”

挂断电话,明越又给楼时景发了一条消息:“中午你不用回家做饭,咱们去Fulaimingle,我想吃酱烧牛长小肋排、柠檬挞、松露烙、酥皮鸭肝汤、草莓香蒂邑。”

楼时景收到消息后忍俊不禁:“好,我马上给经理打电话,让他准备准备。”

月亮:“么么哒。”

月亮:“中午我来接你,顺便到天恒办点事儿。”

十二点半,两人来到Fulaimingle,经理亲自领着他二人前往专属包厢。

由于提前做了准备,明越在微信里点名要的那几道菜很快就送到了桌上,味道鲜香,引人垂涎。

明越已经有半年没有吃过法餐了,再加上这几个月的孕吐折磨,他对肉类的渴望几乎到了极致。

在楼时景切牛排的间隙里,明越开始享用柠檬挞。柠檬挞是弗莱明阁主推的一款甜点,糖渍过的柠檬皮内包裹着新鲜芒果肉和奶油制品,层次递进,酸甜爽口,对于孕期嗜酸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一道口感极佳的餐前小甜点。

酥皮鸭肝汤原本是明越最钟爱的一道法餐,雪花牛排切块、鸭肝切块,再佐以洋葱和胡萝卜丁以及松露熬制成浓汤,最后封上黄油酥皮烤成,切开之后鲜香四溢,吸满汤汁的酥皮口味更是一绝。

但这道菜需要用干邑去腥,楼时景特意叮嘱过经理,让主厨烹制时不要加入任何酒精制品,所以没有经过去腥这道工序,鸭肝闻着便有些腥,明越只尝了一口就嫌弃地推开了。

楼时景笑了笑,将切好的牛排递给他:“吃点主食。”

这间包厢很大,除了就餐区之外,还有一个隔开的休息区。明越吃饱之后开始犯困,打算在这里睡个午觉。

秋末冬初的气温干燥寒冷,休息区仅有一张长沙发,缺少被褥和毯子,所以即便屋内开着空调也不适合午睡,极易受凉。

明越已经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楼时景知道此刻劝不动他,只能将外套脱下披盖在他身上,再用自己的大腿做枕,供他睡得舒适。

衣服上有熟悉的味道,极具凝神之效,明越的眼皮沉重不已,即将入睡之际听见头顶传来了男人清冽如泉的嗓音:“你去天恒办什么事?”

明越调整了一下睡姿,轻轻环住他的双膝:“AE下周六要在大剧院开演唱会,前段时间我因为孩子的事儿给错过了,沉默手里整好有两张票,他下周有事去不了,就把票给了我——你下周六有空吗,有空就陪我去看演唱会吧。”

楼时景替他把头发拢在耳后:“好。”

原本计划下周五出差,楼时景临时改变行程,将出差的事儿延后。

演唱会在周六晚八点举行,未央馆距离大剧院有四十分钟的车程,两人吃过晚饭后就出发了。

AE是个才华横溢的歌手,词曲唱皆由他一人完成,数十年的时光内从未有过,在华语乐坛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沉默买的这两张票位置特别优渥,在第一排正中央,也不枉这高达一万块的付出。

在演唱会正式开始之前,场内已是座无虚席,明越含着一颗薄荷糖,目不斜视地注视着舞台上。

他不追星,AE对自己的定义也不是明星之流,而且AE的粉丝也继承了他的低调行径,在网络上极少发生引战之事。

唯有举办演唱会之前,大伙才会在网络上活跃,不是抢票,就是嚷嚷着一票难求。

明越高一下学期兴致突发报了全国钢琴比赛,最后拿了个一等奖回来,而他获奖的那支曲子便是AE早期的歌,由他稍作改编,最终赢得了所有评委的肯定。

Vip坐席区除了明越和楼时景之外全是漂亮的女生,人人手握应援的荧光棒,偶尔同周围的人打个招呼,再闲聊几句就结成了朋友。

楼时景今日总算没有正装出席,在明越的强烈要求下和他穿着同款羊绒大衣,休闲又贵气。

旁边有几个妹子交头接耳了几句,很快就往这边凑近,同他二人打招呼,并热心肠地分给他们两根荧光棒。

不多时,主持人来到舞台上,为演唱会拉开了序幕。

伴随着一阵悠扬旋律和台下疯狂的尖叫声,AE从升降台上缓缓走来,温润似玉的唱腔扩向四周,让台下的尖叫声愈发狂热。

明越盯着台上的那道身影,眼底似有星光在闪烁。

“AE!AE!”

“啊啊啊,AE我爱你!”

“为AE痴!为AE狂!为AE不断撞南墙!AE你就是我的命啊!”

“呜呜呜有生之年终于来到了演唱会现场,AE女孩永远值得!他真的太温柔了!”

周遭的尖叫呐喊声不断,偶尔唱到副歌部分时众人还会和台上的偶像一同合唱。

在楼时景的认知中,明越是个性格张扬的小屁孩,面对这种情景也应该和四周的AE女孩/男孩们一同疯狂,可他却出乎意料地安静,只凝神望着舞台上的歌手,间或跟随众人哼唱几句,看起来像个假粉。

演唱会无疑是哄闹的,女孩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几乎快要盖过台上歌手的声音了。

AE的歌楼时景也听过不少,无论词曲,皆是华语乐坛里数一数二的存在,今日来听现场,确实与网络上的略有不同。

——或许是心境的变化吧。

“本以为“带着孩子来听偶像的演唱会”是网络段子,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在一众喧嚷声中,楼时景准确无误地抓住了这道嗓音。

他侧头看去,明越的嘴角弯成一个漂亮的弧度,在稍显昏暗的舞台下尤其蛊惑。

“十年时光悄然而逝,再听他的歌,会让人忍不住回想起青春的时光。”明越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眉目不再似过去那般锋利,而是多了几分让人倍感诧异的柔和,“记得高一那年,学校的广播里每天傍晚都要播放几首AE的歌,那是唯一能让我静心坐在教室里的安抚神曲,是我整个高中生涯里最快乐的时光。”

说到这儿,他笑了笑,声音几乎快要被四周的兴奋给淹没:“也不知是哪位学姐点播的,后来我上高二之后,就再也没有从校广播里听到过AE的歌了。”

四周又响起了整齐划一的合唱,与舞台上的天籁之音一同回荡在大剧院内。

明越说完就转过头,一边挥动手里的荧光棒一边加入到合唱的队列里。

不知过了多久,明越用手肘戳了戳楼时景:“我记得你车里也有AE的歌吧?”

他的欢声和笑语很快便融入至氛闹的环境中,也融进了楼时景的耳朵里。

素来运筹帷幄的双手在这一刻紧握成拳。

男人将视线挪到舞台上,双目变得深邃沉静。

那些青葱时光……

仿佛就在昨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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