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唱会气氛很足, 中途有几次互动情节,镜头扫向台下,随机抽选出几位幸运粉丝上台与AE合唱。

前面两次镜头扫到的都是中后排, 女孩们上台之后虽有拘谨,但很快就进入了状态。与偶像同台合唱是无数歌迷的梦想,所以即使发挥得不够完美,但对她们而言已经是最大的快乐了。

在明越往嘴里扔进第八颗薄荷糖的时候, 大屏幕上忽然出现了一张俊美无俦的脸, 全场顿时沸腾尖叫。

“导演你太会切镜头了!”

“啊啊啊他好帅,真的不是请来空降的艺人吗!”

“AE男孩从不让人失望, 啊啊啊冲鸭!”

明越怀孕之后经常出现反应迟钝的现象, 他盯着大屏幕看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画面里的人是谁,愣怔之际, 刚入口的薄荷糖就这么被他囫囵吞进肚子里了。

周围又响起了女孩们的欢呼声:“天啊他好可爱!”

“帅哥都这么呆萌吗呜呜呜我好爱!”

AE循着镜头看向VIP区,温润的嗓音从话筒里传出来, 直入众人的心脏:“有请这位帅哥上台,与我合唱下一首歌曲。”

明越有些怔忡, 不由局促地看向舞台。

很快, 他察觉出身边有一道炽热的目光落在身上, 比成为全场焦点时更为明显,甚至有种如芒在背的错觉。

静坐几秒后, 他迅速起身走向舞台。

就在明越迈出步伐之际, 楼时景毫无预兆地拉住了他的手腕,声音不大,刚好入耳:“不许和他牵手, 更不许拥抱。”

其他人并不知道楼时景对明越说了什么, 但仅凭这个占有欲很强的动作就足以让短暂安静的现场再次沸腾——

“他们是一对恋人吗!”

“我嗅到了柠檬的气息!”

“啊啊啊为什么我看个演唱会还要吃狗粮!”

明越面红耳赤地挣脱掉男人的束缚, 随即在聚光灯的照耀下快步走向舞台。

——有大病,我才不会和陌生人拥抱呢!明越咬牙,默默地吐槽着楼时景。

他的心理洁癖很严重,和陌生人有肢体接触时会让他本能地生出一种抵触感,若情况严重,则会恶心反胃,当场呕吐出来。

来到舞台后,立马有工作人员给他递来一只话筒,AE笑着和眼前的粉丝打了个招呼,然后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想唱哪首歌?”

明越思索了几秒,说:“《忆》。”

AE的歌曲大多带有批判色彩,而这首《忆》却是他早年作品里为数不多的情歌,在那个没有短视频推广的年代能霸榜企鹅音乐半年,大街小巷无时无刻都能听见它的旋律,可见其影响力之深远。

前奏响起时,楼时景看见台上的青年微微低头,手掌无意间贴在腹部,像是在优雅地行礼。

他从未听过明越亮歌喉,只是私心觉得钢琴弹得好的人乐感不会很差。

直到明越开口,楼时景的眼里才闪过几分不加掩饰的情绪。

——有惊艳,也有惊讶。

台下亦是掌声不断,起哄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就连AE也颇感意外,最后把副歌部分交给了明越。

“当初我们只是青涩少年,曾幻想着风月无边”

“后来岁月积淀,才发现和你渐行渐远”

“回忆太遥远,只剩遗憾”

“我们不圆满,一如初见”

明越唱歌时的嗓音特别“纯”,如书中所述——玉石撞击着清泉,每一字都能在听者的心间泛起涟漪。

楼时景眸光翕动,艰涩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AE所有歌曲里,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这首《忆》。

有缘无份,有因无果。

由于AE每次演唱会的人气都很旺,所以经纪公司还会进行现场直播,让没能到场的粉丝有机会云参与。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直播的人气会在最后半个小时爆开,那个漂亮的长发青年简直犹如天将神兵,将演唱会推向了高/潮,堪比压轴巨星。

互联网是有记忆的,很快就有人扒出了明越的身份,曾经火遍网络的“楼外明月”CP再次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

甚至有网友从台下的观众里找到了楼时景的身影,哪怕只有瞬间的镜头,依然没有逃过互联网显微镜小能手的深扒。

陪自己的爱人观看演唱会,这是何等浪漫的事啊!

短短半个小时之内,微博有三大热搜呈直线飙升,最后霸榜——

#11.19AE演唱会#

#楼外明月#

#他好宠他#

十点,演唱会结束。

明越和楼时景还不知道他们又登上了热搜,离开大剧院之际频频收到各种激动的注视,直到楼念开始在微信群里刷屏,他二人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楼念发来几张热搜截图,以及一段明越和AE合唱的视频裁剪:【呜呜呜大哥大嫂,你们居然偷偷去了AE演唱会,我可是求了两个月都没求到票啊QAQ】

楼念:【我好心碎,同时又好羡慕,小嫂子你居然和AE同台合唱,天啊我要死在柠檬树下了QAQ】

楼念:“小嫂子你唱歌太好听了,我以为钢琴已经是你的绝技,没想到还留了这么一手!大哥真的太有眼光了,把全世界最好的人娶回家!”

楼行逸:“念念记得下次在AE开演唱会之前拍大哥的马屁,大哥一定会给你弄到VIP的票。”

楼钰堂:“@月亮小嫂子,是不是该对我说一声谢谢啊?”

明越一路看下来,最后长按住楼钰堂的消息进行回复:【为什么要谢你啊】;

楼钰堂发了个拍拍狗头的表情包就不说话了,明越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半天,始终没明白过来到底是何意。

“钰堂为什么要我谢他?”明越有点强迫症,问题弄不明白心里就焦躁得很。

楼时景为他的迟钝深深叹息:“沉默本来打算和楼钰堂去看演唱会,最后他们俩决定去三亚游玩,这才把票赠给了你。”

明越皱眉:“沉默和楼钰堂?他不是和女朋……”

时至此刻,明越总算反应过来了。

沉默从头到尾都没承认过自己交的是女朋友,而且还说那个人和他认识。

居然是楼钰堂!

沉默这个混蛋不是说自己是直男吗,怎么突然就弯了?!

明越忽然有种送白菜的怅然和愤怒:“楼钰堂不是海王吗!听念念说他在Y国读书的时候一口气谈了六个男朋友!”

楼时景当初确实警告过老三不要动明越身边的人,但感情的事他不好随意插手,更何况楼钰堂手段高明,想泡谁分分钟就能搞定,不是他能左右得了。

思及此,楼时景掩嘴轻咳一声:“感情讲究的就是你情我愿,沉默若是不喜欢,肯定不会和他出去旅游的。”

“可是……”明越张嘴,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他想说,有时候两个人出去旅游不一定得你情我愿,或者喜欢。

譬如他们俩。

楼时景不喜欢他,他对楼时景也没有别的感情,但还是能愉快地玩耍。

不过这话明越说不出口,因为身旁的男人太强势了,若是惹他不快,自己指不定又要遭到什么“非人的折磨”。

楼时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于是系好安全带,载着他离开了大剧院。

回到未央馆已近十一点,明越今晚嗨过头了,暂时没有睡意,肚子甚至开始唱起了空城计。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轻轻拍着肚皮:“楼总,你家幺儿饿了,想吃酸辣粉。”

楼时景盯着他的小腹看了两眼,当即起身前往厨房。

别墅的设计偏向欧式,视野极其广阔,厨房与餐厅仅隔着一个吧台,且客厅连通着餐厅,所以明越能清楚地看见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身影。

中央空调的温度很暖,楼时景脱掉外套后便只穿了一件灰色针织打底衫,此刻系着围裙在灶前切切剁剁,与他跻身商界呼风唤雨的形象大相径庭。

明越盘膝而坐,怀里抱着一个猫咪抱枕,视线落在男人宽厚坚实的背影上,禁不住勾了勾唇。

他掏出手机拍了个视频,然后发给沉默:【你们老板深夜下厨做酸辣粉】;

两分钟之后,微信消息出现在屏幕上,明越顺手点开,沉默:【石化.jpg】;

沉默:“你把他驯服了?!我靠,这段视频要是传到公司群里,绝对得炸锅!”

明越怂恿他:“发,不发不是中国人。”

沉默:“别了吧,我还想多活几年。”

明越正想问他是不是真和楼钰堂搞在一起了,忽然听见“当啷”一声响,他猝然抬头,见楼时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立刻扔掉手机往厨房走去。

“你怎……”话未说完,一滩殷红的血迹赫然入目。

楼时景左手食指第二个关节被刀刃切破,即使有另一只手按压着,鲜血依旧不停地往外冒,落在那堆蒜末里,格外惹眼。

明越顿觉呼吸一滞,想也不想地往卧室跑去,以至于楼时景在身后不停地叫他的名字也恍若未闻。

卧室里有一个家庭急救药箱,里面备有许多常用的药品,他匆忙翻出碘伏纱布消毒水和云南白药,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见楼时景的身影出现在了视野里。

“明越,”楼时景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过了几秒才再次开口,语气难掩愠怒,“你肚子里有孩子,能不能不要这么冒失?若是磕了碰了怎么办?”

“放心,我不会把你孩子弄掉的!”明越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撕开医用棉球包装袋之后拉过他受伤的手,然后用镊子夹出一坨,往上面撒够云南白药药粉,这才按在伤口上。

棉球很快就被鲜血染透,他又继续更换撒有药粉的棉球,直到流血的速度变缓才松了口气。

明越处理伤口的手法比当初楼时景为他处理肩伤时还要生疏笨拙,镊子好几次擦过伤口,让男人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伤口不长,但是很深,明越处理了好半天才给他包扎妥善,原本修长的手指经他一番裹裹缠缠,已经想象不出它原本的模样了。

纱布缠得很难看,棉线捆得也毫无规律,死结一个接一个,简直是不堪入目。

明越盯着他的伤口看了半天,瘪嘴道:“要不我重新给你包扎一下?”

等了许久未等到应答,他茫然抬头,便见男人面色深沉、眸光幽邃,仿佛月夜下的大海,即使无波无澜,也能给人一种窒息的压迫感。

莫非包得太难看,他生气了?

明越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毕竟他是为了给自己煮酸辣粉才受的伤,这个时候再落井下石的话难免不厚道。

“那个……”明越揉了揉鼻尖,找个话题打算开溜,“屋内到处都是血迹,我去打扫一下,若是叫人瞧见了,还以为我在谋杀亲夫呢。”

却在起身之际被对方握住了手腕,力道极重,仿佛要把他的骨头捏碎。

明越疼得眉头颦蹙:“放手!农夫与蛇可不是这样的!”

楼时景下颌线紧绷,眼底翻滚着明越看不懂的情绪。

半晌,他放松了力道,沉声开口:“把鞋穿上。”

明越低头,这才发现自己没穿拖鞋,脚趾在灰色的毛绒袜子里拱来拱去,让人忍不住想要握在手里很很揉捏。

“哦……”他抽回手,踩着地毯往衣帽间走去,挑了一双兔绒拖鞋后离开了卧室。

楼时景坐在满地狼藉中,低头凝视着包扎得丑丑的伤口,片刻后微微扬唇,淤积在面上的浓云适时消散。

明越提着湿淋淋的拖把来到厨房,还没来得及动作便被人勾住了腰,清洁工具也随之离手。

“你去乖乖坐着,我来收拾就好。”楼时景一面说着一面把他拉回了卧室,“地面弄湿了很容易滑倒,你现在可经不住摔。”

明越忍不住呛他:“以后手术的时候记得保小!”

楼时景懒得同他争辩,把人按进沙发里,而后回到厨房清理血迹。

待一切都收拾干净后,他对明越说道:“你在这玩会儿,我去煮粉。”

“我不吃了。”明越叫住他,“一会儿你要是再剁掉一根手指,我就只能打急救电话了。”

楼时景道:“刚刚纯属失误,更何况我都准备好了,生火煮熟捞出来就可以吃。”

“楼时景!”明越起身抓住男人的胳膊,眉眼低垂,“已经快零点了,我想睡觉。”

那双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扇动着,配上这张漂亮的脸蛋,竟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楼时景很少见他这般乖巧过,心尖如同被鹅羽扫过,又麻又痒,忍不住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与自己对视。

下一瞬,他的吻轻轻落下,两片柔软印在明越的唇上,碾压厮磨,带着几分不愿忍耐的力度啃咬着,被他搂住腰身的青年很快就软在了自己怀里。

明越吃了一晚上的薄荷糖,唇齿间满是清爽香甜的味道,舌尖灵巧刮过时,带来了几丝令人着迷的甘甜气息。

明越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却在后退之际猛然跌去。

预料之中的摔倒并未到来,一阵天旋地转后,他反而稳稳当当地趴在了楼时景的怀里。

还未来得及诧异,楼时景就扣住了他的脑袋,压迫着他垂下脑袋,两人再次陷入热吻中。

明越在情/事上往往处于被动状态,这个男人的掌控欲太强,无论他如何逃避,最后都会被带回正轨。

楼时景一手按住他的脑袋一手扣住腰,素来温柔的吻在今晚变得格外凶狠,仿佛兽王放弃了折磨猎物,开始正式享受美味。

直到察觉出怀里人呼吸变得急促不稳,楼时景才肯放过他,大手移向那颗莹润的耳垂,惩罚似的捏在手里,用指腹轻轻碾压着:“真笨,都这么久了,还没学会接吻。”

明越脸颊涨得通红,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即起身,一边用衣袖擦嘴一边骂道:“流氓!受伤了还不安分!”

楼时景唇角微弯,就着平躺的姿势注视着他。

偌大的卧室在这一刻变得寂静无声,明越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最后溜进浴室,靠着门站了很久才开始洗漱。

厨房里的血迹和那道狰狞的伤口历历在目,即使有热水淋下,依旧冲不尽明越脑海里的记忆。

虽然很想骂楼时景“粗心大意”,但不得不承认他是因为自己才受的伤。

如今明越的妊娠反应已经消失,再也不会吃啥吐啥了,即便肚子正一天天地长大,但只要穿得多,还是可以很好地藏住肚子,完全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不如让邓嫂和刘嫂回未央馆吧?

他发誓这样做只是为了让自己的三餐有着落,绝不是可怜和同情楼时景!

明越心情复杂地洗完了澡,随即坐在床上擦着头发。

不多时,楼时景也拿着浴袍进到了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很快就传入至落针可闻的卧室里。

但这水声响了没多会儿就停下来了,很快,楼时景提着嗓音唤道:“明越。”

他停下擦头发的动作,问道:“干嘛?”

男人没有应声。

明越顿住,以为他出了什么事,赶紧来到浴室门口:“你怎么了?”

几秒后,楼时景缓缓开口:“进来帮我洗澡。”

明越忍住骂人的冲动,隔着浴室门说道:“你做梦!”

“我伤口沾水了,很疼。”

“呃……”算了。

明越咬牙,用力吸了一口气——

我不跟伤患计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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