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野狼和小兔子。

扶容本来是很难过的, 结果听秦骛这样说,没忍住破涕为笑。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比方?

秦骛抬起手,用粗粝的拇指帮他擦掉挂在脸颊上的泪珠:“哭什么?”

扶容推开他的手, 自己用衣袖擦了擦:“我没哭。”

他自己没有感觉,秦骛说了, 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哭了。

而秦骛就站在他面前,看着他越揉越红的眼睛、挂着泪珠的脸颊,光天化日之下,睁着眼睛说瞎话:“没哭,没哭,小兔子的眼睛本来就是红的。”

扶容含着眼泪, 又哭又笑的:“别说了。”

秦骛继续道:“有什么好哭的?他留不住你, 是他没本事, 一个男人, 废物成这样,他还没哭, 你哭什么?”

他又来了, 说别人是“废物”。

扶容微微正经了神色, 小声道:“别说了。”

秦骛却像是想到了什么, 低声道:“连人都护不住,他就是活该,活该他哭死,该让他千刀万剐……”

扶容拍了他一下, 稍稍提高了音量:“秦骛!”

他又不让别人说太子的坏话了。

秦骛回过神,低声道:“没说他, 我说我自己。”

扶容顿了一下, 定定地看着他。

是了, 扶容和秦昭现在的处境,像极了前世他和秦骛的模样。

只不过,秦昭确实是被逼无奈,秦骛却是亲手把扶容给推开的。

他那些话,千刀万剐,是说给前世的自己听的。

扶容回过神,小声道:“好像每个人当上皇帝,都要放弃我。”

秦骛正色道:“扶容,别说这话。”

扶容笑了一下,轻声道:“如果还有来世,我再试试扶六皇子上位,看看六皇子会不会放弃我。”

他看起来不太在意,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只有秦骛看得出来,他很难过。

秦骛走近一步,脚尖抵着他的脚尖,低头看他:“扶容。”

扶容不解:“嗯?”

秦骛低声道:“要不我们现在造反?我把他绑到你面前,送给你。”

扶容捶了一下他的肩膀:“都说了不造反了。”

“那你跟我去草原。”秦骛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慢慢变得认真起来,“反正我要被弹劾了,你在这里也待不下去了,我带你去草原。”

“谁说……”扶容顿了顿,“谁说我待不下去了?太子殿下又不是记仇的人,我们各退一步,还能做君臣,我还要留在诩兰台修书呢。”

秦骛抬起手,按了一下他通红的眼角:“你看见他的时候,你能忍住不哭,就算你待得下去。”

扶容哽了一下。

好罢,被秦骛说中了。

他现在……确实没办法再和从前一样和太子殿下相处了。

要是马上就能像从前一样,那岂不是太薄情了?

秦骛低声诱哄道:“扶容,草原可好玩了,我带你骑马,带你吃烤羊肉、烤牛肉,草原上还有很多牛乳,给你做糖蒸酥酪吃。”

扶容眼睛一亮,很快又回过神,咽了口唾沫:“别说了。”

秦骛继续道:“这些都是我欠你的,去草原上,我还给你,天天都吃糖蒸酥酪。”

扶容抿了抿唇角,差点儿就要答应他了。

“……我考虑一下。”

秦骛低声道:“不去草原,那就造反。”

正当此时,一个宫人从远处跑来,一面跑,一面喊。

“扶公子?扶公子,可叫奴才们好找,陛下正找公子呢,公子怎么在这儿……”

宫人跑近了,看见秦骛,连忙收敛了声音,站定行礼:“摄政王殿下。”

秦骛微微颔首:“嗯。”

宫人转向扶容,也向他行了个礼:“扶公子,陛下正找您。”

“我马上去。”

宫人小跑着退下去,扶容转过头,小声对秦骛道:“这就是我不造反的原因。”

“前世你登基之后,你知道喜公公欺负我,也知道那几个宫人害我落水,于是你杀了他们,可我还是会被别人欺负,因为你对我很坏。”

“可是太子殿下登基之后,整肃宫中风气,没有人会再欺负我,也没有人会再被欺负。”

说完这句话,扶容便离开了。

秦骛站在原地,看着扶容离开的背影,神色复杂。

是他错。

扶容选太子,不全是因为私情,也是为了自己打算。

他已经在秦骛身上栽过一次,赔上了全部的身家性命。

如今来了个太子,对所有人都很好,扶容怎么能不选他?怎么会因为秦骛一小会儿的示弱,就重新投向他?

扶容不想重蹈覆辙。

他如今不怕秦骛,但仍旧不信秦骛。

秦骛回头瞧了一眼冷宫。

冷宫长久无人居住,早已经有些萧索了。

前世,他分明知道扶容被人欺负,他只是暗中把那些人解决掉,却从来不肯回过头来哄一哄扶容。

还有许多欺负扶容的人,没有像喜公公和害他落水的那些宫人那么过火,他们可能只是在路过扶容身边的时候,朝他啐了一口,骂了他一句。

秦骛根本不知道,更谈不上把他们全都解决。

他那时太过自负,总觉得把问题解决了就好,不用哄扶容。

就说那两句好话,不能当钱花,也不能当柴烧,有什么用?浪费精神。

可是扶容要的就是那两句好话。

现在好了,他靠武力解决不了的事情,秦昭解决了。

所以扶容站在秦昭那边。

因为他早就经历过了,对比过了,在他心目中,秦昭确实优于秦骛。

如今,秦骛才想起来要哄哄扶容,却没有那个机会了。

扶容的背影消失在宫道那边,秦骛在冷宫门前伫立良久,一直到天色渐暗,才转身回了九华殿。

属下迎上来:“摄政王殿下,车马都已准备齐全。三千死士,五百人继续隐匿在都城之中,另外两千五百人,随时可以跟随殿下,前往西北。”

“附离部落来的密信,附离大王,前日突发急症,只怕命不久矣。”

秦骛颔首:“知道了,让他们随时待命,扶容还没考虑好。”

“是。”

秦骛一早就计划好了,他早就让人开始准备车马了。

他一向走一步看三步,早在宫变之前,他就想好了,让太子登基,总归太子要纳妃,他就带着扶容去西北,太子一心扑在朝政上,不爱打打杀杀,不会有大动作。

放弃皇位,得到这些东西。

这简直是秦骛做过的最划算的谋算了。

*

扶容回到养居殿的时候,王老太傅已经被挪到了偏殿。

王老太傅年纪大了,自从去年王家出了那档子事之后,身子骨就垮了下去,原本一直好好将养着。

没想到这回,才跪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倒下去了。

扶容站在殿门外,只见王老太傅病恹恹地躺在榻上,白发散乱,紧紧握着秦昭的手,太医提着药箱,却也站在外面。

秦昭坐在榻边,温声道:“老师,太医来了,让太医看看吧。”

王老太傅喘着气,声音很轻:“陛下可要说话算话,答应老臣的事情,一定要做到。”

秦昭顿了一下,低声道:“好,朕……说话算话。”

可是王老太傅还是不依不饶地看着他,握着他的手。

直到秦昭重复了一遍:“朕……纳妃,先帝为朕定下的婚事,不作废,照常进行。”

这下王老太傅才放下心来,松开秦昭的手。

秦昭怔怔地站起身,后退了几步,让太医和其他臣子围上来。

秦昭往后退,回过神时,正好和站在殿门外的扶容对上目光。

扶容红着眼眶,但还是努力稳定情绪,问道:“老太傅没事吧?”

“没事。”

王老太傅有太医看着,喝了一点安神药就好多了。

秦昭也没有力气在这里多待,转身离开,朝扶容招了招手。

“扶容,你忽然不见,朕派人去找你,你去哪里了?”

扶容笑了笑,随口道:“出去走了走,有点闷,我在这里也插不上手。”

两个人回了正殿,却没有把门关上,侍从们从门前经过,都可以看见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已经……不需要避嫌了。

秦昭在案前坐下,批了一半的奏章还放在案上。

秦昭提起笔,却忽然叹了口气:“扶容,朕……”

扶容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了。”

“扶容……”

“陛下也没有办法,毕竟事关国本,倘若我只是陛下身边的近臣,而不是陛下喜欢的人,我也会觉得陛下不可理喻,为所欲为。”

扶容小声道:“所以,陛下不必自责,我也不会怨怼什么,陛下已经给了我很多,从前我根本没有的东西。”

“扶容……”秦昭看着他,却忽然说不出话来。

他想安慰扶容。

可是,从年前先帝赐婚,到现在,好几个月了,期间突发剧变,他抗争了两三次,安慰扶容的话都说尽了。

到最后……

还是什么都没有。

罢了,罢了,只怕扶容听这些话也听腻了。

秦昭垂了垂眼睛,低声道:“马上就要嘉奖功臣,你想继续留在诩兰台,还是离开都城,去别的地方?”

秦昭顿了顿:“这些都是你该得的,就算朕不喜欢你,也照样会给你加官进爵,你不要多心。”

“嗯。”扶容点点头,“我想去别的地方。”

“去别的地方?”秦昭抬起头,“好,正好也要册封藩王,阿暄也到了要封王的年纪了,你又一向与他亲厚,朕拟就让他去富庶安乐之地,你跟他一起去吧。”

扶容却有些迟疑:“我……还要再考虑一下。”

“好,那你慢慢考虑,二弟和三弟的封地都不差,近来也有不少官职空缺,你慢慢挑,挑好了再跟我说。”

扶容点点头:“嗯。”

和扶容之前跟秦骛说的一模一样。

他和太子殿下,就连分开,也没有什么撕心裂肺的场景。

在这几个月,他们慢慢地、都明白了,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扛不住的。

既然早就预料到了,所以,说出来的时候,他们好像都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感觉,大于难过的感觉。

秦昭静静地看着扶容,想最后抬手抱一抱他。

从前都是扶容主动的时候比较多,秦昭每次和他做一些亲昵的动作,都是扶容催他的。

最后一回了,秦昭想主动一次。

可是他还没伸出手,殿外便有侍从走过。

秦昭刚准备抬起来的手,就这样重新放回身侧。

扶容瞧见他的动作,无奈地叹了口气,直起身子,面对着他,朝他俯身行礼。

“恭喜陛下。”

他本来是想说“没关系”的,没想到话到嘴边,就变成了这样。

他还是有点关系的,他也会难过的。

扶容行过礼,站起身,转身离开。

在扶容身后,秦昭温声道:“扶容,把门关上吧。”

“好。”

扶容应了一声,走出殿中,把门关上。

这时天色已经暗了,殿门缓缓关上,将光线阻隔在外。

秦昭就坐在正中的帝王宝座上,光亮在他面上一寸一寸消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神色也慢慢颓败了下去。

扶容忽然想重新推开门,冲进去,抱住他,让他再振作一下。

他……

他可以留在太子殿下身边,没关系,他……

他也没有办法啊。

扶容只能缓缓地把门关上了。

在门关上的瞬间,在扶容看不见秦昭的瞬间,秦昭就像是被带走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迅速颓丧下来。

他坐在至高处,微微垂着头,看不清面容。

难道他始终无法摆脱父皇的束缚?

父皇活着的时候不行,父皇死了,也不行吗?

秦昭把自己关在正殿里批折子,晚膳也没吃。

侍从们劝了好几次,他也不肯动。

直到后来,秦昭看见他们一趟一趟地把饭菜端下去,重新热了又端上来,实在是不忍心折腾他们,最后还是吃了点东西。

*

这天晚上,扶容和六皇子秦暄待在一块儿。

经历一场剧变,六皇子也成长了许多。

漏夜无声,扶容与他坐在榻上,安安静静地玩着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话。

扶容说起自己可能要去外派的事情。

秦暄轻声道:“其实你不留在都城也好。”

扶容微微抬起头:“六殿下怎么会这样想?”

“我都听说了,今天下午,大哥答应他们要纳妃了,你还怎么留下?”

扶容神色微动:“六殿下?”

秦暄瘪了瘪嘴,轻声道:“我看得出来。”

扶容一激灵:“什么?看得出来……什么?”

秦暄趁机吃掉他的一颗棋子:“看得出来你和我大哥,我从小看着我大哥长大……”

扶容疑惑:“啊?”

“反正其他人看不出来,我看得出来。”

“那……”

“你不用担心,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秦暄笑着道,“你和我大哥在一块儿的时候,他真的挺高兴的,他是真心的,但是……”

扶容笑了笑:“我也挺高兴的。”

烛火映照之下,扶容的笑容不似作假。

“我马上要去南边封地了,之前你们去南边不带上我,这回我也要去了,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一起?凭着我们这两年的交情,我让你做——”

秦暄顿了顿,扶容认真地看着他:“做什么?”

“做伴读吧。”

“还做伴读啊?”

“那不然你想怎么样?你给我做伴读的时候,三天两头往外跑,和我大哥待在一块儿,你至少得做满三年的伴读,我再给你升官。”

扶容假装嫌弃:“好小气啊。”

“没事的,大哥负了你,就由我这个做弟弟的弥补你吧,别难过。”

秦暄朝他张开双臂,挑了挑眉。

扶容假意要扑上前,一只手按在棋盘上:“多谢六殿下。”

秦暄低头一看,脸色大变,连忙去扒拉他的手:“扶容!我都快赢你了!住手!”

没想到越扒拉,棋盘上的棋子越乱。

扶容假装没坐稳,一扬手:“诶,弄乱了,诶,更乱了!糟糕了,平局了……”

秦暄扑上去要跟他掐架:“我杀了你!”

*

秦昭既然答应了,也不会食言。

翌日一早,秦昭便颁了选妃的圣旨。

不过,他要纳的妃子,不是先帝给他选的那三位。

他要重新选。

这大概是他对先帝遗命所能做到的、最大的反抗了。

朝臣们也不在乎这些事情了,拖了这么久,只要陛下肯纳妃就好了,谁还在乎纳的究竟是谁呢?

与此同时,秦昭也在为自己的弟弟们划分封地。

他向来爱护弟弟,几位皇子知道他会安排好,也都不着急。

时隔数日,秦昭又一次召见了扶容。

再次见面,扶容和秦昭还是有些不自在。

秦昭端坐在案前,地上铺着齐国的疆域图。

扶容行了礼,秦昭顿了一下,朝他招招手。

秦昭温声道:“几个藩王的封地都已经定了,二弟在魏郡,三弟在惠郡,六弟在淮州郡。”

扶容走到他身边,认真看了看。

三位藩王的封地大小都差不多,离得也很近,取的是一个“唇齿相依”的寓意。

不过“唇齿相依”背后,也是互相牵制和平衡。

扶容点点头:“这样就很好。”

先帝一昧压制,如今秦昭登基,倘若再压制下去,兄弟们就该不满了。

这样安排就很好。

秦昭又道:“还有一事,朕想问问你的意思。”

扶容颔首:“陛下请说。”

“摄政王……”秦昭没有把话说完,抬眼看向扶容。

他的意思很明显。

秦骛狼子野心,那天晚上带兵入宫,杀死禁军统领,又射杀十来个禁军,连掩饰都不掩饰一下。

秦骛后来说,那些都是西山大营的兵,他借用一下罢了,现在已经还回去了。

虽说他当时确实稳定住了局势,否则先帝急病,太子下落不明,还不知道事情会变成什么样,但现在想起来,朝臣们自然惴惴不安,并且为秦昭出谋划策,要把他按死。

秦昭也回想起先帝临终前,在他掌心里写下的那个“五”字。

他记得,扶容跟他提过一次,说摄政王并无不臣之心。

只有扶容和其他朝臣说的不一样。

秦昭就想着问问他。

扶容轻声道:“摄政王确无不臣之心。”

本来是有的,然后被扶容按下去了。

秦昭笑着道:“朕也知道,他若是想反,恐有一场血战。朕当日坠崖,也要多谢他相助,过河拆桥,此非君子所为。”

“只是朝中大臣议论颇多,有的主张圈禁,有的主张也给他一块封地,扶容觉得该怎么办?”

扶容想了想:“臣以为,摄政王殿下也是陛下的兄弟手足,陛下既然给其他兄弟都划了封地,不若也给他划一块吧?”

“依你看,该给他哪里?在阿暄旁边划一块?也好让他们互相牵制。”

扶容道:“陛下,摄政王勇武,有目共睹,若是和六殿下放在一块儿,只怕……”

只怕不是互相牵制,而是让秦骛这匹野狼大杀四方。

“依你看呢?”

扶容想到,秦骛跟他说过的草原。

扶容定定道:“西北,让他去西北。”

秦昭笑道:“好,就依你说的办。”

秦昭又道:“对了,林意修早晨在朝上说,几位藩王都没离开过都城,忽然前往封地,恐怕一时间无法适应,所以请增设‘监国使’一职。”

“朕方才跟他们提了,他们也都没有异议,便让林意修拟了具体的折子上来。”

“阿暄方才又说,想让你跟他一块儿。朕想着,淮州郡的监国使,就由你来担任吧。”

扶容却有些迟疑:“陛下,我……”

秦昭笑着道:“你有什么疑虑,尽管说,若是想和魏王、惠王一起,也没问题。”

“我……”

他想跟着六皇子走。

可是他又忽然想到秦骛。

扶容犹豫着,不知道该选哪边。

扶容迈了一步上前,从桌案上捏了一颗玉白的棋子。

他背对着舆图,将棋子抛在羊皮的疆域图上。

就让天意替他做决定吧。

*

良久,扶容才拿着一封皇帝诏书,从养居殿走出来。

扶容长舒了一口气,朝皇子所的方向走去。

秦骛的下属就站在九华殿前,远远地看见扶容过来了,连忙回去通报。

“主子,扶公子来了。”

秦骛原本认真焚香,做每日功课,一听见这话,赶忙起身,走出九华殿。

扶容刚从养居殿出来,是个人都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成败在此一举!

扶容是跟着他走,还是跟着六皇子走,就看他的动作了。

秦骛抱着手,站在殿门外,低声吩咐道:“等会儿,扶容要是朝九华殿走,不要动作,别吓着他。他要是往昭阳殿走——”

秦骛磨了磨后槽牙:“马上把他给我绑了!绑去草原!”

几个属下对视一眼。

绑的时候得小心点,要是不小心碰破了扶公子的油皮,主子会杀了他们的。

秦骛紧紧地盯着扶容,目光炽热。

没多久,扶容拿着诏书,越走越近。

秦骛从喉咙里呼噜了一声。

这时,扶容在通往昭阳殿的宫墙拐角处停下了脚步,大约是要去昭阳殿了。

秦骛再也受不住这种煎熬了,他猛地窜出去,大步上前,气势汹汹。

“扶容!”

几个属下连忙跟上,快,主子要绑人了,快上去搭把手啊!

秦骛气势强盛,目光凌厉:“扶容!”

扶容回过头,应了一声:“你干嘛?”

属下们跟在秦骛身后,不好意思了,扶公子,我们会很轻的。

下一刻,秦骛走到他面前,周身气焰瞬间消散,委屈巴巴的:“扶容,你要跟六皇子走了吗?你怎么不跟我走?是不是皇帝要杀我?你说好要保护我的。”

扶容皱着小脸,试着抬起手,捏着拳头,给他来了一下:“大胆,不得对监国使扶容胡言乱语。”